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倆人回了家,車在樓下緩緩停穩。♀
「到了。」夏晚詞一馬當先,提下鄧翡的皮箱,笑著遞了一個給他,順手提起旁邊一個白色的塑膠袋︰「走吧。」
鄧翡面無表情跟著她,看她拽著一個皮箱走的輕快,仿佛要去度假,白色平底鞋走得也穩,如果單看腳,還以為看到一個參加運動會的女學生。
「這是一梯四戶的高層,咱們住十二樓。」她還有心情介紹。
鄧翡表情欠奉持續麻木中。
她拿出鑰匙開了門,隨手把這串塞給他,「這串以後給你用。」說完她提著行李走了進去。
鄧翡看了看手里的鑰匙,無言地跟上。
一進門,燈光一亮,出乎意料的看到一抹水女敕的綠色牆面。
這是個入室花園,水綠色是背景牆,前面擺著一張白色半圓的邊桌,綠騰騰的植物散了一桌,生機盎然的小清新。
「鑰匙以後也可以放這里。」夏晚詞拉開白色邊桌的小抽屜,鄧翡看到里面有另一串鑰匙。
夏晚詞打開左邊白色歐式田園風格的百葉櫃,從里面拿出一雙新拖鞋,彎腰整齊地放在鄧翡腳前︰「鞋櫃在左邊,中間的那層是給你的。」
鄧翡把箱子放下,看了看那雙男士藍格的拖鞋,有種居家的溫馨,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種奇怪的喜悅。
有什麼好喜悅的,被忽視了一路,他對死不瞑目的某人很是怒其不爭。要不是念在這人可憐,他一定念個咒超度了他去。
心里這樣一叨叨,那種喜悅的感覺果然消失了。
他換鞋後拐進客廳,和門廳一樣,干淨整潔的出奇。
這是一套新裝修的兩室兩廳,所謂的田園風格,白色的沙發上開著粉色的碎花,窗簾也是這樣的碎花,餐桌是白色的,白色餐椅,和沙發前的白色茶幾看得出是一套。♀
鄧翡對著這個明顯溫馨過度,清新素雅的房子覺得有些微微不適。
「畫畫,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陽台上傳來夏晚詞的聲音。
鄧翡望去,她正站在一只鳥籠前,對著一只畫眉鳥說話。
鄧翡無語地看向天花板,只看到曲線優美的天花板吊頂。
「你住萌萌的房間。」夏晚詞走過來給他帶路,「這房子我去年剛裝修過,萌萌的房間他自己還沒住過呢。」
鄧翡一言不發,現在他也開始隱約感覺到,這樣孤男孤女住在一起,將會是挺令他不舒服的一件事。
在英國和夏萌住,三室一廳兩層的房子尚且顯得擁擠。何況是這樣,只有兩室的房子,他和她,以後要只隔一面牆的住著。
房間門開了,鄧翡微微松了口氣。
還好不再是外間那種女生柔媚的色彩。空間寬敞,內外通透,藍色,白色,完全是現代簡約的另一種風格。
正對門是一個超大的窗戶,床邊是書桌,而後是一排書櫃。大床在另一邊靠牆的位置,衣櫃在緊挨著門的牆上,內瓖式。
夏晚詞「嘩啦」一聲拉開衣櫃,「櫃子在這里,里面萌萌的東西我都收起來了,你可以隨便用。」又指了指浴室,「這房子只有一個浴室,以後我們要共用。」
說完她去客廳,把鄧翡的兩個箱子都拉了進來,「好了,你自己收拾東西,我下樓修鞋去。」
修鞋?
鄧翡跟去送她,看她先是走去旁邊的臥室拿出一雙鞋來,又走到浴室,轉眼拿出另一雙,對上鄧翡不解的目光,她笑著說︰「還有呢。♀」說著又走去鞋櫃,一口氣拎出來三雙,然後都裝進了早前從車上拿下的那個白色的袋子里。
站起來笑著說︰「鞋跟都壞了,這是一部分,還有四雙昨天剛送去修。」
鄧翡更驚訝,其實他想問,為什麼不買新的,鞋跟都掉了,還怎麼修?但是他不是多事的人,自然是沒有多管閑事。
夏晚詞卻趁機教育他,「所以你也看出來了,我是一個窮人,所以今天在停車場的事情,再也不能發生了。」
鄧翡面無表情地說︰「你是說下次你騙人的時候嗎?」
「什麼騙?」夏晚詞立刻咬牙,最討厭他說騙了。
鄧翡說︰「你今天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打算給人家賠償,一看撞了人家的車,就想著怎麼哄那個男人放你走,你覺得這不是騙?」
夏晚詞怒道︰「明明……」
「明明人家動手動腳,模了你的頭發,你也覺得無所謂,那下次我站遠點。」說完鄧翡轉身回屋了。
許久……他才听到門廊一聲重重的關門聲,聲音大的他足可以想象那人被氣成了什麼樣。
那又怎樣,他不信她今天自己沒有感覺到,只是為了想著佔別人便宜,而選擇忽略了別人在佔自己便宜而已。
一個女孩子在外行走,便宜哪里是那麼好佔的,撞車也許是很嚴重,可如果因此被那種人纏上,對她這種沒權沒勢連家底也沒有的女孩子,才是真的麻煩。
不過他做事,也沒期許她能明白,更不是為了她。
刺啦一聲,拉鏈滑過,箱子打開。
一堆的巧克力盒子露了出來,亮金,閃紅,寶石藍,都是用最上等的包裝紙包裝過的。鋪了整整兩層,他一盒盒的拿出來放整齊。
巧克力盒子下面是一條紅色的裙子,他拿起來,看了看,一時有些躊躇,這是夏萌帶給他姐的裙子,可夏萌兩年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姐現在已經面目全非,這裙子,買小了!
