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毛色豐潤,膘肥體壯的兔子,
脖子上掛只緋紅色底子寶花圓錦囊,喜洋洋溫柔可愛樣——人畜無害,人見人愛。
「胡亥君,胡亥君,久聞大名,久聞大名。」一見面,HCTV記者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模大胖兔那身光潤油滑的漂亮皮襖。
「呀!呀……」
可轉眼間,記者就成了跳跳鼠,捂著手腕急叫︰「為毛?為毛?!」
「說話……動嘴就成,別動手動腳滴……俺討厭亂模!」胖胖兔憨憨地揚起頭,甩甩兩只長長的耳朵,用標準四十五度斜眼瞪記者︰「告訴你,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滴!」
深深的牙印在泛紅的皮膚上,只差一點就會破皮了!
記者苦著臉揉揉傷處,不服氣地嘟嘟噥噥︰「搞什麼嘛,你在宮里還不是成天被抱來抱去,模來模去?」
胡亥兔的回答,理直氣壯︰「那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記者扯扯領帶的結,覺得呼吸困難——想想宮闈中的皇後、公主、美女如雲——話說他怎麼撈不到這種愜意輕松的工作?
「你到底還問不問了?」長樂宮的首席寵物顯然沒什麼耐心,至少對這個陌生的外來小記者耐心缺缺︰「翁主和侯孫正在听城陽王主上課,俺可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見你噢!」
「百……忙?!」記者看兔子抬腿了,急忙放棄爭辯,直接進入正題︰「胡亥君,請問在這爾虞我詐,血雨腥風的漢宮里……」
這次還是一句整話沒說完,又被慘叫打斷了——當然,還是記者的慘叫︰「呀!哎呀呀……呀!」
大胖兔不知從哪兒模出塊板磚,狠狠拍在記者的膝蓋上。
‘疼啊,疼啊!’可憐的記者滿臉寬帶淚,哀哀怨怨︰「兔子君,這回我又說錯什麼話啦??」
「爾虞我詐?血雨腥風?」灰兔豎起一只胖胖的腳爪,義正言辭︰「你竟敢誣蔑長樂宮?我要去向皇太後報告,皇帝陛下會叫廷尉來,你就等著‘大不敬’罪罰吧!」
「皇宮……不都是這樣嗎?」含淚揉膝蓋,記者拖著哭腔聲辯︰「論百論千美女為了爭寵、為了皇子、為了家族的未來,爾虞我詐,斗死斗活……」
「那是‘未央宮’!」胡亥兔堅決撇撇嘴,不屑一辯︰「我這兒是……長樂宮,竇皇太後之長樂宮,哪來一堆女人斗來斗去?」
「也是,也是……張冠李戴了,抱歉,抱歉!」記者深諳‘識時務者為俊杰’之道,趕忙改口。
胖爪子一動,給板磚塞回臀部下面,暫改小馬扎用。
從邊上果盤中拎過一枚干果,扔嘴里‘喀嚓喀嚓’嚼著,胡亥兔好心地指導某‘不明真相的群眾’︰「本來就不同嘛!‘長樂宮’里現在只有竇太後、館陶長公主、小翁主和俺祖孫四個,日日和諧,天天愉快。」
「和‘你’……四個?」不知為什麼,記者怎麼听怎麼覺得別扭。
後腿拍拍結實的板磚,兔子端出招牌甜甜笑容︰「怎麼?你有什麼異議?」
記者急吼吼搖頭,當機立斷換一個安全話題︰「胡亥君,請問你對自己的名字‘胡亥’有何感想?」
譬如拳頭砸到棉花上,兔子淡定,淡定︰「沒感想……」
‘家畜嘛,肯定木文化是必然滴!’記者偷偷聳肩,自動奉上名詞解釋︰「據我所知,胡亥是秦始皇的小兒子,秦朝第二位皇帝,歷史上著名的昏君,最後還被奸臣毒死。被起了如此不吉利的名字,你就沒怨言?」
