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扶蘇公子在里面麼?」顏瑾邊說邊望舉賢堂里瞅。
听顏瑾道一聲「小哥」,小廝瞬間對顏瑾起了幾分好感,說話的語氣也透著客氣,「姑娘可是不知,公子近日謝絕見客。」
顏瑾皺皺眉,她是不是太倒霉了點兒,不過她應該不算是客吧,頂多就是個跑腿的。
顏瑾眨眨眼楮道︰「既然扶蘇在里面,小哥就通傳一聲吧」,說罷顏瑾抱拳作揖。
小廝有些為難,但也應了顏瑾。
不一會兒,小廝就出來了,面上還帶著幾分笑容,看來扶蘇是願意見她的。
「姑娘隨我來」小廝說著擺了個請的姿勢,顏瑾點點頭,跟了上去。
行至一扇檀香木門口,小廝停下了步伐。門虛掩著,小廝輕輕一推,檀香木門就開了。
雅閣古香古色,寬敞而明亮。屋子最大的特點是大而不空,諾大的房子里擺放著長案架台,一看就知道是辦公議事的地方。
舉賢堂本就是朝廷以外的又一要地,如此堂中堂,竟然毫不遮掩的讓她進入,這是什麼道理?顏瑾疑惑的瞅著扶蘇。
扶蘇此刻正專心致志的握筆臨摹,顏瑾與扶蘇隔得遠,顏瑾看不到扶蘇筆下的東西。
扶蘇俯首繼續手中的動作,顏瑾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扶蘇開口說話。半晌,扶蘇也未抬頭看屋中進入的兩人。顏瑾的腿有些發麻,但主人不開口,她也無可奈何,只能耗著。
「公子……」小廝輕聲提醒扶蘇。扶蘇揮揮手示意小廝退下,小廝會意的躬身退下。
臨走前,小廝還同情的看了顏瑾一眼,顏瑾回小廝一個無奈的苦笑。
「咳……」顏瑾干咳一聲,手心也有些出汗。
扶蘇一言不發的繼續手中的動作,連頭都未抬起過。
「李……李遙有信給公子」顏瑾快步走上前將信遞放到扶蘇面前的案幾上,信封邊角沾了些汗漬,顏瑾有些尷尬的縮回手。
顏瑾低著頭,後退了幾步,而低垂的視線正好可以看清扶蘇筆下的尤物,是幾行行文潦草的字,看不出寫的是什麼。
「擾人以擾,視為非禮。」扶蘇停筆看向顏瑾。
顏瑾對扶蘇突如其來的話有些模不著頭腦,什麼擾人以擾?什麼非禮?怎麼連文言文都冒出來了?
扶蘇見顏瑾沉默不語,不禁啞然,難道她沒听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
「但凡有休養的女子,是不會擾人雅興的」扶蘇笑道。
顏瑾抬頭直視扶蘇的目光,不由一怔,因為扶蘇的眼楮真的好像秦子揚的,愣了幾秒,顏瑾馬上回過神。雖然眼楮極其相似,但眼神卻南轅北轍,扶蘇的目光清冷犀利,明明在笑,卻讓人心生畏懼,而秦子揚是不會用這樣深邃的眼神看她的。
「來者即是客,但凡有休養的人是不會把客人晾在一邊的」顏瑾對扶蘇振振有辭。
扶蘇一時有些錯愕,而眼角的笑容也更深了幾分,「這麼說倒是我無禮在先了?」
顏瑾避開扶蘇的笑,道︰「既然信已送到,我告辭。」說著顏瑾轉身就走,古人都是怪怪的,還是走為上策。
「且慢」扶蘇叫住顏瑾,顏瑾聞聲止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只听扶蘇道︰「既然顏姑娘代李遙送信,那回信自然也當由姑娘轉交。」
「那你快些寫吧」顏瑾轉身看向扶蘇,無力的說。她是真的無力了,明明只是好心送信,怎麼還送上癮了?
「李由好飲茶,姑娘可否順道將新進的茶葉送到將軍府?」扶蘇笑著問顏瑾。
顏瑾有些糾結的瞥了扶蘇一眼,以扶蘇的能力,隨便差個人替他跑腿應該不是難事吧?為什麼偏偏要纏上她?顏瑾雖心有疑惑,但也點頭答應,反正是順道,跑腿就跑腿吧。
扶蘇沖顏瑾莞爾一笑,便閃身出屋去茶去了。
空蕩的屋子此時只有顏瑾一人,顏瑾踱步到案幾內側,走馬觀花的瀏覽著古韻十足的房間。書畫、詩詞、古籍……古代的房間布局都大相徑庭。
顏瑾百無聊賴的在案幾內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昏昏欲睡。為什麼要她等那麼久?不就是取茶嗎?又不是現摘現炒。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顏瑾慌忙站直身子,有些尷尬的看著扶蘇。
扶蘇手里揣著一個雕花的木匣子,里面裝的應該是茶葉,顏瑾如是認為。
扶蘇走近顏瑾將匣子遞上,便一言不發。接過匣子,顏瑾瞥了扶蘇一眼就離開,她可沒期待某些人會說謝謝,反正古人的自大又自戀她又不是沒見識過不是嗎?
舉目看著顏瑾的背影,扶蘇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如此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如此女子,見所未見!
「轟隆……」靠牆的一排書架突然移動了位置,原來書架後面設有一扇暗門。此時暗門里鑽出了一個男子,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是公子高。
「大哥就如此放心把匣子交給她嗎?」公子高走近扶蘇,皺眉道。而此時,書架也恢復到了原來的位置,一切又都成了原來的樣子,除了莫名多出來的一個人以外。
扶蘇自信道︰「她不是趙高的人。」
「那令牌又該作何解釋?」
「你剛才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我留她一人在議閣,她可是什麼都沒做啊」扶蘇看著公子高,眼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公子高恍然大悟道︰「原來大哥剛才是在試探她。我說李由怎麼突然好喝茶了。」
扶蘇莞爾,剛才他的確是在試探,試探的結果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想象之外,但無論如何,試探的結果是他希望的。
「有時候眼見未必是真,這次你真的誤會她了」扶蘇看著一旁眉毛緊皺的公子高,不禁笑道。
公子高無所謂的聳聳肩,「現在斷言,為時尚早,我會讓她露出破綻的。」
公子高的雙手不禁緊握,是的,他會讓她露出馬腳的,如果她真的是趙高的人,他就絕不會心慈手軟。
青筋,在緊握的手背上顯得格外突兀。
顏瑾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連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她縮手模了模咕咕直叫的肚子,再看看懷中的木匣,終于是無力的搖搖頭。
「還是先吃飯吧,反正李由也不急著喝茶」這樣想著,顏瑾又恢復了些氣力,腳步也慢慢朝草堂的方向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