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陸二神色變換,多邏斯暗道自己太大意了,轉臉笑道︰「我陪著你是看著你不讓你亂來,對身體不好,你這變顏變色的,以為是干什麼?」
真是這樣嗎?陸二心中懷疑,面上恢復了笑容,邀請他來觀看明天的品花宴。以多邏斯的身份,只要他想來就一定有位子。
都末宏張嘴要推辭,多邏斯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笑著應允了。
兩人自萬花樓出來,都末宏不滿道︰「殿下,明天是要和大公主一起賞花的,哪有時間來看什麼品花宴?」大公主早就對殿下有好感,只是礙于殿下質子的身份沒有明說。現在殿下歸國在即,大公主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只要殿下求娶,她就願意跟著殿下一起去西域。大公主是東明皇帝的第一個女兒,很受寵愛,若能嫁給殿下,他們在西域的日子也會好過上不少。這樣白得的助力,殿下怎麼就這麼不上心呢?
多邏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答應過她嗎?是她自說自話,還以為所有人都要上趕著去都末宏的心思他當然知道,但他即便是到了最劣勢的時候,也不會想要靠一個女人來生存。大公主再漂亮高貴,也不是他想要的妻子。多邏斯的眼前忽然閃過陸二的影子,如果換成是陸二,便是擔上個「吃軟飯」的名聲又如何?
都末宏著急的看著多邏斯,卻忽然發現多邏斯表情變得柔和,還以為他突然想通了。豈料多邏斯目不斜視的直直往前,口中說道︰「你既然這麼上心,你去好了
都末宏一呆。他在西域是有家室的,也不知道孩子還能不能認出他這個父親,會不會怪他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待反應過來,多邏斯只剩下一個背影了。連忙追上去,他經歷了十多年的人情冷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家平安,大公主就是送上門的保命符。他也知道殿下如果娶了大公主。即便是保得平安富貴,這輩子都不要想在人前抬起頭。只是尊嚴什麼的,哪有性命重要?殿下現在傲氣,將來在西域吃盡苦頭的時候就知道什麼是悔不當初了。
第二日,品花宴上,陸二不知道多邏斯來了沒有。她為了看的清楚,沒有要包廂,而是坐在靠近花台的位子上,周圍坐滿了興致勃勃的看客。蔣麒也對這樣的位子很滿意。悄悄地告訴陸二,他每次偷偷跑到戲園子,都是坐在這樣的位子,氣氛好,看的也清楚。
台上的女孩子,除了往屆的花魁。都只有十四五歲年紀。或妖嬈,或青澀,或嬌憨。顏若嬌花,音似黃鸝。品花宴分為才色藝三場,看客們對于是不是有「才」不是很感興趣,更多的是議論這是哪一家出來的,哪個姑娘更正點。
要說對于美色的鑒賞,陸二自詡不遜色于任何花間浪子。每個姑娘登台獻藝,不等品花者說話,陸二已經在底下說開了,結果相差無幾。及時性,準確性。專業性,陸二不到一會兒就成了這一小片區域的中心。
陸二感嘆著京城真是人杰地靈,這些顏色放在以前的地方都是各院的魁首尚不可得。現在卻是一抓一把。瞄了一眼萬花樓的人,這些女孩子大多是跟著花大姑一起來的京城,在花大姑的重金培養還有京城豐厚的資源下,這一年來變化很大,身段面容都不比別人差什麼。花大姑要求公平,果然是有底氣的。目光凝在站在最邊上的一個少女身上,她怎麼也在這里?
