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擊雪線 第二章 第十九節 霧途尋醫

作者 ︰ 思哲文景

第十九節霧途尋醫

自那次狂風大雨吹倒帳篷,那受壓的六人,在大家的悉心照護下,大部分體力已恢復到正常。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但周山桃的弟弟周書,自那次受大雨浸泡,又被帳篷壓得窒息被救之後,開始患了感冒。咳嗽、流鼻涕、渾身酸痛。俊嶺從備用的急救箱中,拿出他僅有的也是最好的感冒藥,每天口服和打針。但病情不斷出現反復,而且日趨惡化。面色開始發青,嘴唇發紫,咳嗽連續不斷,又突然發起高燒。俊嶺感到問題嚴重,決定親自到山下去請醫生。他向藏族兄弟了解情況,他們提供信息︰最近處,下了山向東走二十多里路,有一個牧業點,叫群哇。那里有個藏族曼巴(醫生),名叫索南東巴。醫術遠近聞名。俊嶺決定就去找這個醫生。

強巴知道後,就將自己帶來的唯一一匹備用的馬,給了他,說︰「騎上它,它是一匹好馬,跑得快,可以節約好多時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俊嶺感激地說︰「好,好,好!感謝你」

強巴說︰「不要說客氣話了。到這兒來,就是一家人了。一人的難,就是大家的難。」

俊嶺接過馬韁,一腳踩鐙就要上馬,卓瑪跑過來,拽著他的袖子,說︰「我也要去。你路不熟悉,話也听不懂。怕是有困難的。我可以給你幫忙。」

俊嶺听了,也感到很有道理,但只有一匹馬,山路又陡,兩人騎一匹吧,怕馬吃不消。就拒絕了她,說︰「謝謝你了。路又遠又陡,怕馬受不了。就我一個人去吧。我會很好地完成任務的。」

大家也勸阻卓瑪,「你去了,反而累贅,還不如讓他單槍匹馬去,還可能快一點。」

卓瑪听了大家的話,再也沒有堅持,就讓俊嶺一個人上路。

這是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毛色油亮,渾身滾圓,鬃毛又多又長,昂起頭來,豎起兩只耳朵,顯得又威武又漂亮。俊嶺生在山區,從小騎過馬,一躍身就十分嫻熟地騎在了馬背上。

強巴看了,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好,看來是個好騎手。」

俊嶺踩鐙的雙腳輕輕在馬肚上一叩,右手收緊了嚼頭,左手提著韁繩頭在身側一甩,紅馬碎步跑了起來。跑得又快又平穩。俊嶺體會到,它是一匹訓練有素的好走馬。大家還在張望時,俊嶺已消失在山嵐之中。

俊嶺正在飛馬下山之時,突然一股大霧涌上山來。霧濃得像乳白色的牛女乃,將他裹了起來。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放慢了馬步,讓馬憑自己的判斷前行。他模索著下了山。濃霧依然沒有退去。他像闖進一頭霧水,全然辨不清東南西北來。他們說,名叫群哇的牧業點在東面,可那是東面呢?辨不出來。想問問人,周圍沒有一個人,你去問誰去?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拼著自己的感覺,心想就向這邊走吧,錯了再回來。他「」的一聲,揚起韁繩,馬朝著他認定的方向飛奔起來。

跑了好長時間,濃霧慢慢退去。眼前是一個廣闊的牧場,不時看到有一群一群的牛羊,在悠閑地吃草。又跑了一會兒,一頂黑色的牛毛帳篷映入眼簾。走近一些,看見女主人在帳篷前的草地上模牛糞。他「阿老」地大叫一聲,三只大小不一的狗,狂叫起來。女主人呼退了狗,笑著迎上前來,用藏語問︰「有什麼事嗎?」

