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這里,還是一如既往的閑適呢。請使用訪問本站。」落子,玉石般圓潤的白子敲擊棋盤,和清冷的嗓音重合。
「如果不這樣,又能干什麼呢?」任離微笑著放下黑子。
又輸了。
「任先生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仿佛沒有看到棋盤上已經潰敗的黑子,少年落子依舊毫不猶豫的帶著殺伐。
「想做的事情嗎?」任離摩搓著手中的黑子,看著棋盤上完全呈頹勢的情景,不在意的隨便挑了空位填上,「還真是有一件呢,只是不知世子能否吮許了。」
「哦?」少年像是有些驚訝的抬起頭,將手中快要落下的白子扔棋盤上,靠回椅子上,「真是難得呢,任先生居然也會有想做的事情。」
「世子說笑了。我也只是一介凡人,自然會有想做的事。」任離微笑著,沒有理會少年話語中暗帶的驚訝,撿起那枚被主人隨手扔在棋盤上的白子,著手收盤。
「難道任先生是想贏一次嗎?不過若是想讓我放水那可是不可能的哦。」少年半開玩笑的眯眼,倚在靠背上,觀察這個永遠溫和的男人仔細又溫柔的移著棋子。
「怎麼會,若是想贏,我自會用實力做到的。」任離低頭認真的看著擺好的收局,還是輸的很慘啊,果然只學一個月就和這樣水平的人對上還是太勉強了嗎?
「那任先生可要努力很久了。」少年的聲音自負而驕傲。
「不論多久,總會有超過世子的時候。」任離並沒有為這簡單的挑釁而生氣,他的時間,比面前這個人多出來太多了,現在令他心情愉悅的倒是,他貌似又找到了一件消磨時間的游戲。除去醫術和惡作劇。
不過這話對于宮九來說,就有些過了。宮九感興趣的為面前人仿佛述說事實的語氣挑了挑眉。
「我等著。」略略壓低。
「那可要多謝世子肯賞我這一點兒時間了。」任離微笑著半挑釁回去。所以說他的小心眼是從來不曾變過的東西之一。
「而且,不知道世子能不能干脆多幫任離些忙呢?」沒等那個有著狐狸心的少年回應,任離迅速轉回話題。
「嗯?」少年看著認真的將棋子分開裝好的男人——這個家伙好像一直都對些很奇怪的地方有種莫名的執著,包括收拾棋盤和擺棋盤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親手在做——示意對方接著說下去。
「世子這次出行,可是要去造訪白雲城城主?」任離拖長了白雲城城主的音,不明顯,但如果是宮九的話絕對听出來了。
「自然。這次的計劃,任先生也出了不少力不是嗎?」宮九意味不明的說。
「其實我有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任離笑了笑,「世子不知是否記得,我曾經在萬梅山莊待過一段時間。」
宮九挑了挑眉。接收到「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系」的信號,任離平靜的笑著。
「其實在離開萬梅山莊之後,我便想去白雲城,找白雲城城主的。」頓了頓,「但是,在山腳下,遇到了青蛇。這件事,世子應該知道吧。」
「那麼?」宮九暗自打起了精神,他知道接下來可能是談正事的時間了,雖然面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世子認為,若任離沒有意願,憑借青蛇真的能將任離帶到此處嗎?」都已經入小滿了,任離覺得他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有些事情也該攤開來談談了。
「當初江湖可是盛傳此代鬼醫任性非常,」宮九回憶式的眯起了眼,「也滑溜的很呢。」
「任離出山有一個任務。如果要完成這個任務,需要找到六個目標。」任離笑著注視著少年的眼楮,沒有絲毫的逃避,「世子應該也知道,我曾和陸小鳳相處了不短的時間。」
「任先生肯對我說這些,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呢。而且,白雲城城主也是你的目標的話,打斷了你的計劃還真是抱歉呢。」宮九有些危險的盯著那雙毫不退卻的眸子,「那麼,任先生在找到目標之後,又打算做些什麼呢?」
「得到目標人物的血液。」任離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說了出來,然後頓了頓,微笑著,「其實當時我正在茶館頭疼怎樣完成這個任務呢。青蛇來的很及時。」
「只是這樣?」
「是師傅給我的任務,任離只要完成就可以了。」任離沒有任何壓力的將所有事情推到主神身上,某種程度上他沒有說謊,「世子應當很好奇為何我會知曉那麼多情報吧。」
這可是猛藥了。
宮九知道,今天的這場談話絕對不可能有第二次,關于這樣的話題,也只有可能進行一次。雖然一直以來面前的這個人在他這里都表現的極為溫馴,但他自然不會憑借表面的東西去判斷什麼。
