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熱的身軀在松軟的床上昏沉地睡著,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撫了上滑女敕的臉頰,無情地掐住兩頰,捏開紅潤的唇。然後身軀覆上,頭顱低下,兩張臉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短……
莫里斯鼻頭抽動︰「唔,紅酒,濃度還挺高。」
矗立在桌頭的紅酒瓶們表示——喂喂,就這樣理所當然地無視掉我們真的好嗎?
一手上滑,撩開眼皮。一手下滑,按住頸脈。
溫和的嗓音帶著專業的冰冷︰「深度醉死。」
莫里斯掏出一瓶藥水,一滴滴的喂給雷哲,醉死的人套不了話,輕度醉酒的人套不出話,唯有中度醉酒者,意識潰散,潛意識爆發,說出的話才會有極高的可信度。
精準地卡著醉與醒的界限,莫里斯停了藥。然後一爪子戳醒了可憐的雷哲。
伴隨著意味不明的咕噥,濃密的睫毛顫抖著緩緩張開,雷哲凝視著莫里斯,金色的燈火在他的眼底凝為耀目的炙日,以愛意與渴望為燃料,在炙烈的迸發中走向自我毀滅的宿命,直白純粹得令人心痛。
莫里斯別開視線。潛意識是由內心深處被壓抑的欲.望組成,往往伴隨著妄想和沖動。他提醒自己,雷哲此刻的眼神理應屬于某個雷哲渴望著對象,而非他莫里斯。
「我就知道你今晚會來。」
雙頰暈紅的俊俏少年甜蜜地笑著,手指無力地攥著莫里斯的肩,灼熱的身軀像蛇那樣順著左側背肌攀附了上來。
下巴貼上僵硬的肩膀,濕熱的吐息噴在頸側,激起隱晦的戰栗,微紅的指尖撥弄著男人胸前的紐扣,軟軟的嗓音是從未听過的黏膩︰「今天是制服啊,我喜歡制服。不過你什麼都不穿的時候我也喜歡。」
噗咚、噗咚。
莫里斯提醒自己保持淡定,趕緊將話題導向自己需要的方向,問出關節所在,然後立刻走人。
大概是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應,少年的眉有些不滿皺了起來,呼吸更近了些,銀白的發絲癢癢地擦過臉頰︰「今晚你怎麼有點怪怪的,趕緊地吧,夜晚可不長。」
莫里斯深吸一口氣,將抱著自己的無尾熊拎開,他無意窺伺雷哲的欲.望之密,更無意冒充醉酒之人的摯愛,口氣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惱怒與不甘︰「看清楚,我是誰。」
雷哲撲騰著綿軟的四肢,鼓起腮幫子橫了對方一眼︰「問什麼傻問題,你當然是我意.yin出來的幻象。」
真是相當清楚明確的認知啊,不知幻象指代的是庫洛洛還是夏洛克亦或是楚軒……理智將各種可能性撥拉著呈現在眼前,但感情卻反復念誦著一個從未出現在設想中的答案,那答案是如此之近,卻又如此模糊,莫里斯一時間居然不知該如何將談話繼續下去。
然後他听到了一聲飽含愛意的呼喚︰「諾亞……」
莫里斯猛地低頭,眼底帶著不可置信︰「你叫我什麼。」
「諾亞。」雷哲不體面打了個酒嗝,然後粗暴地揪住莫里斯的領口,開始更不體面地往兩邊撕扯︰「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他,你只是個幻象而已,讓我泄.欲的幻象。」
雷哲揚起頭,紅唇半開,甘美的酒氣燻︰「來,親一個。」
瞳孔瞬間放大,莫里斯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讓自己沒有真地把頭低下去,攫取這個近在咫尺的吻。他不能……是的,他不能,雷哲現在並不清醒,襲擊一個醉酒的人可不道德。
媽.的,道德!
「你這次的表現很糟糕啊,諾亞。」邀吻失敗的雷哲不滿地眯起眼,「作為懲罰,今晚哥非把你操.進床墊里去不可!」挑起眉頭試圖表現出一絲凶悍,然而配上那迷離的眼神與粉女敕的小臉,只會讓人想反過來操.哭他。
「你想要我?」篤定的口吻,連聲音也為之暗啞。
「這他媽不廢話嗎!」雷哲像是耐心耗盡,他推開莫里斯,然後一把扯開襯衫,埋著頭開始和自己的皮帶較勁︰「你也月兌啊,趕緊地,我可不需要聊天這種乏味的前戲。」
雪白的腰月復在眼前晃來晃去,莫里斯的腦子被攪能一團,皮帶扣的踫擊,衣料的摩挲,還有那沒完沒了的甜膩喘.息,瑣碎的雜音以瘋狂的速度淹沒了腦海,然後那些聲音被無限地放大、放大,讓莫里斯除了眼前這個什麼都思考不了。
道德?去他.媽的道德!
