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絮抬手綁馬尾時,渾圓的胸部往前挺,惹來在場兩位男性——導演尹正祺與倪編劇注目的眼神,其中最熱切地來自尹正祺,他眼中毫不掩飾,帶著赤|果|果的贊賞。
黃絮趕緊放下雙臂。今天趕著出門,隨便拿了件T恤套上,沒想到竟拿了件緊身的。
其實衣服並不暴露,只是她上圍豐滿,所以效果驚人。
她有些不悅地瞪向對面的尹正祺,他卻挑了下眉,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年輕時是個性格演員,脾氣火爆,桀驁不馴,後來脾氣逐漸溫和,稜角慢慢磨平,這兩三年轉而開始導起戲來,便甚少出現在螢光幕前。
黃絮是有些欣賞尹正祺的,尤其「眼」技為人稱道,號稱電眼,與他合作過的女明星曾開玩笑地說︰「他光是看著你,就能讓你心跳加速,甘心變成俘虜。」
剛出道時,他的演技生澀,還曾被譏為「花瓶」,但他在很快的時間內調整自己,第二年就靠著浪子的角色拿下新人獎,再兩年拿下最佳男主角獎,接著便勢如破竹,不管是國內海外,大大小小的獎幾乎都讓他得了。
他這樣的情形,在演藝圈雖然不普遍,但也不算少見,有些明星運勢正旺時,也是國內外大小獎盡數拿遍,有些如曇花一現,沒幾年便沒落了,有些隨著年歲過去成了長青樹,有些則轉為幕後,甚至演而優則導。
尹正祺顯然就屬于演而優則導的一型,他先從拍MV、短片、廣告開始,而後執導一部青春電影,票房很好,接著又導了兩部連續劇,之後就是她這部靈異愛情偶像劇。
寫劇本是件勞心又費力的事,一修再修還是小事,有時踫到機車的導演擅改劇本,或是哪個大牌演員想多點對白,都很令人抓狂,每次與編劇統籌或導演開會,雙方得不停攻防,互相說服,偏偏黃絮又是個火爆脾氣,常弄得不歡而散。
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這圈子待了一年就不干了,總共就磨出兩檔戲,口碑不好不差,收視率也還過得去,她不敢說自己多厲害,畢竟在台灣,寫劇本甚少一人獨攬,一出戲通常都由三至四個編劇共同完成。
不過當時她寫的劇本很受老師稱贊,說她點子新,劇情不老梗,也因為這些贊美的話語才會讓她接了第二檔戲,誰知她卻與導演不對盤,每次開劇本會議總像在打仗,終于把她的耐性磨光,決定不再踏入編劇圈。
在她離開圈子一年後,當初與她一起寫劇本的陸婷笙找她回鍋,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你不用去開會,我去,開會的結果、意見,我會告訴你,你再照著改劇本就好。」陸婷笙說。
她一听,心就動了,踫巧那時工作也不如意,就把工作辭了,又回到了編劇圈,成了陸婷笙底下的寫手。
誰曉得才寫完兩集,陸婷笙就有事出國,編劇統籌張欣怡又急著開會,說尹正祺要看過前兩集劇本,知道後面劇情大致走向後,才考慮要不要接導演的工作,陸婷笙無奈,只好拜托她來開會。
這出戲除去她與陸婷笙,還有兩位編劇參與,雖然今天也來了,但他們寫的是三、四集,都只拉了分場大綱,因此張欣怡的炮火全集中在目前寫好的前兩集。
「我還是覺得女主角應該先打電話給男主角,再去收妖,這樣女主角遇到危難時,男主角就可以出來英雄救美。」張欣怡蹙著眉頭。
黃絮覺得自己要抓狂了。
剛剛不是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嗎?
「女主角在第一集時,因為誤會,所以對男主角沒有好感,現在才第二集,兩人的感情沒有絲毫進展,她怎麼可能會打電話給男主角?他們才見過兩次面,還是陌生人……」
「那你想辦法補幾個場,讓兩人誤會冰釋。」張欣怡說道。
「不是說了第三集才要處理第一集的誤會嗎?」
「我覺得提前處理也不錯。」張欣怡又道。
「但就算誤會解開了,女主角也沒有理由打電話給男主角……」見張欣怡又想開口,黃絮舉起手,示意她先听自己說完話,「這樣吧,我想辦法讓男主角因為某些原因,剛好也去收妖,踫巧遇到女主角,解了她的危難。」
張欣怡抿了下嘴,還是有些不情願,她轉向另外兩位編劇。
「你們覺得呢?」
方編劇與倪編劇還未想好該怎麼說才不得罪人,張欣怡已經迫不及待轉向尹正祺,露出一抹笑容。
「導演,你覺得呢?」
尹正祺看了張欣怡一眼,再望向皺著眉頭的黃絮,直言道︰「就照黃絮的意思。」
黃絮瞟了尹正祺一眼,張欣怡卻是露出失望之色,但很快恢復,不甘心地說道︰「好吧,那就暫時這樣。導演有覺得哪里需要改進嗎?」
其他兩位編劇開始緊張,凝神等待批評指教,尹正祺看著手上三、四集的分場大綱,就著疑惑處提出問題。
黃絮听了一會兒,發現尹正祺提的問題還算中肯,于是大方原諒他方才盯著自己胸部的不禮貌行為。
她喜歡有才華又有能力的男人,不過她並不打算在演藝圈找男友,俗諺說︰「水尪歹照顧」,帥老公是守不住的,不只女人追求,這樣的男人通常也是花心蘿卜。
不期然地,尹正祺偏過頭,正好與她視線相交,她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好像做壞事被人當場逮住,尹正祺感興趣地朝她勾起一抹笑,她低下頭,假裝忙碌地在改劇本。
尹正祺的眼神太勾人了,像磁鐵似的,看得越久,越是沉醉其中,真想問他到底是怎麼練成用眼楮演戲的?
