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明雖然不是重文輕武,卻也不要求人人都是好手,因此武術並不像其他的課那樣每一旬都有,而是三旬一次,也就是一個月。講的內容要不是理論,要不是典故,然後再教一套沒有絲毫攻擊力的拳法,學子們只要在考核的時候打出來就可以過關了。
這樣的課,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就是出來放風的。
听了一上午的夢話,坐在藍天白雲下吹著風,頓時神清氣爽。陸二微眯著眼楮,忽听一陣叫好聲,睜眼一看,原來是有人在切磋武藝。陸二看了一會兒,打得有模有樣,習武的日子應該不短,便笑著問秦辛博︰「你和他們打,能不能贏?」
秦辛博用手指在膝蓋上練字,聞言只是往那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道︰「我習武又不是為了打架,關心這個做什麼。」
另一人道︰「這樣的拳腳功夫哪都能學,沒什麼稀奇的。我最想學能徒手抓住飛刀,箭矢的功夫,可惜我爹不讓,說那是不入流的功夫。」
這個時候已經有了類似于武俠小說那樣的傳奇故事,故事里的人還不能飛天遁地,摘葉傷人,但以一敵百,徒手抓住飛刀,箭矢還是可以做到的。雖然不能否認有這樣的奇人,但那些故事實在是假,偏偏少年人很喜歡。
陸二听他這麼說,笑道︰「你想學這門功夫,完全可以自學,不用請師父教。」
他驚喜的問道︰「真的?」他想學這個很久了,不過故事里的人一出場就會這些,也不提他們是怎麼練的,讓他很郁悶。
陸二肯定的點頭,講了一個故事。
很早以前有一財主,看別人都會武術可以看家護院,便動了心思。也想讓兒子去學個一招半勢以壯門面。兒子拗不過老子,只好來到山正式拜了師傅開始學藝。怎奈他從小好吃懶做,受不了那練武之苦,于是冥思苦想如何來度過這三年的學藝生涯。想了好久,終于想到一個好去處茅廁。以後,只要大家在師傅的指導下練功時,他總是借故去茅廁,一去就是半天不回。師傅看在眼里,記在在心里,心想「先不管你,等以後再說」。不知不覺。三年已過。師兄弟們個個都學得一身好武藝,師傅相繼派他們下山了。最後,他把那最懶的徒弟叫過來。嚴厲地說:「我在江湖威望頗高,我的弟子個個武藝高強,怎能讓你這敗類下山,毀我一世清名」!遂拿出弓箭要將那徒兒射死以做了斷。誰知他左一箭、右一箭的,卻全讓徒兒空手抓到。師傅好生奇怪。這是為何呢?難道他是借茅廁之機,暗地里在和別人學藝嗎?師父為這事很是困惑。俗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後來還是徒弟的一席話才把這團戳破。原來那茅廁夏天蚊蠅極多,他蹲的時間長了,不時有蚊蠅落在臉上身上十分難受。只好邊蹲邊抓,一晃三年已過。他也練了這一絕技。師傅听了又氣又惱,無奈只好讓他下山了。
听故事的人都笑了起來,想學暗器功夫的那個。愣愣的想了會兒,點頭道︰「似乎有點道理。」
陸二講這故事,不過是覺得好玩,打趣他而已。見他認真了,忙道︰「兄弟。我可不是讓你去喂蚊子。」
「我又不是傻子。」那人說道,「我已經想到怎麼練了。謝謝你,陸兄弟。」蚊子只有夏天才有,還會惹人懷疑,他可以讓手下人扔東西,人後他來接,效果不是一樣的?我實在他聰明了,真想立刻開始。
陸二看他一臉的憧憬,似乎馬上就要成為一個暗器高手。不由暗嘆,好點子是你自己想的,練不成的話可不要找我。
秦辛博道︰「你從哪里看到的這些故事?」
陸二得意道︰「很有趣是不是?」
秦辛博搖頭道︰「亂七八糟。快坐好,夫子來了。」他說後半句的時候,特意提高了聲音,讓大家都听到。
眾人停止打鬧說話,挺直腰桿,盤腿坐好,腦袋都看向那緩步行來的身影。在國子學里呆了一個月,就只有這個教他們武術的夫子還沒有見過了。雖然這門課不重要,但來教他們的夫子肯定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湊活,會不會是個大內高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軍人,也可以湊活。
來人穿著一襲白色長袍,國子學的夫子大多都穿著這樣的白袍子,行動帶風,很瀟灑的樣子。不過這人的白袍卻多了個帽子,遮住了頭發,及至走近才發現,連眉毛也遮住了。
陸二吃驚的看著他,這不是昨天剛見過面的西域皇子嗎?
