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很靜,靜得沈昭似乎能听見外面拿著紅綢的小姑娘轉動時衣衫的摩擦聲。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旁邊,是已經重傷昏迷過去了的董靖華。
因為他,因為他一朝不慎,露了身上剛得的千年幻神葉,被人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又因為他,對著那個眼楮清澈笑容純淨的小姑娘失了戒心,所以才累得董靖華落到這般境地。
師傅周天祈臨走之時留給他們的符還在身上,那是他們保命的最後手段,不應該浪費在這里,更不應該浪費在這樣的人身上。
沈昭咬了咬牙,既然是他招來的禍患,就該由他來解決。
尚未完全長開的青澀面容上,一道厲色一閃而過。
他低頭看了看董靖華,手上數道隱藏符毫不猶豫地打在他的身上。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積蓄下來的符,出自師傅周天祈之手,雖然比不上那四道符,但對付這麼幾個人,已經足夠了!
隨後,他再度隱身,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處角落。
手中百無聊賴地抓著紅綢的女子面容清秀,一身飄渺出塵的氣度,真不像是會打家劫舍的,反而更像養在深山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的眼楮依舊清澈,嘴邊還掛在一抹笑容,但從那朱唇中吐出的話,卻讓人心中一冷。
「那兩個小子可真會躲,居然能在追魂蝶下逃到現在,還真是不能少瞧。哎,你們能不能快點?我家小藍都已經餓了。」
听了她這話,本就與她有一定距離的三人,又再度不著痕跡地拉開了點距離。
其中一個面容沉穩的中年男子略微皺了眉頭,問︰「青山,追魂蝶還是沒有發現嗎?」
另一個身穿黃衣的男子伸出手模了模自己左手背上的一個蝶形文印,微微感應了一番,搖頭道︰「大哥,阿蝶還是沒有發現。」
「大哥,那兩個小子逃到現在,只怕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再等等吧。紅衣,你也不要急,那兩個小子逃不了的。」
另一個拿著劍的青衣男子勸道。
听了他這話,其他三人都安靜了下來。
顯然,這個青衣男子在這個小隊伍中的地位不低。
沈昭隱在暗處,靜靜地看著,就等著他們這群人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然而,當他抬眼看到在眾人頭頂盤旋翩飛的青墨色蝴蝶的時候,眼中恨意更甚。
就為了擺月兌它的追蹤,董靖華才拼著重傷從花籃中取出那百羅香的!
沈昭雖恨,卻也沒有失去冷靜。
他側著頭想了想,小心地從自己的袖底處模出一張符,導出剛剛才恢復一些的靈氣,打入符紙內。
黃色的符紙表面一道血色一閃即逝,緊接著,整張符便隱去了。
沈昭布好符紙,又小心地換了一個方向,數著步子,度量著方位,休息了一陣,等到體內靈力恢復一點便又再度打下一張符紙。
如是幾番,沈昭終于在那四個煉氣士中間布下了一陣套符陣。
也不怪這四個煉氣士大意,他們追著沈昭和董靖華也已經幾天了,這幾天的時間,他們已經確定了沈昭和董靖華就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子,雖然有幾分機靈,對于他們的應對手段也有,但畢竟太過于青澀,他們在這條路上闖蕩了這麼多年,栽在他們手底下的人沒有幾千也有個幾百,沈昭和董靖華要與他們比,還是差遠了。
再加上他們太過于信任那追魂蝶了,確認了沈昭和董靖華就在這里,一直沒有離開過,便松懈了些。
但這麼一松懈,便出了大事。
沈昭也不只是待在一個地方,他還會時不時地換個位置,等到體內靈力恢復大半,又見那幾個人已經又開始不耐煩了,便霍然出手。
他手中指訣快速變換,體內靈力流轉,埋在各處的符紙表面流光,各自呼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林子里各處驟然升起十幾點光芒,光芒爆發,隨即各自牽連,一個只能算是普通的符陣迅速成形。
那四人心中一驚,想不到那兩個被他們追了好幾天的小子居然還有力氣反抗,而那向來無往不利的追魂蝶竟然也失手了,只是此刻也不是計算這些的時候。
他們各自掃視了一眼,將自己的處境收入眼底,隨即便有了打算,或牽或引,手段各出,護住己身。
待到他們再次抬頭,卻又發現,周圍除了自己,竟已經沒有別的什麼人了。
