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從袖子後面抬眼,眼中精光一閃,而後迅速掩去,仍舊是一副無限傷感的樣子,「殿下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亦菱忙點頭。(八零%書%屋好看的言情)
王叔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但是都被手臂和衣袖擋住了,「殿下說話算數?」
「算數、算數!」亦菱點頭如搗蒜。
王叔放下抹眼淚的手,將兩手籠在袖子里,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正經地道︰「殿下日後若是再做出此事,又當如何?」
亦菱聞言差點沒忍住,直接暴走!我、我堂堂齊王殿下,我、我還有沒有誠信了我?但她只敢想想,可不敢說出來,現在關鍵是穩住王叔。亦菱忍了忍,繼續賠笑道︰「本殿下保證日後不再這麼做了,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王叔說該怎麼就怎麼辦!」
「好!」王叔心里一樂,他等得就是這句話!但面上仍舊嚴肅正經,「就依殿下所言,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殿下食言,那麼老奴就代已逝的王爺行使家法!」
「好!」亦菱爽快地應了。雖然她表面上一臉豪爽痛快,心中卻不停地打鼓,難保以後還會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呢,比如突然有敵人刺客闖入,她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追出去了,又沒有人看到,同時也來不及告知侍從一聲,那又該如何處置呢?王叔他、他不會要用棍棒揍她吧?
亦菱心中一陣忐忑,但見到王叔終于不再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後,也稍稍放心了些,這才詢問方才她想問的事,「王叔方才說,父王共有子女三人?」
「不錯,」王叔輕嘆一聲道,「王爺生前同夏國女帝共有三位子女,長子在出生之日,尚未取名就夭折了。而殿下還有殿下的那位雙生姐妹則是在王爺仙去後才出生的。」
亦菱瞪大了眼楮。「我和冷亦蘭?遺月復子?」亦菱說完差點兒咬掉自己的舌頭!呸呸呸,真不吉利,又在不知不覺間詛咒了一下自己的親爹。♀
「不錯。」王叔點頭。
亦菱仔細一想,這也能解釋得通,父王離開江國同母皇去了夏國,皇祖父公布了齊王的死訊,她和她的那位雙生姐姐冷亦蘭就是在那之後才出生的。只是她從來不曾听說過自己還有一位親兄長,而且剛出生就夭折了,多可惜啊!亦菱在心中連連哀嘆,她原本有一個親兄長。一個雙生姐姐,結果一個一出生就夭折了。一個七歲的時候也夭折了,只有她孤零零的活了下來,甚至連他們的面都沒見過。
王叔在一旁也是連聲輕嘆,又開始喃喃道︰「如今只有殿下尚在,若是老奴保護不好、照顧不周,九泉之下無顏面對恭帝陛下和王爺啊!」
亦菱聞言一邊為王總管的一片忠心而感動,一邊心中暗忖忠誠可靠如王總管。都不知道當年的秘密,都不知道她的父王如今還活著而且此時就在夏國,可見此事有多麼隱秘,一邊又頭大不已,生怕他再接著之前的事數落教訓她一頓,于是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王叔是何時發覺本殿下不在府內的?」
王叔眉頭一皺,道︰「昨晚,那刺客又來了。老奴原本是要去通報殿下一聲的,誰知殿下已經不再府內了,這才下令府內眾人尋找。」
「刺客?」亦菱眉梢一挑,「還是前天晚上的那個?一身黑衣,頭戴斗笠,上罩黑紗,遮住了面容?」
王叔愕然,自家殿下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是的,正如殿下所描述的那樣,看到那刺客的幾名侍衛都是這麼說的。」
亦菱秀眉一擰!幽冥鬼域的人頻頻「造訪」齊王府,究竟有什麼企圖?她轉身尋找方才同她一起進了前廳的兩人,卻見容卿和洛沉碧不知何時坐在了前廳角落的一張雕花小方桌旁,正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
感受到亦菱忽然投過來的目光,兩人轉過來看著亦菱,亦菱伸手一指,「你們兩個!跟我來!我有話要問!」聲音清脆,語氣卻十分嚴厲,一掃先前被人教訓時賠笑認錯的模樣,亦菱現在這副樣子,分明是要找二人算賬啊。
容卿和洛沉碧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起身走了過來。
亦菱對王叔行了一禮,道︰「王叔和府內眾人辛苦了,都先去休息吧。」
王叔也回了一禮,道︰「多謝殿下關心,只要殿下平安就好。」
亦菱轉身拉開前廳的門,飛身而去。
容卿和洛沉碧二人也隨後跟上。三人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守在前廳門口的僕侍連忙紛紛低下頭,不敢看,方才雖然關著門,但屋內王叔教訓自家主子的話他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啊!眾人心中不由地對王叔更加敬佩了,如今齊王府內有資格也敢教訓主子的人,也就只有王叔了,換做其他人,誰敢啊?
王總管背著雙手,從前廳內走了出來,一身深灰色的棉袍在積雪和晨曦的映照下泛出了暗銀的流光,無視周圍人投來的敬佩加崇拜的目光,他遠遠地望著離去三人的身影,眼眸深處,一道光驀地一閃而過!
