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十章意外獲鹿
姑娘們走出了一箭之地後,除了妹姜,就都憋不住的開始大笑了起來,一個個都笑彎了腰。這個捏著嗓子說道︰「你們好啊,我是來捉魚的。」那個也故意粗著喉嚨說︰「天快晚了,你們快回村去吧。」這個道︰「和我們一起走吧。」那個說︰「不了,我還要再待一會兒呢。」
姑娘們取笑著姬孩,興奮異常。
這個說︰「听人說,姬孩摔了一跤,換了魂兒了。」
那個說︰「人都傳說,是周族勇士的魂靈附了他的體了。」
又有人說︰「那都是瞎說!」
有人就反駁道︰「瞎說?那頭野豬是被誰打死的?」
有人就趕緊問妹姜道︰「妹姜,你家兄弟施雍當時不是和那個姬孩在一起嗎?他回家怎麼說的?」
大家都注視著妹姜,那性急的就開始催問妹姜了。
妹姜說道︰「施雍性子實在,要不人都管他叫傻雍呢?他說的話你們也信?」
有人就問︰「那他是咋說的呀?」
妹姜說道︰「他說野豬是那個姬孩一個人打死的。」
有人又問︰「也沒有幫手嗎?」
有人就答︰「施雍不是幫手嗎?」
還有人就反駁說︰「連施雍自己都說是姬孩一個人打死的嘛,施雍那麼老實,還會說謊嗎?」
這時就又有人說道︰「你們今天看到這個姬孩,感覺他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大家就都紛紛搖頭或點頭。七嘴八舌地就說開了︰「沒也什麼不一樣的啊好像是比以前呆了些不是呆,是不像以前那麼油滑了以前他見了我們。就老是賊眉鼠眼地對著我們上下亂看,還愛說些個油腔滑調不三不四的話今天你們發現了沒有。這家伙的眼楮是直的對,是直愣愣的不過,只是向著一個人的身上發直呢」
一群女孩子于是就都圍著妹姜又起哄歡笑了起來,只有妹姜沒笑,她知道大家又要開始拿自己來取笑了。于是就說道︰「你們別胡說啊!他愛看誰看誰,不關我的事。」妹姜說著這樣的話,但是心里卻也還想听听眾人會怎麼說,她自己也感到這種心理有些奇怪。
有人就問道︰「你們說,一個人要是換了魂兒了。那這個人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這麼一個深奧的問題,很讓大家的思維費了一番周折,最後大家一致認為,一個人如果是換了魂兒了,那這個人就又是他又不是他了。是他,是因為他還是他以前的軀體;不是他,是因為他身體里面主宰他的東西變了。這樣,大家再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等于是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對于這個人的一切認知,都是要重新再來一次的。
一路上,女孩子們討論的熱烈非常,只有妹姜不說話。但是姐妹們的議論,她都听得很仔細。內心里隱隱約約的有種感覺,仿佛是以前那個面目可憎的姬孩已經走遠了。現在走過來的則是一個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姬孩。想到這里,她自己也不禁心中一驚。趕忙收回了這種想法。
這時。快嘴的小荷就問道︰「妹姜姐,我們大家都知道。那個姬孩老是死皮賴臉地想要親近你,你就是一副冷面孔對他,現在你怎麼看這個姬孩?」
妹姜說道︰「別胡說,難道以前他就沒有追求過你們?世上哪還真有月兌胎換骨的事啊?是不是你們中有誰已經和那個家伙有來往了?」
大家于是又是一陣哄笑,有人還彼此指認對方和那個姬孩有了關系,以此來博得大家的一陣歡笑。只有那個最後跑出桑林的菊秋笑得有些勉強。原來,在姬孩墜崖前的幾天,就已經和這個菊秋有過一次幽會了。那個晚上,就在菊秋家的後圍牆邊,菊秋心甘情願地讓那個姬孩渾身上下又親又模地給整了個遍。