蔣麒往萬花樓跑過幾次,對要參加品花宴的幾個女孩子都有印象,看著那少女問道︰「我怎麼沒見過這個?新來的?」
「不是陸二看向花大姑的方向,這算是花大姑的最大的底牌了吧,「她一直跟在花大姑的身邊,吃穿住都和花大姑在一起,我還以為花大姑是在給萬花樓培養接班人呢。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花大姑擅長口技,不知道有沒有傳給她呢?」
「口技?」蔣麒頓時來了興趣,看雜耍的時候有看過口技,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花樣。早就在父親跟叔伯們的聊天中听說過一些會口技的女人,可以模仿別人說話,或是絲竹之聲,一直沒機會親眼看看,听說花大姑會口技,忙問花大姑會模仿什麼聲音。
「傾杯樂知道吧?花大姑只需要一架古琴就可以演奏一遍看到蔣麒驚奇的目光,接著道,「其實我覺得,如果不是一個人光禿禿的站在台上不好看,花大姑連古琴也不需要的
邊上一人不相信︰「不可能吧,傾杯樂講究的就是一個熱鬧,光靠一張嘴一架琴哪能夠?兄弟,你說呢?」
被問的那人也道不可能。
蔣麒是不會懷疑陸二的,因為這兩人的話更加好奇起來。不過就算是有口技表演,也要等到第三場,還有挺長一段時。女人才華再好,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看個新鮮罷了。見到陸二也在東張西望,便問她在看什麼。
包廂里坐的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陸二是在看有哪些認識的人,猜測那些不認識的人是什麼身份。這些人此時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青蔥水女敕的姑娘身上,都沒有注意到陸二的打量。听到蔣麒和她說話,笑道︰「在看有沒有熟人啊,看哪些是真,哪些是偽君子。喂,你有看到自己的同窗嗎?」蔣麒身上有秀才功名,同窗之中小到十來歲,大到三四十的都有,且都家境不錯,應該會看到不少熟人吧?
「當然有,不僅是同窗,還有夫子呢蔣麒一坐下就已經看過人群,見到夫子的時候蔣麒還有點緊張,後來發現人家根本沒空往別的地方瞅,才放下心來。見到陸二在朝別人打招呼,很是熟稔的樣子,心中好奇以陸二的年紀竟然有出入風月場所的朋友。順著陸二的目光看去,首先見到的是那亮眼的紅發,「這不是那位曾到國子學任教的西域皇子嗎?你們交情很好?」
陸二笑道︰「還行吧,他讓我過去說話,你去不去?」包廂里除了多邏斯和都末宏,好像還有上次到當鋪鬧事的那幾個西域使臣,這幾人竟然是一起來的?陸二心中暗暗好笑,一起**嗎?包廂里肯定又是一場明爭暗斗,比在底下看才藝展示有趣的多。
知道上面的人不只一個,而且稍稍了解一下西域的形勢就知道上面的氛圍並不怎麼友好,若是平時蔣麒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湊上去。不過明知道不是好去處,他這個做哥哥的怎能讓陸二一個人去?而且多邏斯也曾經教導過他,好不容易見到了,應該去拜會一下。雖然在所有的夫子中,和多邏斯的接觸是最少的,但蔣麒對他的印象最深。不僅僅是因為多邏斯的特殊身份,還有他的博學風采和不卑不亢的態度。蔣麒自己或許沒有這些品質,但並不妨礙他欣賞別人。
見到並肩進來的兩人,西域使臣斜著眼楮看了一下,移開了目光,只有那個卷毛男人憤恨的瞪了陸二一眼,顯然還在記恨陸二顛倒黑白嘲笑他的事。不過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發作,可見多邏斯的那一腳很有威懾力。
多邏斯的目光在蔣麒身上略略停留,問道︰「這位就是蔣家的二公子?」
沒想到多邏斯會知道他,見他問的是陸二,便猜到是陸二跟他說過。心中更是詫異,連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說,他們的交情可不只是一個「還行」能說得過去的。
陸二笑道︰「嗯,我二哥,也在國子學念書。听說你在這里,要來拜會一下曾經的夫子
竟然是他的學生?他在國子學的時間不長,幾乎所有的學生只見過一次,見到蔣麒恭敬的神色,不由想起「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來。暗道東明的禮儀規矩雖然細致的有些瑣碎,但的確當得起禮儀之邦的名頭。這樣一想,跟蔣麒說話的時候便多了幾分真心,倒是把陸二冷落到一邊。
陸二當然不會干坐著,發現都末宏自始至終都沒往這邊看上一眼,像是在跟誰賭氣一樣,笑問道︰「都末大哥看什麼呢,這麼專注?」
都末宏冷著臉,他昨天勸了一路,仍是不能說服殿下。想到可能得罪大公主,再看到邊上那幾人放心之後的冷言冷語,他怎麼高興得起來?偏生陸二這人真心來說並不討厭,他也不知道大公主對殿下的邀請,很難把火撒到他的身上,只好自己悶著。對于陸二的問話就當是沒听見,免得說話難听了,又惹得殿下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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