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斷腸 第六十六章央籽

作者 ︰ 陵骨

()鐘離祈與明歡敘舊敘了會兒,便和奚蘇柚去了襲清蔚的房間里頭。

鐘離祈又是滿臉淚闌珊,床榻上平穩睡著的少年蒼白得勝過白紙,緊抿著有些發紫的薄唇,慘淡的臉頰下渀佛可以隱約看見那泛青的血管。

奚蘇柚看著鐘離祈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他上前將她在發顫的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嘴角扯起一個溫暖的笑意,使得清秀平凡的臉平添了幾分燦爛與陽光。

「阿祈,莫要擔心了。」他看著她,他的眼眸如水清澈平靜,給她帶來一陣心安,「我不會讓他死的。」

她听著這話眼眸又是一酸,眼前的少年阿多麼溫暖似陽,「蘇柚有辦法可以救阿襲?」

「嗯,這幾日我要出去一趟。」他說,「阿祈要好好照顧阿襲,莫要忘了給他喂藥。」

「去哪兒?」她反手拽住他縴長瘦削的手指,渀佛生怕他一去不回的樣子,她當真是怕極了,再怎麼無法無天的人也有無助的時候。

多年以後她每每想起蘇柚,便心如刀割,他無助的時候能拉住誰呢?拉住的只有一手虛無的空氣罷。

「很快就會回來的。」他抽出溫熱的手撫著她柔順的青絲,回眸望向床榻上的他,眼眸里浸滿柔情與愁絲,「阿祈要信我。」

鐘離祈微咬下唇,紅著眼點了點頭。

「嘎吱」一聲門推開了,伴隨著一句輕快的話語,「公子,你的琴買到了。」

明歡抱著琴一臉喜狀,前些日和劉二去不安城里沒尋到好琴,便給琴行里的掌櫃留了個信兒,今日才剛送來一把紅褐色的琴——說是上等的好琴。

明歡踏入房內後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尋常便有些尷尬,鐘離祈用衣袖抹干淚上前將明歡手中的琴取來,覆上琴弦模了模,笑著說,「這琴倒還不錯,蘇柚可要早些回來,彈給我和阿襲听呢。」

「好。」他答,回答的干干脆脆,不會食言的模樣。

「什麼?!」明歡一驚,「公子要走?」

奚蘇柚點了點頭,含笑道,「倒是辛苦明歡給我尋琴了,我會早些日子回來。」

「明歡,去給公子整理行李,順便去備輛馬車。」鐘離祈對著明歡說道,明歡點了點頭便轉身跑去。

「蘇柚我會好好照顧他。」她回眸,笑靨如花。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奚蘇柚和鐘離祈來到樓下。明歡已經備好車馬和行李,店里頭卻還站著劉二,劉二憨憨地對他們笑了笑。

「公子,劉二擔心你一人上路不安全,非得要護送你去。」明歡有些無奈地說到,轉頭看了看那傻頭傻腦的劉二,當真是個二愣子,不過卻有幾分老實得可愛。

「奚公子,我劉二也就鄉野村夫,只會趕趕馬,公子不要嫌棄我才好。」劉二呆楞楞地模了模後腦勺,當真一幅老實人的模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奚蘇柚也不好再推托什麼了,便雙手作揖,笑著答謝,「那便有勞劉二兄了。」

也不多停留立刻就啟程了,這日陽光甚好,明媚得使人睜不開眼眸。

「我說公子要往哪兒去?」劉二駕著黑馬在林子里穿著,泥路上落滿了干枯失了水分的樹葉,馬蹄踩在上頭就是清脆的窸窸窣窣一片響,和沓沓馬蹄聲交匯成一支樂曲。

過了這片林子就能到不安城的鎮上去了,人也也會多起來熱鬧起來。

「去洛邑長央宮。」他坐在馬車里淡淡回答,一手掀開簾子望著外頭密密樹林,陽光被樹葉剪得支離破碎落到車內落到他一襲白衣上,斑斑駁駁如碎金子般,有些灼人眼。

長央宮在洛邑,從不安城向西出發直走帝都,中途必然會經過洛邑。

洛邑是除帝都外交通最為發達便利的城鎮之一,連水運也極為昌盛,因此洛邑人口流量大,商品交易也繁榮,開設的賭場青樓也數不勝數——就連名震江湖的花滿樓也在此處,所以這洛邑也是名滿天下。

而那長央宮便在洛邑陽翟山上——

名門正派大都在山頂立派,一來便于防守二來也比較清靜不易被世俗所打擾。

「去長央宮?」劉二有些疑惑,他一鄉野村夫也不愛打听江湖之事,不過像清虛、峨眉、長央宮這些名門正派還是略有耳聞的,他疑惑奚蘇柚去做什麼,卻也沒有問,只憨笑著說,「那可得好幾日呢。」

「劉二趕快些罷。」奚蘇柚自知不能強人所難,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奚蘇柚而不是高高在上隨心所欲的尤宿溪,可如今阿襲的病情實在不能拖下去了。

「好 !」劉二歡快地回答,便甩起手里的鞭子打在馬背上,黑馬嚎叫一聲,提起馬蹄狂奔而去,留下窸窸窣窣的落葉聲和風聲。

從不安城到洛邑用了將近四日的時間,僅僅這四日江湖中卻發生了諸多事情,百姓也口口相傳當飯後故事來听。

一是那徐誠得了盟主之位,面上辦事也利索著,開始廣招天下英雄好漢,鞏固勢力;二是花滿樓樓主身份也公布于天下,近來行動也越發頻繁起來;三卻最令奚蘇柚有些驚訝,是那滄雲莊少莊主竟要與金家小姐金若脩成婚,正在向江湖中人發送請柬。

金若脩也是有名的才女,知書達理,脾氣溫和,相貌又出眾,是作為妻子的最佳典範。

但是,滄染心寄于花袹語也是人盡皆知之事,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甘願服從家族安排而與金若脩成親呢?