前面說的小荷是周族人,這個菊秋只是族長姬章家僕佣的女兒,祖上是周部族在戰爭時擒獲的戎狄族的奴隸。商周時期,雖然被後世史學家定性為是奴隸制社會,但是當時人們真正地社會生活狀況卻是豐富而又生動的。剛開始經過戰爭擒獲的俘虜,的確是被當做會說話的牲畜來使喚的,奴隸和奴隸主之間是一種生死對立的關系。但是天長日久,戰俘們放棄反抗了,就會逐漸融合到俘獲了他們的部族里面去了,兩三代人之後,姓氏也都改變了,只有主僕關系,而沒有了生死敵對關系了。
這就是中國人奴隸制時代的真實社會生活方式,是中國人定居農耕的社會生產需要,早早地在中國人的文化觀念里,種下了這種融合共生的思想原則。中華民族人文精神的根——用當代西方人的語言模式來說,就叫做文化核心價值觀——那種好生不殺、厚生善養的仁愛情懷,老早的就伴隨著中國先民們種在田地里的莊稼,而一起深深扎根在中華民族的文化靈魂之中了。說得簡單直白一些,向善、向美,追求真實真誠真心,就是我們中國人自古以來所崇尚的活法。
這里不說妹姜一群女孩子們在回村路上的歡聲笑語,單說姬孩。
離村子比較遠些的水窪里面,就是可以捉到大魚。姬孩很快就用漁叉插到了兩條尾巴紅紅的大鯉魚。
此時夕陽返照,水窪里倒映著西天邊的落日和晚霞。姬孩看到一只離群的母鹿帶著一只鹿崽,正在那片野桑林邊緣處的一個水窪邊飲水,遠處里還傳來了呦呦鹿鳴。
放眼周遭,姬孩發現。此刻自己身處的這一片天地,可真是一幅美麗的遠古山水畫呀。那蔥郁的山林。反射著夕陽的紅色光芒,遠處的天地之間。水陸交錯處,似乎還有著淡淡的煙嵐在浮動,天空里歸巢的鷗鳥相互和鳴,那修長的翅膀,滑過已經開始暗淡下來的碧藍天空,留給人的是一種飛翔的優雅和對于自然的敬慕。姬孩目送飛鳥,感覺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和這片天地一樣,幽靜而遼遠。
突然,姬孩耳中傳來了一陣動物的慘叫聲。循聲望去,只見一只金錢豹已經死死地咬住了水邊母鹿的脖頸,那幼小的鹿崽,恐懼慌亂不知所措地圍繞著自己正在豹口下掙扎著的媽媽來回奔跑著,口中還發出了哀哀的悲鳴。
姬孩放下魚簍,就地撿起一把大小適中的卵石,放長聲音吶喊了一聲,就向著豹子沖了過去。
在距離豹子十步之遙的時候,姬孩在奔跑中就投擲出了自己的第一枚卵石。讀者朋友不知。那古耕平時就天天愛用幾根尾部穿線的縫衣針來練習飛鏢,家中的木窗戶框上,都被他給扎得盡是密密麻麻的小眼兒,如今的姬孩更是了得。只見那枚卵石正打在豹子的脖頸上。豹子見到有人凶神惡煞般的吶喊著沖過來時,就已經開始心慌了,現在脖子上又重重的受到了擊打。于是便放開了口中的鹿,呲牙咆哮著企圖恐嚇來人。但是這豹子架不住連續不斷飛來的石子的重擊,其中有一枚正打在它的鼻梁上。無奈,那豹子只得放棄獵物掉頭就跑。
姬孩再看那地上的母鹿,已經是斷了氣了,邊上的鹿崽叫著用頭拱著自己的媽媽,這場景讓人看了好不心生憐惜。姬孩回到水邊取回魚簍和魚叉,走回來又從地上抱起死鹿,扛在肩頭,走幾步一回頭,就發現那鹿崽正緊緊地跟在自己的身後,顯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姬孩回到家中,放下魚簍和死鹿,向母親訴說了今天的遭遇。母親欣慰異常,自己的兒子如今這樣出息了,她這是打心眼兒里高興,同時她也認為,這一定是自己丈夫的在天英靈護佑的結果啊。
瞽姆對兒子說道︰「按照族里的規矩,你應該連夜把鹿送到族長那里去,由族長來進行分配才對。」
姬孩說道︰「娘,這里還有一頭小鹿呢,是這死鹿的孩子,我把死鹿扛回來了,小鹿就跟回來了,還是明天一早再給族里送去吧,我想把小鹿留下來。」
瞽姆說︰「你整天不在家,我可養不了這個小東西呀。」
姬孩想了想,說道︰「娘,要不我把小鹿送給妹嫄吧,順便還回他們家的籃子。」
瞽姆說道︰「好,好,平常都是人家幫咱們,現在祖宗保佑,你出息了,也該回饋人家一些東西了。你不是還捉到了不少的魚嗎?放到籃子里兩條大魚還給人家。唉!妹姜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啊!」
