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許美伊還真的是沒有睡著。
聞言,她嘟起小嘴起身,卻見他拿著一沓她根本沒有見過的照片問她。
但是,見到上面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曲淺溪時,小臉頓時有些扭曲。
「小侑?」連慕年見她冷冷的看著手里的照片,心里忽然多了抹異樣。
「這些……你是從哪里找來的?」許美伊穩了穩心緒,勉強的揚起笑容。
「你的書架上,夾在書上面的,可能是你以前看過的書,現在不看了,所以忘記了。」連慕年臉上盡是溫柔的表情,無比珍惜的看著手中的照片。
這些照片,在他離開後,他也有些後悔,如果當初他能帶走幾張,在開始別離的那些日子里,他就不會每當深夜里就會想起她,想到睡不著。
他想去找她,但是爺爺卻將他送出國,直到六年後,他差不多二十歲才將他送回來。
然後,家里又發生了一些事,他迫不得已才將時間推後,直到四年前,他才回去找她,卻不曾想在去的途中剛好踫到了她。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如果有緣分,冥冥之中,即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會相遇。
許美伊看了兩眼照片,知道是曲淺溪的照片後,心里的情緒就開始翻滾了,非常的不舒服,也沒有深入去看。
她沉了沉小臉,「年,這些照片有什麼好看的?上面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現在很晚了,你不是說想要回去嗎?你先走吧。」
「小侑?」連慕年抿唇,心里升起了一些疑惑。
他以為她只是忘記他而已,但為什麼連自己小時候的模樣都能忘記?
心,一堵。
他凝眉,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小侑,你都沒有仔細看你怎麼知道里面的人不是你?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你。」
許美伊像變臉似的,嘟起小嘴悶哼,「我知道,我是故意的,誰叫你在人家差不多睡著的時候忽然叫醒人家,人家現在很困嘛,眼楮都掙不開了。」
許美伊心里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想起他並不知道他跟曲淺溪是姐妹,頓時更怕他認出里里面的人就是曲淺溪。
不過,幸好他沒有發現。
她一把奪過照片,看了看照片。
她記得,小時候她跟曲淺溪真的長得好像好像,第一次她背著媽媽來許家找爸爸的時候,當她見到曲淺溪,還以為看到了第二個自己,因為真的太像了。
現在,連慕年沒有認出來,也不奇怪,現在長大了,她們的打扮跟風格迥異,而且也沒有小時候這麼相似,氣質更加是相差甚遠。
只是……
為什麼她覺得照片里的好看的少年,如此的眼熟?
腦子一閃,許美伊倏地睜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回眸看他。
「想起來了?」
連慕年抱住她,以為她想起兩人年少的事情,心里涌上了陣陣的激動,將她抱得更緊。
許美伊沒有說話,一時間,腦子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打得七零八落,根本不能接受。
如果……如果曲淺溪跟連慕年小時候就認識,那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見許美伊抿著小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不解的問。
似乎,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驚愕她的反應,他以為她會開心才對,畢竟,那時候的他們也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許美伊心里頓時有了幾個想法,緩緩的斂下眼瞼,片刻才緩緩的抬起。
「年,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這以前的事有關嗎?」她指著照片。
連慕年頓了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事實上,他還真的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他要兌現他對她的承諾,而且他自認對她足夠好,這樣還夠嗎?
在豪門里,即使兩人有愛情,但能堅持下去的有多少?況且,在豪門里,愛情幾乎不會存在。
他卻將溫柔和愛情都給了她,她想要的也毫不猶豫的給她,他以為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難道他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
她不甘心,追問,「年,你是不是因為年少的這些事才跟我在一起的?」
連慕年以為她說的是她救了他這件事,所以他搖搖頭,揉揉她的發端,「如果對你沒感覺,我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
聞言,許美伊才松了口氣,眼里升起了希望。
「那就好,如果你敢說是因為以前的事情才跟我在一起,我就不理你了。」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多想。」連慕年敏感的察覺到她有些抗拒他說以前的事。
確實,如果他是為了以前的事跟她在一起,就是責任,不是感情,她自然不會接受,如果是撇開以前的事情不談,他還是被她吸引,才是真正的愛情。
想必,她想要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只是……
心不知為何,有些抗拒,抱著她的大手松了下。
連慕年離去後,許美伊睡不著,在心底反復的想起連慕年說過的事情。
雖然她不知道他跟曲淺溪年少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即使他現在以為她就是曲淺溪,但是他還是沒有認出曲淺溪就是照片里的小女孩,也就是說,年少時的事情對連慕年而言根本就沒有這麼重要。
如果真的這麼重要的話,長大後的她跟曲淺溪根本就不像,如果他真的是因為以前的事情跟她在一起,那他現在見回了曲淺溪應該會想起什麼才對。
但是他沒有,即使他們結婚了,他還是選擇留在她身邊,為了她甚至跟曲淺溪縮短婚姻的期限。
所以,在這麼一段插曲後,曲淺溪在連慕年的心里,還只是一個路人甲!