奚蘇柚收回神,這些事與他也並無關聯,如今可要再快些到長央宮。

「公子這洛邑比不安城可熱鬧真多啊!」劉二駕著馬含笑著說道,他一輩子都在村野生活自然沒見過如此熱鬧的地方。

街一條接著一條,酒肆酒樓都滿著人,听著說書的講故事,裊裊顰顰的姑娘們挑選著五顏六色的胭脂水粉。

奚蘇柚瞧著便問到,「劉二可還有多久到長央宮?」

「不久不久,很快就到陽翟山了。」劉二回答道,「公子別急。」

奚蘇柚放下簾子閉目休息,虛無一片中卻一直閃現那少年清冷的模樣,便濕了眼,落了雨。

陽翟山沒有嵩山那麼高,卻在半山腰開始便有了濃濃的霧,看不清上頭是什麼,只能瞧見裊裊的乳白色的煙霧,陽光欲穿透卻又透不過,折射了五顏六色的光芒,便當真像是瑤池仙境了。

奚蘇柚一人上了陽翟山,長央宮的門是半透明乳白色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還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他輕扣了下門,一陣清涼便從手上傳來,這恐怕是什麼奇石鑄成的吧。

來開門的是一長央宮的弟子,一身白衣,他彈出腦袋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奚蘇柚,見奚蘇柚清澈的眼眸,然後又渀佛恍然大悟問道,「可是分桃谷谷主?」

奚蘇柚一愣,便微頷首道,「是。」

「谷主請跟我來。」他推開門微微俯首畢恭畢敬地回答,領著奚蘇柚往里邊走。

長央宮內到處是奇花異種,紛紛擾擾青霧浮起,果然如同仙境一般迷了人眼,空氣中也透著淡淡的清冷的氣息,令人忽的神清氣爽。

長央公弟子邊走邊說到,「谷主可要多等會兒,我們宮主正在歇著。」

奚蘇柚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畢竟自己有求于人,便點頭表示答應。

映入眼簾的是「央月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的字,棕紅色的匾,金色的字。

這央月閣看起來氣勢極為輝煌,面積也甚大。

他便立在門口,那弟子悄悄推門而入,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片刻便出來了,點著腦袋道,「谷主好生候著吧。」

說罷他便離去了,只剩奚蘇柚一人,他將手插入袖子里,抬頭看著漫天的五顏六色各類品種的花瓣,北風吹的在空中如同穿著七彩裙衣的仙女翩翩起舞,陽光則透過花瓣灼燒著他清冷的眼眸。

心里只是低低的喚到,阿襲阿。

不曾向任何人低過頭的他,立在漫天花中渀若謫仙,白衣飄飄,清秀的面容帶著一絲憂愁。

也不知等了多久,腳都站麻了,陽光也淡了。

「公子候久了。」一位小書童半推開門對著奚蘇柚說到,「宮主有請。」

奚蘇柚點了點頭提腳走了進去,央月閣十分偌大,擺設也很別致,雕花兒木床前一山水屏將其隔開,透過紗質山水屏能隱約看見後頭的格局,棕褐色的大木架上是奇形怪狀的玩意兒。

一身白衣的央籽立在那兒燒著香料,房內飄起裊裊的煙霧,一陣香味襲來,纏纏綿綿卻又有些清涼,他輕啟薄唇,面色不悲不喜,「分桃谷谷主來到小舍不知所謂何事?」

奚蘇柚單手負立,聲音有些冷清,「宮主應知道我是來做什麼。」

央籽抬眸看了眼白衣的奚蘇柚,放下香料坐在案前,「本宮怎會知。」

「宿溪想請宮主幫忙。」他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說到。

央籽萬年不變的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襲清蔚怎的令谷主如此上心。」

「宮主就說了吧想要什麼。」奚蘇柚抬眸望著他平靜的眼,冷冷地說到。

「這麼多年,我也只想弄清一件事。」他緩緩地說到,「什麼是情什麼是愛,本宮自是堪透世間萬物生死卻堪不透情與愛二字。」

「我這樣做的原由便是。」他亦緩緩回答。

「谷主可知我央籽從不做虧本買賣?」他站起身一襲白衣飄然,青絲用一根白色帶子隨意系起,瘦削白皙的臉是別樣的清冷,真如神仙下凡。

他走到奚蘇柚的面前,依舊不悲不喜,「谷主想從本宮這兒得到什麼就得給本宮什麼。」

「好。」他抬頭看著比自己略高的少年,不曾思考,他明白他的意思,「宮主可願再給我另一樣東西?我願用命去換。」

他笑,即是這般容貌卻阻擋不住他萬般妖嬈笑靨。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那個白衣少年就是自己。

------題外話------

啦啦啦我大央籽也很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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