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瀉,仿佛上天有天大的委屈要痛痛快快一場,仿佛忘記了雨到用時方恨少的金玉良言。羋曉
我和李安、曾權三人背著濕漉漉的行理在荔枝園里跌跌撞撞地走著,我們必須早點離開這里,去C鎮。
廣東的天氣真是變幻極快,或許是台風在這里玩夠了,走著走著,便風輕雲淡,雨停了,驕陽似火。我們大叫感謝上帝,找了一塊大石晾曬鈔票、身份證和行理。我找出那張U盤,仔細看了看,幸好沒損壞,我把它小心地揣進兜里。
曬干了行理和衣服,我們的肚子在呱呱地直叫喚。曾權爬上一棵樹四下看了看,說︰「前面有一塊紅薯地,我去挖幾顆紅薯吧!」一溜煙下了樹,往前面跑去。我和李安懶洋洋地躺在樹底下,一動也不動。太疲倦了!
不一會兒,便見曾權摟著三顆紅薯跑了過來,一見我們便大叫︰「快跑!他們追來了!」我和李安大驚,一躍而起,拎著行理往樹林里鑽。曾權邊跑邊啃著紅薯邊不時回頭看。
只見後面人聲喧囂,幾個當地村民扛著大鋤,叫喊著粵語追來。他***,不就是挖了幾顆紅薯嗎,用得著這麼賣命追?
跑跑跑……繞過一棵大樹,跨過一條臭水溝,鑽過一片荊棘地,後面追趕的人不見蹤影了。曾權把紅薯分給我們,坐在一塊大石上歇息。我和李安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著。
C鎮,我們終于撲進了你的懷抱。走在C鎮略顯破舊的街上道,看著身邊走過的俊男美女,我的心情極好。李安垂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曾權高揚著頭,目光追逐著衣著暴露的女子,眼熱得很。
我們找了一家小吃店,豪喝猛吃了一頓,然後租了一間十元房,美美地睡了幾個小時,便出去找工作。我們不能在出租房過夜,這很危險,隨時被治安隊抓去,說不定在A鎮的事會被牽出來,所以我們必須進廠,這樣才安全。
我們沒有去人才市場,人才多的地方騙子越多,我們去了工業區,一家一家地找,看他們廠門口貼的招工信息。
走到一家叫嘉樂的電子廠門口,我們看到了招工信息,便走到保安室說了來意。一個保安盯了我們三人一眼,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戴眼鏡穿西服套裝的女子翩翩而來。
我的眼晴一亮,哇塞,這不是日本美女白鳥櫻嗎?她接過我的身份證看了看,又盯著我看了片刻,問︰「你叫唐亞輝?江西人?」我點了點頭。她嫣然一笑,遞給了我一張表格,叫我填寫。我看到了她胸前的廠牌,人事部于莉,好名字。
于莉接過李安、曾權的身份證,溜了一眼,便發了兩張表格給他們填。真是奇怪,于莉難道識破了我的身份?
嘉樂電子廠辦事效率真是驚人,不一會兒我們便辦妥了入廠手續,拿著廠牌,我們興高彩烈地跟在保安後面往宿舍而去。
嘉樂電子廠主要生產鼠標,工人不多,大約兩百多個,管理很嚴,動不動便罰款,好像工人的工資就是用來罰款的。吃的伙食也差勁,肉很少,好像我們中國不是生豬生產大國似的,菜里漂著些許油星,他***,又是一個連地溝油都不敢買的老板。但是管理者吃的伙食卻很好,真是動腦者大魚大肉,動手者粗茶淡飯,反了。
中國啊中國,勞心者吃香喝辣,勞力者四處奔波!呔!
坐在跑得飛快的流水線旁,我們一群打工者揮汗如雨,忙碌的日子禁錮了我的思緒,我仿佛忘記了過去的種種,忘記了李柔,忘記了陳柔,也忘記了我的理想和抱負。
現代化的工廠管理就是一部巨大的過濾機,磨著年輕人的青春與熱血,把年輕人的傲氣、理想漸漸磨掉,把我們變成逆來順受的小老頭。我看見我們可愛的打工仔面對組長的訓斥,低著頭一聲不吭。更重要的是打工者之間的冷漠,他們面對我們的到來,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打招呼,仿佛我們三人不存在似的。這是人性的悲哀!
這天我正大汗淋灕地在流水線後打著包裝,一個矮胖的家伙站在了我身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說︰「小伙子,不錯不錯!好好干,一定大有前途!」我咧嘴笑了笑,未理睬,繼續干活。一個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唐亞輝,剛才老板在夸你呢,有前途!」我知道是于莉,回頭笑了笑,只見于莉穿著一襲雪白的套裝,把身材勾勒得婀娜多姿,讓人幻想。一個想法冒上我的腦海︰難道她是老板的二女乃?
嘉樂電子廠離一家超市很近,工余時間,我們三人常常窩在一邊看靚女,特別是看那些衣著暴露的女子。每當有性感的女子從面前走過,曾權兩眼發光,恨不得把她們摟在懷里。李安雙目深沉,幾乎看不到情緒變化。
曾權最愛玩的游戲便是拉女孩子的手。每當看見一漂亮女孩從身邊走過,便緊緊跟上,保持並排,走著走著,一甩手便拉住了女孩的手,女孩一愣,問︰「你拉著我的手干嗎?」曾權忙不迭地松手,連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是我女朋友的手呢」一溜煙便跑了。
我看見曾權玩這種游戲玩得過癮,便想試試,權當打發時間。一個袒胸露背的女孩過來,瓜子形臉,畫著濃濃的妝,幾乎辨不出本色,我學著曾權的架式跟了上去,手是拉住了,可女孩就是不松手,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地問我名字,說要交個朋友。真是一個感情貧乏的女孩,或者說是一個情感饑渴者。我于是報了一個假名字假地址月兌了身。走了老遠,那個叫小麗的女孩還一個勁地朝我張望。從此,我再也不玩這種游戲了。
這天,我們三人漫無目的在工業區大道徜佯,路過一家富麗堂堂的大廠時,看見廠門口有一座裝潢考究的小房子,里面敬著財神和關公,香火裊裊。
曾權一把攬住我和李安,說︰「大哥,二哥,我們三人結拜吧!」我和李安點了點頭。于是鑽進了小屋,我們三人跪在關公面前,叩了三個首,結為異姓兄弟。
一個保安在門口大叫︰「干嘛?你們干嘛?」我睨了他一眼,不作聲,曾權大叫︰「呔!你沒見過兄弟結拜嗎?」我們三人走了出來,那個保安見我們凶神惡煞的,往後退了幾步,我們揚天大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