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索斯王迷宮 第九節 不倒翁的小孔成像

作者 ︰ 白偽之物凝煉社

開始了。神逅紂側頭看了看吸血姬,收回九繪煉狐,握著緞絲向前廳擺放著不倒翁金軀的柱子走去,這時緞絲突然慌亂地擺弄起來,穿過手心兩端冒出來不停地敲打著手背。

于是他重新拿起手中的緞絲,觀察著,緞絲乍然不可思議地說話了︰「放開我,放開我。」

紂听著這有趣的童音,不禁苦笑,問道︰「你在干嘛。」

「先放開我,有話要告訴你。」

「放開了,你跑了怎麼辦。」

「先放開我,我保證不跑。」

「」

結果紂還是把它綁在了自己右手的小指上。

「就那麼不相信我嗎。」,緞絲探出短短的前端,無奈地嘆了口氣。

「暫時是這樣。」

「算了,听我說。」,緞絲有朝氣地挺起了胸膛,說道,「你能割取的黃金的大小,取決于我的長度,只要能讓我緊貼在黃金軀體上繞一圈就可以把它截斷。」

「什麼辦法可以讓你變長。」

「有興趣嗎?」

「沒。」

「咳,你這家伙故意逗我的吧。」

「你的意圖很明顯。」

「唉這麼快就被看穿了,真沒癮。」,緞絲一下子無氣力地癱軟了。

不倒翁黃金軀體前,紂蹲了下來細細打量,雖說截去了四肢,但在手臂和肩膀的連接處仍然留有一小段可截取的肢干,而緞絲的長度也只能在這里繞圈,大致一看應該足夠制作一個十二階魔方。

但當紂解開小指的緞絲,準備在黃金軀干上繞圈的時候,驚人的一幕出現了,他的手一伸過去黃金軀干立馬就被一塊形狀大小不規則的黑暗 嚓切割開,奄奄一息的黃金人體因為這悄然而至的劇痛尖叫哀嚎,一部分身軀像被直接刪除般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最殘酷最深的黑s 鋸齒漆塊。

紂迅速縮回了手,黃金軀干上的黑s 漆塊立即消失,整個不倒翁恢復了原狀,一切像沒發生過,他下意識地在腦里回放起剛才的動態,突然頓悟出什麼,視線借著宴廳里昏黃的燈光在不倒翁半圓底盤前的地磚上搜索了起來,不一會發現瓖在地磚上一個透明的玻璃小孔,他匆忙伏倒在地,透過小孔窺探地下的景象。

這是一個有如壺中之天的萬千世界,有如無數只孔雀栩栩開屏,在變化多端的萬花筒般的圓筒狀蜂巢格子里,裝著大大小小的搖晃著的黃金不倒翁,一個連接一個,閃爍著詭異的紛香。

「所謂的生是——無法逃避的痛苦鐵鎖。」

「所謂的死是——人生中最後的安樂。」

「真理是丑陋,榮華是腐朽墮落,人世之虛幻無常是,就如泡沫。」

「就如萬花筒。」

紂看得有點眼花繚亂,似乎與某些萬萬不可觸踫的東西靠的太近似的,讓人無從適應,他抬起了頭,擦了擦眼楮,重新伏子窺視。

這次看到的不再是方才那番景象,出現在小孔下的,在最貼近透明玻璃處的是一張被光線折sh 過的凸感異常的怪臉,一顆大大的橢圓左眼球在zh ngy ng佔據了大半的畫面,瞳仁里有一圈一圈不斷慢慢地變小的年輪,而右眼球和右臉變得極小,整張臉的五官時不時相互縮放著比例,仿佛就在放大鏡面前,別扭地搖晃著。

漸漸地這張臉離開了鏡頭,慢慢地往玻璃的中點縮小,最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倒立的粘著地磚背面的不倒翁黃金軀干,樣子和地面上的不倒翁沒有區別。

就這樣靜靜地觀望著的時候,紂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腦海里緩緩地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我曾經被自己的相貌欺騙了,那是一件發生在遙遠過去的事。」

「我是個內心齷齪長相猥瑣的人,漫長的一生中充滿了恥辱,小時候偷了家人的錢就嫁禍給弟弟,鄰居的狗經常朝我亂吠,因為厭惡,我在食物里放了藥,把它毒死了。上學後向女生告白被拒絕,惱羞成怒懷恨在心,就用小刀狠劃她的臉,她毀容了。長大後因為一次欺騙j 女的錢而被抓進過監牢,我懇求父親拿錢擔保我出去,因為沒錢,他去了賭場,結果欠下一大筆債,最後被人活活打死……我的一生中充滿了恥辱,充滿了罪孽,我喪失了做人的資格。」

