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世間生克循常理
第四回世間生克循常理萬物輪回悖人心
那武士看長相,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而具體的歲數,實在是因為眼神堅毅,相貌卻有些稚女敕,不好妄作判斷。
「別擋著我去救爺爺!否則……殺無赦!」雖然頓了一頓,卻听不出他心中有絲毫猶豫。
影女道︰「倒也沒想和你打架,不過想問一句,你可想好了用那力量了?我已經感覺到它嗜血的狂躁了呢
那武士道︰「如果你們傷了我爺爺半分,我會比你們想象的更狂躁!」
「我們?被發現了呢!」伴著兩聲笑,水虎與秀吉分從兩邊巷中走出來,秀吉道︰「想不到,不過是借了個母體讓自己重生,竟然還真與這家人有了感情,怪不得我也一直糾結于自己的情感,看來人的世界果然不簡單!」
那武士正要說話,忽听背後一聲焦急喝問︰「鶴千代!你要去做什麼?!你在和誰說話?!」
三個妖怪,只有秀吉會被看見,上前一揖,道︰「蒲生賢秀大人吧?在下織田家木下秀吉,特來勸降!」
趁著秀吉說話,影女和水虎稍稍放松警惕之際,鶴千代一閃而過,像只靈貓。秀吉不慌不忙,朝影女二人悄悄使個眼色,兩人會意,追鶴千代而去。蒲生賢秀也要去追,卻被秀吉攔下,道︰「賢秀大人放心,我軍中未必有能傷到貴公子之人
蒲生賢秀憂心忡忡,小聲道︰「他才十三歲……」
秀吉一愣,暗道︰真不像……
卻說水虎二人追了鶴千代,直到城門附近。♀鶴千代喊聲「爺爺」,拔劍在手,先閃電般斬了身邊兩人,不作停頓,滑行一般,容身于劍影之中,彎著腰沖進人群,只是亂砍,到處尋找蒲生定秀。而那蒲生定秀其時早被淹沒在人群中,只顧指揮手下應戰,哪里知道有人來找自己,縱是知道,也應不到。
水虎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混亂,同影女道︰「你說這到底關咱們什麼事?」
影女白了水虎一眼,兩手一叉,道︰「反正是輝雲大人吩咐,不想被罵就趕緊上!」
水虎大嘴一咧問︰「你呢?」
影女一臉理所當然︰「我又不擅長打架,快去!」
水虎應一聲,像拿了太後旨意一般,瞄準鶴千代,團身便撞了過去!
鶴千代正在發狂,忽覺風動,卻也懶得管是什麼,揮劍便砍,哪知「鐺」一聲脆響,出門前才擦得干干淨淨的劍馬上崩成兩截,人也被撞飛好遠,口中鮮血立時噴出,重重摔在地上。
要說這鶴千代確實好身體,水虎的蠻力一撞,他竟然未昏過去,甫一落地,旋即睜眼,四處尋找,想知道到底是誰暗中偷襲,無奈視線終有些模糊,看了一圈,也沒看到水虎。
「起來起來!你死不了,我還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順著聲音,終于找了水虎。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鶴千代恨恨擦掉嘴角的血,感覺視線清楚了一點,便惡狠狠瞪了過去。
到處都亂作一團,這兩人周圍卻仿佛沒有人一般,安靜得出奇,倒不是真的沒有人,只是哪怕交戰中殺紅了眼的情緒,也不能掩蓋這兩人營造的詭異與壓抑,放肆地四處蔓延,讓人感覺不到戰斗的喧囂。
在這樣的氣氛中,鶴千代低著聲音,似是吠叫,又似是咆哮,目光開始變得漫無目的,最後射向天空,聲音也猛然升高,大吼一聲,重新看向水虎,卻是一個暴戾眼神,配著一張似狼非犬的臉,滿口尖牙,裹著紅舌。♀
水虎有點吃驚,卻不害怕,而周圍都是凡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紛紛停下手中兵器,忘記了戰斗,不自主向後退去。
鶴千代垂著涎水,看看已經化作利爪的雙手,再吼一聲,毫無征兆,撲向水虎。水虎卻是有所準備,站定之時就留了安全距離,看見鶴千代動了,一個移形換影,出現在鶴千代背後,凌空掃腿,大喝「看招」。
有人認識鶴千代的長相,乃是魃,傳說是掌控旱災的妖怪,性情暴躁。而水虎因為退隱多年,已經極少有人認得出,卻也都知道這不是善類,更深知這兩個家伙動起手來,絕不會像他們在這里假裝舞刀弄槍卻半天砍不死人一樣,稍不小心,隨便撕掉幾人吃了都有可能。
想到此節,周圍空地再次變得開闊,儼然成了斗獸場了。
而水虎這一記掃腿,最近的人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風,自然是速度極快力道不小。鶴千代也不慢,前沖途中忽然轉身,伸雙臂來擋。一聲悶響,鶴千代借著之前前沖之勢,再加上這記掃腿的力量,飛也出去,空翻幾周,仍未停下。
水虎卻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又一閃,乃是周圍人捕捉不到的速度,到了半空之中,鶴千代身旁,雙手抱拳猛砸。鶴千代還在空翻,避無可避,咆哮一聲,再一次重重落到地上。
可是這一次鶴千代沒有嘔血,落地便即起身,反撲向還在空中的水虎,水虎始料未及,下巴中了一拳,眼冒金星,撞向城牆,砸一深坑,彈起躍出,哪知鶴千代又到,水虎月復部再中一腳,整個人不偏不倚,又回城牆上剛剛砸出的深坑之中。
鶴千代這次真發了狂。趁著自己拋物線下落之際,順手抓了城牆上水虎露出的雙腳,借勢拽下,于半空中猛打,一路摁到地上,摔得狼煙四起。水虎卻像是被打蒙了,中間還過幾次手,卻也只能看作垂死掙扎一般,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壓在奄奄一息的水虎身上,鶴千代仰天長嘯一聲,利爪伸出,瞄準了水虎脖子,舌忝舌忝利齒,發出一陣陣激動的喘息,似是在享受水虎絕望的眼神。
「去死!」夾雜在暴躁的狂吠中,鶴千代利爪揮下,鋒銳指尖直指水虎喉管!
