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歌 第二十五節 莫求劉三

作者 ︰ 昨日逆水行舟

()方靖收功完畢,看了看窗外,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咚——咚!咚!」更夫打更的聲音傳來,一慢兩快,說明此刻已是三更了(晚上十一點)。

方靖一個翻身而起,將刀負在後背,從窗口翻身而出。

古代這個時候,一般人大多都睡了,白天繁華的街道此刻顯得十分寧靜。

衛門縣和其他地方差不多,除非是元宵中秋這樣的重要時節,一般時候都要實行「夜禁」,晚上九點之後就不允許在街上行走,若是被巡邏的街道司抓住,會被施以笞打之刑。當然凡是也有例外,比如公家人執行公務,比如大勢力的人經過了官府的允許,這些人便是所謂的特例了。

方靖運起輕功,看準了方向,在屋頂向著城北疾奔而去,若是遇見跨度大的地方一個提氣就飛越了過去。漆黑的夜色為方靖提供了最好的保護,加上他現在後天大周天的功力,即使未曾學得什麼高深步法,一般的武者也難以看清他的身影。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方靖來到白天周蓀示意的院子外,平復了一下氣息,直到呼吸慢了下來重新有了規律後,才看了看周圍,然後躍進了院內。

在外面還不覺得,方靖進了院內才發現,這與其說是一個院落,還不如說是一座小型府邸。

只見這院子已經具備了不小的規模,除了正院外還有一處偏院,偏院不大,只有幾間小屋,依稀間,方靖看見偏院內有著幾只惡犬正來回逡巡,此時情況不明,方靖自不會打草驚蛇的去驚動它們。

發現正院的大廳隱隱有著光線,方靖小心的來到大廳門口,飛身而上躲到大廳外的屋檐下,躲在了陰暗里,防止被人發現。

藏好身體後方靖看了看房屋的情況,發現這房屋的窗戶是由白布蒙上,如前世電影小說中上至大俠下至小偷用一根手指沾點唾沫,便能輕易捅破窗戶紙將屋內看得清清楚楚的萬能方法,在這里卻是行不通了。

在這個世界里,上等之家的窗戶通常都是貼上雲母片軟煙羅這樣名貴的東西,而一般有點錢的平民百姓貼窗戶也會選擇白布,只有貧困人家才會選擇用紙糊,這還是有屋檐遮雨的地方才能貼上,若是遮不住雨的地方就只能用編在一起的竹篾了,所以用紙糊來當窗戶紙的人家通常只有屬于貧困之戶,也只有在這等貧困人家里,「大俠們」的口水才會有勇武之地。當然若是還有更加落魄,家里窮得連鍋也揭不開的那種破落戶,便只有用茅草來堵塞窗戶口了。

口水這一招無法用上,好在這個房屋還修有橫披窗。

橫披窗是一種固定在牆上的窗口,由許多小孔組成,這種窗大多不能打開,用于屋內采光通風,方靖現在只能通過這種橫披窗的小孔觀察屋內的情況。

通過小孔,方靖見得里面房屋正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幾碟菜食,兩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子相對而坐,互相踫杯喝著小酒。

此時已是漆黑時刻,今日無月,只有幾顆星星發出慘淡的光芒,屋內的桌子上只擺著一盞油燈,讓這屋子顯得更是昏暗。

好在現在方靖武功有成,現在雖然說不上夜能視物,但卻也能基本上將里面兩人的一舉一動看清。

只見坐在左邊的人一直不停的給對面的人倒著酒,還不時諂媚的陪著笑。這人雙眼極小,臉上長有幾顆麻子,兩撇胡子還算理得光順,但是卻向下垂得厲害,下巴長著一顆黑痣,若是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此人的面容,那賊眉鼠眼四個字就是最貼切了。

這人若說是一副流氓癟三的樣子,那對面那人便是魁梧壯漢了,只見其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殺氣與渾氣混雜在一起的氣息,雙眼顧盼,便能給人很大的壓力,顯然是從生死搏殺中走出來的人物。

這壯漢名為莫求,是惡狼幫出了名的渾人,父母給他起莫求這名字就是讓他不求別人,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就只能靠自己。