「在我對自己的人生感到絕望想要尋死的時候,一個修女出現了,她給了我一塊畫皮,是一張人臉,俊俏的人皮面具。我戴上了它,站在鏡子前,試著做悲傷的表情,做嚴肅的表情,此時我已經變了,變得誠實,變得可靠,能讓人信任了。我為自己的改變感到欣慰,上天並沒有拋棄我,我重新對生活產生了希望。」

「自那以後,身邊的人漸漸與我親近起來了,我仿佛換了一個身份,x ng格逐漸開朗,變得平易近人,再也沒做那些齷齪的事。直到有一天,我早晨醒來,發現身上好幾處瘀傷,便找大夫拿藥,然後大夫對我說︰我昨天見過你。我茫然失措,昨天沒來過,怎麼會見過我?大夫說,昨天半夜三更有個身上瘀傷跟你一模一樣的人來過,手里抓著幾件隔壁家女人的衣服,死皮賴臉向我借錢,最後我塘塞點錢把他打發走了。不止昨天,據說這段r 子有個人每到深夜就會在這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沒,不僅偷掉了別人籬笆里的老母雞,還在一個財主家戶的井里下了瀉藥。」

「我大腦突然一陣眩目的驚愕感襲來,內心沖擊著一股對自己極度厭惡的恐懼感。如果是以前的我,不,如果是我,會做出這樣的事嗎,我毫無答案。當我順著歸路回家時,遇見幾個平r 經常一起閑聊的鄰居,便過去打招呼。這時我認真地觀察著他們的眼楮,我很仔細地盯著,然後一絲一絲的,那顆黑眼珠不太自然,微乎其微地少許偏離了軌跡,如果不用懷疑的心去看,根本無法看出。我順手就抓住一個來問︰我對你們做過什麼,你是不是知道我些什麼事?他告訴我,他們前陣子被一個長相猥瑣的人敲詐了,並時常用他們家人威脅,要和我裝作友好相處。」「我霎時間明白過來了,沖進家里,來到鏡子前,怒視著那張無比俊美的臉,一下把自己戴著的人皮面具扯掉,鏡子里的那張臉沒有變化,依然那麼剛毅誘人,但很快,它會動了,一下子嗤笑地揚起了嘴角︰怎麼了,舍得撕下自己的面具了麼。我︰可惡,你還要說什麼,居然背著我,在半夜睡著的時候出去做些不見得光的事。它︰哎喲,真是冤枉了,我可從來沒做過那些多余的事情,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你白天需要我的時候我覆蓋在你臉上,在夜里你已經要我無用的時候,從你臉上消失,還你本來面貌罷了。我氣憤地說︰別嫁禍于我,我是個好人,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它更加興奮了,哈哈大笑︰你怎麼判定你是好人的?其實你一直都是個滿腦子齷齪思想的小人,當自己擁有一張誠實可靠的臉時,當自己能制造出悲傷,堅強,勇敢的表情和心態時,被自己這微不足道的善念給蒙蔽了,錯把自己當作好人。白天里你掙扎著堅守原則,但夜里在你睡覺的時候,潛意識作怪了,r r 累積,那些y 望無法宣泄,便在你意識薄弱的時候起來,半夜三更去做些偷雞模狗的事,其實即使在白天,你的腦子也常常被這些齷齪的思想所左右,不知不覺地影響著你的行為,表面上自己對自己說因為善意而去做某件事,實際上內心也不敢承認自己已經被邪念誘惑住了。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生理上產生了難以忍受的自我厭惡感,崩潰地癱軟在地,我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已經不認識我自己了。這時,修女在我面前出現,她帶來一具黃金軀體,對我說︰想減輕你的罪孽嗎,只要你舍棄這**的肉身,把靈魂依附在這具純淨的黃金軀體里誠心懺悔,終有一天神會寬恕你的。我听從了修女的指引,祈求洗月兌罪孽。不久,修女把我的四肢砍斷了,她把我插在一個半圓體的泥盤里,告訴我︰等有一天,你能真正地看清楚你自己的時候,你才可以擺月兌這個圓盤。」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而我無論怎麼使勁地搖晃身軀,都無法擺月兌這沉重的半圓泥盤,我每時每刻都沉浸在過去,掉入的自我厭惡的無底深淵。無論我怎麼去懺悔,怎麼去承認自己的罪孽,怎麼誠心去悔改,都始終得不到神的救贖。」

