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泛著喜氣的光芒,投射出一圈圈如夢似幻的光影,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淪其中。
蘇園伸手觸模那猶如實質的紅幕,調皮地想象著那光芒會變成一顆顆紅玉珠子跳躍在她的手心當中。
若是阿爹知道她竟和一個女子成了婚,會不會氣得從地下跳出來啊?想象著那情景,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柔和的紅光照映著她的臉龐,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映下一彎陰影,仿佛形成一層薄霧,遮去了她眼中的色彩。此時的她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美感,好像她隨時都會融入畫中,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蘇園的胳膊,用力之大讓蘇園不禁皺眉,緊接著便是下意識的出手攻擊,卻意外地被擋了下來!
「我只身冒險上山賊窩救你,你就這般待我?」帶有些醉意的暗啞聲音,少了平日里的清冽如泉,卻多了幾分迷人的濃醇。
蘇園抬頭看著唐少,眼眸微微眯起。這家伙對于氣息的掌控如今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她竟然沒發現他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你還敢說!」她抓住唐少的衣領,對著他低聲吼道︰「你簡直瘋了!這里是你能來的嗎?」
唐少被蘇園一扯,加上有些醉意,腳下有些不穩,但很快便緩了過來,扣住她的腰,竟也絲毫不示弱,「你能來為何我不能來?就許你成婚,還不許我成婚了?」
蘇園咬牙切齒,「你這白痴!這是鬧著玩的嗎?」
「你也知曉這不是鬧著玩的嗎?那你今日是真的打算同她成親。然後在這兒當壓寨夫婿?」
「我這是權宜之計!」
唐少的眼楮被醉意浸染出些微水光,在暗色中顯出幾分瑩亮,仔細看還能從那晶瑩中看到蘇園倒映其中的臉龐,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倔強,眉宇間那抹英氣一如初見時的飛揚。仿佛永遠不會有猶豫,永遠不會為誰停留……
「你是不是總想著,反正身後沒有可擔憂的,沒有放不下的,你的命總是你自己的,所以你不曾考慮過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危險,是否會讓自己丟了命,是否會讓某個人傷心難過?」
蘇園听得一怔,他眉目間全是說不盡的憂慮,她明明想要平靜地說出一句感激。但話到嘴邊卻成了埋怨,「那你又是否想過你貿然出現會打亂我的計劃,會讓我更加難以離開這里?」
唐少目光黯了黯,背著紅光的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終是嘆息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你知道我一向膽子不大。為了上這千峰嶺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可你現在還這樣跟我生氣,你讓我如何自處?」
蘇園別扭地推了推唐少,卻被他抱得更緊,鼻間全是他身上的幽香。
唐少的懷抱總是讓她感覺到一種深刻的孤寂,讓她忍不住想好好安撫他的心,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總是無法推開他。
「阿蘇,你穿紅衣真好看。」唐少在她耳邊咕噥了一句,突然身子一歪。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蘇園的身上。
「喂喂喂!你倒是站穩啊!」蘇園急急忙忙地扶好他,好不容易才站穩。
唐少雙手搭在蘇園的肩膀上,看著她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本就長著一張禍害的臉,此時一身紅衣為他增添了幾分張揚不羈,連著讓那笑顏也帶著些邪魅。
蘇園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就咽了一下,眼楮眨巴眨巴地盯著他的臉看,心想這妖孽果真是……妖孽!
毫不猶豫的,蘇園抬手就一巴掌拍在唐少的臉上,那一瞬間仿佛世界都靜止了,唐少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蘇園的巴掌底下,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掌心處溫熱的吐息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掃過,一股怪異的感覺從腳底板開始往全身蔓延,癢癢的,讓蘇園渾身不舒服!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在身側使勁地擦了擦,這才讓那怪異的感覺退去一些。
「你干什麼……」唐少蹙眉,模了模被拍疼的額頭,動作帶著些孩子氣。
蘇園悶哼了兩聲,順帶瞪了他一眼之後才伸手扶住已經搖搖晃晃的唐少,「喝醉了就乖乖待著睡覺,出來亂跑什麼?就愛給我添麻煩……」
又將唐少扶進了石屋,大概是醉的不輕,唐少一沾床就閉上雙眼,像是睡了過去。
說回來,今晚可是他們和憐的「大婚」,這洞房花燭夜可是少不了的。憐與她成婚也許真的是因為寂寞,希望有個人陪伴,那唐少呢?