「你為什麼不直接向他索取?」
嗓音越加嘶啞,舌尖舌忝過下唇,幽深的目光在撩起的襯衫下擺流連不去︰「他未必不會答應你不是嗎?」
莫里斯伸出手,替雷哲撥開了那不听話的皮帶扣。誠然,很少有貴族會對他表達這方面的興趣,但絕不代表從沒有人向他索取過歡.愛。雖然他的私生活不像貴族那樣糜爛,但也沒到完全禁欲的程度,如果早知道,早知道……
雷哲停下了動作,莫里斯撩開礙眼的襯衫,沒誰會拒絕一場頂級的性.愛享受,只要你情我願就沒什麼不得體的。雖然他依舊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雷哲會將他作為性.幻.想對象,貌似還不止一次。
莫里斯微涼的指尖在雷哲滑膩的肌膚上游弋,滑過肚臍,滑過鎖骨,滑過咽喉,然後抵住圓潤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會滿足你的渴求,甚至比你所期待的更多。
雷哲抬起了頭,于是莫里斯終于得以窺見雷哲此刻的神情,一個絕不會屬于求.歡者的神情,然後他在那雙濕漉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是唯一,也是全部,是初始,也是永恆。
盤旋于腦中的所有綺念,在此刻盡數潰決,莫里斯沒有放開鉗著下巴的手,但卻再也無法多進一步。
「不能說,不能說,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不能……」雷哲反反復復地念叨著,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
「為什麼?」莫里斯沒法阻止自己問出來,即使他已清楚地預見到答案也許並非他能承受的。
「我遲早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就算我找到帶你走的辦法,你也不會跟我走吧。」雷哲望著莫里斯,就像仰望著放飛的鳥兒,明明笑著,卻滿是哀傷。「你該好好的,像我這樣,不好,太難受了。」
「那……如果我拒絕了你呢。」
莫里斯的嗓音幾不可聞,但雷哲還是听到了。
雷哲瞳孔瞬間緊縮,像是被那樣的假設嚇了一跳,眉頭深深皺起顯然是在畏懼著什麼︰「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直接放棄,總比求而不得來得好。我手里握了好幾個這方面的技能,要讓誰愛我,臣服我,實在是太容易了。有些東西,一旦開了口子,就堵不住了。所以,噓……」
雷哲抬手,捂住了莫里斯的唇。悄聲囑咐︰「不能告訴他,死也不能告訴他。」
腦海中猛然閃過驚雷,過往的片段飛快地串聯而起——
囚室中說起心愛之人的無奈嘆息……
軟禁自己時的不計後果……
描述意.yin事的渴切口吻……
驚鴻一瞥的眼神……
被扇面遮擋的失控……
原來,既非利用,也無所謂背叛。
原來,困擾著雷哲的,讓他痛苦糾結的,正是自己,只有自己。
原來,那不是欲.望,那是愛。
莫里斯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怯懦之輩,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軟弱。
雷哲泛紅的雙眼在夜色中化為剖心的利刃,指尖的觸感柔軟如擇人而噬的沼澤。那些純粹而熾烈的感情是勝于一切的美好,但他卻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具備了擔負起著一切的能力。
當雷哲幸福又悲哀地望著他,當雷哲用飽含愛意的聲音呼喚他的名諱,當雷哲的手指像攥住浮木那樣攥著他的衣角,莫里斯卻只想逃。
他不怕與雷哲一起墮入深淵,但他怕自己不愛他。他在乎他,疼惜他,渴望他,但那不足夠,遠遠不夠。所以他只能退後,像個可恥的懦夫那樣逃避現實的追逐。
矯健的身形略顯狼狽地躍出窗口,翻入隔壁陽台,倉惶奔逃。腳深深陷入走廊深厚的地毯中,從肢體末端傳來的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的肌膚。
夜風呼嘯而過,穿過鐵花勾圍的窗。銀白色的及地簾帷飄搖卷起,輕撫過奔逃這漲紅的面頰,纏綿摩挲。
他的發。
階梯一路向下,大廳中如泣如訴的提琴獨奏遙遙傳來。音樂的灰翼劃開夜的沉寂,遺落一地軟羽。
他帶著哭腔的喘息。
腳步急停,避過廳側偷懶的侍者,借著高大的花瓶遮掩身形,曲線曼妙的瓶身在光下泛起瑩白的色澤。
他腰側的曲線。
在陰影的遮掩下疾奔而過,昏黃的燈影在余光中破碎為絢爛流彩,在燃燒中步向湮滅的宿命。
他的眼。
猛地拉開房門,扯起被子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開,閉上眼。
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章真心卡死我了,戰戰兢兢,修修改改,反反復復,成品就這樣了,希望沒讓你們失望。另,最後一段那個「他的,他的,他的……」其實的受一部外國同志微電影的啟發,整個電影由很多身體的片段組成,獨白的句式都是「你的,你的,你的……」最後一句是「yourboyfriend」。但我記不得這個視頻的名字了,有哪位讀者記得,麻煩告訴蠢作者一聲,找好久都沒找到,淚流。
下次更新時間——明晚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