從小時候起莫求便在打架中長大,脾氣變得極為暴躁,性格也是直來直去,每次拼命都沖在最前面,為惡狼幫立下了許多功勞,深得惡狼幫某個中層喜愛,倚為愛將。

但別以為這渾漢就是那種雖然只知道拳頭但恩怨分明說一不二守諾重義的漢子,真正知道莫求的人都稱他「外表愚魯,內里精明。」

莫求以暴戾出名,便是因為對手下動輒打罵,曾經將一個與他頂嘴的下屬生生打死,有時與人談話前一刻還憨厚的模著頭傻笑,後一刻就將別人打得半死不活。

莫求做的這些事,不僅外人懼他,幫里的人也怕他,但他卻知分寸,在上級面前盡是一副忠厚模樣,所以到了現在莫求已是統領近百人的頭目,也算得上小有地位了,

莫求啃完手中的羊腿,將骨頭仍下,對面的「癟三」忙不迭的將莫求酒碗倒滿。

莫求拿起酒碗,咕嚕咕嚕的幾口灌完,模了模嘴邊的油,嘖了一下才將碗放下,問道;「劉三,明天就是交貨的時間了,你小子錢撈歸撈,可別忘了正事,不然別說是我,就是你那堂叔也保不了你!」

莫求其實是很看不上對面這人的,要不是看著他堂叔的份上,再加上自己也有所需,莫求才難得理他。

對面之人叫做劉貴,家里排行老三,人們就以「劉三」稱呼他了,久而久之劉三就成了劉貴的名號,至于他的本名,這樣的小癟三又有誰懶得去記呢。

沒錯,劉三就是這衛門縣的癟三。也許這劉三從小樣子就太過寒磣,一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連他那父母都偏心的更加心疼老大老二,于是劉三從小就游手好閑,長大後更是一事無成,連親人都開始厭惡他,于是劉三就所幸離開了那窮鄉僻壤,來到這城里討起了生活。

可惜劉三既不能文又不能武,下得力活來還整天叫苦,最後受不了累干脆辭了工加入一群流氓成了混混,整天靠著欺負街坊鄰居來維持生活,不知被多少人暗地咒罵不得好死。、

也是劉三時來運轉,他有個本房堂叔很早就離家闖蕩,一直以來都沒和家人聯系過,家里都以為其死在了外面,哪知此人卻是很早就進了惡狼幫,只是因為江湖險惡,怕連累家人才從沒聯系,哪知劉三某一天機緣巧合下遇見了那堂叔,和他重新認上了親。

這下劉三就不同了,他那堂叔一輩子無子無女,雖然不曾將劉三當做親子對待,也差不了多少,將他安頓在了衛門縣。劉三堂叔思慮自己雖然靠著半輩子的拼死拼活在惡狼幫當了一個執事,多少也算個中層了,但吃這江湖飯說不定某天就沒了,將劉三這沒有武功的人安在惡狼幫大本營只會害了他,于是就只讓劉三成為惡狼幫的外圍,在衛門縣里給惡狼幫做點小事來養活自己。

可惜劉三生性好賭,又不知節儉,自覺發達了經常請來原來那幫混混吃喝,在那群混混「三哥三哥」的奉承中,堂叔給的錢很快就如流水般花光,劉三又是愛面子的人,按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劉三哥還沒那麼丟份,于是劉三只有想著法子借著惡狼幫與自己堂叔的名頭來撈取外快。

自從半年以前,惡狼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上面傳令讓下面必須送上一些年輕處子,下面的人沒法,不可能將自家人送去吧?于是這半年來衛門縣就有了許多年輕女子走丟的傳聞。

好在惡狼幫下面的人也不是蠢貨,選擇的通常是一般貧困家庭,有錢有勢的都不去踫,倒也沒惹下什麼天大的麻煩,曾經有一個笨蛋為圖方便,綁了城南一個鐵匠家的女兒,以為這鐵匠無權無勢,無需顧忌什麼,哪知道卻被上面的人罵得狗血淋頭,雖然沒讓下面把人還回去,卻生生打了那笨蛋十個鞭子,之後上面下了命令︰今後不許綁衛門縣城里本地的良家女子!

