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織羅
萬淑婉這麼多年來在內宮行走，玲瓏應對，謹小慎微，可是今天卻因為一個荷包眼見著就月兌不了干系，听到霞妃這麼說，嚇得心里驚恐，跪在地上遲遲不敢起來，頻頻的拿余光看了夙賢王好幾眼，目帶幽怨，半天才道，「霞妃娘娘，臣女實在不知這東西是你宮中之物，是臣女在御花園撿到的，遠遠的只看見從一個宮女的身上掉下來的，一時好奇才撿了起來，見著上面的繡工精致，一時才……臣女並不知道這里面有麝香……」
永貞皇帝目光復雜的掃了萬皇後一眼，卻對夙賢王道，「皇弟如何看待此事？」
夙賢王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嘴，「萬小*姐常在皇嫂宮中行走，難道皇嫂宮中的繡工還不比一個小宮女的手藝？本來看來，這荷包繡工卻是一般，不過，這面料可是與眾不同！」
「有何不同？」
萬皇後故作鎮定的掃了一眼荷包，卻是心中大駭。愨鵡曉雖然荷包已經打濕了，可是常在宮中行走的人怎會不知那是進貢的番邦綢緞，名為織羅，說起織羅還是有個來歷，按道理說大宣朝地闊物豐，能人輩出，而且南水一代是有名的絲綢之鄉，更是繡娘輩出的地方，在宣朝開國的時候，戰亂初平，與西域開通貿易，那時，一個西域商人，見宣朝錦緞柔軟如同輕羽，且色澤鮮亮，隨機在南水一代定居，潛心種桑養蠶，又娶了一個繡娘為妻，後來回到西域故國，常常惦念南水的絲綢，而開始在貧瘠之地種起了桑樹，養起了桑蠶。
可想而知的，氣候、水土不對，一開始並沒有成功，可是那西域商人卻不折不撓，不知道經過多少次嘗試，總算養出了桑蠶，可是吐出的蠶絲卻是淺黃色的，織成布匹卻顏色鮮亮，比後來染的還要自然還要奪人的眼球，于是織羅由此而來！
織羅雖然名貴，可是卻十分稀少，就算是進貢來的，三年才一次，一次只有兩匹！
萬皇後記得，五年前她的了一匹，也是考慮著織羅罕見，一直放在庫房，遲遲不舍得裁剪，就連端凝幾次三番的想要，她也沒有給，還是前年的時候，大皇子成婚，自己一高興賞了一匹，沒想到……
糊涂，糊涂啊！
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眼前罪證的荷包居然是織羅做的，自己宮中剩下的一匹織羅，還沒有動過，不用想，肯定是大皇子那匹織羅，這可怎麼是好？
「嗯，不錯，是織羅，臣妾記得宮中統共也就七匹，皇上賞了定北王三匹，太後的了兩匹，剩下兩匹是皇後娘娘的了，大皇子成婚的時候，皇後娘娘又賞了一匹給大皇子，皇上，這樣算起來這出處就不難查了！」
和貴妃巧笑倩兮，對萬皇後道，「皇後娘娘您說是不是？」
她的話很是明白，在場的人個個心里都明鏡似得，定北王自從去了北方，數千里之遙，自然是毫無干系，而太後……太後怎麼可能謀害自己的親孫子，剩下的嫌疑就在萬皇後和大皇子身上了，這個髒水潑的真是好啊，和貴妃幾乎在心里就開始稱贊起來了，這是哪個的手筆啊？這局布的可真是太妙了！
萬淑婉一下子就被唬住了，「織羅？」
這明明是姐姐蘭貴人隨手拿給自己的一個荷包啊，而且姐姐宮中還有一件同樣顏色的衣服呢，本來她只是看著好看，料子十分奇特，本來以為是姐姐在宮中受了姑媽或者皇上的賞賜的了的，誰想到是這麼稀罕的東西！
「正如貴妃娘娘所說，織羅的去處並不多，定北王和太後自然是沒有這個干系，此物只要順著織羅的去向追查，想要個水落石出並不難。」
夙賢王正說著太醫從偏殿出來跪在地上回稟道，「將軍夫人剛才被磕到了頭，現在已經醒了並無大礙！」
「嗯！」
永貞皇帝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萬皇後坐在他身邊，嚇得立馬站了起來，又覺得自己行為不妥，有些心虛的意思，立刻怒道，「好個曹氏，在本宮和皇上面前，豈容你這麼大膽，雖然將軍夫人沒事，可你御前失儀，沖撞了將軍夫人，皇上，本宮以為，曹氏實在可惡，現有污蔑玉顏郡主後又是傷了將軍夫人，絕不可輕饒！」
曹氏還在剛才的夢魘之中渾渾噩噩的，萬皇後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她的心頭，她就知道自己應承了這件事，橫豎是躲不過的，一時間，她面色越發的灰白，頭上的發髻也歪了，身姿軟的像一灘水，兩只胳膊任由兩個太監按著，其實也不用他們按著，曹氏這時全身早就沒了力氣，絕望的閉上眼楮，只听得上頭永貞皇帝從位置上起來，一步一步的走進，就好像是踩在她的心頭上，永貞皇帝每走一步，曹氏的心就顫一下，直到她抬起頭，對上昔日枕邊人厭棄的眼神。
