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大字的下面,還密密麻麻寫滿了數行小字,施得眼神好,看清了小字的內容︰「不懂因果,身份再高也會墮落惡趣。不懂修行,再有信仰也不會成就。不懂感恩,再優秀也難以成功。不懂珍惜,給你座金山也不會快樂。不懂寬容,再多的朋友也終將離去。不懂行動,再聰明也難以圓夢。不懂合作,再拼搏也難以大成。不懂積累,再掙錢也難以大富。不懂滿足,再富有也難以幸福。不懂養生,再治療也難以長壽。」
很有禪意也很也佛理的一段話,施得暗暗點頭,詩言志,字言心聲,即使他不會相面術,只通過剛才的細節和蕭佐無意的一瞥,再加上牆上的字畫,他也大概可以推斷出蕭佐的為人。
秘書上了茶,是濃香型的鐵觀音。茶器則是上好的汝窯青瓷。
「施大師、夏總、有哥,請喝茶。」蕭佐客氣而熱情地請幾人用茶,「這是上好的安溪鐵觀音,味道很不錯,清香雅韻,有天然的蘭花香,滋味純濃,香氣馥郁持久,據說,七泡之後還有余香。」
見蕭佐一副雅士作派,不但夏花收起了無所謂的表情,表情嚴肅了許多,就連全有也不再是嬉皮笑臉的德性,斂容屏氣,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居然還挺有雅之意。
施得不用假裝雅,他本來就是雅之人,也品嘗了一口鐵觀音,果然如蕭佐所說,清香雅韻,有天然的蘭花香,不由點頭贊道︰「好茶。」
「茶好,字好,意境更好。」全有放下茶,用手一指牆上的字畫,「我很欣賞這句話——不懂滿足,再富有也難以幸福……蕭董,從你的字畫判斷,你的品味很高呀。」
「哪里,哪里,有哥過獎了,我只是附庸風雅而已。」蕭佐擺了擺手,一臉謙虛,「和我爸相比,我還差了許多,這副字畫也是他贈送給我的。他還送我一句話——人生處萬類,知識最為賢……所以,一有空閑,我就多讀書。曾國藩說過,一個喜歡讀書的人,品格不會壞到哪里。一個品格好的人,一生的運氣不會差到哪里。」
不錯,蕭佐是施得見過的富二代,最有化最有涵養的一人——至少現階段是如此——他點頭說道︰「這麼說,令尊很推崇韓愈了?」
人生處萬類,知識最為賢……是韓愈的詩,是故施得有此一問。
「是呀,我爸很喜歡韓愈,認為韓愈起八代之衰,他的以載道的理論,深得我爸之心。同時,我爸覺得韓愈崇奉儒學力排佛老的思想,對國的化傳承,起到了推陳出新的巨大作用。」蕭佐張口閉口必稱老爸,而且言談流露出他對蕭佑的推崇,顯而易見,他從小到大受蕭佑的影響極大,應該是蕭佑的言傳身教都傳承到了他的身上。
「施大師怎麼看待韓愈?」蕭佐見夏花和全有都不怎麼說話,一切以施得馬首是瞻,就知道施得施大師的名頭恐怕不是浪得虛名,而是名符其實,但施大師到底是哪門大師,他還一無所知,而且夏花和全有都不詳細介紹施得的來歷,他就有意考施得一考。
現在這年頭,大師太多了,跑江湖的,擺地攤的,甚至是吹牛的,都能搖身一變成為所謂的大師,以施得的年輕,他也敢以大師自居,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招搖撞騙,得試過才知道,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大師不怕考驗。
「韓昌黎崇奉儒學,是好事,但卻沒必要排斥佛老。崇奉儒學,說明韓昌黎有為國為民的君之心,但排斥佛老,也暴露了他的思想的局限性。」施得也猜到了蕭佐有意考他一考的心思,他和蕭佐初次見面,彼此之間有試探的想法,也很正常,而且在談到正事之前先閑聊熱熱身,也是題應有之意。
韓愈,字退之,河南河陽人(河南焦作孟州市),因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有「章巨公」和「百代宗」之名。對韓愈,施得很是了解,一是因為韓愈的采,二是因為韓愈的面相。
「哦?」蕭佐見施得對韓愈有不同的看法,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好奇地問道,「這麼說,施大師是推崇佛老了?」
儒學是入世之學,佛教和道教是出世之學,自從漢代樹立儒學為正統之後,儒學對佛教和道教一直是排斥加貶斥的態度,認為佛教的出世和道教的無為,會對帝王的統治不利,而且還大肆攻擊佛家的因果論和輪回說,並認為道教的無為之說和小國寡民理論是消極避世的思想。所以,古往今來,不乏儒家傳人大力排斥佛老——佛陀和老——的例。
