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小妖 亡靈女巫

作者 ︰ 施小莫

小藥睜開雙眼,明亮的燭火讓她一時難以適應。♀******$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小藥只記得之前遇到了兩個妖怪,然後自己就稀里糊涂的到了這里。

待她看清,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明亮的大廳內。這里的擺設都讓小藥覺得很是熟悉,但她怎麼也想不出她到底何時見過。小玲兒熟睡在她的懷里,這小丫頭熟睡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圓乎乎的小臉令人很想去捏一把。

而小藥發現她的旁邊還有很多和她一般年紀的少女,甚至更小。而身旁的少女不是哭,就是靜靜的呆在一邊,好像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似的。小藥小心的把小丫頭挪開,走到了窗邊,窗上有一個紙洞,看來已經有人通過這個洞看過外面的情況了。

小藥小心翼翼的從這個紙洞看到外面,外面雜草叢生,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突然,一只黑色的眼楮出現在這個紙洞前。小藥想叫卻沒有叫出聲,這次她也沒有再摔倒,看來她的抗壓能力已被練了出來。

大家都已經不再哭泣,而是靜靜看著小藥。玲兒揉了揉朦朧的眼楮,走到小藥的身邊,拉了拉小藥的手,有點兒害怕,「姐姐……」

「玲兒別怕,有姐姐呢,姐姐一定會帶玲兒出去的。」

這句話馬上受到了其他少女的質疑。「怎麼可能出去?」說話的是一個穿紅衣的少女,她卻一個人靜靜的呆在角落里。小藥完全被這個少女的氣勢給壓倒了。

這個少女不顧小藥吃驚的表情,繼續說下去,「這外面的妖怪可不是僅憑肉眼便可以看見的,他們都是被困多年的亡靈,吸取其他人的魂魄才得以重生,而受害者則會變成沒有魂魄的死尸,你若是逃,這些亡靈會馬上吸取你的魂魄。你若不逃,牛頭怪也會定時帶走我們其中的一個,到時也只有死路一條。」

「那牛頭怪會帶我們去哪?」

「听說,這里有個亡靈女巫,死前無辜被殺,死後沒有人為她伸張正義,她無辜枉死,心里有恨,靈魂無法解月兌,只能一直留在死時的地方。而她死前,被毀了容貌,死後必須要用干淨的少女之魂來維持她年輕時的美貌。我們就算不逃,到時,我們這些人還是會變成沒有靈魂的死尸。」

這個少女懂得可真多啊!小藥已經可以用「佩服」一詞來形容她對這個少女的印象了。

「我叫阡映雪,請多指教。」阡映雪已經走到了小藥的面前,小藥這才清楚的發現這少女長得真是美啊,冷冷的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可是眸子里有種別樣的光芒,配上火紅色的衣裙,又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朝氣。她可比小藥見過的眾仙女還要美,論姿色,連夕然宮主及什錦都未必能比得過她。

小藥贊嘆道,「你真厲害,那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這里是當年的仙狐宮,當年死的人太多,這里都已經被成亡靈們的國度了。」

之後,兩人又聊了很多,小藥覺得和她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忽然,大廳的門被打開了,可門外卻還是沒有一個人。

「時間到了……」阡映雪嘆了口氣,無奈的笑了,而身後的眾少女卻都開始瑟瑟發抖,相擁在一起,或許是想找些慰藉。阡映雪看了一眼這些早已嚇壞了的少女,平靜道,「那我就第一個去吧。」

「你這樣去太危險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這里除了我還有誰能對付的了亡靈女巫?」

「還是不行,我去。」

「你不行的,我去。」

……兩人推來推去了好一會兒,玲兒看的都快睡著了,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兩人看著玲兒,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還是你去吧。」

「你去吧。」

……玲兒故意咳了兩聲,她若不插話,又不知道她們要爭多久了。

小藥看著門啪的一聲關上,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剛才真是夠丟臉的,最後她卻還是讓其他人去冒險了,她真是個壞女孩啊!不過阡映雪說的也是,若是小藥去,估計亡靈女巫的面都見不到,她就已經被「宰」了,她每次都只是打腫臉充「英雄」。

這時,玲兒用小手踫了下小藥,遞給了小藥一樣東西。原來是一塊玉佩,上面不僅有字,還有狐狸的圖騰,玉佩色澤精美,小藥雖是外行,卻一眼就覺得這玉佩是極為珍貴的東西。玉佩上寫著「陌上」兩字,很是熟悉……她記得她有個認識的人的名字里就有這兩個字,陌上……陌上塵,對啊,陌上塵也是狐妖,這里又是仙狐宮,這玉佩該不會是他的東西吧!小藥又將玉佩翻了個面,上面卻僅有一個「雪」字。如此看來,這玉佩並不是陌上塵的東西,那這又是誰的東西?

