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淺溪下班回到家,打開門的時候,連慕年已經回來了,正跟王嫂說話,似乎在吩咐什麼,王嫂連連點頭。
連慕年見曲淺溪回來,將視線都調整在她的身上,「今天怎麼晚?」
曲淺溪沒有說話,眉頭輕輕的蹙起。
心想,不是她最近回來得太晚了,而是他跟以前相比,最近回來得忒早了些。
她今天公司里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也不多,就打算做好它才回來了,也就花費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以前在忙季,她凌晨才自己開車回家是家常便飯,所以她也不覺的自己很晚才回來。
曲淺溪一言不發的坐下來,連慕年盛了一碗雞湯推倒他的面前,「這些是我爺爺叫王嫂炖的,你吃一些。」
曲淺溪皺眉,沒有看連慕年而是將目光落在王嫂的身上,「這些我已經喝得夠多的了,這兩天就歇一歇吧。」
王嫂糾結為難的笑了下,還沒來得及說話,連慕年就抿著薄唇說,「以前你喝的是骨頭湯今天是雞湯,不一樣,醫生說孩子的營養還是有些缺乏,你得為孩子多想想,上面的油我已經叫王嫂弄去了一些,不會像以前那樣油膩的,你放心,和一喝吧。」
看到曲淺溪自進門後主動的忽視他,他心有不爽,卻不能發作,更何況看到她凸起的肚子,他忽然間心里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連說話的語氣都點著些柔和的無奈。
曲淺溪頓了下,沒有說話,看著連慕年。
雖然知道他的關心和溫柔給予的對象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卻還是有些不爭氣的觸動了下,鼻頭酸酸的。
他可能不是一個好丈夫,現在看來,他可能是一位好爸爸。
連慕年頓了下,被她看著,端起湯碗的手莫名的顫了下,緩緩的斂下眼瞼,薄唇微微的翹了下。
時間靜默,兩人都沒有說話,王嫂卻感覺今天的氣氛有些融洽,也不禁的笑了下,這是,一個手機鈴聲卻打斷了這段頗為融洽的氛圍。
連慕年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頓了片刻,意識下的看向曲淺溪,曲淺溪瞄了眼什麼的名字,別過臉沒有說話,更沒有看他。
心,倏地一突。
連慕年掛掉了電話,沒有接,繼續用餐,眼眸再看向曲淺溪的時候,她卻已經不再看他一眼。
曲淺溪現在很容易餓,所以她一天最少需要吃四頓,辦公室里還有一些葡萄、櫻桃等水果,她餓了也可以吃,所以她現在不怎麼餓,喝完一碗雞湯後,也沒有什麼胃口,不再看連慕年一眼,吃了半碗飯就放筷子轉身離開了。
連慕年看著她只吃了半碗飯,皺眉,想說什麼,但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飽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讓王嫂洗漱完碗筷就讓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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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慕年洗漱完,自浴室出來的時候,曲淺溪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見他出來,忽然坐了起來,看著他。
連慕年頓了下,攥住毛巾的手緊了些。
最近她對他越發的冷漠和沉默,她能主動的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曲淺溪給自己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不咸不淡的問,「我那天跟你說的那件事,你想得怎麼了?」
果然!
連慕年薄唇死死的抿起,沒有說話,用手上的毛巾隨意的擦了下濕漉漉的發端,轉身進去浴室,關上了門。
曲淺溪看著他,微微的蹙眉。
他不是剛從浴室出來嗎?又進去干什麼?
