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城與扯淡村中間隔著一片空地,一片竹林。
空地雖然寬闊,但也生得些及腰荒草,頗為荒涼。還有馬車供行的馬道,一條條,倒也規律。
行健與小軒看看步入竹林,身後的空曠地帶,那荒草之上,便輕輕飄出一人來。
這人一身背心戰甲,手握蔚藍s 的刀鞘,刀柄出奇的古怪,如同魚鱗一般,一片片、重疊著,但卻是一個個白雲。
此人蒙著臉,卻也不知道是何人。
他的眼前同樣出現一人來。滿身黑s 披風包裹,戴著漆黑頭盔,兩手環抱與胸口,手中的一把重型大刀沒有刀鞘,卻格外顯眼。
「你果然來了!」黑披風之人泛著昏沉的眼眸,盯著來人。
來人一笑︰「重劍,你不阻止他們,不就為了見我?」
「幾次交手,我雖打不過你,但也領悟頗多!」重劍沉吟了一會兒︰「況且小姐自願!」
來人抽出刀來,隨著那刀出鞘,一道道白光透漏,那刀刃竟然也像是一朵朵白雲重疊而成,刀鋒如同破浪般,看似毫無規則卻整齊劃一。
這麼森寒的刀芒,即便是重劍也臉露凝重。
「流雲寶刀果然了得!」重劍握緊了自己的重刀,嘴角冷冷一笑︰「不過在下手中的黑鐵刀也不是砍柴的!」
重劍先發制人,手中明明握著刀,但招式卻都是劍刺、劍挑。
兩人雙刀相擊,虛空直接塌陷一半,接著便遁了雲端。
竹林中比起雲端中地拼斗要和諧許多。
行健緩緩走在溪流旁,小軒輕輕地跟在身後。
流水潺潺,兩旁的竹子長得彎了腰,紛紛蓋了下來,將溪流遮蓋下面。
這里顯得y n暗,只有竹葉縫隙才看得見一塊蒼穹。
兩人一前一後,都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順著溪流前進。
溪流的水很清澈,並非看不見的人生那麼渾濁。終于在前面的一塊大石頭上,行健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溪水。
小軒看著溪水倒映的身影,輕聲道︰「公子,小軒最近又彈了首新曲。」
「嗯。」比起以前,行健的興致似乎不高。
他此刻哪里有興致,一來家里與父親大吵了一場,二來又听說那麼多人給小軒提親,而小軒現在都沒有提一點信息。
小軒抿了抿嘴,才輕聲道︰「公子要不要听一听呢?」
「好。」行健踩著溪流石墩,到了溪流對岸,俯身坐在了一塊小型的石墩上。
過去,他們都是這般。如果小軒要彈奏,行健都是在對岸的小石墩靜靜地看、靜靜地听,或則和聲一曲。
小軒這才嫣然一笑,她水靈靈的眸子一眨,卻是將自己的儒生帽子摘了,反手間消失,然後又月兌了儒生的寬大衣服。
這樣,一身紅菱羅裙,束腰長發,滿是婀娜的身姿出現在行健眼前。
即便近距離看了很多次的行健,也不免心中觸動,眼眸沉陷醉意。
小軒看在眼里,心中竊喜,輕輕一笑,飄身到了大石墩上,盤腿坐了,單手在那拂過,那張長琴便出現在腿上。
行健握著白玉長笛,靜靜看著。
小軒低頭盼目,與他眸子稍稍一對,便淡淡一笑,抬手撫琴,閉目彈奏。
一個一個曲音斷斷續續,像是剛剛認識的羞澀戀人,然後越來越纏綿一般,最後幾乎昏沉地睡去。
這竟是一首明目張膽講述愛情的曲子。
一曲奏完,小軒急切地睜開眼楮,想看看行健眸子中的醉意。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行健坐姿依舊,可眸子卻滿是憂郁。
小軒以為自己彈得不好,只得勉強一笑︰「公子有沒有新的曲子呢?」
「有!」行健點了點頭,起身,手握長笛,橫于唇口,便吹奏起來。
長笛發出的音律比起長琴來得清脆、短促,但卻悲戚動人,更是如訴如泣。
小軒一驚,飄身到了行健身前,抬手阻止了後面的曲子︰「公子為何給我听這首曲子?」
行健凝視她那水靈靈的眼楮,深沉道︰「因為我的父親。」
「父親?」小軒疑惑︰「他怎麼呢?」
