周明沿著秦淮河,一路上邊打听,邊往前走,一直快到正午時候才到了書院宿舍,剛一進門就見到林子安從門內出來,看樣子是要出門,待看到周明之後,便笑了起來。
「你這家伙去哪了?尹先生早上來找你了。」可當周明蹣跚著步子走至他跟前的時候,林子安不由皺了皺眉頭,「你這是怎麼了?臉s 這麼差。」
周明听著林子安有些擔心的語氣,不覺心中以暖。不管如何,眼前這家伙可是打出來的交情,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沒什麼大事,就是昨……前天夜里寫東西發燒了,出去……出去看了下大夫。」周明斟酌了一下,最後說道。
「可你哪來的銀子?」林子安听後不由問道,而且他身上藍s 衣袍,明顯換過了,看那款式明顯不是書童的打扮。
「關你屁事!」周明懶得回答,直接回到。老子差點被淹死不說,你還在這計較銀子的事情,說到銀子我還來火呢,要不是沒銀子,我能掉河里麼。
「你……」林子安見本來好好的周明突然爆了粗口,指著他直瞪眼。打架的話,林子安不含糊,可若是說髒話就不太順口了。自小被林夫人教育的挺君子,除了愛打架這事。
「你什麼你,知道我病了還攔著,正渴的慌呢。」周明說著就扒拉開林子安,走向屋子,抓起茶壺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靠!」
「噗!」
周明突地噴出一大口茶,盯著林子安,這廝也會說髒話?想當初挨了自己兩記黑拳,都跟個娘兒們似的指著自己說「使詐」,這會子就因為一句話就讓自己給破了?
「你說什麼?」周明抬起袖子就抹了一把嘴巴子,伸著脖子問道。他懷疑他……病了,或者還沒好。
「我靠!靠!靠!」林子安一連說了好幾個,隨即說道,「我靠,好爽!怪不得你這家伙老是爆粗口。」
「好吧,你繼續。」周明確認之後,又喝了幾口茶。
「咦?!我桌上的東西呢?」周明找了一會之後,沒有發現之前寫得東西,于是抬起頭問道。
「什麼東西?」林子安不明所以。
「就是我寫得東西,放在這兒的,有一疊紙呢……」周明對著桌子一邊比劃,一邊解釋。
「沒見過。」林子安依然疑惑,不過隨即像是想起什麼,道,「哦,對了。尹先生臨走時讓我轉告你說,你寫的東西她都拿走了,叫你勿怪。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東西。」
「好吧,我知道了。」周明一听也松了口氣,他還指望著這東西弄點銀子呢,萬一被什麼人偷走,落到有心人手里,拿自己豈不是虧大了。不過既然被尹煙書拿去,那就算了,回頭將後頭的內容添上。
「嘿!」林子安快步走了過去,對著周明八卦的問道,「你寫了什麼,連尹先生都要急著看?」
「說了你也不……」周明本不想說,可不知這貨想到了什麼,改口道,「絕世兵書!
林子安一听「兵書」二字,眼楮立即放光,不過隨即說道︰「我靠!你會寫什麼兵書,我寧願相信你寫了手好詩。」
林子安知道周明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他現在根本不拿周明當作書童看了。
「有銀子沒?」周明看著林子安問道。
「當然有了!」林子安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般瞪眼回道,堂堂大元帥公子,怎會沒有銀子。
「那好,咱們去書院邊最好的酒樓去吃東西,我餓死了。」周明回道。
「最……最好的酒樓?」林子安想著不由模了模自己錢袋子,吱吱唔唔道︰「一般的成不?」
「嗯?」周明不由一陣詫異,不時說有麼,怎麼一說最好的酒樓,你就蔫了。
「我……我娘怕我出去鬼混,每個月就給我二十兩銀子,我給她說了我絕不會去青樓什麼的,可她不听,所以……」林子安的黑臉都紅了。
「哦,不就是沒錢麼。一般的也行,趕緊帶我去吃點東西,這都餓死了。」周明說著就往門外走,不過心底卻打起了小算盤,看子安這樣子每月花銷肯定大于二十兩,而夫人卻壓著不給,如果自己打著林府的招牌想個法子賺錢,豈不是妙哉。
……
「小丫,又發呆呢?」林夫人走至小丫屋內,就看到她托著下巴盯著窗外,一副呆呆的模樣。
「娘!」小丫听到林夫人的聲音,急忙轉過頭來。