他把裙子放去一邊,陽台上,畫眉鳥「啾啾」地叫了幾聲,窗口有風吹進來,卷起一陣香氣,他看去窗口,視線停留在飄窗台上的原木大盤里,里面散著干花……
腦海里,忽而響起一個男孩的聲音︰「我走了以後,我姐就養了一只畫眉,還取了個名叫畫畫。」
記憶,如同被封閉後頃閘而出,一幕幕的閃回,快的令人眼花繚亂。
「那時候,爸媽忽然走了,一大堆親戚堵在我家,我家剛買了房子,可沒有我爸媽,沒人供房子,爸媽還有點存款,可是也不夠付清房款……肇事的車主跑了,也沒任何的賠償。親戚們就說……把房子賣了,然後我和我姐,一家一個……那天我姐抱著我,我倆躲在屋子里抱了一晚上。」
「小時候,我總和我姐打架,喜歡搶她的東西,她的小辮子總被我拉的亂七八糟,她也欺負我,我媽給我買瓜子,裝在紙筒里,我坐在門口吃,她過來說幫我剝……結果給我都吃了。」
「後來大了,她看我能挨打了,就也開始打我,我們倆對打,但從來不挖臉。我姐說,如果我把她的臉挖破相了,得養她一輩子,所以我不敢挖……」
「一直到她上了高中,我上了初中,我們倆還成天斗氣。可是那一天……我姐忽然抱著我說,我是她親弟,打了罵了也應該在一起,不能分開!」
「後來我姐給所有的親戚說,她能養活我,不用他們幫……別人不同意,我姐就問他們,賣了房分了錢,將來我怎麼娶老婆……結果親戚都走了,他們吵不過我姐。」
是夏萌的聲音,那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原來都被鄧翡記在了心里。
他甚至還能想起來,夏萌說這件事的時候是笑著的,可是眼中有淚。
這些小事,他的腦子里是這麼的清楚,清楚的仿佛是他自己的記憶,他嘆了口氣,看向書桌,上面擺著一個白色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沒有花,而是插著一把小龍角繡球的干花。
又忽然憶起,夏萌說過的︰「當時我很傻,不會說好听話,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我就跑到學校後面的野地,拔了一大把蒲公英回去給我姐,她二話不說,給上面綁了一根綠色的綢緞花,插在了花瓶里……還真的好看。」
鄧翡看向桌上那酷似蒲公英的小龍角繡球干花,桿子上綁著一段綠色的綢緞花,窗口的風吹來,那緞子飄起來,有種暖烘烘的幸福感。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看著那綠色的綢緞花,挪不開視線。
鄧翡沒有什麼家庭溫暖,他父母過世後,現在的親戚就是一團亂的搶家產,那是一個極度復雜的家庭,令人想之生厭。
他看向房間,干淨的床品,窗台飄窗上的干花,從房間位置判斷,這間屋子是這套房子的主臥。
他們爸媽走了,她一個人帶著弟弟,還把主臥室讓給弟弟住。曾經的鄧翡,是由憐生愛嗎?
他不可知,只知道,這一刻,這種情緒也是他的。
幸福感,也是他的。
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一種暖意,門響起,被奇異的情緒牽引,他立刻站了起來,迎到門口。
夏晚詞剛進客廳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門邊,黃昏碎金的光散在他的背後,加上他剛剛沉浸在回憶里,此時一臉深邃難名的瑰麗,俊美的驚人,連他臉上慣常的冷傲,都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悸動。
他立在那里,以一種永恆的姿勢隔空望著她,這一刻,他對她是那麼熟悉,熟悉到過去的日子,他們仿佛就生活在一起。
夏晚詞看著他,忽然一愣,隨即拍上腦門說︰「哎呀忘了一件事,早前接你的時候輪胎也爆了,還要推去補一下,就在隔壁,我很快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愛上這樣的女孩子,多麼的令人憂傷~~~~
ps︰不是改了更新時間,而是我~~~~又是那五分鐘的故事,哭倒。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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