俊嶺說︰「請問一下,名叫群哇的牧業點,在什麼地方?」

女主人「女敕哼」一聲,還在不停地搖頭。

俊嶺領會到,是她沒有听懂。便連說︰「群哇,群蛙。」同時手比劃著放牧的姿勢。

女主人點點頭,示意听懂了。又指著他來的相反的方向,用漢語說:「錯了。」用手指了一下他的後方,「那邊!」

俊嶺「哎——」地長噓一聲,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接著問︰「到那里有多遠?」

女主人不解地望著他。又沒有听懂。

俊嶺又用手比劃著說︰「從這,嘔,那兒,」手拉起間隔的樣子。

女主人說︰「長,很長!很——長!」

俊嶺理解了,他完全走錯了方向,走了許多冤枉路。但事情緊急,說了句剛學來的藏語︰「尕真切(謝謝)」掉頭騎馬就跑。

俊嶺騎馬又跑了兩三個小時,才找到了名叫群哇的牧業點。在一家帳房里,找到了一位青年男人,幸好是這里的會計,漢語說得也很流利。

俊嶺說明了來意,會計說︰「時間已是下午了,一定是很餓了,你先在這兒吃點飯,我去給你找索南東巴曼巴。」說著,叫他愛人盛上女乃茶、酥油、糌粑,讓俊嶺吃,他出去找曼巴。

俊嶺迅速吃了一些,會計也已回來了。說︰「很不湊巧,曼巴到下一個牧業點出診去了。要不你到那里去找一找。」

俊嶺問遠不遠?會計說不遠。還給他指了方向。俊嶺心急如焚,不敢多耽誤,飛馬向下一個牧業點跑去。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稀稀疏疏的帳篷出現在眼前。他向靠近一些的那頂帳篷走去,離帳篷不遠處叫了一聲,有兩三只狗叫著追了過來。主人听到後,喝退了狗,迎了上來。

俊嶺用藏語打招呼︰「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主人也很恭敬地說︰「扎西德勒!」

俊嶺問道︰「索南曼巴到這兒來過沒有?」

主人似乎沒有听懂。俊嶺口說「索南」,手比劃了個打針的樣子。主人像似听懂了,笑著說「那里——」手向前邊一指,有比劃了個打針的手勢。又補充說︰「山,那邊。」

俊嶺掉轉馬頭,翻身上馬,就要向所指方向跑,一只小狗追了上來。他一看是個小狗,很不在意。可那小狗跑上來,一口咬住了他的後馬蹄。馬飛起一蹄,把小狗摔到了一邊。但馬受到驚嚇,瘋狂地跑了起來。他兩耳邊只听到嗖嗖的風吹聲,被疾風吹動的帽沿,啪啪啪地打得額頭發痛,眼前一片模糊,只覺得兩邊的草原飛快地向後退去。他一緊張不自覺地收緊嚼口,越緊馬跑得越快。他好似一只箭懸在弓上,隨時都有射出去的危險。他意識到,這一箭射出去,可就完了。這時他看見側面有一個高大的崖坎,他急中生智,斜劣嚼頭,把馬劣在崖下,馬頭斡在崖坎上,才停了下來。他翻身下馬,看見馬渾身是汗,馬蹄兜兜發抖。他緊張的肌肉也在怵怵發抖。為了緩解人畜緊張情緒,他取下馬的嚼頭,讓馬吃了會地上的草,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稍坐片刻,為爭取時間,他又騎馬向前奔去。

