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洛陽城間隔了一大片山陵的陽城里,周天佑踫見了周天祈。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一個正在入城,一個,卻是準備出城,就那麼,不其然地對上。
周天佑先是愣了一下,便快速收拾了臉上的表情,抬頭笑著見禮,頗有風度,道︰「周道友。」
周天祈眼瞼快速一低一抬,也跟著還禮︰「周天佑道友。」
周天佑揚著笑容︰「多年前一別,卻是有好些年不見道友了。不知道友近日可好?」
他笑容燦爛,語氣親近,仿佛這麼多年,那些機緣以及那幾次被坑慘了的經歷與周天祈全然無關一樣。
周天祈也是客氣地笑︰「有勞道友惦記,這些時日也還算是松快,倒是道友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要事?」
若真是有要事,就請自個忙去吧。不要再在我面前晃了。
只是,周天祈也知道,這一次踫上,只怕這周天佑就不是那麼容易擺月兌了。
心底輕聲一嘆,他怎麼就這麼大意了呢?明明知道這周天佑下了青城山,怎麼就沒有帶著沈昭和董靖華回青田大鶴天等著洛卿呢?
真是失算了。
周天佑卻是心情頗佳︰「唉,也是說來話長,道友若是無事,不若尋個地方好生敘敘?」
好生敘敘?誰要與你好生敘敘?
周天祈搖頭道︰「卻是不巧,我家的靈獸不見了蹤影,我還得去尋它呢。」
說道靈獸,周天佑也是才發現,那條蒼狼此刻竟然沒有在這周天祈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
周天佑心下不斷盤算,卻沒有個結果。
原著里,這主角可是和他的那條狼形影不離的啊,怎麼就分開了?
難不成,這周天祈在誑他?
「可是那頭狼?」周天佑關心地問。
見周天祈點頭,他皺了眉,很認真地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直視周天祈,道︰「道友也知,我乃是青城派弟子。若是道友不嫌棄,我卻也是可以幫著尋一尋的。」
無論是原著所說還是他親眼所見,這周天祈都很看重那條狼,若能就這樣與周天祈拉上關系,只怕師傅乃至掌門師伯也都是願意的。
只是,就是便宜了這周天祈了。
不過麼,女主角已經嫁給了他,這身為男主角的周天祈卻就只剩下那麼一條狼了,而現在這條狼卻也不見蹤影,就這樣消失了,可真是有夠慘的。
念及這里,周天佑不由得心念一快,畢竟是這具身體的血脈弟弟,如今還這麼的淒慘,能幫的話,還是幫一幫的好。
周天祈盯著周天佑好一會兒,然後勾唇一笑,移開了視線︰「我觀道友行色匆匆,似有要事,還是不勞煩道友了。」
他拒絕得真誠,周天佑只當無事︰「哪里,就是最近有些事,不過這麼一點時間,還是能夠抽出來的。道友無須跟我客氣就是了。這里終究不是什麼談話的好地方,你我不若尋一間茶樓好好說道說道。」
周天祈正要搖頭,視線無意間掠過周天佑頭頂,頓了頓,還是要拒絕,但周天佑已經轉身在前方引路了。
看著周天佑的背影,周天祈眼光一劃,站在原地不動。
周天佑見周天祈始終沒有跟上,便回頭招手道︰「道友,快來啊。」
周天祈還是在原地站定,沒有動。
周天佑皺緊了眉,轉念一想,卻又道︰「道友,家中有些事,我想卻是要告訴你的。」
周天祈在原地站了一陣,迎著周天佑的目光,沉思了一陣,點頭跟上。
周天佑見他跟上,心頭一陣松快,果然,這周天祈對他的父母親人還是很孝順的。
不過,他那對疼愛他的父母親,如今已經是他的了。
被他們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可是他呢!
周天佑腳步輕快地將周天祈引進了一間距城門最近的茶樓,挑了一個雅間,坐下了,才好生地打量著對面的周天祈。
此刻的周天祈雖然身上只是一件簡單的道袍,也就只挽了一個簡單的道髻,頭上甚至沒有佩冠,腳下更只是一雙簡單的靴子。
清秀的五官,沒有絲毫特異的氣度,就只有那麼一雙特別沉特別黑的眼楮較為顯眼。
若是他沒有見過周天祈,定然也只會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到極致的小道士而已。
呵,這就是主角。
就算他的修為再高又如何,就算他能得他師傅另眼相看又如何,他的女主角,如今已經不是他的了,他的父母親,也都不是他的了!
愛情與親情,只能從特定的人身上得到的東西,他統統都沒有得到!