瞽姆還是念念放不下好姑娘妹姜。
姬孩照顧母親吃過晚飯,心想,自己其實並不知道妹姜的家住在哪里呀,召平村七八百戶人家,自己可到哪里找去呀,還是去一趟大田,找一找施雍,一是要他幫忙去族里送鹿,二是也好讓他帶領自己去妹姜家認認門兒。想到這里,姬孩就對母親說道︰「娘,我去大田里看一下施雍,一會兒就回來,您早些休息吧。」
瞽姆答應著,並叮囑道︰「別貪玩兒,早些回來啊。」
姬孩答應了一聲「噯」,就出去了,在院子里,他看到那頭小鹿就睡在自己已經死去了的媽媽的身邊,心想︰「小家伙,乖乖的,別亂跑,明天就給你找個好人家。」想著便走出了自家的籬笆院子。
姬孩在街上走著的時候,邊走邊想,自家的房子也該重新翻蓋一下了,要蓋就蓋成那種有高台的干欄式建築,就用粘土一層一層的夯築起來,自己有的是力氣。
就在姬孩剛剛繞過自家門前溪水邊的那顆大柳樹時,那樹後冷不防就閃出個人來,姬孩一驚,借著月色,姬孩看出那是一個年齡和自己相仿佛的年輕姑娘,姬孩並不認得,只听那姑娘嬌聲嬌語地叫了一聲︰「孩兒哥」。就張開雙臂抱向了姬孩。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
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十一章初次登門
上回說到。姬孩晚飯後要去大田里找施雍,不成想。剛一出家門,就在溪水邊的大柳樹下,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口中溫柔地叫著︰「孩兒哥」,就要撲上來抱住他。姬孩見來人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惡意,就順勢向一旁彎腰轉身,來了一個獼猴轉枝的武技動作,就跳開了身體,問來人道︰「誰?」
只見那個姑娘仍舊迫近了身子道︰「孩兒哥。是我,我是菊秋呀。你可想死我了。」說著就又張開雙臂,向姬孩擁抱了過來。
姬孩明白了,這一定是以前與自己相好的一個姑娘。但是自己並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啊,自己也並不認識這個女子是誰啊,而且自己現在的心上人是施妹姜啊,自己怎麼可能再與別的女子有來往呢?于是姬孩就說道︰「這位姑娘,我並不認得你呀,你切莫對我如此。」
那菊秋說道︰「你說這話也太不要臉了吧。我那天夜里就差把身子給你了,我自出娘胎長到三歲以來,就從來也沒有那個男人踫過我一個手指頭,那天你跪在地上抱著我的雙腿苦苦哀求的樣子。你都忘記了嗎?我的身子被你給模了、給親了,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認賬。我也不要臉面了,一會兒就拿根繩子吊死在你家門前去。」
這姬孩听了。可真是腦袋頓時就大出了兩個型號來。怎麼還會有這事兒?真是該死,但是自己只是依稀記得自己並不是以前的那個姬孩。自己只是一個新生的人,沒有必要接受自己所不願意接受的別人的東西,但是自己又想不起也說不清到底以前的自己是怎麼回事了。
這件事,自己應該承擔嗎?經過短暫而又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後,姬孩決定不接受和菊秋的這種交往。因為姬孩的靈魂畢竟是一個純真的十四歲少年,鐘情是少年人的天性,姬孩的靈魂更是具有著這種鐘情的堅強品質。