「罪婦曹氏，你還想隱瞞什麼，說，今天的事是誰指使你的？」
永貞皇帝面色冰冷，話語擲地有聲，嚇得殿內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根針掉下來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曹氏心一橫，余光瞥見萬皇後目光中的警告，一咬牙，「沒有人指使我，皇上，只怕沒有今天的事，你都想不起我是誰了吧，哈哈，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吃人的皇宮里，哪有什麼情誼……我恨，所以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的。」
「剛才你為什麼說，是玉顏郡主指使你的？」
霞妃雙目泛紅，滿腔憤恨的問道。
她眼底的怨毒不言而喻，她以為曹氏至少會牽帶出萬皇後，至少也得是萬府的人，如今居然就這麼自己認下了……她冷冷一笑，從榻上掙扎著起來，永貞皇帝不耐煩的低聲道，「你身子不好，起來做什麼？」
「皇上，臣妾不礙事！」
霞妃眯了眯眼楮看向曹氏，冷冷道，「曹氏你當真不肯說？」
「是我，都是我！」
曹氏咬緊了牙關。
「你？哈哈，你有多大的本事，進了初清宮，還能算計到我，曹氏你以為你的把柄只有你幕後的人，她能威脅你，難道我就不知道？這宮里還有什麼秘密能瞞得住？」
霞妃的斂下眼瞼，這宮中本沒有秘密，想必，萬皇後一黨，定是拿著四公主的事，威脅曹氏，如今曹氏的已經報了求死之心，只有退出四公主，反正成與不成，與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損失。
「霞妃你傷心糊涂了，還不回去休息，這里自有皇上和本宮在！」
萬皇後急忙喝道，霞妃突然轉過頭，目光怨恨的看著她，「皇後娘娘如今我的孩子沒有，難道我連說句話的權利都沒有？還是說這件事，皇後娘娘不想皇上查個清楚？」
「荒謬！」
萬皇後一雙美目閃爍了一下，永貞皇帝道，「愛妃，你要說什麼？」
「皇上，臣妾有話問曹氏！」
霞妃深深的福了福身，「我們的孩兒不能白白枉死，此事疑點重重，臣妾只想弄個明白，先不說萬小*姐是怎麼撿到的荷包，又是在哪里撿的，她的話可不可信，曹氏很明顯的就是受了他人唆使害死我們的孩子的。」
「嗯，你問吧！」
永貞皇帝重新回到位子上，曹氏癱在地上，目光狐疑不定的看了眼霞妃。
「曹氏，本妃來問你，你說這件事全是你一個人做的，那麼織羅這麼名貴的東西，連本宮都沒有，你是從哪里得到的，別說皇上賞的，也別說四公主給你的，現在皇上手里也沒有，四公主更沒有。」
霞妃死咬著織羅，曹氏聞言，死死的咬著下唇，「是……是我無意中得到的！」
「怎麼得到的？」
「……」
怎麼得到的？
這個問題，著實不好回答，偷的，肯定不對，曹氏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自圓其說，沉默不語了半晌，突然霞妃上前一步，冷冷一笑，「曹氏，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
一個宮女急促的從門外進門，抬眼一瞧，竟是四公主身邊的宮女，曹氏心頭一驚，「你要做什麼？」
那宮女越過曹氏徑直在地上跪下，「皇上、皇後娘娘請恕罪！」
「霞妃這是……」
萬皇後一見四公主身邊的宮女，頓時不知道霞妃是打的什麼主意，永貞半闔眼眸，閉嘴不語，霞妃上前一步，對小宮女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皇上面前若是有點不實，你明白後果的。」
「是，奴婢不敢撒謊，奴婢是四公主宮里灑掃的粗使丫頭，就在上個月的十七，奴婢吃壞肚子半夜起來，卻瞧見後院子的花叢里有怪聲，奴婢當時好奇，就大著膽子悄悄的走進，誰知道竟然看見四公主衣衫不整的和一個男子抱在一起，奴婢當時嚇得不輕，也沒敢出聲，一直躲到天色放亮的時候，兩個人離開，才敢起來，後來奴婢嚇得好幾天都不敢見人，也不知道該對誰說，直到這個月初的時候……」
小宮女說著偷偷望了眼永貞皇帝，只听得他強壓著怒氣道，「這個月初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