「我已經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放棄爬出這個圓盤的念頭了。」

「因為你從來沒有說過救救我,你只是等著別人來救你。」,紂憐惜地對他說。

「我害怕,我是個一生充滿了恥辱的人,如果當我從心底里發出求助時,大家都不理我怎麼辦,我不想再遭到背叛,再受到傷害了。」

「別怕,不要被自己的罪惡蒙蔽住眼楮,正如你被自己的善念蒙蔽一樣。你現在已經看清自己的過錯,誠心地懺悔償還,並改正過來了。但你卻沒看清自己的真善,不懂得去發揮自己美好的一面,所以你無法成為一個好人,無法得到救贖。知道嗎,你在你的迷宮里迷失,我想去救你,我怕我沒有能力,更怕你不願意。」

「……現在我能做什麼,你會救我嗎?」

「嗯。勇敢地告訴我,你是個好人,你需要我的幫助!」

這時神逅紂的意識已經回到了玻璃小孔前,他觀望著緊貼在地磚背面倒立著的黃金軀體,他發現黃金軀體上那雙失去的手臂肢干正在復原,開始緩緩生長朝他延伸而來。

紂向那只即將成型的黃金掌心伸過手去,在抓住的那一瞬間,一個白s 的靈魂被牽扯出來,穿透越過了地磚,如羽毛般潔白,如輕浮的雲煙,向空中飄散而去。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俘虜,囚禁在自己創造的監獄里。」,紂從容地仰望著,不禁深思。

 塌一一

腳下的幾個地磚突然掀起,在地下擱藏已久的黃金軀體翻轉過來立在了地面,雖然也像原來一樣斷去四肢,但它臉部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重新做回一塊沒有靈魂,單純的金屬。

神逅紂把手中的緞絲系在了黃金軀體的肩膀與腋下的連接處,這時緞絲慌亂地叫喊著︰「不要啊,不要啊,太浪費了,我還可以變長的。」

紂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多久,一塊碩大的黃金被利落地分割了出來,他伸手接住了它,而紅s 緞絲也隨即緩緩地消散了。

「恭喜你取得了今晚舞會節目的最後勝利,你現在可以選擇你需要的獎品,是你手上的這塊黃金,還是在場一位客人的面具或軀體。」,台上的黑紗木偶用祝賀的語氣恭敬地問道。

「我要用這塊黃金贖回她剛才販賣掉的軀體。」,紂指著吸血姬,冷靜地說道。

「對不起,我們交易所沒有這樣的規定,你的要求無法辦到。」

「那我用我的軀體買下她的軀體可以嗎。」

「沒用的。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就算現在你贖回去也已經太遲了。因為剛才她的軀體已經被運送到地下室里復制了百具千具了。」

「你說什麼。」,神逅紂的話語平緩,但一支粗鐲神槍卻直接從他的右手心中閃殺而出,還沒看清楚槍身,鋒芒的槍頭已直指黑紗木偶的喉心,只需輕輕一拽,頭顱就會立即被魯莽地捅爆。

諾索斯王的黃金劍獅馬上重新具現了出來,幾十個羊頭侍者迅速圍攻,一些潛行隱匿在舞會各個角落中的假面人形展開術式蓄勢待發。

「別。我自願的。」,吸血姬瞬身而來,拉過神逅紂堅實的衣裳。

神逅紂的面容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緩緩地收回長槍,似乎放棄了什麼似的,望著地面,「太殘忍了。」

「跟我來。」

突然吸血姬輕輕地偎依過來,貼在紂的耳邊細聲喚道︰「紂。」

神逅紂不禁一絲茫然,夾雜著驚訝,仿佛被某種莫名的暖流所沖擊,他重新堅定了決心,留意著宴廳的動靜,和吸血姬一同從後門離去。

舞會結束了,兩人重新站在最初相遇的地方,沉默不語。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名字。」

吸血姬沒有回答,她沉思了片刻,躍上屋檐,平靜地望著前方遠處。

神逅紂也躍了上去,站在一旁。

「看。你知道那里嗎,你得去的地方。」,吸血姬指著那一片稀疏的建築物,緩和地說道。

「什麼地方。別扯開話題。」

「迷宮。通向諾索斯城埋藏的j ng髓迷宮的入口。鑰匙上記載到的。」

神逅紂連忙半信半疑地拿出藏在身上索斯夫依照黃金魔方制造出來的指示地圖,突然發覺,吸血姬所指的地方是一塊空地,而地圖上卻錯誤的描刻了一格不存在的殿房,假象與真相互相遮蔽。

吸血姬揮過殷紅的綢影,漸行消逝,遙遠的黑暗中傳來聲音,「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那時我們將會是真正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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