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聞言頓時又是目瞪口呆,這明帝是怎麼回事兒?他不應該幫著齊王、站在齊王這一邊麼?怎麼問出了這樣的話,分明是在刁難齊王殿下啊!
亦菱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從容鎮靜地道︰「回皇兄的話,臣妹一開始也並不能理解此事,臣妹初來乍到,一向循規蹈矩、本本分分,從來不曾得罪過馮太尉,但是馮太尉卻要針對臣妹,臣妹也倍感奇怪。這一次幽州邊境有異動,馮太尉,甚至還有栗御史,都表現得非常積極,主動提議讓臣妹隨同韓將軍率鐵騎神軍前去查明此事。」
「可是臣妹隨鐵騎神軍趕到幽州邊境,卻發現事情完全不像我們之前所想的那樣。原本以為烏蘇、扶勒兩國在蒼山的另一面聚集軍隊,是想要尋釁挑事、發動戰事,趁機牟利,但他們卻並沒有做出具體的行動,也沒有越過蒼山,進入我江國邊境。而是待我們一到達幽州邊境後,便有意地隱約露一下面,隨後便返回蒼山北面草原,沿著蒼山山脈往西面而去了,明顯是要引我們離開。」
「于是臣妹和韓將軍商量過後,決定率鐵騎神軍跟隨敵軍,一探究竟。也就是在跟隨敵軍的途中,臣妹先後兩次遇到了不明黑衣殺手的刺殺,而這些殺手正是馮太尉派來的。因此臣妹猜測,會不會是馮太尉同烏蘇、扶勒兩國有所聯系,此次故意做出在邊境蠢蠢欲動的假象,就是為了引我們前去探查,而馮太尉和栗御史二人又極力進諫,讓皇兄務必要派臣妹等人前去查探,並且打著怕百姓收到騷擾的旗號,實則是為了將臣妹引至那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除掉臣妹。」
「正如皇兄所說。臣妹初回江國,同他們並無過節,至于馮太尉和栗御史二人為何要用這樣的手段針對臣妹。恐怕另有目的。這一次,臣妹可是隨同鐵騎神軍前往幽州邊境的。而幽州邊境有所異動的消息又是藍尚書帶回來的……這個嘛……」
亦菱拉長了尾音,轉身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馮栗二人。有些話不必多說,點到為止即可,能夠站在這大殿內的人,都不是傻子,誰都能听出來齊王殿下方才那一番話的意思。馮栗兩家一向關系甚密,而且同韓、藍兩家不大對付。鐵騎神軍一向由韓家人統率。而這次邊境異動的消息是藍家的藍越琳帶回來的,如果齊王殿下跟著去了幽州邊境,有個三長兩短,那麼韓毅風和藍越琳。或者確切的說韓藍兩家都逃不了干系。此時,眾人一听,這馮栗二人的如意算盤可真是打得當當響啊,好一招嫁禍他人!如果齊王殿下這次真的出了事,又沒能抓住他們的把柄。那麼皇上追究起來,第一個找的就是韓家,然後就是藍家,至于若是問到他們為什麼當初那麼積極,直言進諫要皇上派人去查探。他們定然會以老臣只是一心為國為皇上、一心為民、心系蒼生為由,涕淚齊下地表忠心,將此事推得干干淨淨。
「你少血口噴人!」此時馮太尉鐵青著臉,氣的渾身顫抖,伸出一只手,一根指頭顫顫巍巍地指著亦菱,高聲喝道。
馮太尉沒法不生氣,因為她方才說的什麼馮栗二人勾結敵國的事絕對都是子虛烏有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馮栗二人。亦菱在心中得意地笑了,但是面上卻不曾表現出來,她也抬高聲音理直氣壯地道︰「呦,馮太尉憑什麼說本殿下血口噴人?或許本殿下都猜對了呢?」
「你——!」馮太尉指著亦菱的鼻子,氣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辯駁了。
「哼!依本殿下看,這不是猜測,就是事實!要不然馮太尉和栗御史兩位大人怎麼那麼積極啊?哦,不對,不是積極,是著急啊!急著將本殿下引到邊境,好下手啊!」亦菱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架勢,說話的語氣那叫一個蠻不講理、飛揚跋扈,好像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絕不會錯絕不會變一樣。
群臣直接傻了眼,這大半年來,齊王殿下留給眾人的印象一向是文靜溫柔、不善言辭的,就連听到齊王殿下公然帶著男侍從隨軍的傳言,都覺得不大相信,這怎麼去了一趟幽州,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如此潑皮無賴、飛揚跋扈了?