其他人也都驚訝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夫子,他好像不是東明人吧?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了一圈呆滯的學子們,向著陸二點點頭,自我介紹道︰「我叫多邏斯,西域人,以後由我來教導你們的武術。」然後就開始講課。
秦辛博有注意到多邏斯跟陸二打招呼,低聲問道︰「你們認識?」
陸二道︰「見過一次。國子學怎麼會請一個外族人來當夫子,以前也有過嗎?」
秦辛博搖頭,只在多年前有過外族學子,外族夫子的倒是頭一次見到。
少年們初時因為講課的是個外族人,心里好奇,听得還算認真。但這畢竟不是緊要課程,沒一會兒就有人塌了肩膀,或是抓耳撓腮,或是跟身邊的人說話。
多邏斯就走到那人跟前,接著講。分心的人只好重新坐正,擺出認真聆听的架勢。
陸二的目光一直隨著多邏斯轉動,陸二本以為這個時空不會有比李讓槿更俊美的男子,但相比之下,俊美中帶著點邪氣的多邏斯更加有吸引力。再無聊的事情,有這樣一個人在眼前晃悠,也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秦辛博對于陸二的「」,起初很不適應,後來發現陸二只是欣賞,並沒有別的念頭之後,也就勉強接受了。不過這人畢竟是他們的夫子,陸二這樣盯著看,是件很失禮的事,就輕輕咳了一聲。
陸二沒有反應,想象著多邏斯摘下帽子,會是什麼樣,她會不會驚得呆掉?
秦辛博只好用手肘踫了她一下,陸二這才驚覺,疑惑的看著他,什麼事?
秦辛博低聲道︰「夫子看了你好幾眼。」
陸二回想了一下,喃喃道︰「有嗎,我怎麼不知道?他為什麼看我?」
秦辛博無語望天,不過話還是要說完的︰「你一直盯著人家看,他當然要知道是誰在看著他,當然還有提醒的意思。不過你只顧著看夫子的臉,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陸二再看向多邏斯的時候,他也回望過來,依舊是和善的笑容,沒有不高興,也沒有責備。不過陸二還是收斂了一點,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不急在一時。
多邏斯感覺到陸二沒再緊盯著他,也是舒了口氣。換成任何人,被一個同性之人盯著,都不會舒服的吧。
講到一半,祭酒笑眯眯的走過來,多邏斯走上前行禮道︰「祭酒大人。」
祭酒連忙還禮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來看看這些孩子們有沒有給你添麻煩。」雖然眼前之人是西域送來的人質,但也是一方皇族,焉知以後不會有出頭之日?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國子學祭酒,凡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多邏斯笑道︰「他們很好學。」
祭酒笑著說了幾句,似乎要談論的事情不方便在這里說,兩人向著場外走去。
少年們早就積攢了一肚子的話,人一走遠,安靜的氣氛立刻變得熱鬧起來。
「竟然是西域人,怎麼會讓一個外族人到國子學來當夫子呢?」
「沒听到嗎,祭酒自稱下官,這人的官職應該是從三品往上。東明什麼時候有個西域大官了?」
「我也沒听說過。」
……
秦辛博向著陸二問道︰「你們不是認識嗎,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陸二眨眨眼楮,多邏斯既然不提,顯然是不想人知道,要說不知道嗎?
這時,卻有人走到陸二跟前,趾高氣揚的道︰「武術課,只是坐著听夫子講有什麼用,咱們切磋交流一下,如何?」
雖然是詢問陸二的意見,但那副神情卻是**果的藐視,好似篤定陸二不敢跟他切磋。
陸二看也沒看他一眼,向著舒清野說道︰「又是讓別人來給你當打手嗎?轉了半天,又回到起點,你就這麼點出息嗎?舒清野,你是真的不屑于我,還是說,你怕輸給我,面子上過不去?也是,望雲騅輸了,可以圈在馬廄里,你卻要出來見人的。」
舒清野本來雙手抱胸,等著看好戲,聞言臉色一變,就朝著陸二大步走了過來。
吳美仁急忙去拉,卻沒拉住,只好跟著一起過來,清野還是上當了。
秦辛博急道︰「你瘋了嗎?你根本打不過舒清野,干嘛還要刺激他?」
陸二笑道︰「如果我們打群架,你會不會參與?」
秦辛博一呆,這才注意到人已經分成了兩撥,劍拔弩張的氣氛,可不就是要打群架了嗎?打群架,那是紈褲做的事情,他怎麼會參與。但不參加的話,似乎不夠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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