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下,山如眉黛,山下一條靈秀的山溪蜿蜒淌過,一片青山綠水透著幾分隱隱的古拙氣象。
不遠處村子里幾個貪玩的孩子依然在山腳下追逐嬉戲,遠遠地听到孩子們清脆童真的笑聲,愈顯得這處村落的祥和寧靜。
而此時正在山腳河邊處嬉鬧的孩子正是村子里的方玉炎和二虎幾個孩子。
他們此時正圍坐在河邊烤著從河里模出的小魚,一個個臉上透著興奮的顏色盯著火堆上泛著油花快要烤焦的小魚拼命地吞著口水。
方玉炎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的孩子都是調皮的,因此這樣的孩子難免是大人們特別頭疼的角色。
今天的方玉炎又一次大聲地喊叫著「媽媽」沖到了家中,方玉炎的母親沈雁冰習以為常地掀開門簾看著眼前這個無辜的小家伙。
「媽媽,媽媽!我的手燒傷了!」方玉炎舉起和小伙伴們嬉鬧時不小心用火灼傷的手。
沈雁冰此時才顯得緊張起來,她捧過方玉炎的手仔細地看了看傷口處,心疼地問道︰「炎兒,是不是很疼呀?」
方玉炎輕輕地搖了搖頭,答道︰「不是很疼,只是嚇到我了!」
「怎麼會不疼呢?這孩子是不是燒傻了?」沈雁冰再次確認似地看了看那只一半已經通紅的手背。
于是她看到了方玉炎手背上隱隱的麟光,沈雁冰無比驚異地沖著屋子里喊叫起來道︰「阿宏!阿宏!快來看看,孩子這是怎麼了?」
方玉炎的父親方宏在屋子里听到妻子的喊聲,沒好氣地走了出來,勸道︰「沒必要為了個淘氣的小子這麼大驚小怪的,這是他年少的時候必須經歷的過程,你要知道在我小的時候……」
說到這里的時候方宏再也繼續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妻子舉到他面前兒子的小手。
方宏拼命地瞪大了雙眼,然後他迫不及待地接過兒子的手,輕輕地用他的手指在兒子的手背上涂動起來,接著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口中開始喃喃自語。
沈雁冰被丈夫的表情嚇壞了,她急急地詢問道︰「什麼?你說那是什麼?」
方宏抬起來的眼神中透著無限的興奮,他的聲音也變得高亢起來道︰「是炎麟!炎麟!我們的兒子!哈哈!炎麟哪!」
這下輪到沈雁冰驚住了,她扯過兒子的手來再次仔細地看了起來。
她看著兒子不解地表情問道︰「炎兒,這是怎麼弄的,快告訴媽媽!」
方玉炎似乎也知道了這一切的重要性,于是他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述道︰「我和二虎他們在河里模了魚打算烤來吃……」
「什麼?你到河里模魚?還生火烤魚?」沈雁冰暴怒的表情嚇得方玉炎下意識地縮到了角落里。
方宏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妻子,然後一邊做著息怒的動作一邊輕聲地勸著妻子道︰「慈母!茲母!」
沈雁冰听到「慈母」兩個字,暴怒的表情瞬間在臉上消失掉,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孔,然後意味深長地沖著方玉炎教導起來道︰「炎兒,媽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到河里和山上去玩的……」
方宏揮手阻止了妻子的繼續嘮叨,他走到兒子的身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方玉炎有些怯懦地繼續小聲道︰「後來我在添柴火的時候不小心竄出了一股火,接著我的手就轟地著了起來……」
他說到這里小臉開始透著興奮的紅潤,話聲也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我嚇壞了,我的手燒得像支火把,二虎他們也嚇得哭了起來。」