「玲兒,你在哪里找到這個的?」小藥問。

「我在那里找到的。」

小藥順著玲兒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個很小的洞,如果是個大人根本鑽不進去,也只有玲兒這個小孩可以爬進去。看著這塊玉佩,小藥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陣冷風襲來,門被吹開了。阡映雪走了還沒多久,門就開了,怎麼回事?眾少女剛剛才有點安心,卻又被這砰的一聲給嚇到了。這世間最可怕的或許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那種恐懼感。

「玲兒,你乖乖地呆在這里。」小藥安置好玲兒,咬了咬牙,便站了起來,走向了門外。剛踏出大廳,門便又關上了。現在小藥的面前只有一條小路,還是高于地面的,就好像是田埂,四周雜草叢生和田野並沒什麼區別了。而小路上有一個牛頭怪點著燈,應該是來帶路的。

「跟著。」這個牛頭怪並不是小藥之前看見的妖怪,這個看起來比較老,「別往下看,這些可都不是雜草。」

不是雜草,那是……小藥雖有點受驚,但怕的卻不是這個,「大哥,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問什麼問,快死的人還這麼多話。」聲音嘶啞無力,他應該是一個很老的妖怪了。雖然「大哥」一詞放在這不適合,小藥都快嚇死了,還管什麼稱呼啊,起到尊敬老人的意思應該就可以了。

「就是因為我知道我在劫難逃,在死前想死個明白。」

「真是嗦。不過這麼多年也沒有什麼人敢和我說過話了,說說也好啊……」

「大哥,這條小路是南北走向的嗎?我們現在是往北走對嗎?」

「你這小丫頭猜的不錯,這是往北的路,也是人死的方向。」

果然沒錯,南北走向的田埂被稱為「阡」,東西走向的田埂被稱為「陌」。小藥的心里頓時明朗了很多,但還是有個疑問,「大哥,狐仙族以前有沒有一個叫‘陌上雪’的人?」

小藥還沒問完,牛頭老怪便停了下來,用很危險的眼神看著小藥,「你最好不要讓女巫大人听見這個名字,明白嗎?

這話的意思應該就是有這個人,「那她和女巫大人是故人嗎?」

「你若再多問一句,我可以現在就把你殺了去復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殺氣。這個牛頭老怪是真的動了殺意了。小藥哪里還敢多說一句話。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個竹子搭成的小亭,明明沒有風,但亭外的紅色輕紗卻在空中飛舞,依稀可見里面的人影,但那人卻是背對著他們的。

「女巫大人,人已經帶來了。」

「很好。」當亡靈女巫轉身,卻只看見牛頭老怪一個人,「人呢?」亡靈女巫顯得很生氣,一下子撕下了一片輕紗,將輕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飛身到了牛頭老怪面前。

牛頭老怪也覺得很奇怪,明明人就在他後面,怎麼就不見了呢!還沒等牛頭老怪解釋,女巫便一巴掌揮了過去,把他拍到了地上,怒道︰「沒用的東西。」

小藥剛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潔白的狐狸毛,又大又好看,很舒服,還沒有異味。可這狐狸毛怎麼這麼熟悉,等小藥反應過來,便要大聲叫出來時,一只手輕輕的捂住了小藥的嘴。陌上塵的一張俊臉出現在小藥面前,她自然是躺在他的尾巴上了。

「我的小絮還是回來了。」陌上塵笑。

「什麼聲音?」亡靈女巫听到了竹林里的一絲響動,便向竹林里走去。

小藥看見亡靈女巫正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真想在這時白死陌上塵。讓她不要出聲,他卻出聲了,他明顯就是故意的。小藥看著亡靈女巫向自己越走越近,又看了一眼陌上塵,他竟然沒有一點害怕,想必是陌上塵可以打得過亡靈女巫了,想到這,她就安心了很多。

身下狐狸毛很是舒服,好像這世上的所有的煩惱和心事都可以放開。小藥一陣恍惚,好像她曾經也這麼躺在陌上塵的身上,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