下面的人听了可就發愁了,不準幫縣城里的良家女子,那要老子去綁那青樓的窯姐啊?可她們不是雛啊!後來逼急了,下面的人就把目標轉移到了鄉下,去綁這些泥腿子家的姑娘上面總不會說什麼吧?

劉三雖然猥瑣,文武都不行,但多少有點小精明,沒到鄉下去爭那本就不多的女子,而是將眼光盯準了從蘇國逃亂的難民,趁這些難民人生地不熟,將這些難民的女兒綁了來,並且讓這些難民十五天之內湊齊百兩銀子才能贖人。

劉三算的精,這些難民無權無勢,但能花銀子進入衛門縣,說明多少也能湊點銀子,到了期限時,劉三便銀子照收,人卻不放,這些人也拿他沒辦法。官府看見是惡狼幫的人,再加上惡狼幫高層給縣令親自打點過,大多都是當做沒看見過,除了一次有一個難民竟請得了一個當官的,說是自己的親戚,劉三給了面子放回人外,其他都順利的得到了銀子,又完成了惡狼幫給的任務,真是做事撈錢兩不誤。

後來劉三怕事情鬧大,自己又沒有武功,就拉上了莫求這個「蠻牛」,並且將贖金提高到了兩百兩。莫求見得劉三打著他那堂叔的旗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畢竟他現在只是個小頭目,還算不得幫派中層,除此之外莫求也有自己的打算。

莫求答應劉三當然不是缺那一百兩銀子的分成,雖然那一百兩也多少算個添頭,他真正的目的是那綁來的女子。

莫求生性說不上,但那方面需求確實旺盛,這些年來家里已經娶了六七房小妾了,雖然個個都貌美如花,但是一方面漸漸滿足不了他,許多小妾身體都被弄垮了,莫求可不想讓這些小妾因為房事累死,不是怕麻煩,而是怕被幫里的人笑話,另外也是感覺總是那幾個女人,多少有點膩了,想要找點新鮮,于是正好與劉三一拍即合。

莫求與劉三說好,這事情兩人一起做,加上莫三的鐵桿手下做打手,而自己在惡狼幫的地位多少能幫劉三在官府面前說上話,這事情莫求不僅要分得一半銀子,每綁上十個女子就要留下一個,給他莫求享用。

劉三那方面能力一般,自己在那些女子挑了一個當做老婆後就沒什麼精力想其他女人了,思慮了一陣便答應了莫求。

上面有要求,最多十五天內就要交一次人,而因為講究「細水長流」,也怕人抓得太多事情鬧得太大,將那些要來衛門縣的難民嚇跑,兩人十五天內最多只抓了三個女子,一般都抓兩個,兩人合作了四個多月,莫求也不過分了兩個女的,好在莫求也沒什麼不滿,兩人勾搭到現在還沒出過什麼紕漏。

「嗨,莫老大,您放心,都幾個月了,咱出過什麼梁子嗎?那兩個女子就鎖在了偏院,後日凌晨就將她們送出城去,您就寬心吧!」

莫求想了想,這劉三雖然為人不牢靠,缺點多多,但辦事多少還算實在,于是點了點頭。

方靖听了兩人對話,心中一動,看來偏院中兩個女子必有一個是周蓀女兒了,若是方靖此行只是單純要救人,其實他現在就能將其救出來,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打草驚蛇,兩人輕則散伙不再干這事,重則立馬會躲到惡狼幫里。

潛入惡狼幫不難,但要進入里面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還要將仙師找到,可謂是難如登天,方靖如今最好的機會,就是跟隨兩人押送被綁的女子時進入惡狼幫,這些女子是仙師明確開口需要的,必定要送到仙師處,只要跟著這些女子,方靖必定能找到仙師。

而能得到這樣恰到好處的時機,,方靖完全是運氣使然,若是今日為了救人把這條線索給斷了,那不知今後什麼時候才有這樣好的機會。因此方靖考慮良久,還是放棄了動手救人的想法。方靖與那周蓀無親無戚,能承諾到時逃走時順手救出周蓀女兒就已經算是仁義之舉了,怎麼會為周蓀放棄掉這條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

得到了信息,方靖怕被偏院惡犬聞到氣味,悄悄的離開回到酒樓,再次現身吩咐酒樓小二不得打擾後,就回到屋內等待,只要天一黑,就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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