「然後我就想到了小河,我跑過去將手插到了河里,可是河水冒著嘶嘶的白汽,我的手上的火卻還是沒有熄滅,我也開始害怕地哭了起來,然後我轉身在河邊的沙子里用另一只手拼命地埋,但是火苗還是會從沙粒中竄出來,把我的頭發和眉毛都燒焦了。」
「我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就听到二虎他們一邊往家里跑一邊喊著︰‘阿炎要被燒死了,媽媽、爸爸,阿炎要被燒死了!’然後我也只能往家里跑,求爸爸媽媽來救我,而就在回家的那個坎上我被絆倒了!然後手上的火就熄滅了!可是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就一點都不疼呢?」
方宏無比愛惜地撫模著兒子的頭,說道︰「傻孩子那怎麼會疼呢?那是炎麟!那是尊貴的象征!哈哈!想不到我方宏竟然也能生出炎種的兒子來!」
方宏說到這里無比驕傲地看著嬌小的兒子,繼續道︰「兒子,你將會成為爸媽,甚至是部落的驕傲!」
「會嗎?」方玉炎有些懷疑地看向了母親。
沈雁冰憐愛地向著孩子點了點頭,方玉炎高興地不停地手舞足蹈道︰「我要成為爸爸和媽媽的驕傲!我要成為部落的驕傲!」
「你打算把炎兒怎麼辦?」沈雁冰哄睡了兒子,來到方宏的面前問他。
方宏看了看妻子,很堅定地說道︰「我要把他送到尹扎那里,我們部落里的人想要走出去,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尹扎!」
沈雁冰不以為然地反問道︰「你指的就是那個疑心重,心眼小,心計毒的尹扎部落長?」
方宏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也許他會看在炎族的大局上……」
沈雁冰打斷了丈夫的話道︰「你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方宏輕聲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疼兒子,但是這是兒子一個好的開始,這是他尊貴的命運,我們不該把他束縛在這里!」
方宏看了看妻子,終于妥協了,「好吧,我們可以再考慮一些時候!或許我們應該考慮考慮孩子自己的決定!」
「炎兒自己的決定?他知道什麼是英雄的炎種?什麼是保家衛族?什麼是為部落族群爭光?」沈雁冰的語氣明顯的激動起來。♀
方宏輕輕拉過妻子靠在自己的胸膛,嚴肅地道︰「冰兒,我是一個部落的衛士,炎族的兒女就該有保家衛族的血性,我們的兒子也要成為一個族群的衛士,一個驕傲的衛士!」
沈雁冰沒有說話,但是她顯然已被丈夫說服,她當初選擇方宏的時候亦是緣于他那份炙熱的感情和沖勁。
第二日。
「媽媽!媽媽!」方玉炎像前一天一樣叫嚷著沖到了家中。
沈雁冰有些驚奇地看著兒子帶著焦急的語氣問道︰「怎麼了?又燒到手了?」
她看了看兒子的手背,昨日的麟光已然消失無蹤,已經恢復成了完好如初的手。
方玉炎十分委屈地哭道︰「媽媽,二虎他們說我是怪胎!他們說我大火都燒不死!說我不是正常人!媽媽,我沒被燒死他們都不替我高興嗎?難道我被燒死才是應該的嗎?」
沈雁冰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她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勸慰道︰「炎兒,你不是怪胎!你是讓人驕傲的炎種,你將來一定會被那些和你一起玩耍的孩子們崇拜的!你將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的!」
沈雁冰這樣勸慰著兒子,心底也開始漸漸地下定了決心。
于是,沈雁冰開始為丈夫和兒子收拾起行裝,方玉炎不知情由地在一邊幫著母親忙上忙下。
方宏晚上回來的時候看到已經收拾好的一切,堅毅的臉上寫滿了笑意,他吃過晚飯便出門借回一匹馬來。