待亦菱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荊先生從一座屋宇的後面緩步走了出來,院內眾人忙碌的忙碌,掃雪的掃雪,輪班去休息的,出去喚人回來的,不斷進進出出,並沒有人發覺他出現在這里。荊先生的目光落在站在前廳門口的王總管身上,若有所思,隨後身形一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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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亦菱啪的一聲合上門,轉身率先走向洛沉碧,問道︰「筠如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筠如的事?」洛沉碧面露不解,「陸君心一直以來都沒有同我聯系,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近況?」
亦菱一蹙眉,道︰「不,我是說你離開的時候,筠如情況十分不妙。」
「不錯。」洛沉碧肅然道。「那天我們幾人聯手逼出了他體內的毒,又留了清除體內余毒的藥方,但是他當時還昏迷著。隨後我們就返回去找你,誰知待我們回去時,你和其他人都不見了,之後我們便同陸君心他們失去了聯系,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亦菱聞言不語,洛沉碧所言同陸君心告訴她的一致,這說明洛沉碧並沒有說謊,可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洛沉碧說完後頓了頓。問道︰「你有筠如的消息了?」
亦菱點點頭,一臉深沉。「筠如已經過世了。」
洛沉碧聞言一臉愕然,容卿也是,他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瞬間的疑惑。
亦菱見狀,比兩人更加愕然!她深感奇怪,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人怎麼是這種反應?洛沉碧明明知道,他離開時皇甫已是凶多吉少,就算她現在告訴他皇甫已經過世了。他也不該這麼吃驚啊!
亦菱愕然地道︰「陸君心同我說,你們幾人離開的時候,筠如體內的毒雖然已經解了,但箭傷太重,他若要醒來,只能听天由命了。而且還說莫涼離開之前告訴他們,若是能尋到妙手神醫柳青雲,那麼筠如還可能有希望。」
洛沉碧聞言卻是蹙眉道︰「莫涼有沒有這麼說過我不知道,但是我離開之前告訴過陸君心。之前我給過筠如一瓶沈彥真留給他的七毒草,若是情況不妙,可服下這種丹藥,雖然這七毒草毒性很強,但可保證一段時間性命無虞,而且可以保證從昏迷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什麼?!亦菱雙眼圓睜,她壓根兒沒听陸君心提起過此事!這是怎麼回事?她一點兒也不懷疑陸君心的忠心,那樣一位護主心切的人,怎麼可能不用盡一切辦法救自己的主子?亦菱暗自想,待晚上陸君心他們來了,她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旁的容卿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亦菱忽然轉向他,問道︰「方才那兩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可是幽冥鬼域的人?」
容卿緩緩抬眼,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要將同他對視的人吸入一樣,「沒錯。」
亦菱再度陷入了思考。果然如她所料!一路追殺陸君心他們的人,方才在容卿的宅子里見到的那兩位黑衣人,還有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闖入王府的刺客,都是幽冥鬼域的人!還有從上官絕塵手下帶走三師姐的那些人!可若真是這樣,那荊先生作為百里酒館的說書先生,即便不是幽冥鬼域的人,那也定然同幽冥鬼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為何要說他不知道三師姐的下落?她試探他的時候,掩飾地很好,按理說不應該被發覺,那麼荊先生定然是在隱瞞著什麼!
忽然,亦菱眸中一閃!冷汗順著耳鬢直流!難道荊先生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三師姐,所以恰恰利用了這一點?開始她在百里酒館收集信息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荊先生有意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讓自己主動找上他。她甚至能隱隱地感覺到荊先生是在試探她,試探她的想法、她的能力、她的目標,但她卻不知道他試探的目的為何。兩人素昧平生,唯一的聯系就是她的三師姐,是他義父的孫女兒。
她循著三師姐從前同她提起過的只言片語,想要順著線索尋找三師姐的下落,同時發覺自己對這百里酒館背後的神秘組織越來越感興趣,而荊先生出現後,則以他的驚世才學暗示他同這背後神秘組織有密切的關系,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如今看來事情不僅僅是如此!
她之所以對荊先生感興趣,主要原因有兩點,其一,她想通過荊先生打探三師姐的下落,不過這一點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濯玉宮女弟子已經尋得了三師姐的蹤跡,其二,她發覺荊先生在刻意引起她的注意後,想要將計就計,看看荊先生究竟為何要來試探自己。因此,她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荊先生是以自己的才華和同百里酒館背後的神秘組織——幽冥鬼域的聯系來吸引她的注意。如今再回頭一想,恐怕幽冥鬼域從上官絕塵下屬手中救走三師姐後,荊先生立即就知道了,又或者說根本就是他派幽冥鬼域的人去救出了三師姐,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想要尋找三師姐,並同她取得聯系,所以也利用了這一點來吸引自己的注意!
可問題是荊先生為何要說他並不知道三師姐的下落?他為何要刻意隱瞞呢?難道……他不想讓她同三師姐取得聯系?這又是為什麼呢?
屋內陷入一片沉默,亦菱凝神思考,容卿和洛沉碧二人也不知在各自想著什麼。
忽然,亦菱抬眼看向容卿,「筠如的事,是不是同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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