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七月流火一斑血
第五回七月流火一斑血隔窗灑月兩空明
卻說輝雲背著狐火正在完全不熟悉的小田原街上走,忽听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大吃一驚。♀
回過頭來,發現一雙凶惡的眼楮盯著自己,輝雲長出了一口氣,沒等對方說話,打招呼道︰「原來是豐前坊,嚇死我了!」
狐火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問道︰「這明明一點都不像那只天狗,完全是個賣藥的商人嘛!」
輝雲看了看同樣莫名其妙的豐前坊,走過去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解釋道︰「拜托下次喬裝的時候多在自己的眼神上下下工夫吧!」
豐前坊凶惡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沒辦法,幾百年了,一直沒辦法
輝雲左右看看,跟豐前坊說聲「那邊說話」,兩人便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屋。
進來坐定,輝雲問豐前坊︰「話說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啊?不是要救山伏天狗嗎?」
豐前坊點了一下頭說︰「嗯!打探到有一只山伏似乎被帶到這里來了
輝雲皺著眉頭看了豐前坊一眼,問道︰「什麼叫有一只?山伏到底有幾只啊?」
豐前坊解釋事情的聲調和要殺人的時候一樣,字字鏗鏘說道︰「很多只!山伏是天狗中負責印刷和通信的,很多只!」
「哦……」輝雲揉了揉腦門,可能是被豐前坊說話的方式砸的有點頭疼,自言自語說,「你都讓我想起稻葉一鐵來了……」又想了想剛才豐前坊說的話,問道,「怎麼被武田家抓走的山伏會給送到北條家的領地來?不是兩家有仇麼?」
豐前坊搖搖頭︰「不知道,查到北條家有人跟武田家有聯系
輝雲咂了一下舌頭,罵道︰「這幫狗日的!」罵完忽然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身邊的豐前坊和狐火,小心翼翼問道,「你們沒听懂吧?」
狐火搖搖頭,豐前坊也很認真的搖搖頭,繼續鏗鏘︰「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語言
輝雲放心地喘了口氣,自言自語說︰「罵街時候的習慣還是不錯的。太好了!」
豐前坊不知道輝雲在干什麼,也懶得管,順著自己的話題問道︰「你來這里是做什麼?」
「我手下那個小忍者受了你的鼓舞,自己跑來查探消息了,我來找她
聞言豐前坊的眼神凶惡帶著憂慮,沉吟了一下說道︰「太危險了!」
輝雲喝了口酒,看著天花板說︰「是啊,就是要我去找個忍者,談何容易啊!」
豐前坊一口飲盡杯中酒,起身拱手,說道︰「放心吧,我去!」
輝雲連忙伸手去攔︰「你又不管你的山伏天狗啦?」
豐前坊又一拱手︰「同時進行!不干擾!」說完,也不等輝雲答話,轉身走出酒屋。
輝雲虛擦了一下額頭,呼口氣淡淡地說︰「人倒是挺好,就是酒錢好像得我交了……」
付過酒錢,出了酒屋,狐火問輝雲︰「這下你好像輕松了呢!有人幫你去找你的小忍者了,你去干嘛呢?」
輝雲伸指彈了狐火的頭一下,說︰「有人幫不等于說我自己就不做了!況且,如果真如豐前坊所說,北條家有人內通武田,那就更要查一查了,說不定會有什麼更有用的消息告訴織田信長
狐火似乎是一臉敬佩的看了看輝雲,贊道︰「從跟你認識就沒發現過你做正事,我還以為你習慣拿著俸祿不干活呢!」
輝雲白了狐火一眼說︰「閉嘴!既然是個小動物就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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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街上隨便逛了一會兒,天色漸晚,狐火問道︰「看這個方向,我猜你是要回去睡覺了吧?」
輝雲裝作很驚訝地看著狐火說道︰「你這都看得出來?」
「嗯……」狐火似乎有點無語,四處亂看,忽然用尾巴抽了一下輝雲的頭說︰「看那邊的衣服!」
「衣服有什麼好看的!」說是這麼說,輝雲還是抵不住好奇心,順著狐火抽的方向看了過去,一看才發現,確實有點奇怪。♀
原來那衣服是晾在外面的,上面隱隱約約有兩滴血跡,仿佛是刻意滴上去的,沒等輝雲發問,狐火說道︰「這似乎是姑獲鳥的印記
「哦?你是說這家住的是妖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輝雲似乎听見妖怪就開始興奮了。
狐火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意思
輝雲一下就失落了,嘟嘟囔囔地說︰「那沒意思了……」