亦菱淡淡地瞟了一眼栗御史,卻見栗御史完全不像馮太尉那樣氣急敗壞,也不像平日里那樣又是顫顫巍巍站不穩的樣子,又是咳嗽個不停,相反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雙暗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眸中放射出的銳利光芒好像要將亦菱生生戳穿一樣。
亦菱心中頓時咯 一下。這栗御史絕對不好對付!絕對是個比馮太尉還難應付的主。
那個百官隊列中一直低著頭的年輕官員此時不由地又抬起眼,看了一眼栗御史,嘴角泛起一絲森冷的笑意,同他年輕俊秀的外表十分不符。隨後他的目光落在正飛揚跋扈地說個不停的亦菱身上,眼里一閃而過的是謝意和希望。很快他就收起一切細微的表情變化,重新低下頭去。
馮太尉此時氣急敗壞,也顧不上什麼為人臣子的形象了,直接氣沖沖地從隊列里沖出來,指著亦菱的鼻子便罵道︰「滿口胡言!胡說八道!信口雌黃!堂堂江國齊王,怎麼能這麼不講理?!」
亦菱也不甘示弱,「竟然敢說本殿下不講理?!你給大家講理一個看看啊!」
馮太尉氣的下巴上的胡子和手一起抖,「你……你……你!哼!本官沒法兒和你這種蠻不講理的人講理!」
百官看到堂堂齊王殿下和一向老成持重的馮太尉大人兩人公然在朝堂之上對吵,都驚訝不已,隨後群臣就像炸了鍋一樣,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一時間,丹陛前的亦菱和馮太尉二人面紅耳赤地爭執不休,而他們二人身後的群臣則是嗡嗡嗡地議論個不停,而且有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的趨勢……整個大殿內不過一會兒就亂成了一鍋粥。
龍椅上的明帝掃視了一眼座下群臣,微微蹙起眉,露出不悅的神色。
一直站在群臣隊列之首的沈丞相敏銳地察覺到明帝情緒的變化,于是從馮太尉站出來啟奏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此時主動站出來,回身對著群臣喝道︰「肅靜!大殿之上,皇座之前,豈由爾等喧鬧?」
沈丞相威嚴的聲音一出,大殿頓時安靜下來,群臣都紛紛閉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而站在丹陛前面紅耳赤爭執的亦菱和馮太尉兩人也立即噤聲。馮太尉被沈丞相的聲音這麼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有多麼的不妥,又是多麼的有**份。他小心地瞟了一眼龍座上的明帝,看到明帝明顯不悅的神情,不由地抖得更厲害了,頭上的冷汗也流個不止。亦菱將馮太尉的窘態盡收眼底,不由地暗自冷笑一聲。
「退朝!」明帝從龍座上起身,一甩衣袖,隨後大步離開了大殿。
群臣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馮太尉站在原地,更是忐忑不安。
亦菱心知皇兄方才憤怒離場都是裝的,這是他們兄妹事先商量好的暗號,李卓璃假裝生氣離開時,亦菱就可以停止飛揚跋扈地擠兌馮太尉了,今天的戲也就到此為止了。
于是,亦菱絲毫沒有害怕、恐懼或是慌亂的神情,相反她依舊鎮靜淡然,略微整理了一上因為方才跟馮太尉吵嘴時又伸手又叉腰的激烈動作導致有些凌亂的朝服,隨後從容不迫地率先離開了大殿,跟沒事兒人一樣。
亦菱坐在疾馳的馬車中,心里得意極了,心想今天晚上可有好戲看了。
突然馬車一個急剎車,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亦菱還是咚地一聲撞在了車壁上。
「哎呦!」亦菱從座位上爬起來,揉著頭,假裝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外面的馬車夫結結巴巴地道︰「回、回殿下……有、有人攔車……」
「啊?何人吶?」亦菱又問道。
卻听馬車外的一名隨行侍衛說道︰「殿下,屬下們來保護您,還請您呆在馬車內不要出來。」
話音未落,馬車簾子一掀,亦菱探出頭來。
那名侍衛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家主子的好奇心真是旺盛。
這是皇宮前那條寬闊的大道,因為位于皇宮前,周圍又是達官貴人的府邸,因此來往的車馬並不及鬧市區多。此時,一名雪衣烏發的人正好站在道路中間,攔住了齊王府馬車的去路。
那名白衣人負手背對著馬車,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握著一柄通體翠綠瑩潤的長劍。听到馬車轆轆停下的聲音,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只見其面上罩著一只白玉面具,遮住了臉容。由于此人身著雪白的寬袍廣袖,外罩一勝雪的白色錦裘,遮住了身材,雖然能夠看出其個頭高挑,卻也很難確定此人究竟是男子還是女子。但是從那面具後的眼楮和面具下沿露出的白皙下巴光潔的線條,可以判斷不管此人是男是女,定是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