孕婦比較愛睡,曲淺溪看著連慕年進去一段時間了,好久都沒有出來,想等他出來再問,但是睡意襲來,她困得不行,緩緩的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眸,呼吸緩緩的變得均勻。
不知過了多久,連慕年才打開浴室的門,發出輕柔的響聲。
看著她平靜的小臉,抿起的薄唇緩緩的松開了些,拍了拍已經干得差不多的頭發,緩緩的扶著她躺好,才熄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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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慕年早上回到公司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在他辦公室等候多時了。
看到門前縴細的身影,他的薄唇抿了下,頓住了腳步。
不知許美伊是神經大條還是怎麼的,她似乎沒有看到連慕年抿起的薄唇,看到他揚起開心的笑容,迎了上去,「年,你回來上班啦?」
連慕年頓了下,抿起的薄唇緩緩的松了些,卻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開門進去。
許美伊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舉動,揚起的笑容倏地收斂了些,見他忽然間又回過頭來,笑容頓時又揚了起來,忙跟了進去。
她進去後,連慕年卻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看他,許美伊緩緩的走近他,從背後抱緊了他,小臉貼在他的背脊上,「年,我知錯了,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最近,她打電話給他,他一個已沒有接,她知道他還在生氣,也想過來找他解釋一下,但是他還在氣頭上,她過去只會激起他更多的不滿,所以她等了幾天,讓他心頭的怒意松懈了些才過來,現在看來,她是對的。
他心頭的氣,似乎消了些。
連慕年頓了下,撥開她的小手,推開她,「小侑,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許美伊咬住下唇,祈求又委屈的說,「年,我真的錯了,以後,只要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再隨意的出現在曲小姐的面前的,我保證,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連慕年頓了下,緩緩的回頭看她,許美伊見他態度似乎軟化了些,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嬌,「年,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連慕年表情漠然,眸子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久之後,他緩緩的別過臉,淡淡的說,「小侑,類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發生,現在你先回去吧,遲一些,我會去找你,現在淺淺懷孕了,情緒不宜激動,以後,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們還是少一點見面吧。」
許美伊的臉色倏地一變,有些蒼白,「少一點見面?年,我……我不是很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字面上的那個意思,她……都忍受不了,如果不是,那她根本無法接受!
連慕年似乎沒有發現許美伊突變的臉色,目光沒有焦距,他淡淡的說,「小侑,有些事,處理好後,我會給你一個答復的,你不要焦急,現在,你先回去吧。」
「如果……我想見你呢,我們私底下,不能見面嗎?你知道,我會想你的。」
許美伊這才懂連慕年的話,知道他沒有棄她而去的意思,才緩緩的松了口氣,她剛才以為,他要跟她分手呢。
連慕年抿了下薄唇,沒有說話。
許美伊看著他不語,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點頭,乖巧的說,「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記得多給我打電話,好不好?」
連慕年頓了下,才緩緩的點點頭,看著許美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幽深的目光緩緩的多了一抹從來都沒有在他的眼眸里出現過的,深深的迷惘,甚至,王天鳴敲了半天的門,他好久才反應過來。
王天鳴皺起眉頭,有些艱難的說,「老板,關于夫人的資料,還是沒有什麼進展,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封鎖了夫人的資料的不止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而對方來頭都不小,所以查著會有一定的難度。」
「哪兩個人?」听到關于曲淺溪的事情,連慕年的眸子倏地清醒,全神貫注側目。
「其中之一是您的爺爺,另外一位,還沒查到,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是本地人,可能是C市的人,而夫人的出生地就在C市。」
連慕年抿唇不語,在听到他爺爺的時候他並不驚訝,畢竟他能讓他跟曲淺溪結婚,會這麼做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查了幾天就查到這點東西?而且還是不明確的信息?」
