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猶豫了許久,幸村精市還是在從圖書館回到家之後接通了那通電話︰「喂……」
尾音消失在夜晚的冷風中。
少年強裝鎮定的聲音卻在透過電話轉達到另一邊卻全然變了一種味道,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凌厲︰「你終于肯接電話了?」
「……」沒說話,幸村精市也不知道該用哪一種語氣回答這個被他稱之為母親的女人的問題。
于是,在不同的地方,母子兩人極其同步的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紅唇拉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就算早已知道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可還是這樣做了,全憑此時此刻的感受。
「你還記得我這個母親嗎!」
「您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嗎!」
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果不其然,電話兩頭的人都微微的愣住了。
這就是血緣,從出生起就隱藏在自己皮膚內的那種紅到妖艷的血液。她始終都是自己的母親,那個就算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還是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來的母親。
就是因為她讓你來臨這個世界,所以就算是之後的冷漠恨意,你也沒有那個資格去恨她。就算是她對自己做出任何視而不見的事情,那也是她選擇的,你只能忍受,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因為沒有她,沒有你。
回首一看,就算自己多麼的不想承認,多麼的想要逃離那個家,可始終逃離不出自己身體里的那種血脈,是能夠心靈相通的血脈,能夠在此刻和母親說出同一句話的血脈。
逃不出的紅色牢籠。
垂眸,夜晚時分,札幌的天空中布滿了一顆一顆星子,在城市里怎麼也看不到的場景。抬手,抓著自己那拿著手機微微顫抖的右手。街道上安靜無比,有時可以听見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呼嘯著漸漸遠去,伸延到屬于他們的家。
張口,幸村精市深吸了一口氣,以往打網球時銳利的眼神再次出現,視線向遠處伸去,是路旁昏暗的散發出溫暖的橘黃色的路燈。
細看,飛蛾撲閃著翅膀在光源中環繞著,一圈一圈,不知死活的環繞著。
「我想,您可以告訴我了吧,您打電話來的目的,畢竟這是七年後,我們的第一通電話。」
飛蛾終于在下一秒不顧生死的想那個它渴望已久的光源飛去,結果是什麼呢?
灰飛煙滅。
可是世界上的血脈不都是——
溫暖如夏的嗎?
為什麼他會覺得如此的寒冷呢。
難道母親就可以為了所謂的愛,去傷害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母親麼?
幸村精市想不通,就算是在他成為那個全年第一的神之子之後,他也一樣,想不通這一切。
那時印在眼前的每一幕,都成為了不能毀滅的記憶,就算自己如何嘗試著想要忘記,可是它卻不听話的往心里最為陰暗的角落躲去,越藏越深,越來越隱蔽。
那種事情,不管是任何人在看到那種事情的時候都會有著比幸村精市更加恐怖的反應吧,所以常常將所有情緒都深埋心中的少年,表面上卻還是裝出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可就算是這樣,心中的那份改變卻始終隱藏不住,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爆發出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