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們走了!」南囡上了三樓,將這幾人走的消息告知雪傾城。
「哦。」雪傾城倒也沒有追究那伙人踹門而入,將門給踢壞,只是囑咐道,「南囡,記得把門修好。」要知道這門可是很貴的,楠木做的,用的也是上好的染料涂的,雪傾城可是肉痛。
「南囡知道了。」南囡退在一邊,卻見雪傾城起身,朝樓下走去,「小姐您這是要出去麼?」
「嗯,元宵節最棒的活動要開始了。你家小姐怎麼能不去看看呢?」每年的元宵節,雪傾城最喜歡的便是漫天煙火,繁華無雙,只可惜,這些煙花,只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她貪的也只是那一刻。
「傾城,我也要去。」蕭詩雪自然是知道那做隆重的活動。
「那走吧。我們去城外,那里的夜空最美,最安靜,也是最好看煙火的地方。」雪傾城走下樓梯,對蕭詩雪說道。
城外,雪傾城坐在馬車頂上,手指間把弄著一柄白簫,放到唇邊,靜靜的吹著。
鳳靖商,你在哪兒?這兩年為何你一直不出現。不知不覺之間,那人竟浸入了她的心,這兩年,連他的影子都沒有出現,心中莫名的慌亂。時常,她便是從蓯蓉的嘴里套出一些關于鳳靖商的消息。為了他,她強迫自己刺繡;為了他,她強迫自己學簫;為了他,她改變了自己。一襲白紗,只為配上他的一身白色長衫。想了太多,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吹了跑調了。
星空之下,白衣女子靠在馬車上,暫時放下的面紗,唇邊玉白的簫,眼神若即若離,那般飄忽的美。車廂里,卻坐著一個紫色華鎏的服裝的女孩,已經抵不過睡意,安然入睡。
「姑娘,你吹跑調了!」身後,一個突兀的聲音闖了進來,破壞了這美景。
「啊?」雪傾城倒是被驚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過身。半張完美無瑕的臉展現出來,月下,那人墨色長袍被風吹起,玉冠束發,墨發飄逸,自是風流無暇。
「姑娘是你?」夜色,看不清那半張臉,只是那雙剔透的雙眼,似乎在哪里見過,黑夜之中,隱隱看到一個輪廓。
「你?」這聲音為什麼這麼耳熟?原來是剛剛那一位公子,「公子,為什麼你在這里?」
「難道這里只允許姑娘一個人在這里麼?」這里既不是她的地盤,這里是城外,不是她的露華殿。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露華殿真正的主人。男子手中正拿著那盞紫色的燈籠,手一揮,散發出淡淡熒光。雪傾城不喜歡被人瞧見自己的容貌,在光的點燃的那一刻,面紗已經附在臉上。
「公子也來看煙花麼?」雪傾城疏懶的伸了伸腰,抬頭望著那星空,靜靜的等待著。
「嗯。」見那女子不怎麼搭理他,他倒是一臉的無所謂,終是引起了他心中的好奇。「姑娘也是。」
「是呀!這里,很安靜。」安靜的地方,往往讓她能夠心曠神怡,讓她想起了很多,關于她的回憶。
一時,兩人找不到共同話題,氣氛安靜的詭異,只有晚風輕輕的飄過來。城外,雪傾城所處的地勢不夠高,透過層層樹影,只看見紅紅的一片,滿城喜慶。這里的風突然大了,冷風吹過,雪傾城竟覺得有些冷。本來穿的也不多,剛剛好御寒,這寒風將這溫度又下調了幾度。
「啊切——」雪傾城的噴嚏在冷靜的山坡上格外清晰,「咳咳。」雪傾城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會傻傻的站在外面。
「那個,姑娘你沒有事吧。」見雪傾城咳嗽了幾聲,出于憐香惜玉,他出言詢問。
「沒事,有點冷而已。」說的那叫個輕描淡寫。全京城說她雪傾城不務正業,潑辣無比,而事實卻是安靜的多,憤怒的少些;說她雪傾城不學無術,只是她的才華豈是常人比得上的;說她勾引太子,只是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雪傾城知道這些消息是誰放出來的,這些年,就算她不查,也有人查的出來。這兩年,看遲敏和安若斗,兩人斗的你死我活,最後在身份上,遲敏贏了安若一籌,只是安若的才學都是繼承雪傾城的,只可惜,安若現在的身份只是個庶女。
那人接下披在外面的大氅,輕輕的披在雪傾城的身上,只是出于憐香惜玉,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謝謝。」這個男子雖說脾氣有點怪,雪傾城也不是怎麼喜歡,可是他透出來的關心之情雪傾城是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出來的。雪傾城自是不怕他佔便宜,以她現在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他為什麼要站她便宜呢?
夜分,雪傾城總算是盼到她所愛的煙花。漫天煙火,絢麗多彩。只可惜這地勢太低,只能看見半邊。雪傾城望了望旁邊的那棵大樹,終是嘆了一口氣作罷。
一旁的他見雪傾城不怎麼高興,眼生飄到樹上,便是知道雪傾城的心思︰「姑娘是不是嫌這里地勢不怎麼高?」
「嗯。」果然,地勢不高就是看不好煙花。
那男子一手摟住雪傾城的腰,只是輕點樹干,便跳到這樹上去了。「謝謝。」這樹上看果然就是不同,放眼望去,京城的美景盡收眼底。
「姑娘不用謝。」他只覺得這個孩子與自己那調皮的妹妹有幾分相似,同樣的年齡,只是這脾氣卻是差得遠了。
「為什麼幫我?」雪傾城有些好奇她與這男子非情非故的,為什麼要幫她?
「你很像我妹妹。」這個丫頭倒是對了他的胃口。另一邊,雪傾城對這個理由表示深深的無奈。
煙花瞬間消逝,僅僅一刻鐘的時間便是沒了。
風消絳蠟,露浥紅蓮,燈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縴雲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縴腰一把。簫鼓喧,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門如晝,嬉笑游冶。鈿車羅帕。相逢處,自有暗塵隨馬。年光是也。唯只見、舊情衰謝。清漏移,飛蓋歸來,從舞休歌罷。周邦彥的《解語花•上元》大底就是描寫這般景色。
賞完了煙火,看著這麼高的樹,這可怎麼下去?在這麼高的樹上,雪傾城終是有些發慌,身子一不穩,竟從樹上落下去。一旁的男子見雪傾城落了下去,想也不想也跟著跳了下去,落下的時候,拉著雪傾城的手臂,一攬攬到懷里。只見煙塵四起,卻不覺得疼,睜眼一看,發覺有人被自己壓在身下。「姑娘你沒有事吧?」倒是不先看自己的傷勢,關心起了雪傾城。
雪傾城發覺自己壓在別人身上,有些害羞,趕緊起身,只是臉上的面紗卻被風不知吹哪兒去了。「那個,對不起。」畢竟是女孩子,而且里面住著的可是一個快要三十的女人。
「沒事。」男子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
「那楚湘先行告辭了。」上了馬車,只見蕭詩雪還沉浸在睡眠之中。雪傾城無奈地搖搖頭。
馬車漸行漸遠,男子從袖中取出潔白的紗,嘴里喃喃念到︰「楚湘。」他記住這個名字了。只是這一記便是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