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送一程,你已經送了我三個鎮子了。」蘇夜雪著了一身淺s 男裝,她笑著推了推易凌風,「你快去找裴逸軒吧,不然就趕不上了。」
十幾天前,蘇夜雪向易凌風告別。就她斟酌看來,跟著這群人,她的命確實不夠大。雖然這整個世界,她只認識易凌風和裴逸軒,但是她真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再被別人掐住命門。
易凌風撓撓頭,雖是笑著,但心里卻很是煩亂,他在尋找著理由,想要勸說蘇夜雪留下︰「那個……要不你還是別走了,你雖不是那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但畢竟不會武功。而且你就十兩銀子……」
「好了,別勸我。有緣的話,還會再見面的。」蘇夜雪手掌對著易凌風,制止他再前進,而自己一步一步後退,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等等。」易凌風還是走了過來,看著蘇夜雪皺緊的眉,易凌風滿是無奈地一笑,從拇指上褪下自己的白玉扳指,硬塞到蘇夜雪手中,「你還記得獵影額上的‘影’字標記嗎?帶著它,在任何有‘影’標記的鋪子里,都能拿到銀兩。」
蘇夜雪一個勁兒點頭,根本沒有仔細去听易凌風說了什麼,一心只想打發他走︰「放心啦放心啦,餓不死的。」
「我走了。」易凌風退了幾步。
「嗯,去吧!」蘇夜雪微笑,心里涌出一絲暖意。
「自己保重。」易凌風的步子越來越小。
蘇夜雪實在無奈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動作︰「你也保重,切記不要走丟了。」
易凌風跨上馬,又看了蘇夜雪一眼,終于揮起馬鞭。
「呼……」蘇夜雪吐了一口氣,直到看著易凌風的身影完全消失,她如釋重負的一笑。心里卻默默說了一句︰謝謝你,易凌風。
拉著自己的馬,在街上閑逛著,她本就漫無目的。再拿起手中的白玉扳指看了看︰這個東西想必很值錢吧,易凌風竟那麼輕易就給了我。
她的立場,生命追求極致的享受。只是,她還是收起了那枚扳指,放在背包的最里邊兒,一再確認收好了,她才放心。然後尋了鎮上她覺得最貴氣的一家酒樓。
她只是覺得這酒樓夠氣派,布置風雅,獨樹一幟。進門便見一座小橋,一位婆婆坐在橋頭打酒。走過小橋便有假山瀑布,雅間別致……
卻沒有注意到酒樓的名字有些驚悚——奈何橋,在黑底金漆的牌匾右上方,有著一個白s 的標記,像是個「影」字。
本以為告別了易凌風,便可活得安全一點,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又掉進了另一場危機。
顧著觀察酒樓的布局,沒有理會小二,更是忽略了酒樓里吃飯的人,就都帶著刀劍。于是蘇夜雪根本無法了解到,這是一個江湖酒樓,所接待的,都是刀口劍鋒舌忝血的人。
她徑直走向櫃台,干咳了兩聲,努力壓低聲線︰「掌櫃的,你們這兒招工嗎?」
掌櫃按住手里的算盤,抬起頭看看面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姑娘,笑得有些諷刺︰「我們這兒都是髒活累活,別說你是個姑娘家,就算是男兒身,就看你這身衣料,這小店也請不起啊。」
蘇夜雪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衣裳︰好吧,拜易凌風所賜,工作都難找了。想了想她又抬頭,努力裝得一臉真誠︰「掌櫃的,這身衣服,是我撿的。」
掌櫃盯著面前姑娘的眼楮看了一陣,又低下頭繼續算賬︰「一個月兩吊錢,包吃包住,如何?」
「好!」蘇夜雪滿口答應了。然後她撓了撓腦袋,其實,她還沒有搞清楚這個世界的貨幣應該怎麼算。她突然想到她的馬,怯怯地問道,「那個,掌櫃的,可以連帶包我的馬的口糧嗎?」