「女巫大人,不好了,有一個男子打到大廳了。」幾個慌慌張張的妖怪闖進了竹林。

「你們怎麼不攔著,難道那些亡靈都攔不住嗎?」女巫轉身,怒氣更甚。

「根本攔不住,這人真的太厲害,還是……您……去看看吧。」妖怪都開始無語倫次了。

「你們這些個沒用的東西。」女巫一腳便一個踢開了跪在地上的妖怪。

看著女巫和那些妖怪走遠,小藥這才松了一口氣。剛剛離女巫很近的時候,小藥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臉。要不是她親身經歷了,否則真的很難相信一個人的性格竟然可以變化的這麼快。

「在想什麼?」陌上塵輕輕捏了下小藥的鼻子,很是寵溺的樣子。

「我都知道了。」小藥起身。

陌上塵收了尾巴,靠著一顆粗大的竹子,眼神有點黯然失色,「你知道什麼?」

「你知道這個吧。」小藥從袖中拿出那塊玲兒交給她的玉佩,「上面有一面刻著的是‘陌上’,另一面刻得是「雪」。我想你應該也有一塊這樣的玉佩吧。陌上雪才是你的親妹妹,對嗎?」

陌上塵不語,只是靜靜的聆听。

「那我們應該不是兄妹才對。」

四周靜的連自己的心跳聲也听得見。過了許久,陌上塵才說了句,「是。」還沒等小藥反應過來,已經被陌上塵緊緊的擁入懷中。

「不過……我從來不會欺騙你。」好听的聲音,好像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誓言,曖昧的氣氛,仿佛是前世今生的羈絆,親昵的動作,帶著熟悉的感覺,小藥忘記了掙扎。

而不遠處的山巔上,一個白衣男子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輪回之劍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靜立在主人身旁。柳洛辰手上拿著一塊玉佩,流蘇在風中飄舞。柳洛辰不禁握緊了這塊玉佩,似乎是要將它捏碎。那個夢就是為了讓他看見這些的嗎?心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沖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看見自己的徒弟和陌上塵如此親昵,他的心卻會這麼痛?

這時,輪回之劍突然不安分起來,劍直指仙狐宮的大廳。想到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柳洛辰拂袖便離開了。

「啊……那些女孩還在廳堂那邊呢,我們……」小藥是擔心玲兒她們,但還沒等到小藥說完,陌上塵便拉起了她的手,道︰「已經有人去救她們了,她們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陌上塵瞬間變成了九尾狐,把小藥帶到了他身上。「坐穩了。」

變形後的陌上塵還沒等小藥反應過來,就立即飛奔起來。小藥一陣亂抓,一不小心抓住了陌上塵的耳朵,注意到不對,小藥只好尷尬的一笑,「對不起啊。」

誰知,陌上塵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小藥自責,主要是自己的反應能力太差,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陌上塵下一步想做什麼。想著想著,突然,風大了,「啊……」小藥一急這才抓對了地方,陌上塵也在那一瞬間降低了速度。

陌上塵帶著小藥在雲中穿梭。白雲變幻著各種形態,明月當空,小藥發現自己竟然離星星這麼近。「哈哈哈……」小藥開心地大笑。

最後他帶小藥去的地方是莫言谷的百花叢,這里的景色還是那麼美,甚至是比小藥離開時還美。螢火蟲在花上飛舞,真像一顆顆小星星。小藥被這美麗的景色吸引了去,情不自禁走進了花叢。伸出手,螢火蟲便停在了她的手上。

仍是狐狸之身的陌上塵坐在百花叢中心的銀杏樹下靜靜的看著她。記憶又回到了萬年之前,他初遇她的時候。一只懵懂的小狐狸,什麼都不懂,卻跳入了他的懷里,也闖進了他的世界。

小藥一動,螢火蟲就飛走了。這一片景色卻好像觸到了內心最深處的傷。陌上塵見小藥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便走到了小藥的身邊。

眼前的花朵好似在她心中瞬間凋零,小藥好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過于追求美,是不是不對?再美的東西,最後還是會飛走的,不是嗎?都過去了的東西,是不是應該讓它過去了?爭了一世的美麗,這還不夠嗎?」陌上塵只是靜靜地听著。