蘇園一把捏住唐少的臉,「該不會就是為了你這張臉吧!」她心中有幾分悶氣,拿捏的力度也就重了些,唐少臉上生疼,咿呀著痛呼出聲。
蘇園冷哼一聲放開他,卻又忍不住為他揉了揉被捏痛的臉頰,可能是舒適了一些,唐少哼哼了兩聲又睡了過去。
「憐要是知道,今夜與她成親的兩個人,一個其實是女子,一個還是斷袖,估計會被氣暈過去……」蘇園一邊輕輕揉著唐少的臉頰,一邊輕聲嘟囔著,目光停留在牆上貼著的大紅囍字,並沒有注意到唐少皺起的眉頭。
唐少此時簡直恨不得將蘇園的腦袋敲開來,看看里面究竟是什麼樣的構造,難道他對她的所有關心和擔憂都抵不過他隨口的一句話?那一次之所以會對墨薇說自己是斷袖根本就是為了拒絕她而說出來的一個借口,而且,連墨薇一個旁人都看得出他對她的不同,何以她自己從來不曾深入想過?
在她心里,他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唐少心中嘆息,抬手覆在臉頰上蘇園的手背上,緊閉的眼楮緩緩睜開,眼眸深處是化不開的情意,精準地捕捉著蘇園的目光。
蘇園歪了歪腦袋,對于唐少的突然「醒過來」有些莫名,「你這人怎麼說睡就睡,說醒就……啊!」話還未說完,就感覺手臂被人用力一拉,突然間天旋地轉,原本躺在床上的唐少不知怎麼的……成了在她頭頂上方,而自己則躺在了鋪就紅色喜被的大紅木床上!
唐少俯視著一身紅衣的人兒,指尖情不自禁地劃過蘇園的臉頰。
燃燒的紅燭落下一滴滴赤色淚珠,飄散出一陣陣特別的芬芳香氣。火光跳躍間,在地上和牆上投射出旖旎的光影。此情此景,唐少都不禁要想象今夜是他們兩人的婚禮,這兒是屬于他們的喜房,紅木床上的喜簾是只為他們兩人而掛……
唐少的觸踫讓蘇園感覺一陣顫栗,她總感覺今日的唐少和往常大不相同,平日里哪怕是她看他久一點都能讓他臉紅好一陣子,每一次他擁抱著她的時候總是面紅耳赤,可現在的他不但沒有難為情,眼中更是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她暫且將那理解為……**?
腦中閃過「**」一詞的時候蘇園只覺得好似有什麼在腦中炸開,雙手撐著床板就要起身,但還未來得及動作,雙手雙腳就被唐少禁錮住,動彈不得!
「你干什麼?放開我!」蘇園在唐少身下掙扎著,但是她不知道,唐少現在的內力與她相當,他的身體又因為曾經受過極致的折磨而變得比常人堅韌許多,連同力量也強出許多。從前是因為經脈被封,他怕在不經意間沖開經脈而不敢動用內力,現在他已經沒有這個顧忌,雖然武功他無法和蘇園比,可比力量的話,蘇園是如何都比不過他的。
難得今晚蠱蟲因為酒而沉睡過去,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即使是短暫的擁有他也不願意放過,甚至在一瞬間他腦中閃過和蘇園一同死去的念頭……絕情絕情,只有人死了才能徹底絕情,只要他還活著,這個人就無時不刻存在他腦中刻在他心里,要如何絕情?
「唐少!你看清楚,我是蘇園!你可是斷袖!你若是真需要,我可以帶你去找小倌,你別……唔……!」
看著蘇園的嘴巴張張合合說著他不愛听的胡話,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封堵她的嘴巴,唇瓣廝磨,沒有一點留情,帶有些不甘心,還有些不舍得……
和上次一樣,蘇園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唇上一片溫熱,方才那種麻麻癢癢的奇怪感覺又一次蔓延全身,心口處的跳動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害怕,那種失去控制的無力感洶涌而來,奪去了她所有的呼吸。
唐少將腦袋埋在她頸窩處,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那里曾經留有一個深可見骨的齒印,大概在她第二次喝下他的血之後便消了吧,可那個痕跡卻是刻在了他心尖上……
蘇園睜大了雙眼盯著繡滿精美花紋的錦帳,心里就像那繁復的繡紋一樣,既是明明白白繡成了花紋,卻讓人模不著那繡線究竟從何而起。
正恍惚間,一陣涼風突然拂面而來,讓蘇園清醒了許多。
蘇園猛地將自己的手從唐少的手中掙月兌,作勢要推他,口中隨即大喊︰「表哥!你起來啊,被子在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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