其實排斥佛老的儒家傳人,都只是對佛教和道教的思想要麼一知半解,要麼全然不解,道教的無為和小國寡民之說,其實是勸說帝王順應天道,以不爭而善勝的博大,以無為之心行有為之事,才能讓天下蒼生知足常樂。而佛教的出世,也是立足于世間之事,勸人向善,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故能大慈大悲饒益眾生。
其實不管是道教的無為還是佛教的出世,都和儒家的修身治國平天下的道理相通,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只不過儒家追求的是世間的榮華富貴,道教追求的是修仙,佛家追求的是成佛,如果按境界劃分的話,儒家是初級階段,追求的是世間的物質和功名利祿,道教是級階段,追求的是現世的安穩和長生,佛家是高級階段,追求的是來生和永世的快樂。
如果從夏蟲不可語于冰的角度來說,儒家既體會不到道教的博大,更理解不了佛家的高深。或者也可以說,儒家追求的只是現世幾十年的治國平天下,目光短淺,遠不如道家和佛家的目光深遠,道家佛家早已超越了現世,看向了更遙遠更廣闊的時間和空間。
施得確實是推崇佛老,但他並不排斥儒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儒家是佛教和道教的基礎,只有儒學大興于世時,佛教道教才能興盛。
「蕭董,令尊推崇韓愈,有沒有研究過韓愈的長相?」施得並沒有正面回答蕭佐的問題,而是落到了韓愈的面相之上,他對韓愈生平的一段經歷十分感興趣,從歷史研究的角度來說,韓愈的長相並不符合唐朝的選拔官員的標準,從一個相師的出發點推測,韓愈的面相多半也不是很好。
見施得顧左右而言他,蕭佐也不很是在意施得的有意岔開話題之舉,反正施得關于韓愈長相的討論,他也很感興趣︰「應該沒有呀,韓愈似乎沒有畫相留下,無從判斷他的長相是什麼樣。」
施得見夏花一邊小口喝茶,一邊端坐如淑女,還擺出一副細心聆听的姿態,心想夏花動如清風靜若處,性格反差之大,也是少見的一個女孩。
全有則是正襟危坐,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露出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難道說,他和蕭佐討論的話題,夏花和全有真的很感興趣?施得暗想,或許全有會對韓愈有所了解,夏花怕是早就忘了韓愈是何許人也了。
施得猜錯了,對韓愈有所了解的不是全有,卻是夏花。全有大學上的是醫科大學,學的是西醫,對國古代傳承下來的東西,包括歷史、學和醫,全不感興趣。倒是夏花大學上的是系,而且夏花還曾經有過作家夢,她不但系統地研究過韓愈,而且唐宋八大家之的任何一人,她都可以做到如數家珍。
不過她研究的方向和施得談論的方向截然不同,她只是學術和學上的研究,而施得明顯更對韓愈的為人和長相感興趣。所以,她也插不上嘴。
「蕭董,以你認為,或者說,你覺得令尊認為,韓愈的長相是十分一般,還是相貌堂堂?」施得又問出了一個刁鑽古怪的問題。
「我爸很推崇韓愈,他一向認為韓愈如其人,長相肯定不會差。」蕭佐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之,有三分自信七分從容,表現出他受過良好家教的優良素質,「就我個人認為,韓愈的長相即使不是美男,也會是相貌堂堂的偉岸。」
「呵呵,相信令尊研究過韓愈的生平。」施得也是從容地笑了笑,說道,「唐貞元二年,韓愈十歲,懷著經世治國之志進京參加進士考試,一連三次均以失敗告終,直至貞元八年第四次進士考試才考取進士。按照唐律,考取進士以後還必須參加吏部博學宏辭科的考試,韓愈又三次參加吏選,但都失敗。吏選有四關,身言書判。身關就是要先看一個人是不是體貌豐偉,通俗點講,就看是不是五官端正。據說,韓愈是在第一關就被刷了下來……所以,只從沒有通過吏部選官一事來推斷,韓愈的長相是好是壞,身為後人先不予評價,至少在當時,是不符合當官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