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麒雖听過無數遍船隊出海的場景,真正看到卻是第一次。他痴痴地看著龐大的船隊在看不到邊界的海面上漸行漸遠,覺得那是他全部的理想。
陸二見他發傻,很善良的沒有打擾。左右眺望,見到不遠處海灘上有許多亮晶晶的彩貝殼,海螺,就招呼了小玲三人過去玩。
小玲三人早就想過去了,聞言大喜,提著裙子下了站台。
幾人穿的鞋子都是不防水的,只顧著挑選好看的貝殼,突然覺得不舒服,低頭一看,鞋子已經濕透了。還好現在天已經暖和了,就是濕了鞋子也沒有多大關系。
小玲三人每發現一個漂亮的貝殼海螺,都會驚喜的招呼其他人過去看,沒一會兒,手里就拿不下了,但是丟掉哪一個都舍不得。
陸二雖然也覺得這些貝殼很漂亮,但到底不是一個年齡段,看到好看的,形狀奇怪的就撿起來看看,然後丟掉。只是欣賞,卻提不起興趣佔有。
听著她們的歡聲笑語,陸二在心中感嘆,年輕真好啊。
「女孩子就是喜歡咋咋呼呼的。」蔣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陸二身邊,一向一向以男子漢自居的他顯然很看不上這些隨處可見的「空心石頭」,很高興對于陸二沒有加入撿貝殼的隊伍,「你身邊全都是女人,我還擔心你被她們帶成娘娘腔,還好你沒讓我失望。」
陸二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看向蔣麒,什麼叫沒讓你失望?你是我什麼人?難道蔣涵一走,這家伙就自信心膨脹到以為他是老大了嗎?看向蔣麒身後的隨從,都是低眉順目,恭敬無比,一副隨時為蔣麒效命的樣子。但陸二知道。這些人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蔣麒還沒有讓他們唯命是從的資歷。偏偏蔣麒還是自信滿滿的模樣,難道他以為這些人是真的听話。可以讓他為所欲為嗎?這樣想的蔣麒,注定要踫一鼻子灰。
在外人眼中。蔣麒是她哥哥,蔣麒踫一鼻子灰,她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陸二拉著蔣麒走開,大林幾人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陸二是有話跟蔣麒說,且不想被他們听到,便很識趣地沒有跟上去。
陸二說話的聲音不大,又特意找了背風的地方。沒人听到他們說什麼了。
大林幾人想著東家囑咐他們的話,二爺脾氣直,三爺心眼多,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希望三爺不要攛掇二爺做什麼出格的事。東家不在,他們兜不住啊。
他們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陸二他們很快就回來了,陸二還是老樣子,只是蔣麒臉上的笑沒有之前那麼耀眼了。之後的幾天。陸二仍是每天往外跑,蔣麒認真的跟各大掌櫃學習著生意上的事情,一切跟蔣涵沒走的時候一樣。這讓大林他們松了口氣,兩位少爺沒有東家說的那麼難伺候嘛。
這天下大雨,陸二沒有出門。蔣麒也不敲門,直接走了進來,問道︰「二弟,我听說你要買窯自己燒制瓷器?」
「消息很靈通嘛。」陸二笑道,「我看中了三處窯廠,還沒想好選哪處,來幫著參詳參詳。」
「得了吧,那麼些經驗老道的人說話你都不听,我的話你肯定是過耳就忘。」蔣麒好笑道。雖是這麼說,還是走到桌子跟前,看陸二選中的三處窯廠。
陸二敏感的抬頭,說道︰「這可不像是你的口吻,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也不是說你的壞話,就是覺得你目中無人。」蔣麒道,「你也奇怪,就算是不認同,裝也要裝一下嘛。他們畢竟是我蔣家的老人了,沒看到我在他們跟前都跟孫子似的。」
「哈哈,你也知道你跟孫子似的。」陸二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那番話,蔣麒學得很認真,對蔣涵指名教導他的人也格外和氣,陸二記得他在京城的時候可沒這麼禮賢下士。男人的成長,真的只需要一瞬間?