行健便將經過說了一遍︰「我不明白為什麼偏偏要修煉,他根本不了解我!比起那冰冷的刀,其實我更喜歡這支長笛。雖然它沒有刀那樣使人膽寒,但它卻更擁有靈魂。至少它可以發出喜怒哀樂的聲音,而刀,真正用刀的又有幾人?他們除了拿著刀打打殺殺,搶奪利益,還能干什麼呢?」
小軒點頭,眸子望著行健︰「公子其實可以做一個真正用刀的人!行叔叔是真正關愛你的,或許他為你默默付出的遠比你知道的多呢?」
「不!」行健厭煩道︰「我不想!父親他、算了我們不要談論他。他除了教授我殺人之外,什麼也沒有給我。他也不愛我,不然怎麼舍得動不動打我罵我,為什麼不像母親那樣!」
小軒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小軒其實也不喜歡殺戮,我也喜歡手中的長琴。听人說很久以前有個人,即便是彈琴奏曲也能讓人忌憚。」
行健眸子一亮,身子一動,似乎想抱住她,但卻又止住了。
小軒看在眼里,緩緩低頭,轉過身去,看著清澈溪水︰「公子心中不止這個事情吧?」
「是!」行健盯著溪水中的人兒︰「你要成親了是嗎?」
小軒淡淡一笑︰「誰告訴公子的?」
「我自己看見的!」行健苦楚一笑︰「給你提親的人都已經排出城門口了!」
小軒卻是道︰「那公子打算怎麼辦呢?」
「我、我!」行健眸子卻是止不住滑下淚來︰「你真的選擇了,我會離開。」
小軒卻是眉頭微皺,轉了過去,當見到那兩道清淚,不由得心中觸動,上前扶住了他的臉,輕輕抹去︰「傻瓜,我只恨那排出城門口的人沒有你。」
「我?」行健疑惑了︰「你根本沒有告訴我!而且,那麼多人,我看他們都拿著好多寶貝,可我、」行健想一想家中的家具,只得搖頭︰「而我什麼也拿不出來。」
「不!」小軒輕聲搖頭︰「即便再多的人也沒有公子重要,並且公子能拿出的比他們重要百倍、千倍、萬倍!」
行健喜道︰「真的?」
「嗯!」小軒輕輕點頭。
行健再也無法忍受,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然即便人再多,我也去!」
小軒摟住他,將頭枕著他的胸口,心中甘甜,連帶話語更加的輕柔了︰「傻瓜,我又沒說嫁,這都是父親自作主張!他說他的女婿一定要人上人,所以才這樣。」
行健點頭,想想提親的長長隊伍,不由得憂慮道︰「那要是你父親答應了,怎麼辦?」
小軒卻是摟緊他,抬首緊緊地盯著他︰「我父親有許多考驗,如果公子願意,也可以去。」
「我?」行健呆了,深層次一想,不由得道︰「哪有正主直接提親的?」
小軒卻滿是堅定︰「以前沒有,現在有!只有這樣,公子才能引起我父親的注意。」
「可是、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
小軒拉住他的手,臉s 暈紅,竟然直接貼在自己的胸口︰「不管如何,即便是死,小軒永遠屬于公子!」
觸及那柔軟但卻傳來跳動的心髒,行健不由得一顫,吞咽了幾口吐沫,才附和道︰「死也一起!」
兩人再不說話,依偎著
他們所沒有看見的是,遠處一顆翠竹尖上,一名腳穿踏雲靴子,手握蔚藍刀鞘的男人,此刻正蒙著臉,渾身刀痕累累。
那些刀痕大都很深、很寬,即便是涂了藥,並且以他的修為,也暫時修復不過來。
但他對于這渾身刀傷毫無感覺般,反而咧嘴笑著︰「好小子,比起老子當年還認真。」
更遠處,一名漆黑披風飄搖,盔甲破損,鎧甲破裂的重劍,重重地將劍插在地上,手捧滿月復鮮血,卻也笑道︰「竟是六級戰士!還好無心殺我。」
翠竹飄搖,溪水長流。
行健想到自己就要去提親,想到沒有禮物,不由得擔心︰「小軒,你讓我明天去提親,可沒彩禮,是不是太不合禮法?」
「不,公子,你有!」小軒卻是嫣然一笑,湊近行健耳旁輕聲細語了兩句,這才一吻他臉頰,鼓勵道︰「公子一定行的。」
行健听得又喜又悲︰「你這禮物也太」
兩人又在此處合奏了一曲,然後才重新返回紫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