「呃……還有就是,听人說,您爺爺跟夫人之間,似乎訂了什麼協議,好像跟C市的一家廣告公司有關系,至于是什麼廣告公司,現在還不清楚,他們協商的內容是什麼也有待查明。」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事情久久沒有消息,說不失望是假的,連慕年揉揉忍忍作痛的太陽穴,他的話才剛落,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忽然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王天鳴,問道,「等等,淺淺是C市的人?」
王天鳴點頭,不明所以,「是啊?」
「你……去查一查她跟小侑是什麼關系。」才說完,連慕年眸子一眯,頓了下才說,「要不,你也可以從小侑的身上查一下。」
曲淺溪說過的話,不其然的在他的腦海響起。
她不止一次的說過,她跟許美伊早就認識了,而許美伊也是C市的人,或者,透過許美伊,會查到一些事情也說不準。
王天鳴頓了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從許美伊的身上入手,但是既然連慕年吩咐了,他就只有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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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曲淺溪接到了老爺子的來電,听說軍隊里給他放了兩天的假,他回去老宅之前,打打算過來看看她。
所以,下午下班的時候,她接到連慕年的來電的時候,其實是不想接的,但是既然老爺子回來了,她自然知道這是老爺子的命令,就接了電話。
「我在樓下,你什麼時候能下來?」
曲淺溪剛好收拾好東西正要走出辦公室,淡淡的回答道,「等一下。」
她說完,沒有留戀的掛了電話,但是身邊的同事見著,打趣的道,「曲總監,愛人打電話過來啦?」
他們其實很好奇曲淺溪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到底是何方神聖,即使他們心里也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經許美伊否決後,不知怎麼的,雖然不喜許美伊,卻獨獨的信了這件事,所以,他們非常的好奇的想知道曲淺溪的男人到底是誰。
曲淺溪淡淡的笑了下,一筆帶過,「有事,先走了。」
同事們見她不想多說,以為是截中了她的痛處,一時間也很是尷尬,見她一個人大月復便便的,也怪可憐的,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跟她一起下樓,直到曲淺溪的身影漸漸的走遠了,周圍的人才開始瑟瑟私語。
曲淺溪出了公司的門,剛出來,就看到了連慕年的車子。
她抿出階梯,卻在距離他的車子不遠處的階梯間,平底鞋倏地滑了下,身子倏地往前傾,連慕年見到曲淺溪的身影,微微的翹起的唇角還沒來得及完完全全的揚起,卻倏地凝結在唇角。
心,倏地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震驚得停止跳動了兩秒。
他第一時間的推開車門,心急如焚的下車,剛推開門,見她被周圍的一位男士緊緊的抱住,將她的身子固定,才稍稍的松了口氣,驚得手心倏地全都是冷汗,腳步甚至有些虛軟。
他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了,緊緊的抱住她,忙上前去檢查,「淺淺,有沒有怎麼樣?」
曲淺溪沒有說話,心有余悸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嬌女敕的額頭上,冷汗直冒。
連慕年看著她臉色白中帶紫,顯然被嚇得不輕,心一緊,將她樓在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眼眸里,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柔情和擔心溢滿了一雙深邃的眼眸,沒有任何的掩飾。
兩人在階梯上擁著,姿態親密,有些已經結婚成家的人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只是,他們也知道,連慕年的女朋友是許美伊。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曲淺溪和連慕年的心思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不輕,一時間也來得及看周圍的反應,連慕年見她的臉色好了些,再三的確定她沒事後,扶著她進去車子里坐好,才想關上門,見到周圍異常炙熱的目光落在他和曲淺溪的身上,頓時,眸子微深,忽然間明白了什麼,臉色微微的陰沉了起來。
緊緊的捏住方向盆,眸子煩躁不已。
曲淺溪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之中,也沒有發現連慕年沉了下來的臉色,過了一會兒看跟老爺子約定的地方差不多到了,她忽然說,剛才的事,「不要跟爺爺說。」
連慕年抿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曲淺溪看著他不悅的抿唇的模樣,不知他為何又生氣了,但也沒有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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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了老爺子挑好的包廂時,老爺子在已經到了,曲淺溪才進門,老爺子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著她坐下,問長問短的,曲淺溪笑了下,淡淡的說,「爺爺,孩子很健康,您放心。」
