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
叮∼
沉冥中,剝離的惡夢,兩聲神鐘敲鳴的重音,耳膜震顫,石一峰掙扎著從蜷縮的被褥中伸出手,掙扎著睜開醉意的雙眼。
模上床頭。
啪。
關掉古舊的銅鐘。
輾轉過身,怔著天花一刻,隨後面色無神地從被褥里爬出,拿到一副黑色的眼鏡掛上耳廓,從床上爬下,撿起地上的衣褲,唏唏嗦嗦地穿戴好。
今天還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得快些了。
稍後,頭發略顯糟亂,身形有些佝僂的石一峰就從房中走出,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手里篡著一串鑰匙,對著單薄的木門上鎖,看了眼模糊的手機屏幕,想起了昨天的通知。
踏踏踏踏!
舊皮鞋跟的蹬踏。
趕緊下樓。
「阿峰,這麼早就上班啦!」
順扶手而下,昏暗樓道的底層,石一峰剛一走出,面前一位路過的晨練老人見著,揮手打了聲招呼。
「葛大爺早啊,今天公司要開會,得趕早!遲到就得炒魷魚了。先走了。」
石一峰一愣,隨即臉皮扯起一道勉強的笑容,隨口說了聲,又趕集似的朝路道外奔去。
路過街邊的熱攤子,掏了掏口袋里的零錢,拿了個饅頭就一路啃著,穿過紅燈的路口,人流中,匆忙地追上晚點的公交車,不得地擠了上去。
「呀!你有沒有看昨天的恐怖片?」
「看啦,也沒什麼嗎!不就是個精神病從電視里爬出來嗎?我跟你說噢……」
擁擠的車,人滿為患,突突的發動機抖了抖,一陣一顫,終于啟動。在車窗頭邊,兩個身穿藍白校服的中學生臉色興奮地交談。
「潘嬸,你這是去哪啊?」
「噢,林子啊!我昨兒個听隔壁的小陶說東城那邊新開了一個小商場,衣服打八折,花生油買三瓶送一瓶,這不趕早嗎?」
「這麼巧?!我也是去那兒,今兒爬早了準備,不然被人都搶光啦!」
兩個婦女。
「喂!你好!魏總嗎?」
「噢噢噢,知道知道!您放心,我小李辦事還會有意外嗎。」
「這個當然行,可以可以。」
「不用,您放心,三天時間就夠了,我這不是一大早趕班機嗎……」
身旁,身著西裝,細眉小眼的青年一手揣著文件,一手捏著小手機,臉皮抽動,侃侃而談。
……
公車就這樣顛簸著行進著,時而停站,兩旁的景物變化,路道的盤轉,紛繁的高樓,大廈,建築,嘈雜的人沸,車鳴,轟亂。
人海。
到站了,石一峰匆忙地竄下車,長長地吁了口悶氣,又不自覺地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來不及了!
各色的人,各種的神態,繁雜紛亂的色彩。兩座高樓的附近,一棟小寫字樓,石一峰所服役的一家無名廣告創意設計公司。
遲到。
「小石,你又遲到了!你自己說說你這個月已經遲到多少次了……」
「老板,你听我說,昨天我一老同學來了,一起喝了酒。」
爬上三樓,推門而入就是一陣熟悉的嗦,二十九分五十六秒的論證,總是差半個小時幾秒鐘的時間。
一天的忙碌從清晨初始,一個讓人頭大的會過後,石一峰就是一坐上了辦公椅,沏了杯濃茶,眼楮就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敲打鍵盤,鼠標移動,麻木地不斷重復設計,一次次的錯誤,雜亂,不滿意,煩惱地一直喝著濃茶,抓著糟亂的頭發,繼續敲打著鍵盤,移動著鼠標,點擊,點擊,拉扯的線在眼前劃動出扭曲彎折的畫。
一整個上午。
十二點五十八分,伸直了一個腰身,石一峰無奈地看著屏幕中的設計,將第七杯濃茶的最後一口喝下,搖晃著從座椅上站起,酸麻的腿腳,摘下眼楮,無奈地望著屏幕,使勁揉了揉有些漲疼的眼楮。
午餐,一個大排檔里的湊合。
「喝呀,再來一杯!」
「昨天那趟子的活不錯!多虧了金哥,我這個月算是著落了!」
「哎∼哪里!大家都是老鄉,來!老板,再來三瓶啤酒!」
幾個外地人,性子豪爽的在一桌子上滿臉紅通地交談。
煙味四溢,幾個服務生在十數個的桌面間徘徊,忙碌,滿頭大汗,這里唯一的特色,嘈雜,轟鬧一片。
石一峰得趕時間,他今天可得完成拖了快一個星期的設計原稿,可沒功夫在外頭瞎耗。匆忙的往嘴里胡塞了幾大口,灌下一大半碗的湯水,急忙匆匆地又回到座椅上,沖了杯特濃茶,拉鼠標打鍵盤,一埋頭就是一整個下午,落日殘余,其他人基本多已下班,不過卻剩下了他石一峰得加班加點地趕設計,晚飯也沒得及去吃了,昏暗的辦公室,瑩亮的光,敲擊聲。
二十二點十六分四十三秒,累得打了個瞌睡,醒來,口水流的滿鍵盤都是,趕緊拿餐巾紙擦干淨了,模著眼鏡,姍姍地勾畫完成設計的最後一部分。
下班,終于下班了。
城市的繁華卻也是現在才開始,霓虹燈絲閃耀輪廓,華麗的街景大道,天空上盤旋的歌舞,跑車,ktv,女人,男人,流浪漢,三輪車。
不過這些都與石一峰無關,他僅僅只是要過自己的生活。
「哥們來電話了!哥們來電話了!」
急促的手機鈴聲,震動的褲袋子。
「老陳你干嘛?我剛下班。」
「我頂!你那什麼黑公司啊?!」
「有事說事,有屁快放!我煩著呢!別拿公司說事。」
「今天什麼日子!你忘了,大媽回來啦,剛給我打電話說打不到你手機,叫我來叫你跟胖子元帥他們去慶祝呢!」
「大媽她回來了?!」
「靠!你腦槽子里什麼漿糊,不多說了,你趕緊到老地方來,我還要打給胖子他倆。」
「嘟——」
無法預料的生活,平凡中的一抹驚喜,五個老死黨終于又聚在一起了。
一個斯文的醉鬼,一個肥胖的色鬼,一個憨態的餓鬼,一個豪爽的女鬼,還有一個邋遢的懶鬼,從城東的小吃街游蕩到城西的午夜火鍋,啤酒,二鍋頭,猜拳,斗酒,不幸的怨聲,幸運的炫耀。
踉蹌著回到家,甩掉皮鞋,已是凌晨二點,習慣的臥倒在沙發,打開電視,昏昏欲睡,卻還在看著無聊的肥皂劇。
「來電話了!來電話了!」
昏沉中,手機鈴聲抽了一鞭子,凌晨四點,陌生來電,房間,電視屏幕的花白,窗外,灰蒙蒙的黎明。
咚咚咚!咚咚咚!
這時,房門外卻是一陣催促的砸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