這四人雖然各有來歷,但畢竟都是野路子,不是八大修行聖地所出,對于已經很久沒有現世的青田大鶴天符修一脈,並沒有什麼了解,直若瞎子,當下在本來貪婪的心思上更添了幾分歡喜。
這小子身上的傳承不俗,如果能拿到手
這麼一想,手上便更用了幾分力度。
沈昭亦知,這符陣並不能支撐太長時間,他需要速戰速決。
當下,腳下詭異步法連連踩出,轉眼又將手中各種符紙打入各處,配合符陣應敵。
但是,就算激活符紙所需的靈力極少,本就已經筋疲力竭體內靈力全數耗盡的他要激活那麼多的符紙,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再者,那四人各有手段,他也不能指望這四個人就這樣被他耗死。
此時,林子四百里之外,一位身穿灰色僧衣腰掛一個玉白小葫蘆,左手持杖右手拿缽的年輕僧人低頭慢慢地走著。
忽然,他抬頭向著林子的方向遠遠地看了過來,隨後,低頭長唱了一聲佛號,便轉了個方向,向著這邊步步走來。
結果一如沈昭所料,就算他符陣符紙全出,被困于符陣中的四人也就折損了那黃衣煉氣士罷了。
還是修為太低了。
想起師傅周天祈領著自己和董靖華在這世間游歷這麼多年,愣是將他們護得好好的,沒有人膽敢輕易招惹,沈昭心底一嘆。
符陣即將告破,沈昭模了模袖底處放著的一個小鼎,在原地站定,表情平靜。
只听「 」的一聲巨響,整個符陣破裂,周圍氣流翻滾,如箭激射,四散而去。
待到面前紛紛揚揚的樹葉全數落地,沈昭便看見了那四個人。
那個黃衣男子站在原地,瞳孔放大,爾後倒落在地。
眼見著自己的同伴死去,其余的那三個人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他們伸手模去自己嘴角上的血絲,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的狼狽,眼中異色一閃,各自默契而又防備地轉過頭,看著詭異的沈昭。
是的,詭異。
這兩個小子自最初那一日與他們戰斗之後,都是邊逃邊戰,與他現在這副模樣可是很不相同。
難道是埋伏?
也對,這里只有一個小子,還有另一不在,想來就是在暗處埋伏。
三人心思一轉,便已經有了結論,打定了主意。
沈昭也不看他們,只是將那個小鼎從袖底模出,淡淡地看著。
他此刻的模樣神情,竟然有三分像周天祈。
風起,那三人便見沈昭突然抬頭看著他們,張開口說話,似乎是對他們說的,又像是跟別的什麼人說。
「師傅說,作為符修,除了自己手中所出的符,不能太過于倚靠外物,但如今。」
他的話沒頭沒尾,但卻讓那三人心中一驚,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個小鼎之上。
只一眼,他們便已經知道,這個小鼎,很危險。
毫不猶豫,三人直接出手。
紅綢如蛇電閃而出,寶劍月兌鞘當空劃來,更有一支厲箭直沖門面。
沈昭知覺一陣陣殺氣直卷,就要將他整個人撕碎。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管不顧,直接將自身所剩無幾的靈力往那四象鼎投影□里冠,完全不管自己體內筋脈的陣陣刺痛。
四象鼎投影□在沈昭頭頂一滯,當空一道四色光芒爆閃,也不如何動作,就將那紅綢寶劍連帶著厲箭定在了半空,小鼎鼎身輕輕一晃,那些紅綢寶劍厲箭就以更快的速度倒卷回去。
那邊的三人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般狀況,就算這小鼎讓他們覺得危險,但他們的紅綢、寶劍乃至那厲箭,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他們仗著這些東西橫行這麼多年,怎麼都沒想到,會有如今這麼一種狀況,于是,也就只有一層薄薄的防護。
可這麼一點防護,哪里能擋得住他們的殺手 ,當下,防護如紙破碎。
當下,三人全身劇痛,靈力倒轉,一口精血噴出,整個人就這麼倒在了地上。
見此,沈昭也是心中一松,但使用這四象鼎投影□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于是,他也渾身一軟,就這樣跟著倒了下去。
但是沒有關系,沈昭心情輕快,感受著周圍靈氣潺潺流入修補自身經脈的酸痛,他會比他們恢復得快的。
只是,還沒等到他能站起來,便听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他臉色霎時一變,轉過頭看去。
一雙九霄雲縷鞋,一身樸素但不簡單的僧衣,僧人!
沈昭心中一定,但隨即又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