掌櫃瞥了蘇夜雪一眼︰「姑娘還是另謀高就吧。」
「呃……」蘇夜雪低下頭,懨懨地往門外走。突然想到什麼,又走了回去,笑得自信︰「掌櫃的,我就要一吊錢,包吃包住,還有馬的口糧。我來給酒樓改革,你接納一個法子,我收您一兩銀子。」
掌櫃一怔,再次抬頭。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自己的胡子,緩了緩才開口︰「若法子沒被接納呢?」
「我給您一兩銀子!」蘇夜雪抬手拍在櫃台上,信心滿滿。
掌櫃打量蘇夜雪的眼神稍有幾許贊賞︰「成交。」
酒樓外路人紛涌,熱鬧得很。蘇夜雪跟著掌櫃,向後院走去……
殘月已經爬上天際,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桂花香繞著東廂院,卻壓不住那股血腥味。
狼狽的銀衣人裴逸軒抬手制止眼前的兩個人上前︰「先別踫我。」此時體內血氣翻騰得厲害,似乎正在找尋一個突破口。
「怎麼,何人傷你?」看著那人滿身的血,無茗面s 愈發嚴肅。
「鬼市殺手。」待調理好內息,他才開口。有從懷里掏出一張豹皮,遞給無茗,「你收好了。過不了多久,步菲煙便會發現地圖丟了。」
「你去了冰清宮?」無茗接過地圖,手微微顫了一下。便是為了這張獸皮,他家破人亡。
裴逸軒站直身子,腳步有些虛,他卻還得意地勾起一絲笑︰「去了,倒是讓我有個意外發現。」
無茗看著他,眼楮里透出詢問的意思。卻還是無法理解,這家伙都成這副模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冰清宮的寒毒,還有寒氣,都能抑制我體內的魔x ng。」
「我去配解藥。」菀寧眼里盡是擔憂的意思。
然而還沒轉身就被叫住︰「別,若現在解了毒,誰還制得住我?」
菀寧閉上眼楮,吐了口濁氣︰「那我去拿傷藥,回房休息。」
無茗上前扶了一把︰「可有人跟來?」
「嘿,縱觀天下,只怕還沒人跟得上我。」裴逸軒抬手抹去了鼻尖和嘴邊的冰渣子,竟在這八月天里吐出一口寒氣,依舊忘不了嘴邊那不可一世的笑。
「誰泄漏了你的行蹤,你雖威名遠播,但江湖上認識的人沒幾個。」無茗也算是極為了解這人,心里暗罵一句︰逞能!
裴逸軒歪著下唇,無奈笑一聲︰「賞金獵人,淺沫。前些r 子在落霞客棧跟丟了我,惱了。」
「怎麼?」
「……」裴逸軒都張開了嘴,卻頓了頓,「忘了怎麼惹著她。」
這一次,換到無茗沒話說了。
「你這病貓何時康復,落霞鎮四處都有鬼市的人。」裴逸軒趴在桌上,由著菀寧給他上藥,藥粉撒在傷口上,裴逸軒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再不動身,只怕山莊里不太安寧了。」
「那明r 動身。」無茗盯著他的血劍,吐出兩個字。
裴逸軒想撐起身子,被菀寧阻止︰「我配些藥,按時服用便是。」
听到菀寧的話,裴逸軒便靜靜趴在桌上,閉目養神︰「凌風怕是被蘇夜雪拐跑了吧……」
此時,殘月已是這夜里唯一的光亮。映照著半山腰上的落霞山莊,也映照著落霞鎮上,悄然的街道。
兩名男子攜劍走進落霞客棧︰「掌櫃的,快給我們拿壺酒來,再弄幾碟小菜。」
「好 。」掌櫃應了一聲,吩咐小二下去準備。
「听說今r 有人在東郊與那大盜交上手。」
「好像是一個柴夫看見,據說十一個黑衣人都死了。」飲下了酒,才覺得身子骨沒那麼倦。
男子眉間成個川字︰「東郊,那應是鬼市號稱十一黑羽的那批人?看來那大盜不易對付。」
另一男子點頭附和,卻百思不得其解︰「出師無名,劍術無道,江湖上只聞他輕功絕倫。」
坐在另一張桌的淺沫撩起面紗,飲下熱茶。微縮的瞳孔中,在思量著什麼。
此時,落霞客棧又來了幾位女子,為首的紅裝女子笑靨如花,身後跟著兩個白衣侍婢。她打量淺沫一眼,轉而看向櫃台,聲線清甜︰「掌櫃,可還有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