連慕年愛上的人只是是她許美伊!跟曲淺溪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但是,想起曲淺溪現在的身份,眼眸狠戾,小手死死的攥住,五指收攏,指甲掐進血骨里。
總有一天,她要曲淺溪在連慕年的生命力滾得遠遠的,最好是徹底的消失。
想到這,她才安心了點兒,但是好像還是少了什麼,卻又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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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慕年離開了兩天,杳無音訊。
從來都沒有來過一個電話一條信息。
今天,是年初六。
登機前,她小手緊緊的攥住手機,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手,就是怕錯過了等待已久的電話。
直到上了飛機,她斂去心底的黯然緩緩的關機。
飛機到達W市的第一時間,她就打開手機,里面除了幾天收費信息,還有程展玄的一條信息。
他說下午也過來W市,讓她準備迎接。
她心情不怎麼好,簡單的回了信息,說沒時間,晚上請他吃飯,他回了信息,她就掛了電話,斂下眼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扔進包包里,坐車離開車場。
今天,是外婆的生日。
她下樓車買了外婆喜愛的花還有她過年時最喜歡吃的糕點和紅雞蛋,她第一時間沒有到家而是去了墓地。
墓地里空空的,沒什麼人,很蒼涼。
也是,現在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訪友探親,誰會有空來墓地?
只有像曲淺溪這樣,在世上沒有親人,也沒什麼朋友的人,出了連家,無處可去的人才會如此的空閑,如此的寂寥。
一陣寒風呼嘯而來,凍切心扉。
她攏了下衣衫,靜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媽媽死後,外婆幾乎就崩潰了,她還有媽媽夜一個女兒一個親人,什麼都沒有,但是為了照顧她的心情,她表面上一直都裝作如無其事,安慰她,照顧她。
只是,在每天睡下後,她有時候半夜起身喝水時,經常見到外婆抹著淚抱著媽媽生前的照片哭。
她對那個女婿,心底除了恨,還是恨,在她上學時她偷偷的溜回家,知道她成去她之前的家鬧過,但她從來都沒有要跟她說過報仇等之類的話。
曲淺溪抹了抹眼淚,蹲子輕輕的撫著墓碑上的老人臉上已經滿臉褶皺的臉。
「外婆,我一定會要回來屬于媽媽的東西!」
說完了這句,曲淺溪就不再說話,眼淚也不再流。
直到日落黃昏,她的身子才動了動,再深深的看了墓碑上慈祥的老人一眼,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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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包廂里
「你怎麼會過來?」曲淺溪心情不怎麼好,心情郁郁。
「我們公司五號開始正式上班,今天出差,到凌氏集團談案子,去年還有些細節沒談好。」
程展玄見她心情不好,大抵的也知道為什麼,應該是連慕年沒有跟她一起來。
如果他有來的話,她根本不會過來見他。
因為連慕年不允許。
想到這,他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微微的眯起眼眸,忽然說,「你知道年在哪里嗎?」
曲淺溪攥住筷子的小手倏地一頓,抬頭看他,「你知道?」
「他沒來接你?他初五早上就到了W市,修告訴我的。」
程展玄知道,他這麼說確實動機不良,但是要讓她對連慕年徹底的死心,他只有忍住心痛。
曲淺溪不笨,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潛台詞。
她記得那天在喜宴上連慕年跟付修揚說過的話。
他們要過來W市區見許美伊。
小嘴緊緊的抿起,她沒有說話,眼神蒼涼。
原來,那天他匆匆忙忙的離開,就是為了去見許美伊?