「為什麼要怨言?」又拿塊點心扔進嘴里,胡亥嗤之以鼻︰「翁主起名時候,根本沒這用意。沒人會想毒俺……再說了,那好歹是個皇帝名,不是嗎?」
「想開就好,想開就好……」記者沒轍,只能轉換話題︰「兔君,為啥老是‘俺’‘俺’的?」
「因為俺是齊國兔啊!」兔子停嘴,滿懷深情地遙望遙望東方︰「你知道,齊國就是你們通常說的山東……我是在齊王宮長大的……」
記者掏出筆記本,興致濃厚︰「能不能簡述一下您的童年生活。你一出生就在王宮嗎?」
「不是。」兔子搖搖頭︰「俺落地後很久才知道,那是王宮一個偏僻莊園。」
「小時候……小時候日子不好過。」皺皺鼻子,兔子有點陷入回憶︰「要和兄弟姐妹搶吃的,搶不到就挨餓。兔棚簡陋啊,風吹雨淋,是不是還要防著天上的老鷹和溜進來的黃鼠狼。還有,毛熊,蜈蚣……」
「老鷹、黃鼠狼,都是兔子的天敵。」記者邊記錄邊插話。
「就是就是,不好熬啊!打架開片,不留神就粘一肚皮泥,洗都洗不干淨」胖兔子撓撓耳朵,大為唏噓︰「如今回想起來,那真不是兔過的日子啊!左不是右不是,吃多和吃少,都糟。」
「吃多和吃少,都糟?」听到這里,記者奇怪了︰「這怎麼說?」
胡亥看白痴似的白了對方一眼︰「不吃,跑不快,會被逮了吃掉。吃多了,長太胖,就該進湯鍋了。」
「哦,哦哦!」記者一頭汗,表示理解,表示理解和同情。
「雖然當時苦……但現在憶起來,那段日子還是很扎勁的!」眯眯眼,兔子模模三層的肥下巴,頗為感慨︰「你不知道,俺後來被特選後雖然不用再擔心吃食,可沒完沒了的‘上崗培訓’也痛苦啊……」
記者的眼楮定洋洋的——當寵物兔,要‘上崗培訓’?
胡亥不高興了,揮舞兩只前爪做咆哮狀︰「你以為當寵物很容易嗎?」
‘難道不容易?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主人吃喝玩樂額……’瞅瞅兔爪下的板磚,記者聰明地選擇虛心請教。
「當寵物,首先必須習慣洗澡,用‘水’洗澡……」兔子擼擼身上干干淨淨的皮毛,嘆口氣︰「可你知道嗎?俺們兔類天性怕水,一沾水容易受涼生病,甚至……沒命。當年,頭一批兔子候選者中四分之三就折在這‘洗澡’上。」
沒養兔子經歷的記者,吃驚了︰「四分之三?哦……」
「還有,對兔子而言,生活環境中若沒自己排泄物的氣味,就會很沒安全感。心惶惶,總是心神不寧……」胡亥抓一把板磚,哀怨地嘀咕︰「可你想象得出,大漢宮殿中彌漫兔尿氣味嗎?」
記者誠實地搖頭︰「想象不出……不可能。」
「僅僅這兩點,就幾乎要了俺半條命啊!還有,要學會在固定的地方噓噓嗯嗯,要適應吃各種熟食……」胖兔兔一面說,一面感慨萬千︰「更別提要記住哪些人不能惹,那些人必須巴結,哪里可以跑,哪兒不能去了……」
記者忽然發現,將人類習慣強加在一只兔子身上,堪稱‘苛刻’。
甩甩頭仿佛甩掉過去,胡亥兔重新神采奕奕︰「不過,俺總算鍛煉出來啦!所以才被千里迢迢送來長安漢宮,經過努力,得到皇太後小翁主的喜愛,成為長樂宮第一宮兔!」
醞釀一下感情,記者隨聲附和︰「胡亥君的確不易,大老遠的去國離鄉,我听了都難受,深表同情。」
「同情?」三瓣嘴歪歪,兔子瞪圓了一雙黑眼,極為警惕地瞪記者︰「你不會是打算向長公主告密,說我‘心懷故國,不安于漢室,不樂意陪伴翁主’吧?」