私下里他查了很多對方的資料,但是收獲甚微。一切信息都截止在了一年半前。而從這個人的表現,不管是出現,隱匿,甚至被他抓住,都像是有預謀的。
這讓他很焦躁。
若只是一個醫生,那他自然不會有這種多余的情緒,直接處理了就是。但偏偏,在這個發展實力的時刻,對方派上了很大的用場。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地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逐步的提升,但卻無能為力。
他能感到,對方不是真心的為他做事。但是他能做到的,只有這樣,用一方院子,束縛住這個永遠波瀾不驚的人。盡管這樣,他依舊會有種對方可以隨時離開的錯覺,明明那個人從未做出任何逃跑舉動,明明這個院子的警戒程度被一次有一次的加強,但無法驅散他心中越來越強烈的不確定感。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壓下內心沸騰而起的掌控一切的渴望,藏起眼中透出的鋒芒,宮九微頷首。
「那些情報其實都是師傅提供給我的。」述說事實的語氣,柔和而堅定,任離毫不介意他這樣的舉動會惹起一個人心中怎樣的波瀾。若不是這一個月一直在細化計劃,他的圍棋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是一盤散沙。「為了讓我完成任務,師傅給了我很多的消息。」
「所以是只有完成任務,才能得到消息的意思嗎?」宮九自動為任離做了補充。
「也可以這麼認為吧。」微笑著,任離沒有反駁。「我在來世子這里之前,已經將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等人的血液交給了師傅。世子七天後出行,可否帶任離同去呢?」
這已經算是威脅了吧。
宮九坐直身體,手指敲擊著桌子,「任先生難得的請求,宮九怎麼能不重視呢?」
語畢,宮九突然壓前了身子,深邃的眸子釘死了那透著不知是否是真的溫和雙眼,「但畢竟江湖是非多,任先生可是要多加小心呢。」
任離淡然的回視,沒有逃開,「多謝世子提醒。」
白衣少年猛地站起了身,「想必任先生下棋也乏了,好好歇息。」
「嗯。」任離頓了頓,在白色的衣角即將消失在門前的時候開口,「師傅曾提及青蛇的名字,只是沒想到是個年方二八的姑娘。」
宮九沒有停身,徑直走了出去。
轉過層層護衛,示意守在門前的青衫女子進入院中。
那個鬼醫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當初將他帶來的人是誰,這種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最後還要提醒一遍。宮九知道這是對方一定程度上的示弱了。
對方的任務目標之一有他宮九。這是對方最後那句話所包含的意思,將一個籌碼明示在他的面前。
但是,就算是將這個籌碼送到了他的手上。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表明了對方不會輕易逃月兌的態度,但是,他需要的,從來就不是這種不可控制的東西,他需要安排些其他的東西。而且,這不能掩飾他被脅迫的事實!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早在開始接受對方情報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總會有這一天的到來。沒有什麼利益會是免費的,那些情報顯然不是用對方的性命可以交換的東西。那個溫和男人根本就不在乎性命和自由這種他現在唯一掌控著的東西。
那個男人卻相反,掌握著很多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東西。不論是情報,還是醫術。
三番兩次的逃避這個話題,又提及如此優秀的情報能力,宮九不相信對方那滴水不漏的說話方式會故意忽視這個問題。
這只能說明,又一個在對方手上的籌碼。
從一開始,兩個人中間的天平,就是不等值的。
那個男人擁有的方向,放著他最需要的東西。
而他所放在天平上的,卻被對方一次又一次的無視。
不過,真的像那副溫和的表情所展現的那樣毫不在意嗎?
性命他不會取,留著對方的性命他也有用,所以可以理解對方有恃無恐的態度。
但是失去自由,僅僅兩三個月或許無事,若是二三十年,那宛如春風的笑容還能堅持多久呢。
他會有足夠的耐心看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起晚了Z
趕上一章……
剩下那章估計三四點?大概會出來……
一定會補上的,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