于是姬孩就誠懇地對菊秋說道︰「這位姑娘,我記不得我和你有過什麼了,我只記得我並不認識這里的所有人,我以前做過什麼事,我也是不知道的,如果誰非要我為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那我就只有拒絕了。在我的記憶中,我只是一個飄飛在半空中的孤魂游鬼一樣的人,是我對媽媽的依戀,才促使我來到了這里,我只知道,這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我以前根本就沒有到過這里,而且我也並不認識你,你這樣對我,我一是不可能接受,再就是感到厭惡,我最討厭受到別人的要挾,也許你有著自己的委屈,都是我無法補償你的委屈,我也不願意傷害你,只是請你自重,現在就請你能夠讓開路,我要過去了。」
菊秋聞听此言,只是默默流淚,感覺自己宛如是在夢中,本來自家是奴隸出身,想著能嫁給姬孩這樣的人家,也好能光大自家門楣,哪怕是嫁過來做個妾也好啊。沒成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可真是命苦啊!菊秋不知不覺地就讓開了路,淚眼婆娑地看著姬孩過去,這明明就是自己前些天的情人嘛,怎麼說不算就不算了呢?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如何能夠心甘啊。
所以當姬孩從他面前走過去的一霎那,菊秋就哭泣著猛地抱住了面前的姬孩,叫道︰「孩兒哥,別拋棄我,我是真心跟你好的呀!」
這個姬孩從來沒有過被姑娘給抱在懷里的感覺,那種柔軟的溫情,讓他登時就感覺象是觸了電一般,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因為這不是他心目中的妹姜呀。只見姬孩猛地一抖雙肩,就將菊秋甩在了一邊的地上,然後他就頭也不回地一溜快跑著就出了村子。
菊秋坐在地上,兀自啜泣,哭了一會兒,心想,再換了魂兒,你的樣子也還是姬孩。但是自己和以前那個姬孩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啊,就算是被大家都知道了,那也只不過是招來別人笑話自己罷了。唉!思來想去,還都怪自己太命苦。但是轉念又一想,就算是現在的姬孩不認識自己了。自己也還是可以對他好呀,讓現在的姬孩也喜歡上自己。這樣不是就美滿了嗎?想到這里,菊秋又重新對生活充滿了信心。她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就回家去了。
再說姬孩,借著皎潔的月光,快步出村,一方面他在慶幸著自己擺月兌了糾纏,另一方面他內心里也還略略的有些抱歉的感覺,也許自己對剛才那個姑娘太凶了一點。但是不這樣,自己豈不是就要為以前的那個姬孩的所作所為去背鍋頂缸了嗎?想一想,那可真是自己所無法接受的呀。
就這麼胡思亂想之間。姬孩就來到了大田,老遠就隱約看到了施雍在上面搭窩棚的那棵大樹了,姬孩就雙手攏在嘴上,高聲喊道︰「施——雍——」。只听得大樹那邊施雍也應答道︰「哎——孩兒哥——我在這兒。」
姬孩來到大樹下時,看到施雍早就立在那里了。
施雍說道︰「孩兒哥,我剛才正在想你呢,你就叫我了,我真是高興死了。」
姬孩笑道︰「你想我干啥?」
施雍說︰「想著和你在一起高興,就老是想著你了。」
姬孩說︰「明天一早去我家吧。幫我往族里送去一頭梅花鹿,這回一定要說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弄到的,好嗎?」
姬孩就把得到梅花鹿的經過說了一遍,還交代說︰「不要說是在野桑林里得到的。就說是在大田這兒得到的,要不人家就該說你亂跑不守攤兒了。也不是白分給你東西,你領了我們兩個人的份肉後。要給我送回到家里去,然後還要帶我到你們家里去一趟。我要當面謝謝你伯父給我們家送去了粟米,還要送還你們家的籃子呢。」
施雍听了也就高興的答應了。說︰「好,明天我一早就過去,我們中午就在我家里吃飯吧。」
姬孩說道︰「不方便吧,你姐和你妹子好像都挺討厭我的。」
施雍說︰「不妨事,不妨事,我伯父是個尚武的人,他听我說你赤手空拳就一個人打死了一頭野豬,還有些不相信呢?明天你們見面後正好聊一聊呢。」