方玉炎看著爸爸牽回的馬高興地手舞足蹈,當他听說爸爸明天會讓他獨自騎上自家的那匹馬時,他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沈雁冰在一旁看著歡蹦亂跳的兒子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第二天,方宏果然讓方玉炎跨上了自家的那匹大馬,而他則是騎上了借來的那匹瘦馬。
方玉炎從來沒有騎過馬,那是因為母親怕摔壞了他,父親一直告訴他只有英勇的武士才配騎馬。
方玉炎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十足的武士了。在行進的路上,方宏教授了方玉炎一些基本的騎術。
方玉炎的天資讓他不禁詐舌,想不到馬兒在他的身下如同通了靈性一般的收放自如。
方宏和沈雁冰一直留意著,他們的兒子遠遠要比同齡人聰明許多,他的識事辨理的能力甚至有時會讓大人們感到驚異,他的接受能力甚至強大的超越了成年人。
但是他們現在終于知道了原由,因為方玉炎有著超人一等的炎種,這樣的炎種幾十年難遇,而且像他們這般普通的部落幾乎千年難求,原因不止是種系不純,更多的是有些炎種被無知的埋落,人們無法極早的發現炎種的跡像,最終隱沒了炎種的潛能,逐漸地淪為了普通之人。
方宏看著遠處放馬奔馳的兒子,他似乎看到了成年後兒子的英姿,看到了他崢嶸打馬的偉岸身影。
方玉炎不知道,在他的父親為他敲響部落長的那道門的時候,他的命運已經在悄然改變了。
他只是興奮地看著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一樣的建築,他幾乎眼楮都看得花了。
方宏在路上再三叮囑他要一切小心,不要說話,一定要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
方玉炎是個懂事的孩子,盡管這里的一切是那樣的新奇,他仍然像父親一樣低著頭緊緊地跟在了後面,他的腳下是軟軟的地毯,四周立滿了威嚴的武士。
這些在父親的故事里他都听到過,可是一旦真正的看到了,會更讓他感到驚奇,他悄悄地拉了拉父親的衣角,輕聲地說道︰「爸爸,這比踩到沙子上還要舒服!」
方宏轉過頭去對著兒子微笑著回應,然後他拍了拍兒子的腦袋道︰「將來你會見得越來越多的!不要四處探頭看了,也不要再說話了,小心跟著我!」
方玉炎听話地點了點頭,果然不再說話,也不再四處偷瞧了。
他緊緊地跟在父親的身後走到了大廳的盡頭,父親站在了那里,然後推了推他,方玉炎便學著父親跪在那里叩拜起來。
「你所指的炎種就是他?」方玉炎不敢抬頭去看,只听到遠遠的聲音高高在上。
方宏將頭俯得更低,恭恭敬敬地道︰「是的!尊敬的部落長大人!他是草民的兒子,叫方玉炎!」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一個低下的血種竟然敢冠上炎的名字,這是對炎族的玷污你知道嗎?」
方宏是個粗魯的漢子,他對炎族的熱愛使他給最鐘愛的兒子取了玉炎這個名字,而如今卻被部落長說得一錢不值。
他心底暗暗有氣,卻強忍了下來,依舊恭聲答道︰「部落長,這只是草民出于對炎族的敬愛!因為炎族和兒子都是我最鐘愛的!」
「你倒會說!只是你沒想過是不是配得起這個字!」部落長的聲音刺耳難听,「你是說你的兒子是個炎種?你們這些低賤的族人怎麼會有炎界的種嗣?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草民不敢欺瞞部落長!炎兒他身上附有炎麟!烈火難侵!」方宏依然堅定地解釋道。
「哦?這倒奇了!不過我們不可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辭,我們可要認真的確定過以後才敢下結論!」部落長慢吞吞地說道。
「願意接受部落長的檢驗!」方宏看到一絲希望,忙應和道。
「李爾,去驗證一下!」部落長冷冷地向一旁的臣子發號著施令。