老爺子看著曲淺溪凸起的肚子,很激動,「那就好,那就好,爺爺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曾孫也不枉此生了。」
曲淺溪沒有說話,只是笑笑,而連慕年似乎自剛才的那點小意外發生後,情緒一直欠佳,他沒有說話,嘴角揚起的淺笑淡得沒有任何笑的痕跡。
曲淺溪不在意,自顧自的跟老爺子談話,老爺子見連慕年沒有說話,心情似乎很不好,以為他們兩人又吵架了,不悅的皺眉,在曲淺溪去洗手間期間,他頓了下,忽然說道。
「年,你跟淺淺的期限,也快到了,孩子也快出生了,你有什麼打算?」
連慕年松了松手上的銀箸,放下,頓了下才抬眉,沒有說話。
連慕年不說話,老爺子卻不打算放過他,「你還是堅持你原來的想法,覺得跟淺淺不可能嗎?」
「爺爺……」連慕年的喉嚨滑動了下,沒有再說下去。
最近,他心亂如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麼,所以,老爺子的話,他現在無法像以前的那樣子,毫不猶豫的回答他。
老爺子嘆了口氣,淡淡的說,「年,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孩子也快出生了,你可能不了解淺淺,但爺爺了解,淺淺這個孩子不笨,可以說聰明著呢,她怎麼會不知道你心里想什麼,她早就跟我提出了,這一段婚姻,如果你想繼續,她可以配合,但是,你得跟那個女人分手,如果不可以,你們就離婚,爺爺給了你們彼此一個機會,既然你們都覺得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爺爺也不強求你們了。」
連慕年聞言,深深的蹙起眉頭,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的不悅。
听著,怎麼覺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的,好像,她跟他在一起,完完全全是被迫的,她一點也沒有在意他。
這一點,讓他的心不舒服了,因為,他好像對她有點……
「這個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但是,你們離婚後孩子的歸屬問題,你就得好好的想想了,不過我告訴你,我們連家的孩子絕對不容許流落在外!」老爺子這句話,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爺爺……」連慕年微微的眯起眼眸,心里卻無法為老爺子的話感到喜悅。
他以為老爺子會站在曲淺溪的那邊的。
連慕年還想說什麼,曲淺溪已經推門進來了。
兩人見她進來,倏地頓住了話題。
老爺子晚上還要趕回去老宅一趟,就先走了,剩下曲淺溪和連慕年兩人坐在包廂里,氣氛沉悶得讓侍者都覺得莫名的緊張起來。
曲淺溪不發一言的起身,往外走,連慕年見狀,也緩緩的跟上,一路上,兩人挨得很緊,卻沒有任何的交流。
連慕年看著曲淺溪身上的氣流似乎冷凝了些,不由得皺眉,她難道听到了什麼嗎?
兩人並肩離去,側邊這時候卻走出了一對年約五十的夫婦。
許萬重頓住了腳步,眯起了眼眸,「剛才那個,是連慕年嗎?」而連慕年的身邊,是他十多年都沒有見過的曲淺溪,即使他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她,他卻因為一個側臉就能認準了她。
因為,她臉上的神韻跟她的媽媽是如此的相似,而且,長得跟她媽媽也越來越像了。
「怎麼了?」許母不明所以,「見到了怎麼不上前打招呼?」
「打電話立即叫小依回來,我有事要問她!」許萬重沒有回答反而命令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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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美伊才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坐下,許萬重忽然沉下臉來冷冷的問,「小依,小侑跟連慕年是什麼關系,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許美伊沒想到許萬重中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爸爸……」
許萬重抿唇,淡淡的看著許美伊,許美伊頓了下,才激動的說,「她是年的老婆,不過年愛的人是我,老爺子卻將她硬塞給年,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他們就會離婚了。」
「你說是老頭子要求他們結婚的?那他們的交換條件是什麼?」許萬重眯起眼眸,眸子一閃,倏地站起來,「小依,現在,你立刻給我把那條項鏈要回來,還有,我想能讓淺淺甘心的做交易的,就只有許氏,你現在除了要回那條項鏈,也要盡力的抓緊連慕年,綁住他,不管用什麼手段,還有……淺淺的孩子,不能出生!」
「爸爸……你什麼意思?」許美伊愣了下,她對曲淺溪恨之入骨是有理由的,但她畢竟是許萬重的女兒,他竟然如此的狠心!
想到這她禁不住的顫抖了下。
許萬重卻沒心思理會許美伊的那點兒心思,沉著臉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曲淺溪嫁給連慕年,為的只是我們的公司,如果老爺子要把我們的公司易主的話,輕而易舉,如果你不想我們的公司再度回到曲淺溪的手里,不想搶回來的東西再度被她搶回去的話,你最好就抓緊連慕年,有他在,他才有能力跟他爺爺抗衡,而且,一旦曲淺溪的孩子生下來了,按照連家規矩,以後,連家的一切都是曲淺溪的孩子的,你以為你日後嫁給了連慕年還能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