「這兩天你飯也不好好吃,每r 到很晚都不睡覺,盯著燭火發呆,白天也是衣這副樣子,你要是這麼想見你的明哥哥,回頭我叫人送你到書院就是了。」林夫人走至跟前,溫聲道︰「走吧,陪娘出去走走,明r 就送你去書院,過幾天你那大姐姐就要來了,那時候書院也差不多停課了吧,到時候你香雨姐姐,子安哥哥,綠珠姐姐都回來的。」
「嗯。」小丫此刻滿腦子都是明r 去書院,其余的華都沒听到,被林夫人整理了一下石榴裙,便一起走至賞花亭中,看花賞魚,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
有時候林夫人說了一句,小丫都要歪頭想上許久才能回答,有時候卻是搖頭不知,而林夫人一直是看著小丫時而蹙眉思考,時而兩眼無知的樣子,滿面含笑,眼中憐愛之s 更重。
「走吧。」一直到太陽西斜,有些涼意的時候,林夫人才拉著小丫回去了。
……
「爹爹。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下。」尹煙書走至尹老夫子房內說道。
「煙兒啊,有什麼事直接說就是。」尹老夫子笑呵呵得道,此刻完全沒有那副大儒的風範,儼然一個慈父模樣。
「我先給你看樣東西。」尹煙書說著就拿出周明寫了一半的東西遞給尹老夫子。
「什麼東西讓我的女兒大動干戈找我來商量。」尹老夫子看了尹煙書一眼,接了過來。
「你看看再說。」尹煙書還未說完,便听到尹老夫子說話了。
「嗯?看這字跡未必是那個混小子寫得?」
「爹爹,您先別管這個了,看寫的東西。」
半個時辰之後……
尹煙書笑吟吟的看著入神的尹老夫子也不打擾,心里暗自高興,書院終于要多出一個算術先生,不,是「算術大宗師」。
尹老夫子起初不以為意,只是覺著周明的字寫得不錯,可等他看了幾頁之後,心里不免吃驚,看著區區三十幾個字符,便已經將算術之道簡化到了喪盡天良的程度,待看後面的一些解題測量之法之後,卻已經變得震驚了。
尹老夫子被稱為夫子,可不只是在于儒學之道,他是真正的儒學大家,「三綱八目」中的「格物」、「致知」兩點,他也是極其重視,雖然周明寫得東西他一時間看不透徹,可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可理解的七七八八了。
他知道,如果這幾張紙上東西如果能夠推廣開來,那麼對整個大華所造成的影響絕對是地震級的,況且看這幾張紙上的東西,明顯只是初稿,並未完成。
「這……這真是那個混小子寫出的東西?」尹老夫子堂堂大儒,最講寵辱不驚的人,此刻竟然兩手顫抖,說話都帶顫音的。
「正是。」尹煙書畢竟還沒達到尹老夫子的高度,只是處于對知識的渴望,此刻見尹老夫子這副是太樣子,不由心中一驚,正了正臉s ,恭聲回答。
「呼!」尹老夫子盤坐下來,將周明所寫的東西珍而重之的放到桌上,閉上眼楮,過了幾息,才睜眼道︰「你去這混小子來見我。」
「爹爹,我本來找你就是說關于他的事情的,書院之中‘數’科,一直沒有教學的博士,都是女兒兼著,所以我想寫這東西的人擔任教授算學的博士,不知爹爹是什麼意見。」
「當然可以!」尹老夫子瞪著眼楮,白花花的胡須都被一口氣吹得亂竄。
「噗哧!」尹煙書見自家爹爹接連失態,不覺好笑,不過隨即皺眉道︰「可我早上去找他了,這人已經兩天沒回疏遠了。」
「什麼?!」尹老夫子又失態了,此刻看他樣子像是買彩票中了幾千萬一般,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以為周明這人肯定被人掠走了︰「叫上不器一起去找!」
「是……爹爹。」尹煙書也覺得自己無意間讓周明寫得東西是個好東西,不然爹爹怎麼會接連失態,長這麼大也就娘親死去的時候他傷心了一次。
「這混小子,也不知師從哪家?」尹老夫子自問之後,拿起周明所寫的東西繼續看著,道︰「看這些所寫之物倒像是墨家,如此邏輯算法非墨家不可,只是……」說著尹老夫子沉吟了片刻,低聲道︰「只是諸子百家千多年都未出世,如今是要出世麼……」
尹煙書走後,尹老夫子獨自一人,拿著周明所寫的東西不時放在眼前看看,在屋內踱來踱去,不時停下皺眉,輕撫胡須,兩眼虛望窗外,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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