「其實我見過阡映雪,也見過那個亡靈女巫,那個亡靈女巫就是阡映雪,對嗎?她是被陌上雪害死的,是嗎?但我相信那個阡映雪才是真正的她,我真的很想幫她。我們回去好嗎?」

阡和陌是對應的,而阡的出現就好像只是映襯雪似的。這才是阡映雪的真正含義。

變成九尾狐的陌上塵沒有說話,而是對天空嘶叫了聲,「啊∼∼∼嗚∼∼∼∼∼∼」

坐在陌上塵的身上,小藥遠遠的看見玲兒她們在平坦的大路上向她揮手,這些女孩都得救了。可一陣濃烈的煙卻從大廳那邊升起來。或許是大廳的燭火被打翻了,引起了這場大火。小藥心想不妙,剛從陌上塵身上下來,便要跑進火中,卻被陌上塵一把拉住,「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

「別傷害她。」小藥囑咐,眼中盡是擔憂。

「我會的。」說完,陌上塵便縱身跳進了火中。

柳洛辰手執輪回之劍,一劍已經揮出,若阡映雪被這一劍擊中,必定魂飛魄散。可是這一劍卻打偏了,「總算趕上了。」陌上塵松了口氣,折扇打偏了那一道劍氣,又飛回了他的手上。

過了很久,還是沒有任何人出來,而火勢卻越來越猛了,小藥心里著急,便沖了進去。第一眼小藥就看見了師傅,心里有一絲開心,想著︰師傅是來救她的嗎?而她看到的另一幕卻是陌上塵倒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塊玉佩被摔成了兩半,陌上塵的身上有鮮血流出。

阡映雪也倒在了地上。而柳洛辰正在向阡映雪走去,手上的輪回之劍發出聖潔的光芒。

眼見柳洛辰的最後一劍就要揮出,小藥想也沒想就擋在了阡映雪面前。在最後的一刻,柳洛辰卻收了劍勢,自己則被劍氣反噬。

小藥看見柳洛辰吐了一口鮮血,嚇壞了,明白了自己干了什麼錯事,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阡映雪死。「師傅……」小藥爬到師傅身邊,眼中噙滿了淚水,「對不起……」

「滾開……」柳洛辰怒道。

這是小藥第一次看見師傅如此生氣的模樣。她不斷哀求道,「請您不要殺她好嗎,她並不是有意要這麼做的。」小藥看著阡映雪,問︰「你是我初見時的阡映雪是不是?」

阡映雪冷笑,手從臉上落下,帶落了一滴淚,美麗的容顏竟然變成了滿是刀疤的臉,還有被火燒毀的痕跡,顯得猙獰可怖,阡映雪冷冷道,「這樣的人還會是嗎?」

小藥確實被那張臉嚇到了。

「我讓你滾開,她作惡無數,必須殺。」柳洛辰將小藥踢開。小藥的手一下子陷進了火堆里,好疼。小藥把手從火中拿出來,手上皮肉模糊,看來這雙手是要毀了。

陌上塵看到小藥這樣,努力的起身,卻因為與自己靈魂相系的玉佩被打碎,魂魄受損,靈力一時無法凝聚,不管他怎麼努力,也無能無力。

大廳的大梁終于支撐不住,倒塌了下來,剛好倒在阡映雪的前面,地面裂開了,大梁從裂口落了下去。「不要……」小藥在阡映雪落下去的瞬間拉住了她。痛感再次襲來,血肉模糊的手和阡映雪的手粘連在一起,稍微一動都會很痛。

小藥這次才真正看見了這底下成千上萬的亡靈。這些亡靈都向她們伸著渴望的手。現在的阡映雪只是一個魂魄而已,如果被這些亡靈吸取的話,真得會真正從這個世上消失的。

「你放手。」阡映雪勸道。

「我不會放的。」

「傻瓜,這樣我們兩個人都會掉下去的。」阡心里著急,但更多的是感動。

「阡……,我可以叫你阡嗎?當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並不是你的外貌,而是……你的心啊。」手快要失去感覺了,「阡,那才是我認識的阡,對嗎,善良的,樂于助人的。阡,你上來,好嗎?然後我帶你去轉世,下一世……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一滴淚從阡映雪臉上滑下,阡扯出一絲笑容,「謝謝你,小絮……」

小藥驚呆了,她竟然叫她小絮。可是還沒等小藥想明白,阡映雪已經掙月兌了小藥的手。「阡……」小藥對著阡落下的地方大叫。

「小絮,謝謝你的原諒,但我的確做了很多錯事,我都無法原諒自己了。什麼都可以是假的,但我為你流的眼淚從來不是假的。」阡默念著,但這一番話已經再也不會有人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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