即使他現在就在W市,抽出一點時間過來陪她都不行嗎?
「玄,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連慕年只他的好朋友,他跟她說這些,不會覺得不太妥嗎?
「你們的事,是年不對,他既然跟你結婚了,就不該這麼對你。」有些事情程展玄還是說不出口,他只只能挑一些沒有太過主觀性的話去說。
他其實更想說他希望她不要再這麼下去了,連慕年不屬于她,她應該走出去。
「玄,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年……他為什麼跟我結婚?」
程展玄會跟她說這些,曲淺溪想到的只有這些,因為她跟連慕年都是他的好友,他們兩人都是不冷不熱的,她沒說什麼但他卻替她糾結起來了,說明他知道連慕年跟她結婚必然是另有目的。
程展玄不語,只是看著她。
曲淺溪嘆了口氣,垂下眼瞼,頓時更加的肯定連慕年當初跟她結婚是另有目的。
程展玄雖然也很像告訴她,或許告訴她她會跟連慕年干脆一點離婚,但是,如果他們離婚,他是間接的劊子手,他做不到。
寧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這個道理,他懂。
兩人接下來沒有怎麼說話飯後,就各自回去了。
初八要上班,所以曲淺溪定了初七下午的飛機票,程展玄也跟她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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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溜冰場里,許美伊笑嘻嘻的在溜冰,玩的不亦樂乎,付修揚正在握著她的小手,扶著她。
連慕年卻在一邊坐著,拿著手機,薄唇緊抿。
他這支手機用的是私人的號碼,里面的存有的電話,不超過十個人,但這些天來,沒有響過。
許美伊雖然開心,但連慕年不喜歡溜冰,也不會,她也不好叫他教她,只好讓付修揚教她了。
見連慕年百無聊賴的坐著,她喊,「年,你在干什麼呢?過來啊。」
連慕年笑了下,斂下眼底的騷動,起身走過去。
「修扶了我這麼久,應該也累了,換你了哦。」許美伊直接的抱住他的腰。
連慕年沒有說話,卻滿足了她的要求。
連慕年扶著許美伊玩了會兒,幾天都沒有響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連慕年一怔,扶著許美伊的大手松了些,注意力轉換,大手才模到口袋里的手機,隨即的耳邊又響起了一陣尖的痛呼。
許美伊站不穩,一下子跌倒了。
連慕年一驚,心里頓時閃過陣陣的情緒,上前將她扶起,「怎麼了?」
許美伊眼眶瞬間就紅了,模了模腳踝骨又輕聲的叫了聲,委屈的看著他,「年,腳好痛。」
連慕年抿唇,內疚不已,「我看看,上的嚴不嚴重。」
如果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來電,他也不會一下子就分心,將她放開,她也不會忽然間的就跌倒。
這時候,在一邊休息的付修揚也過來了,見許美伊的腳踝腫了一塊,凝眉,「年,你到底在干什麼?」
他以為他看不出他心不在焉?
「修,不是年的錯,是我要忽然將他推開的。」當時她是想測試一下學習的效果,或許是她的想法來得太過突然,他沒有反應過來,才會讓她不小心的扭到了吧。
連慕年不語,彎腰將她抱起,轉身離開。
付修揚拾起他們的東西,也轉身離開,開車送許美伊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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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一點左右,曲淺溪還睡得好好的,卻被人不識相的吵醒了。
曲淺溪穿著一件睡衣,出來開門,睨了眼門口站著的程展玄一眼,沒有說話的轉身回屋。
程展玄進屋,關上門。
「你現在才起床?你確定你能趕得上飛機?」他們下午三點的飛機。
曲淺溪給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喝了一杯,「你來干什麼?」
她最近失眠,睡不著,直到凌晨才慢慢的入睡。
程展玄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給你帶午餐來了。」
曲淺溪點點頭,起身,「你自己到廚房拿盆子裝,我去洗漱。」
程展玄笑了,很喜歡她這麼隨意的跟他說話的語氣,感覺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曲淺溪洗漱完出來時,程展玄已經準備好了食物,碗筷都擺好了,她忍不住笑了下,忽然間感覺他賢惠極了,像個小媳婦似的。
程展玄給她夾了一塊魚肚腩,笑得很開心,「這里的帶魚不錯,你試一下,沒什麼腥味。」
曲淺溪笑,確實,她現在都沒聞到什麼腥味,而且她也喜歡吃魚,也很久沒有吃魚了,也有些嘴饞。
她點點頭,只是,食物才放進嘴里,胃部卻像是打架似的,翻滾扭曲。
臉色倏地發白,倏地往廚房水槽里跑去。
她早上沒有吃東西,只有昨天晚上吃了一些,但昨晚的早已經笑消化掉了,所以她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
程展玄跟了進來,臉色不太好看,見她走出廚房,不由分說的將她往門口拉,「走,我們去醫院。」
曲淺溪也知道自己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也就點頭同意了,程展玄拿起她沙發上的包包,鑰「匙在里面吧?」
曲淺溪點頭,背起包包,程展玄開車送她去了醫院。
在去的途中,程展玄跟人打了個電話,似乎是在預約。
電話那邊的人皺皺眉,今天怎麼這麼人齊?他們三個怎麼都來醫院了?