翻過了一個山頭,又看見一個牧業點。他走近一個帳篷,喚出主人,問︰「索南曼巴來這里了嗎?」

看來主人懂一些漢語,說︰「來過了,在那兒打針。我帶你走。」俊嶺听了一陣欣喜,心想,啊,我終于找到醫生了。

主人帶他到另一家牧民家,從遠處就看見羊圈有幾人抓羊,一人穿著白大褂的,給羊打針。主人老遠就喊︰「索南曼巴,有人找你。」

那個穿白大褂的,停下打針迎了上來,笑著問︰「這位同志,有甚麼事?」

俊嶺有禮貌地鞠了個躬,說︰「我沒挖蟲草隊的,有一人得了重病,我來請你,快去給他看看。」

那人哈哈大笑,說︰「你沒見,我是個獸醫嗎?怎麼能去給人看病!」獸醫漢語說得很流利。

俊嶺听了,一下從頭涼到腳底。一時傻了,不知說什麼好。

獸醫見狀,便寬慰他說︰「那倒也不要緊。人醫叫索南東巴,我叫索南欽日。人們常常將我倆混淆了。今天,索南東巴,也在不遠處看病,我帶你去。」

俊嶺听了,又喜從心來。連聲說,謝謝,謝謝。

索南欽日,帶著俊嶺找到了索南東巴。索南東巴听了俊嶺的訴說後,感到周書的病情嚴重,立即決定上山,給周書治病。索南東巴曼巴,也騎了一匹馬,背者藥箱,同俊嶺一同直奔駐地。

由于是上山,馬不能跑得太快。到最陡處,二人下馬,牽著馬往上爬。再加上今天為找曼巴耽誤丟了很多時間,他們到達神山駐地時,已經天黑了。

卓瑪听了俊嶺找曼巴的曲折故事,很生氣地埋怨說︰「我就知道你不行,你非要說行。怎麼樣?不要說你受累,耽誤了多少時間。」

俊嶺無話可說。有人說︰「事已至此,就誰也不埋怨誰了。趕快看病吧。」

這一天,周書病情有所惡化。高燒不退,昏迷過好幾次。俊嶺走到他身邊時,看見她面色青紫,嘴唇上結著厚厚的血痂。他伸出滾燙的手,握著俊嶺,喃喃說︰「俊嶺哥,快救救我,剛才,我看見了,看見阿爸,阿媽正等著我……」

俊嶺心中一陣酸楚,忍不住眼淚滾出了眼眶。他扭過頭去,偷偷擦了一下眼淚。回過頭來,安慰說︰「周書弟,沒有事。大家都在救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堅強。」

周書點了點頭。俊嶺心想,周親手交給了我,我決不能讓他倒下。周書他家好苦。周書再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他家交待。

索南東巴大夫,還喘著粗氣,來不及喝一口茶,立即就給周書,量體溫,診脈。體溫高達四十度,脈搏慌亂。大夫露出驚訝得臉色。便把俊嶺叫到帳篷外,嚴肅地說︰「他的病很危險。高原感冒,高燒加上缺氧,把大腦和肺度都灼傷了。不及時搶救,這人就完蛋了。」

俊嶺就像被當頭一棒,大腦轟一下,眼前旋轉起來。心想,這高山僻壤之處,怎麼個搶救法?

大夫臉有難色,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先給他打打針,吃些藥,控制一下病情。同時,立即派人去找氧氣。因為病人急需要氧氣,沒有氧氣恐怕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俊嶺听了,鎮靜了一些,感到還有一線希望,說︰「好,大夫,就按你說的辦。你先給病人打針吃藥,我們再想辦法找氧氣。」

大夫進了帳篷,立即給周書打了吊針,服了藥。俊嶺馬上叫來強巴他們商量。

俊嶺說︰「哪里才能找到氧氣?」

強巴想了許久,說︰「現在只有向鄉衛生院、縣醫院,求救了。讓他們想辦法送來。」

俊嶺說︰「天已經黑了,怎麼才能和他們取得聯系?」那時,手機雖然已經普遍了,但在那樣偏僻的地方,還沒有信號,手機在這兒無用武之地。

強巴不加思索地說︰「我連夜下山一趟。山下不遠處,有個牧民定居點。那里有固定電話,我給鄉上、縣上打電話求救。也許會得到他們幫助的。」

俊嶺听了,感到這辦法可行,就說︰「也只有這樣了。我去吧。」

強巴說︰「還是我去。我熟悉路,話又懂,好辦多了。天這麼黑,你又不熟悉路,話又不懂,怕是有困難。」

大家稱贊強巴去。強巴帶上了鐵柱,各帶一個強光手電筒,並準備了兩只火把,還帶了一支獵槍,騎了那兩匹馬,連夜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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