黃絮低下頭時,沒注意到尹正祺嘴角微翹,眼神赤果果地顯示出對她的興趣;她閃躲的樣子讓他覺得有趣。
接下來的時間,黃絮如坐針氈,尹正祺的眼神如影隨形,她總能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有時她會逮到,原以為他會不好意思的移開目光,他卻不疾不徐地對她展露笑容,實在令人生氣。
一開完會,黃絮迫不及待拿著包包離開,一分鐘也不想多待,公式化的與眾人打過招呼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傳播公司,下樓時才發現外頭在下雨,正躊躇著是否上去借把傘,還是奔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買雨具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我載你吧。」
尹正祺低沉沙啞的聲音讓她頸後的寒毛一下子豎起,她快速轉身,警戒地看他一眼。
他慵懶一笑,「抱歉,嚇到你了。」
「我沒听到你走路的聲音。」她不悅道。
「大概是鞋子好,防震又吸音。」他低頭看了眼黑色布鞋。
她才不相信是鞋子的關系,不過為了這點小事斗嘴也沒意思,遂也沒再爭論。
「我載你一程。」他說道。
「不用了,我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買傘就行了……」
「需要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嗎?不過就是載你回家,難道你怕我把你載去賣了?」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黃絮思考一會兒後,才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既然對方好心載她一程,她也沒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雖然他的眼神令人惱怒,但從頭到尾她只逮到他兩次,不確定到底是自己疑神疑鬼,還是真的被他關注?
他的車子就停在大樓旁的停車格上,跑上幾步就到了,上車後,他插上鑰匙,打開空調,問道︰「你住哪兒?」
「送我到最近的捷運站就行了。」
「反正我不趕時間,就送你回去……」
「不好意思,我這人比較孤僻,不想隨便讓人家知道我住的地方。」黃絮直言道。
她本來不想如此直接,但尹正祺這樣的人,若是不把話挑明了講,只怕沒完沒了。
尹正祺挑了下眉頭,「你是只對我,還是對所有人敵意都如此強?」
她微微一笑,「單身女子總是要注意點,更何況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點總是好的。」
尹正祺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但對她更感興趣了。他感覺得出黃絮是真的對他沒興趣,而不是欲擒故縱,欲擒故縱的女人雖然嘴上拒絕,可眼神還是勾著人的,黃絮卻是流露著不耐煩。
年輕的時候,他對女人不了解,跌跌撞撞走了一段冤枉路,也付出過代價,不過他學得很快。
演藝圈漂亮的女人多,有心機有手段的更不在少數,吃過一兩次虧後,至今他不曾再受騙過。
黃絮的拒絕令他覺得有趣,他喜歡有個性有原則的女人,不過他沒打算死纏爛打。
他已經過了追著女人跑的年紀,而且他不認為黃絮會因為男人的糾纏不休而心動,恐怕只會更反感,但他不介意逗逗她……
「有空嗎?」尹正祺問。
「沒空。」
令黃絮意外的是,尹正祺並不因為被拒絕而惱怒,反而露出一抹笑容,讓黃絮更覺此人心機深沉,而且奸詐狡猾又難搞。
「我都還沒說什麼事。」他笑道。
她瞥他一眼,「公事請找欣怡,私事一律免談。」
「我得罪你了嗎?需要如此防備?」
黃絮坦率道︰「我沒有興趣跟你發展任何關系。」
尹正祺好奇道︰「為什麼?」
「我不想跟演藝圈的男人扯上關系。」
「原因?」
「個人喜好。」她又瞥他一眼,發現他依舊面帶笑意,沒有絲毫難堪或是受辱的表情,要嘛他脾氣特別好,要嘛就是在耍她。不是說他年輕時脾氣火爆,即使現在當了導演,還有人戲稱他火箭炮……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皺了下眉頭。
「不是。」他坦率道。「我是真的想約你出來,不過也猜到你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