姬孩說︰「好。」
二人說定後,姬孩就回家睡覺去了,施雍也爬上大樹睡覺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清早,施雍就來了。待到施雍扛著死鹿離開姬孩家的時候,姬孩就一邊拿了根繩子拴住了那頭小鹿,一邊就開始擺弄起自己做的弓箭來了。
施雍回來時,手中只拎了一條完整的鹿後腿。姬孩一看便知,施雍又是實話實說了。他也不再埋怨施雍沒有听他的話,而是將鹿肉一分兩半,自己留下一半,拿起一半來,外帶一條昨天自己逮到的鯉魚,都用荷葉給裹了,就放進妹姜當初送粟米時用的那個小藤籃中。然後就問施雍道︰「你見了族長怎麼說的?」
施雍道︰「沒見到族長,只有姬荀大哥在,他就主持分了鹿肉。」
姬孩問︰「你見到姬荀大哥是怎麼說的?」
施雍笑了笑,抬起雙手在自己腦袋上胡亂抓撓了兩下,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說就是你一個人弄到的鹿嘛。」
姬孩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姬孩對施雍說道︰「好兄弟,哥以後再不這樣對你了,你也是個頭頂天腳踩地的漢子啊,哥這樣教你做事,是哥小看你了,哥向你道歉,以後」
還沒等姬孩說完,施雍就急了,說道︰「孩兒哥,你看你,你說的都是啥話啊!我可沒別的意思呀!我就是說不得慌,說了謊,心里就憋的難受。」
姬孩看著施雍急的那樣子,就笑了,說道︰「不說了,我知道了,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不過,要是有一天你被敵人給逮住了,問你什麼,你也實話實說嗎?」說著就自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那施雍也跟著就「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由于定居農耕的緣故,中國人在人際交往之中,自古就非常注重一種「禮數」,那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同時還是緊密聯絡彼此情感的一種紐帶。尤其是朋友之間,這種彼此的尊重更是極為重要的。只有兩個同樣獨立又有尊嚴的人,才能夠成為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姬孩為母親做好了午飯。就讓施雍懷抱著那頭小鹿崽兒,告訴了母親一聲。就隨施雍去了。瞽姆听說兒子要到妹姜家去做客,自然是歡喜的很,連聲說道︰「好好,去吧去吧,給你涉川大叔多帶去些禮物去,也替我多說幾句感謝人家的話。」
姬孩答應著母親,就和施雍一同去了。
路上,姬孩問施雍道︰「施雍,你們家的房子是你們家人自己蓋得嗎?」
施雍回答道︰「是啊。那是我伯父和我們族里的一些叔伯們當年自己蓋的,怎麼了?」
姬孩說道︰「沒什麼,我只是也想為我母親重新蓋所新房子,看到很多房子的蓋法都不太一樣,就想了解了解。」
施雍說道︰「我伯父是建房子的行家,一會兒見面你就可以問他。」
姬孩高興地說道︰「好啊,我正愁不知該如何下手呢。」
兩個人高高興興,一路里有說有笑,好不開心。直引得村中的鄉親們都在看他們兩個。人家還在他們背後議論著什麼,姬孩也只當是沒有看見。其實人家是在議論說——姬孩這小子,八成是又在騙傻大個施雍了吧。
施雍並沒有事先告訴家里人一聲,就將自己的朋友領進了家門。家里人多少都感到有些意外。
但是這姬孩說,自己是來還籃子的,並代表自己的母親來對施涉川一家表示感謝。而出于禮尚往來的考慮,才又帶了些回贈之物來。希望施叔和施嬸不要見外拒絕。
抬手不打送禮人,況且這姬孩又這麼彬彬有禮、能說會道的。人家也就高興著迎他進了院子。