這麼一想,周天佑的心情更好了。
他越發殷勤地將周家老太爺和周家老太近年的事情一一說了,甚至很是詳細。
周天祈就在一旁听著,眸光沉得像墨。
他的手指輕輕摩擦著做工粗糙的白瓷杯,安靜地听著周天佑說話。
見他听得認真,周天佑便說得越發詳細,漸漸地,語氣中還帶上了炫耀。
周天祈听他說了近一個時辰,最後,周天佑停了一下,隨手從旁邊的案幾上拿過一杯茶水,仰頭喝下,也顧不上這樣寡淡的茶水其實不是他的喜好。
「有些事,壓在我心頭許久,我想問一問。而我想,你應該能給我答案。」
周天佑一愣,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盞,坐直了身體,對著他點點頭,道︰「你問。」
周天祈卻沒有再看他,視線很飄忽,聲音也有點淡。
「我六歲恢復神智,醒來便見了師傅,師傅說,我仙骨通透,但神魂受損,胎中染煞,乃至肉身孱弱,煉氣不易。不知,你可知道,為何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婦,自懷胎來,不曾出門遠游,不曾不慎吃下怪異之物,一直小心謹慎,如何就會讓月復中孩兒胎中染煞,神魂受損了呢?」
周天佑沒有想到,周天祈所說的,有些事,竟然會是這些。
這麼多年來,他也已經知道,他當年其實做得不謹慎,破綻百出,但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細尋其中緣故,他也就安安心心的,沒想到
他定了定神,也不去看周天祈,只支吾道︰「這個我確實。你也知道,母親尚未懷胎之時,我便已經上了青城,隨師傅修道,輕易不能下山。後來師傅念著我年幼,讓我下山陪著母親,但畢竟年紀小,有很多事情,父親和母親都不會告知于我。所以,這我還真的不知道。」
是的,其中內情,他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他怎麼就痴傻了一樣。
听著周天佑從支吾不定到從容確定的語氣變化,周天祈淡淡一笑,笑容恍恍惚惚,猶如那遮天蔽日的濃霧里,開得若隱若現很不真實的花。
是啊,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當年的他,拖著那樣的身體,在青城中日復一日地修道煉氣,勤勉有加,但,成效不顯。
他不知道,當年的他,就因為這樣的身體,因為他的修為總是那麼低微,但如此無能的他,卻還佔據著青城嫡傳弟子的身份,會讓人多麼的憎恨和懊惱。
所以,他同樣也不知道,在他和他那好師傅的背後,他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
「這樣,我師傅曾說,當年遇到我的時候,我身體虧損極大,精氣神近乎不存,不知,你可知道,一戶尚算富足的地主人家,如何就會讓自己的孩子落到這般境地?」
周天佑倒是反應極快︰「唉,這個說來話長。你自出生起,便有點,嗯,不聰明。後來五歲之時,不知怎麼的,竟然走丟了。」
他的眼神愧疚中透著憐惜︰「我倒是不清楚,你走丟了以後,竟然是過著那樣的日子的。那時,我還勸著我師傅收你為弟子的,好帶了你上山好生調養著。你也知道,煉氣士的手段,怎麼的也比凡人好太多,這不,你如今不是好好的麼。沒成想,我師傅與你沒有師徒之緣,我師傅還曾因此而多次嘆息,直道來遲了。如今見你好好的,我們倒是能夠安心了。」
話說,常燁確實是時常念叨著那時真的來遲了,若能早一步該多好。
還真是,無恥!
周天祈心中惱火,恍恍惚惚的狀態早早散去,面上卻是沒有什麼變化,點頭道︰「原來如此。」
「自然。這麼多年不見你,父母親也是時常惦記著,若是有空,不妨回去看看。他們年紀漸近老邁,卻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他的眼神很真誠,周天祈也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瞼︰「唉。只是,我近些時日確實□不得。且,我乃是個沒有親緣的,也免得牽累了他們。」
這不,洛卿還未尋到,他自然是沒有空的。
當然,就算是尋到了,他還是沒有空的。
周天佑清咳一聲,轉了話題︰「我這段時日也沒得個空閑,不然,就是見見你嫂子也是好的。」
父母雙親皆是凡人,又已是七旬老人,若有個什麼,真是不好說。但林傾若麼,卻是可以的。
「我嫂子?」周天祈抬眼,疑惑地看著周天佑。
周天佑點點頭︰「唉,就是傾若。近些日子成的親。」
他卻是半點都沒有提,這個林傾若,當年曾與他定下過婚約。
「那還真是恭喜道友了。」
說完,周天祈便接著問︰「不知道友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要事?」
這已經是周天祈見面第三次問起了,周天佑也不好再不答。
「嗯,師傅遣我下山,在世道紅塵中行走一番。」
「哦?道友不是才剛成親,怎麼就下山來了?」
周天祈很驚奇,自然就問了。
這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這周天祈可是主角,大荒崖可是反派,主角跟反派從來是死敵,自然是不死不休。再說,主角與反派似乎總有些特殊的關聯。君不見,就是簡簡單單地上一次街,主角也會輕易地踫到反派?
「如今熒惑星懸掛天邊,師傅擔心與大荒崖有些干系,便讓我等下山探查一二。」
周天祈也沒有問周天佑為什告訴他,只沉吟了一陣,道︰「說起這個,我倒是看到了一個大荒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