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二最後也沒有說那根「肉骨頭」是什麼,于是吃中飯的時候,桌子上就多了一道香氣撲鼻的豬蹄肉骨茶。
陸二聞著味道就覺得肚子餓了,邊贊著兩人貼心,夾了塊瘦肉多的骨頭咬一口,肉骨細女敕,湯汁濃郁,不由連聲稱贊小玲的廚藝又精進了。
自從上次,秦辛博邀請陸二去閣老府,陸二讓他先跟家人講清楚,結果第二天秦辛博面帶愧色的告訴陸二,他祖父說他應該把心思放在學業上,不要總是惦記著玩。話說到這里,意思也就很明顯了,閣老府不歡迎陸二。
陸二早有準備,不覺得如何,換成是她,也不會喜歡自己乖乖的孫兒跟一個混跡于亂七八糟之地的人交朋友。倒是秦辛博覺得很對不起陸二,跟陸二解釋了很久。
秦辛博心里也納悶,祖父明明是喜歡他的改變的,那麼也應當是喜歡陸二的,但結果卻與他想的完全不同。祖父雖然沒有明說,他卻知道,祖父不希望他跟陸二走得太近。直到祖父說起望江樓的事,他才知道,陸二是真的見過祖父,而且祖父一直都記得望江樓里那個把他的幾個學生駁的啞口無言的,囂張的過了分的小子。祖父說陸二雖然聰明但不懂收斂,又沒有任何依仗,這樣的人最容易招惹是非,偏偏性子又極為圓滑,他自己或許能從層層的麻煩中月兌身,身邊的人卻一定會受到牽連。
秦辛博從小到大都是听話的乖孩子,更何況說話的人還是他最尊敬的祖父。可是腦海中卻不時劃過陸二教他怎麼跟大家打成一片的場景,還有陸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豪氣萬千的說︰「大家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想來想去,秦辛博終于想通了,祖父不喜歡陸二是因為他不了解陸二,僅憑著一次見面就給陸二下了定語,等到祖父知道陸二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之後,就不會再有偏見了。
雖然自己想通了,但見到陸二的時候還是會很愧疚,都怪自己思慮不周。看到陸二毫不在意,心中又是贊嘆,又是歡喜。下次做事情一定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出現第二次。
對于秦辛博的情緒變化。陸二看在眼里,卻沒說什麼,心中有些惡趣味的想看看秦辛博愧疚的樣子。感覺可愛極了。而且,說得再多也沒有行動有說服力,只要她一如既往的和秦辛博相處,就會讓秦辛博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麼重要。後看到秦辛博自然起來,反倒有些遺憾,臭小子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她還沒玩夠呢。
在國子學念書的大都是官宦子弟,對于朝堂之事也知道些,雖然稍有見解的話都是從長輩那里听來的。但一點也不影響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被別人贊同認可的得意。今天的重點話題,當然就是即將動工的運河,順帶提起的還有邊關的戰事。
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幾個是關心國計民生的,說了會兒,就把話題扯到了院試上。現在已經是三月下旬,離院試不到十天了。
陸二在進國子學之前,就想著混一段時間應付一下李讓槿就行了,心思從來沒有放在學業上。之前的縣試,府試雖然沒有蔣麒說的那般容易,但在國子學里有喜歡教育人的秦辛博在旁邊督促,回去了又有管毅心時不時的提醒,陸二就是做做樣子也的確下了一點功夫,便險險的過了,撈到了「童生」的名頭,這讓陸二很是新鮮了一陣子,原來她還是塊讀書的好料子。
不過,在知道僅有不到無人沒有通過府試,陸二也就不那麼興奮了,原來童生真的很容易考。跟縣試,府試相比,接下來的院試就沒那麼容易了。陸二估模了一下,他們這群人中,能通過院試的恐怕只有秦辛博一人。畢竟十一二歲就能考上秀才,這樣的天才,出現一個就足夠轟動全城了。陸二雖然一向很有信心,喜歡挑戰有難度的事,也不認為兩個多月前連三字經都不會背的自己能考上秀才。
這樣看來,蔣麒不過比她大了兩歲,卻已經通過了童生試,也算是個天才了。
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僅僅是陸二,所以談到院試,氣氛雖然熱烈卻並不緊張,討論最多的便是今年的案首會是誰。看著眾人爭論不休,陸二不禁想賭坊里肯定會為案首花落誰家下注,好久沒去賭坊了,正好去散散心,要是順帶賺上一筆也不錯。可是,押誰贏呢,真是傷腦筋。