狐火伸前爪用力拍了輝雲後腦勺一下,罵了一句說道︰「誰家晾小孩子的衣服如果晚上忘記收,被姑獲鳥發現了就會留下這個記號,第二天就來抱走這個小孩子,尤其是像現在這個七、八月份的時候
輝雲這才明白,反問道︰「也就是說,這一家可能丟了孩子了?」
狐火一臉凝重,點點頭說︰「還是過去問問吧!」
敲開門,出來一個少婦,二十幾歲年紀,見了一臉絡腮胡子的輝雲,似乎有點害怕,顫顫巍巍行了個禮,詢問輝雲作何貴干。
說了來意,少婦這才有點放心,只說確實是昨夜忘記收衣服了,今天早上發現上面不知怎麼被滴上了血,可奇怪的是,這血洗不掉,想想也就算了,準備就這樣當抹布了。
輝雲想了想,騙那少婦道︰「在下是才到本家的下等武士,上頭吩咐來查點事,听說最近似乎有小兒失蹤,是也不是?」
少婦回憶了一下說道︰「听說過,今年倒是還沒有,往年似乎的確是發生過
輝雲點頭假裝沉思了一下,又問︰「尊家少爺年歲幾何?」
少婦笑了一下說道︰「大人客氣了!還尊家,小兒五歲了
「可否讓在下看看?」
這一說少婦似乎有點慌張,問道︰「大人不是懷疑我的孩子是偷來的吧?」
輝雲擺擺手笑了笑,說道︰「不是不是!只是受命于身,順路囑咐小孩子最近不要亂跑!」
听輝雲這麼說,少婦這才叫了自己的孩子出來。小孩名叫熊助,看起來虎頭虎腦,的確有點熊樣子。輝雲蹲模模熊助的頭說︰「小弟弟平時乖不乖啊?」熊助憨憨地點了點頭,輝雲又說道︰「哦,那就好,最近氏康大人說了,因為武田家的壞人要來啦,晚上小孩子更要听媽媽的話,不能到處亂跑了哦!」熊助又憨憨地用力點了一下頭說︰「熊助從來不亂跑!大哥哥,你的小狐狸能不能陪熊助玩啊?」
這個要求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大家互相看了一會兒,少婦過來拍了熊助頭一下說︰「死孩子!怎麼可以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呢!」又連忙向輝雲鞠躬道歉,連說「失禮」。
輝雲看了看狐火,互相點了下頭,對熊助說︰「熊助喜歡這個小狐狸嗎?」熊助比之前更用力的點了下頭,堅定地說︰「喜歡!」輝雲雙手捧下狐火,遞給熊助說道︰「那就讓它陪陪熊助,要好好對待它哦!」熊助和那少婦連忙道謝,輝雲又看著狐火點了點頭,和那少婦寒暄幾句,告辭走了。
皓月當空,街上十分寧靜,完全想象不到白天時的喧囂,偶有幾聲蛐蛐鳴叫,也似乎不影響周圍的靜謐。
熊助已經睡了,狐火獨自趴在窗台上,望著月亮消化之前那少婦喂的食物。影影焯焯,幾只鳥飛過,狐火認真看了看,不像有姑獲鳥的樣子,打個呵欠,甩甩頭清醒了一下,繼續認真觀望。
月至中天,狐火要仰起頭才能看見月亮了。時間久了,覺得脖子有點酸酸的,扭了兩下,猛然一個激靈,發現一群烏鴉伴著一只大鳥閉月而過,那大鳥身邊還環繞著幾點磷火。狐火心里暗叫一聲,「這不是姑獲鳥還能是什麼?」又暗暗叫聲苦,找個角落先藏起來了。
隱隱約約屋外傳來飛鳥落地收翅的聲音,狐火有點害怕了,心里嘀咕,到底輝雲在哪啊?他點的那個頭的意思是互相配合一下的意思,還是全交給我了的意思啊?要是後者,那不是要坑死我了麼?唉,當時也沒問清楚……
漸漸地,房間里已經充滿了妖氣,狐火感覺得出來,普通人接觸到這個妖氣的話,在姑獲鳥離開之前便不會醒了,至少,目前熊助是不會醒的。可是自己能做點什麼呢?
門吱呀一聲朝著一邊被拉開。大概是姑獲鳥也覺得差不多了,畢竟對手是普通人,沒必要那麼小心。
原來姑獲鳥可以變化作女人形。在她的背後有個鳥羽披風,展開即可化作鳥,收起便可轉為人。此時,姑獲鳥化作人形手扶門框倚在門口,在微微的月光投射下,臉色微白,有幾分怨婦模樣。
狐火躲在一個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暗自禱告姑獲鳥千萬別發現自己,也盼著輝雲早點來。不過她心里也考慮到,確實自己是打不贏輝雲,那是因此自己實在是個沒攻擊力的小妖,除了一點點幻術騙騙人,還真是不會什麼,但是這個姑獲鳥可是個出了名的妖怪,輝雲那個沒做過什麼正事的,即使是來了,到底能不能打贏還真難猜。況且,當時輝雲就是跟自己點了個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頭腦發熱就以為是要自己留下做個接應。現在好了,終于想起來了,都不知道輝雲人在哪,算個什麼接應啊?怎麼聯系那個外援啊?看來,眼下,只能靠自己擋一陣子了!
還在想,姑獲鳥已經走到熊助的身邊了,蹲下來,模了模熊助的臉,淡然一笑,看起來竟也笑得那麼哀怨,也不知這個姑獲鳥胸中到底藏了多少冤情。模了一會兒,這姑獲鳥竟然還輕輕哼起了歌兒,悠悠揚揚,略有淒涼,似是兒歌,又帶著兒歌中少有的恨意。良久,方才收聲,伸手抱起熊助,徑直向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伸手要帶上拉門,忽然一股白煙,擦著地皮涌了出來,姑獲鳥一驚,輕輕「啊」了一聲,只見白煙中一個銀發男子,兩手對插在袖籠中,正笑著朝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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