記者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退半步小心護住兩手︰「胡亥君,我絕無此意。為何這麼想?」
大胖兔晃晃腦袋,咧嘴,露出一口雪亮雪亮的板牙︰「最近平度家的小白向俺報告,好幾家貴族外戚啥的想送異邦番兔進宮……這些混蛋……明顯是沖我來啊!」
「沒有,沒有……」記者忙不迭撇清,他可不想招惹皇宮里的人——不,寵物——事糾紛。
「哼!」抓起板磚搖搖,放回底下,兔子又恢復招牌傻兮兮可愛狀︰「其實俺一點都不擔心。翁主最喜歡俺啦,才不會稀罕啥番兔!」
「對,對,胡亥君威武!」見兔子對地位如此緊張,記者不禁對宮廷寵物的待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胡亥君……不知漢宮之供給幾何?」
兔子努努嘴,不回答——非常有保密意識。
記者自顧自地猜測︰「吃喝……自然不會缺,伺候的宮奴宮婢,總有兩個吧?」
「口胡!」兔子一躍而起,迅速抓狂中︰「宮奴?宮婢?俺怎麼可能讓那些賤人近身伺候?」
一只兔子,嫌棄人‘賤’?!
記者掏出手帕抹抹汗,無語。
「早听說你們傻帽,還真啥都不懂。」兔子腮幫子鼓鼓的︰「宮奴宮婢做粗活;平常貼身照顧俺起居的,是三個宮女……正正經經人家的‘良家子’哦!至于負責的魯女,職位雖不高,但也是個女內官哦!」
‘宮中奴婢連服侍兔子都沒資格?真慘……’記者轉轉眼珠,謹慎地發問︰「宮里,良家的女孩……才有近身伺候的機會?」
「當然當然,宮中一貫如此。」兔子猛力點頭,強調再強調︰「比如我們翁主身邊那些個宮娥女官,全部是良家子,有些還出自官宦高門。奴婢這類賤籍,連給貴人提鞋都不配!晦氣啊……」
怕記者還不了解,兔子又補充一句︰「這群髒東西……敢靠近?抽不死她!」
「等級森嚴,等級森嚴!」記者咋舌,瞧瞧這只明顯將自己算進皇族的兔子,追問細節︰「兔君,還有啥福利沒?」
「冬天有炭,夏天有冰。每季有新衣裳,新被褥。半年換一次家具用器皿……」兔子搖著耳朵,報數︰「……生病叫太醫……」
「太醫?」記者有點不相信——宮廷御醫驕傲著哪,肯兼顧獸醫。
兔子仰天吹了聲口哨︰「別不信吶!請問……誰會和金子過不去?」
「也是,也是……」記者馬上點頭——厚賞之下,連玩命都不是問題,何況兼個職。
說著說著,胡亥幸福到申吟︰「逢年過節,小主人老主人還會給金子……」
「金子?」記者呆呆的——這怎麼可能?
「少見多怪!」胡亥,兔眼看人低;
扒拉扒拉脖子上的錦囊,干干脆脆倒出半把豆莢——黃澄澄的金豆莢︰「看到沒,這是中山王昨天賞俺的。其他象江都王趙王送的,長公主賞的,外命婦送的……翁主都給我收著呢!」
‘看樣子是真的……’記者模模鼻子︰「雖然還是弄不懂……兔子要金子干啥?」
……
正聊著,遠遠的傳來召喚︰「胡亥,胡亥……」
「翁主下學了!」兔子一骨碌跳起來,撒丫子就開路︰「俺要回去了!翁主找不到俺,會著急滴……」
意猶未盡的記者追在後面問啊問︰「胡亥君,胡亥君,宮里好多事還沒聊哪!要麼再約個時間?」
短尾巴可愛地搖搖,兔子跳跳蹦蹦往內宮跑,心不在焉地回答著︰「預知詳情,且待下回分解……」
皮埃絲︰
HCTV,HanCentralTelevision的簡稱,大家懂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