陸二趴在桌子上想事情,听到外面有聲音,透過窗子一看,原來是下雨了。蒙蒙細雨,映著綠樹紅花,空氣里彌漫著濕濕的泥土氣息,還有淡淡的薔薇花的味道。也許是在這里無所事事的日子過久了,也有可能是這幅身軀本身的原因,陸二感到自己變得敏感細膩了,看著看著心神不由自主的沉寂下來。
秦辛博專注的看著書,對于周遭的嘈雜充耳不聞,他是一定要通過院試的,案首也要盡力一搏。感覺眼楮有點澀,就放下書,在心中默念剛剛看過的文章,漸漸地,就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麼接了,只是呆呆的看著陸二。這個樣子的陸二不同于平時的張揚乖戾,在安靜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好像跟外面的風景融為一體,又好像只是一個看風景的閑人,這樣的神情他只在祖父的身上看到過。他曾經很羨慕,可是怎麼也模仿不來,父親說這是一種氣度,到了年紀自然就有了。到了年紀,陸二似乎比他還小吧。
舒清野本來在跟吳美仁等人說話,听說下雨了,就朝著窗外看去,然後又習慣性的看向陸二的位置,截然不同的陸二讓他呆了一瞬,這人也有這般安靜的時候?待看到秦辛博的時候,拳頭一緊,陸二成功了。想到陸二之前的行徑,不由得慶幸,還好自己月兌身的快,不然他這個堂堂小公爺就要淪為笑柄了。唉,秦閣老如果知道他的乖孫正逐漸的向著短袖靠近,得氣成什麼樣?
吳美仁幾個心下奇怪,順著舒清野的視線望去,他們不像舒清野那般關注陸二,所以最先看到的就是秦辛博呆呆的看著陸二。一個男人盯著另一個男人看,這是什麼狀況?之前的流言雖然被舒清野鎮壓下去了,也只是把想法藏在心底,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被喚醒了。本來因為秦辛博一直以來的良好形象,眾人還不敢把事情往那方面想,但此情此景,就是正人君子也要想歪的。
越來越多的人看向陸二和秦辛博那里,竊竊私語的聲音沒有打擾到陸二,秦辛博最先回過神來。扭臉見到大家都看著他二人,他回望過去又都立刻左顧右盼,聲音也低了下去,不由得莫名其妙,拿起書接著看。
一眾想入非非的家伙驚異了,怎麼可以這麼淡定?有人想或許是猜錯了吧,但也有人想到了更嚴重的問題,難道不是陸二誘拐的秦辛博,秦辛博本身就是個短袖?
可憐的秦辛博還不知道,他在暢游學海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短袖。
雨下的時間不長,到得下學的時候,已經停了,地上連一個小水窪也沒有。青石鋪就的地面經過雨水的濕潤,看著格外清爽,陸二不走大路,專挑鋪著青石板的小路走,冷不丁一條水蛇從草叢中竄過去,游到了水里。陸二險些一腳踩到泥地上,看到水蛇的頭昂在水面上,身子在水里擺動,附身撿起一塊石頭就丟了過去。只听「噗通!」一聲,水花四濺,也不知道砸中沒有,反正水面是看不到那條蛇了。
陸二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就听有人在她身後道︰「你們東明人不是說,蛇是有靈性的,還會記仇的嗎。你這樣嚇它,就不怕那條蛇找你報仇?」
「一個畜生而已,我會怕它?」陸二笑著看向來人,「你怎麼也會走這樣的小路?」
多邏斯依舊是一件白色長袍,從頭遮到腳,俊美的臉使得周圍的風景都黯然失色。他看著水面上蕩開的波紋,笑道︰「我是跟著你過來的,你的警惕性太差。」
陸二哼了一聲,道︰「是你的腳步聲太輕了,周圍還有沒有高手了?」
多邏斯搖頭,如果不安全的話,他就不會跟著陸二到這里來,問道︰「西域又有消息了?」
「是啊,昨天剛收到的,正想著找機會告訴你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了。」陸二笑著說道,然後把西域的情況告訴多邏斯。
多邏斯听說之後,臉上仍是淡淡的,嘲諷道︰「老東西是被那母子兩折騰的受不了了,想翻盤,才想起我這個兒子的吧。」老皇帝想要重掌皇權,就是舍棄了新帝,其他的兒子有非死即殘,就必須再有一個兒子作為接替的人,以安朝臣還有百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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