影女知道自己不能再觀戰了,這個時候的水虎,無論是自身的妖氣還是處境,都用不出移形換影,尤其是被敵人鉗制住的狀態下,水虎縱有極強的妖氣,也無法用出那得意的移形換影。
「琥釵—縫影!」影女忽然在離兩人不遠處的地下鑽出,結著印,肩頭冒出兩股深深墨跡一般的線狀黑影,鎖住了鶴千代的手腕,猛然將其拉倒,總算是救了水虎。
放開縫影,影女趕忙跑到水虎身邊,扶他起身,還好水虎抗揍,看起來傷得不重,卻也是不能再戰斗的模樣。而與此同時,鶴千代變得更加暴躁,起身連聲咆哮,撕爛上衣,再度撲向水虎,看表情,似乎要將水虎和影女一同撕碎一般。
「湖印,水門炮!」秀吉聲音,卻沒留時間給大家回眸,一顆彗星般水球,夾在風聲中沖了過來。
鶴千代眼里只有水虎,和剛剛阻著自己殺人的影女,沒留神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秀吉,等他意識到,水球已在眼前,連忙蜷身後躍,伸出雙手,推向水球,咬著牙,嗓子眼里咕著低吠,不住隨著水球,向後退去。
「快扶他躲到一邊去!」秀吉趁機站到影女身前,看著自己的水球,低聲命令道。
影女不做遲疑,應一聲,拉了水虎,擠到人群中,再扶水虎躺好,身邊人卻已經又讓出一大片空地了。
鶴千代這邊,退了大約十幾米,終于停了下來,卻看那水球,一滴都沒落到地上,只是冒陣白煙,便消失不見。秀吉咂舌,道︰「看來水鬼和魃爭斗,果然是自討苦吃啊!」
「哼哼!」鶴千代終于發出了一聲接近人類的笑,忽然四肢著地,猛地躍起,旋轉著身體抓向秀吉。秀吉暗暗吃驚,心中暗念︰「怪不得水虎這麼狼狽,速度果然比他還快!」手中不敢怠慢,速結指印喝道︰「川印,流紋!」
鶴千代還在前沖,志在必得,忽然覺得自己無緣無故慢了下來,看看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波狀水紋,拖住了自己,不但減慢了前沖的速度,旋轉也慢了下來。
大喝一聲,鶴千代全身爆發妖氣,水紋驟然消失,又化作白煙蒸發。秀吉搖搖頭︰「就要沒水了呢……這樣的消耗戰打不起啊……」
鶴千代應該也意識到了秀吉的窘境,于是並不急于再次發動進攻,而是俯,雙手伏地,不住低吠。
所有人都以為鶴千代此舉是在模仿動物爭斗,算是恐嚇之類,秀吉卻是心內一沉,暗暗叫苦道︰他是要蒸干這里所有的水分啊!當機立斷,趁著還有些殘水,連指結印掐訣,喝一聲「湖印,藻浪舞!」指間一股水流激射而出,擴成喇叭形,夾帶荷葉水藻,噴向鶴千代。
「風焚山!」鶴千代終于說話了,粗著嗓門,低沉沙啞,聲音之中,帶著一股熱風,由口而出,卷向荷葉水藻。
其實這一招就是所謂「焚風」,山地地區常見,所過之處,往往枝黃葉落,干燥非常。今天也不例外。那焚風還沒接觸秀吉的藻浪舞,沿途地面已經干燥開裂,像旱了很久一樣,而與藻浪舞前端相觸那一瞬間,白煙驟起,荷葉和水藻也變得干裂枯黃,落到地上,碎成了粉。
鶴千代站起身,周圍地面已經全部龜裂,沒有一絲水分殘留的痕跡。秀吉默然嘆口氣,深感已經無力回天,畢竟,沒了水的河童,也和無米的巧婦一般,束手無策。
掃視一周,秀吉、水虎、影女,還有織田家軍將,各個面露絕望,暗嘆之前的努力就要付之東流,馬上便要被趕出這好容易才沖進來的觀音寺城了。鶴千代心里有些得意,長嘯一聲,最先撲向秀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