「去!」蔣麒瞪了她一眼,又道,「不過你到底說什麼了,把周掌櫃氣成那樣?」他這樣說倒不是想給周掌櫃出氣,而是因為陸二對蔣家的人從來都是笑臉相迎,會對周掌櫃發火,肯定是周掌櫃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他想知道陸二有沒有被氣到。
「那老家伙本身就沒什麼氣度好吧,他以為我是靠蔣家吃飯,就在我面前充大爺,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陸二冷哼道。
蔣麒想了想,周掌櫃是有些勢利,趁著他不注意欺負陸二也不是沒有可能,擔心陸二心里?還存了委屈,就問道︰「他說什麼了?你告訴我,我去收拾他。」雖然要敬重這些對蔣家有功勞的人,但也容不下誰倚老賣老,欺負起主子來了。
「一只臭蟲說的話,我記它做什麼。」陸二一副懶得回想的樣子。
這話說得還真是不客氣,但能看得出來,陸二是真的沒把周掌櫃說的話放在心上,就也放了心。又問起她這窯廠打算燒些什麼︰「是要燒制山莊要用的杯盤碗碟嗎?那可有點早了。」
「杯盤碗碟肯定要燒的,不過我最想燒的是玻璃。」陸二道。
據說海外有的國家能燒制出玻璃,但成品極少,流傳到東明的就更少了,價格高的離譜。陸二想在山莊建好後,門窗都用玻璃的,既亮堂又好看,除了房屋,一些裝飾也需要用到玻璃。這麼多玻璃,從海外運過來,她就是傾家蕩產也不夠,而且樣式尺寸也不好把握。思來想去,只能自己燒。
「你知道怎麼燒?」蔣麒問道。
陸二很實在的搖頭,又道︰「不過我知道要用哪些材料,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一定能行。」作為一個來自未來世界的人,陸二見識過太多古人創造的奇跡,她相信就是不知道配料,這些人也可以制造出玻璃。現在知道了配料,要燒制出玻璃,應該很容易就能辦到吧。
蔣麒見過玻璃,他父親的書房里收藏有一只玻璃制作的花瓶,比水晶還要純粹,像玉石一樣溫潤。這樣一個花瓶,可以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買下一個二進的宅子。陸二如果真的燒出了玻璃,簡直就是挖到了一座金山。
「二弟,我可以參一股嗎?」蔣麒有些激動的問道。
「當然可以。」陸二點頭道,「不過。先要弄清楚,是以蔣家少東家的身份參股,還是單單以蔣麒的身份?」
「我自己。」蔣麒毫不猶豫地道。
「你自己,能有多少錢?」陸二笑問道,「如果被人知道我的窯廠即將燒出玻璃,肯定有許多人爭著參股,價格不低。」
「但是你現在不是還沒想好一分股要多少錢嗎?就給我算得便宜點。」蔣麒帶著討好地道。
腦筋轉的很快嘛,想想徐小鏢師說的要自己掙錢,攢夠老婆本。可見有志氣的男人,都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這個值得鼓勵。便問蔣麒的手里有多少錢。蔣麒是沒有經濟來源的,他的錢都是從月錢里攢下來的,他又不是個節約的主,每個月的月錢應該剩不了多少。那些精致的船模,可都不便宜。
果然,蔣麒有些尷尬的以手握拳,堵在嘴邊咳了兩聲,然後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陸二在心里估計了一下,問道︰「二百兩?」其實她想說二十兩的,因為這正是蔣麒上個月的月錢。
蔣麒點頭微笑,一副你真聰明的神情。
陸二有些為難地道︰「這也太少了。」
「我知道少了點,所以只要一分股就行了。」蔣麒笑道。
「二百兩銀子,一分股?就算我燒不出玻璃,窯廠的一分股也不止這個價呢。」陸二咧嘴道。
「那怎麼辦?我的家當都在京城,現在想湊錢也來不及啊。」蔣麒苦著臉道,就這二百兩銀子還是他有了離家的打算後,才開始積攢的。
看著蔣麒愁眉苦臉的樣子,陸二暗笑一陣,轉而問道︰「其實我的窯廠能不能燒出玻璃還不一定,二百兩銀子可是你的全部身家,你真的要投到我這里?萬一燒不出來,這就是個普通的窯廠,你還不如把錢投到別處去。例如,我的山莊?」
蔣麒搖頭道︰「不,就投在這里,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而且我相信你。」這個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就這樣自然地從嘴里說了出來,連蔣麒自己都有些吃驚。
陸二卻似乎被他感動了,點頭道︰「好,就沖你對我的信任,二百兩銀子,一分股轉給你了。」
蔣麒有些意外陸二的爽快,不過驚喜之下管不了別的,抱起陸二轉了個圈,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兄弟。」
陸二被這一起一轉弄得有些頭暈,見蔣麒笑得開心也輕笑一聲,說道︰「在玻璃沒燒出來之前,你一定要保密啊。萬一折騰一番,什麼也沒燒出來,可就丟人丟到全國人民面前了。」
「這個肯定要保密,你放心好了。」蔣麒道,但他心中想的是萬一有人知道了配料,先他們一步燒出了玻璃,那他們就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