是程展玄掛的號,曲淺溪只是在旁邊看著,不解的問,「玄,我是胃部舒服,你怎麼把我帶來婦科了?」
程展玄扶額,頓時不知道道該說什麼,只是扶她進去好友幫他預約好的醫生辦公的地方。
曲淺溪無奈也無奈,仔細的回答了醫生的問題,按照醫生的安排做了檢查。
過後,兩人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檢查報告。
曲淺溪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下午一點了,皺眉,「玄,我們三點的飛機,可能來不及了,要不你先回去,我一個人在這里等報告就行了。」
程展玄不語,淡笑看她。
剛才,他察言觀色,結合醫生的話,他更加的確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事情就不是離婚能夠解決的了,而且,他相信曲淺溪也更加的不會去想到離婚這回事。
曲淺溪不知道他的想法,還是催他,「玄,時間不等人,你還是先走吧。
「我不急,明天回去也可以。」他看向她,忽然認真的問,「淺淺,你難道從來都沒有發現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剛開始,她給他的感覺除了干練還有博學,卻沒想到她連該有常識都沒有,他真的感到非常的意外。
曲淺溪皺眉,不明所指。
程展玄嘆氣,也不說這個話題了,「等一下結果出來時,我希望你能夠接受得了。」
「你有什麼話就說啊,怎麼吞吞吐吐的?」曲淺溪撓頭看他。
程展玄不語,起身,「醫生叫我們了。」
「玄。」
兩人起身時,有個陌生的聲音叫住了兩人的腳步。」雍。」程展玄回頭,來人正是他剛才聯系的好友李允雍。
淺溪回頭,看到眼前漂亮得過分的男性面孔,臉色突然拉了下來,抿唇盯著他。
李允雍見到曲淺溪,也楞了下,沒有說話。
程展玄很久都沒有見過李允雍,他這幾年行蹤神秘,很久沒有聯系他們了,直到不久前他打電話來,才知道現在他回來了。
程展玄因為開心,沒有發現曲淺溪和李允雍的不對勁,很開心的上前打招呼。
李允雍笑笑,垂下眼瞼,深邃的眼眸。
醫生見久久都沒有人進來,又叫了他們一遍,程展玄想起曲淺溪的事情,心思立刻被轉移,也顧不上李允雍了,跟曲淺溪一起進去。
李允雍頓了下,也跟了上去。
他轉身後,身後有人看見了他,本想叫他,卻想起是在醫院里,不適合大呼大叫,也跟了上去。
醫生辦公室里,曲淺溪很緊張,特別是程展玄最後跟她說的那句話,讓她心底開始惴惴不安。
但醫生接下來的那句話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先生,您太太懷孕了,差不多三個月了,恭喜兩位,寶寶很健康,但是母體身子有些嬌弱,營養還是得好好的補充一下,第一胎要多注意點……」
曲淺溪愣愣的,張著小嘴。
心底就像是開閘的河流,哇哇啦啦,紛紛擾擾,復雜難辨。
當然了,喜悅是她分辨得最清晰的聲音。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程展玄的聲音響了起來。
「年?」
心口一震,她扭頭,門口站著三個人。
連慕年和許美依,付修揚進門听到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連慕年心里分不清什麼感覺,頓時飄飄然的,只是看到程展玄緊緊得攬住曲淺溪的肩膀時,輕飄飄的抿唇,冷冷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