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眉掛了電話,一時竟有些恍惚,媽媽跟阿勇叔叔的事怎麼突然之間就不再是難題了,難道命運真的就是這樣安排的?那麼,老王有沒有看出來金眉的心里還住著一個人呢?這樣想著的時候,金眉突然覺得老王的身上籠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金眉下意識地瞟了一眼QQ的好友群,有一個人的頭像已經好多天沒有亮起來了。而她的心情也因此灰暗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給他打個電話,幾年來,他們一直就這樣在QQ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甚至視頻過,從此夢里的形象不再是沒有五官或五官模糊的畫像,但誰也沒給誰打過電話,他們幾乎聊過一切話題,那麼彼此除了沒有听到過對方的聲音,沒有相握過真實溫度的手,不知道銀行賬號的密碼,幾乎算知根知底。
他在QQ上叫「刀客」,真實姓名叫鄭志。經營一家不大不小的整形醫院。
他幾乎每天上線,他們不一定每天聊天,但無論是誰主動打開對話窗口,每次都可以相談甚歡。
看到他的頭像亮著,金眉就覺得這一天是踏實的。
有一次,他說,「我好象愛上了你了。」
金眉半天沒敢接話。
「開個玩笑,就嚇得不出聲了?」
「沒有,剛才有個顧客。」金眉連忙掩飾。
還有一次,金眉說,「明天我要到你那個區,怎麼樣?請我吃頓飯?」
對方也是半天無言。
「開個玩笑,就把你嚇壞了?」
「不是,不是,來了個客戶。」
然後,繼續心照不宣地,做著QQ里的「藍顏」或是「紅顏」。有時候金眉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心態,這算j ng神出軌嗎?
象這樣一聲不響地消失幾天的情況好象還沒發生過。從前他也會說要出去交流、開會、旅游,但都會預知她,哪怕是留言,但這次卻是失蹤。
如同該吃的早餐沒吃,如同該來的例假沒來,不是特別的慌亂,不是特別的無措,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心神不定。
她想起了曾經在一個夜間電台兼過幾個月的職,那時候,每天晚上都會有同樣一個打進電話來跟她交流,互動,他說他的事業,他的生活狀態,他的愛好,金眉不能忘記甚至覺得有些喜歡這個听眾的原因應該是他的睿智和幽默吧。
她記得他說,他每天早晨七點左右都要去新一路的永和豆漿去喝一碗鮮豆漿。那時,永和剛進入這個城市,價格也有些小貴,到永和吃早餐的都是些講究或相對富裕的人。
有一個深秋的早晨,已經有些涼意,還有濛濛的薄霧,金眉下了夜班。她平時都喜歡在上班的人ch o前獨自走一段清晨的街,干淨而清新,她常常覺得太陽升起前的這段時間她特別喜歡,晨風梳理著微微的倦意,清脆的自行車的鈴聲如同百靈鳥一樣婉轉在樹叢間。新一路豆漿店是她每天必經之路,平時她就是走過而已,她不進去,是因為她不喜歡豆漿的那股豆腥味,她更喜歡再多走一點,到紫金路上的粥店去喝碗小米粥。
她抬腕看了下時間,正是七點。她竟然下意識地進了豆漿店,隨便地點了豆漿,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來。
她打量店里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客,沒人看她,也沒人讓她覺得象那個連續打進電話的先生。
她這才覺得自己的幼稚與可笑——既不知道人家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誰,卻期望能在一個隨便的時間里踫見一個特別的人——如果能夠,那絕對是意外。
意外沒有發生。
金眉坐到八點才離開。她想,今晚再問問他是否有去喝豆漿?或者,是不是可以去問導播要一下這個神秘先生的電話?
但這一晚之後,那位先生竟然再也沒打進過電話。
從此再也沒有。
本來金眉是打算做完十月就離開的,但就是為了心里這點小小的秘密和期待,她又多做了一個月。台里對她千感萬謝,她卻是帶著如同失戀的痛在守候,等待。
金眉又瞟了一眼QQ好友群。淒然一笑。
多年前那個根本沒有走到她眼前的人,只是用聲波撫模了幾次她的鼓膜,就那樣佔據了她心里的一角數年,忘不了。
而這個在線上陪伴了她無數晨昏的頭像,幾乎已經讓她覺得如同太陽會在早晨升起,夜晚的星星會在天幕上閃爍一樣成為一種自然現象了。所以,這種毫無征兆的消失讓她重新掂量起這個「刀客」在她生活中或者說在她心中的份量——撥打電話的沖動如一鍋煮著的面條,一會兒就涌上來一層泡沫,只好倒點涼水讓ch o涌褪去。
金眉骨子里其實是個很消極的人,凡事更多地喜歡往壞的一面想,比如此時,她終于沒有撥打電話的原因就是——「或許,他就是想斷了跟我的聯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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