那邊屋子里的妹姜在紗窗內听見了姬孩的這番言語,心想,這可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家伙呀,以前怎麼就不知道他還這麼能說會道的呢,挺會哄人的,今天這樣騙著施雍帶他進門,還送來了這些東西,不知這廝心內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妹嫄本來也不待見看到姬孩,但是那送來的小鹿卻著實地讓她著迷,畢竟年齡小,也是愛屋及烏的道理吧,妹嫄便開始不那麼討厭這個姬孩了。妹姜媽自然是歡喜,別管怎麼說,這孩子如此懂禮,就算是自家妹姜看不上人家,自己當娘的也沒有理由慢待人家呀,更何況人家今天也不是沖著妹姜來的呀,別管這姬孩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明面兒上總歸和自己的女兒無關。就算是留下這姬孩吃頓午飯,也是由他爸和施雍陪著。自己家雖不大,但是完全可以不讓自己的女兒和這個姬孩在家中見面嘛。
在和施涉川的交談中,姬孩問到了干欄式建築的構造和施工問題。
施涉川說道︰「建房子關鍵是要看準備用什麼材料,有用粘土夯築的,也有用木頭搭建的。土性屬陰,善于接受和承載,越是夯砸就越是堅固,有人還在泥土中加入生麻,麻非樹木,陽性不足,加進去,其實也用處不大。干欄式房屋主要是用到樹木,樹木根植于大地之上,向著陽光生長,是入陰而生,向陽而長,也便就是一種陰陽和合的產物,是剛中有柔、柔中帶剛的。而人是萬物之靈,本是天地造化之首,人的房屋,自然就得是天地陰陽相聚之處,所以這木材是最適合我們人取了來造房子用的。一座木屋,只要開榫做卯得法,建成以後,讓一個人住一輩子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其實房屋也不需要存在的太久,萬物皆有始有終,而且人還是世間最善變的東西,一座房屋能夠伴隨一個人的一生,就已經是一件太過長久的事情了。」
施涉川簡直就像是個哲學家,而且他還很喜歡好學上進的年輕人,此刻打開了話題,他就越說越高興了起來,有點收不住了,于是接著就又說道︰「我們召平這里,地勢很好,西北有群山連綿,東南有河水蜿蜒,正南一帶又有遠山,東西各有通衢大道,此為藏風得水之相,久後必有人杰出現,正所謂地靈則人杰嘛。」
姬孩听了施涉川的一番話,真是有勝讀十年書之感,無形之中就對施涉川敬佩得五體投地。再想想自己所見到的施雍和妹姜的人品,不由地就對施涉川更加地肅然起敬了。
施涉川本是個武人。但是有施氏一族的文化與周人的文化自有不同之處,所以施涉川來到召平之後。很快就和太巫姬望成了好友,兩人經常在一起交流學識和見聞。他和族長姬章也有武學方面的交流,而且姬章還一再要求聘請施涉川做周人青年的武術師傅。怎奈召平地區歷年太平無事,年輕人都不再尚武,施涉川看到這樣的情況,也就謙虛地推辭了,說︰「武者,力也;術者,變化也。我也不過就是有把子笨力氣。還談不上武術,萬萬不能僭越做本地周族青年的師傅。」就這樣,這個話題也就漸漸地撂下了。但是,只要是有人前來請教他關于武學方面的事,施涉川還是樂于傳授的,召平這里就有一個青年叫做霍離的,便常常跑來拜見施涉川學習他的手搏之技,這里自有後話,我們今日暫且不說。
這些日子里。施涉川就反復听人講,說什麼那姬孩是周族勇士轉魂附體了,有著神奇的武功了,就連自己一向誠實的佷子施雍也回來說得是神乎其神。不由得人不信。
今天看到了這個姬孩,的確是感覺和以往不太一樣。與以前相比,面前的這個青年。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壓抑不住的活力,尤其是那一雙眼楮。透著一種堅毅又含蓄的光,目光明亮。眼神正直,顯得聰慧、歡暢而可愛,讓人看了就不由得會受到感染而心生喜悅。