那個叫李爾的臣子跪下領命,他慢慢地走到方玉炎的身邊,然後捧起他的右手來,接著他口中念念有辭,隨著他呼的吹出一口氣後,他的手掌中燃起了雄雄的火焰。
方玉炎有些驚嚇地向後靠了靠,方宏用他寬大的手掌托住了他。
方玉炎感覺到了強烈的安全感,然後看著那團火焰慢慢地烤熾起自己的手背來,這樣幾個來回下來。
方玉炎的手背果然泛上了淡淡的麟光,然後李爾熄掉了火跪在了方玉炎的身旁,向著部落長道︰「尊敬的部落長,這個孩子確實擁有純正的炎麟,他確實是地道的尊崇炎種!」
那個部落長終于有些好奇起來,他的語調也開始變得急促道︰「那他是不是也擁有著縱炎印的能力呢?快展示出來!」
方宏不得不承認道︰「對不起部落長,我們是剛剛才發現他的炎麟的,所以他還不具備縱炎印的能力!」
那個部落長听到這里似乎淺淺地松了口氣道︰「剛剛才發現,那他現在多大了?」
方宏如實相告道︰「部落長,犬子今年一十三歲了!」
「那就是已經過了兩個炎年了,你知道到了三個炎年意味著什麼嗎?那就意味著他將淪為一個普通人!」部落長的聲調再次提高起來,語氣中漸漸透上了得意,「你知道我的兒子今天才只有一個炎年,他只有五歲,你知道他已經具備了怎樣的縱炎印的能力了嗎?李爾,去把公子帶來,讓這個低下的炎種看看我們純正炎種的能力!」
李爾听命跪拜著下去了。
方宏卻還在爭取著道︰「部落長,犬子尚未到三個炎年,他還有兩年的時間,這個孩子是十分聰明的,他只是從未知曉自己的能力,只要部落長可以向族室舉薦,相信他一定會有所作為的!」
部落長听到這里,只是不屑地看著跪在下面的方宏父子不無鄙夷地道︰「兩年?你知道我舉薦上去一個人需要多少的財力和物力嗎?他會帶給我多少好處?如若我將你的蠢兒子舉薦了上去,他仍然一事無成的話,我今後將如何立足?你放心吧,我絕不會為你這麼個不可能成事的兒子浪費我的交際的,絕不可能!」
「部落長,公子帶到了!」此時李爾恭敬地帶著一個孩童來到了大廳。
部落長充滿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充滿無限炫耀地對著方宏說道︰「孩子,來!向這些無知的草民展示一下你純正的炎種的風采吧!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才配稱得上是炎種!」
那個孩童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舉高了右手。
此時的方玉炎不再像父親那樣低著頭,他悄悄地抬起了頭看向了那個孩童的手勢。
只見他高舉的那只手拇指和中指漸漸地泛上了麟光,閃爍著燦然的光彩,然後他輕脆地彈了個響指,只見兩指間的麟光觸動,然後撲得一聲亮起一處光斑,接著那處光斑冉冉升起,漸漸地擴散開來,慢慢地攏住了那個孩童的整只右手。
那樣的場面讓方玉炎著迷,他看著那個比自己小了很多帶著稚氣的孩童如此從容地縱著火焰,眼中充滿了艷羨的光澤。直到那個孩童晃動一下手腕將火勢熄下來,方玉炎仍然痴痴地看著那雙完好無損的右手。
那是一個孩子的夢,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如此從容的擁有。方玉炎突然想到了自己,他覺得自己也可以擁有那樣的能力,一個讓所有玩伴都艷羨的能力。
部落長欣賞完了自己兒子的杰出表演,才慷慨地將方宏父子兩個人趕了出去。
方宏一臉頹喪地看著自己滿臉欣喜的兒子,他告訴兒子可以回家了。
方玉炎高興地躍上馬背,」爸爸,那個火是怎麼弄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和我一樣都是燒不傷的?"方宏點點頭家,而不是尹家,不由地又泄氣地嘆了一口氣,心里暗暗地道︰」只可惜你生在了方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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