施涉川心想,這樣的青年,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看不上呢?是嫌棄人家個子矮嗎?其實也不算矮呀,只是我們賈湖一帶有施氏的人普遍都太高了一些罷了。看人如相馬,不要看那馬外表是什麼毛色,要看那馬內在的神。這個道理,自己也給女兒講過的呀,女兒不會不懂得這些呀。看來,此刻自己面前的這個青年,在他的身上,必定是發生了某些眾人所不知的變化了。自己不妨就武技方面的道理和他交流交流,也可知他的深淺。
想到這里,施涉川就問姬孩道︰「前幾日,施雍回來說你一個人一下子就打死了一頭大野豬,我還不信,但是有那麼老大一塊野豬肉為證,我又如何不信呢,就是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麼打死得那頭大野豬?」
姬孩已經反復地就這個問題對別人做過解說了,但都是連瞎話帶玩笑的胡說一通,逗得大家伙哈哈一樂完事兒。但是現在面對施涉川,還有當時也在場的施雍,姬孩就不能再那麼逗樂子玩笑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于是就抬手撓著頭,嗯哼啊哈地說不出個話來。倒是旁邊一直呆坐著的施雍,此刻興奮了起來,又繪聲繪色地把當時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當然也難免還夾雜了一些自己添油加醋的想象和發揮。只听得施涉川一個勁兒地樂,姬孩也陪著一個勁兒地樂。
那邊屋子里的妹姜听得奇怪,心想,這是怎麼話說的,這麼開心,這個姬孩對父親施了什麼魔法了,竟然就逗得他如此開心。好奇心是最大的誘惑。妹姜于是就緩緩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院子里的杏樹下,一邊看那快要成熟了的青黃色的杏果,一邊就傾耳听著里面的談話。
只听父親說道︰「歷來武學講究拳不離手,要一味地刻苦反復練習,練到融會貫通熟而生巧的地步,方能出手如神,更重要的是,皮肉筋骨上的功夫也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練到高深境界的。姬孩你平日里也沒見練習過什麼功夫啊?怎麼就一巴掌能拍死了一頭大野豬呢?我听說那個野豬頭在周族宗祠里面供奉了一天之後,尸祝等人拿去煮食,吃的時候就發現那野豬的顱骨已經碎裂了。由此看來,那野豬頭若不是被堅硬之物猛烈撞擊的話,哪里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呢?」
就听那姬孩說道︰「不瞞施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那次摔下了山崖後,一醒來就感覺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好像是自己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很多以前的事,我都不甚記得了,武技方面好像也是無師而自通的,而且我的領悟是,一切皆在一心之間,心不動,則力不發,如若殺心一動,便感覺自己可以推山倒海,無可匹敵了。」
妹姜听得半信半疑,不免手攀杏枝撇了撇嘴。就听父親又說道︰「好,好一個殺心,武學的至高境界,就是運用之妙在于一心,看來你是與以往大有不同了,周部族真是代有英杰,人才輩出啊!真是可喜可賀的事啊。」
妹姜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這樣過分地去評價這個姬孩,她感覺有些詫異。正思慮間,只見門外一個梳著總角的十一二歲孩童走了進來,見到妹姜就施禮說道︰「燕生給姑娘行禮了。」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