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呆在宿舍讓別人看出來什麼,他隨便收拾了一下電腦和虛擬頭盔,就起身走了出去,突然覺得這環境是如此的熟悉,好像自從進了大學,周圍的世界就開始一成不變,永遠都是這些路,路上走的永遠是那些人。
莫名產生了一種去到一個陌生地方的沖動,而他也將這付諸實踐。
朝著校門的方向走去,他回憶起似乎之前听唐偉博說過兩條街外有個酒吧來著,決定就是那里了。
打開門之後,侍應生沖著他露出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他並沒有多想。此時的酒吧還處于剛剛開門的狀態,就連吧台里的調酒師也正在一個個仔細地擦著本就透明地發亮的酒杯。
瞅見這時候來人,他雖然驚訝,卻還是很盡責地問了一句︰「請問需要點什麼?」
「不,等會。」藍悅環視了一圈大廳,朝著角落的一處真皮座椅走去。調酒師沒有多想,只是見怪不怪地點點頭。
藍悅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只干了一件事——撐著頭發呆。
一會兒開始想小的時候,他和陸棲歸的認識過程,想著想著嘴角就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因為那是一個奇葩的過程,那時候爸媽又出去不知道哪里考察,只留了他一個人和保姆在家,他覺得無聊就一個人到花園里逛,結果不知道在哪里的牆邊發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趴在地上朝那邊看去,發現那邊也是一戶人家。
然後藍悅就做了一件以他現在來說打死不會做的事——鑽洞。剛從那個地方爬起來,就發現身上的衣服都髒了,隨手抹了一把臉,他就仔細打量著這個地方的環境。那時候他只得出一個結論——好大,好多人。
來去匆匆的人都沒有注意到花園的角落何時來了個小小的不速之客,而藍悅也在看了半天之後,原樣返回到自己的家里。
對保姆的擔憂和質問不作回應,他只是扭過頭看著窗外。
那邊好熱鬧,才不像自己的家里,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冷。
當然了,後來陸棲歸板著小臉跟他說︰「你家真冷清。」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冷和冷清,並不是同一種感受。一種只是外部的,而另一種,是從心里面散發出來的,可以侵襲四肢百骸的冰冷。
在之後的很多天,他都熱衷于做這件事,以至于保姆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向听話的藍悅每天下午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髒的像在地里滾過好幾次一樣。
當然了,保姆拿錢辦事,只要看著藍悅沒有受傷,也就安心地做自己分內的事,把藍悅換下來的衣服,一件件洗干淨。
直到有一天——他才剛剛從這邊爬過去,由于幾個星期的鍛煉,他已經能夠做到只有膝蓋處的褲子髒了,頭都沒抬就听到一個男生問︰「你是誰?來我家干什麼?」
他愣愣地抬起頭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藍悅仍清晰地記得那一剎那從脖子熱到臉的溫度,心底涌上一股心虛感,就好像保姆故事里曾經說過的小偷一樣。
他那時候覺得莫名有些委屈︰「我、我沒有偷東西!」
陸棲歸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不知道眼前的人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原本只是因為有點想念陸棉而一個人走到花園的偏僻角落,誰知道會看著這個從隔壁鑽來的小孩。
他記得媽媽說過,這附近住的都是生活條件算不錯的人家,而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身上穿的也不破——除了膝蓋很髒之外,他當然沒有往偷東西那方面想啊。
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他于是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結果藍悅以為他還是懷疑自己,仔細地盯著陸棲歸盯了很久,向來不論在爸媽面前還是在保姆面前都很乖很听話的他,被心底那些關于壞人要被抓走的故事驚到,瞬間就嚇哭了——而且哭的相當響亮。
據說,驚動了當時兩棟樓的家長,藍悅的父母還因為听到保姆的轉述而驚訝地買了當天的機票回來。
經過正式的澄清之後,兩邊家長對于他們的交往都沒有任何意見。理所當然地,他們就玩在了一起。然後陸棲歸就發現了藍悅的裝逼本質。
不論什麼時候在大人面前都特別听話的藍悅,會因為這是人生中第一個玩伴,高興地第二天拿了個小拖車,把自己覺得好玩的東西全部拖到陸棲歸家門口去。慷慨地對陸棲歸說︰「這些全部送給你。」
然後在周圍幾個收拾花園的園丁口中听到了瞬間爆發的大笑,莫名地臉紅。
不知道為什麼,陸棲歸看著他的臉有些紅,當時以為他是感動的,現在想想他應該是覺得太丟人了。
為了讓這個看上去板著臉很凶的小伙伴開心,他還去自己家爸媽不知道拿什麼土質做環境監測的池塘里抓了一條紅色的魚拿去送他,事後媽媽回來的時候還驚訝地和爸爸說︰「我們家的魚塘,好像遭了小偷。」
至于陸棲歸看到那條因為躲避藍悅毒手,最後還是伏誅的奄奄不息的魚的時候表情,藍悅表示這個回憶太受傷。
仔細的想想,那時候雖然做了很多蠢事,一直被棲歸鄙視,或者兩個人一起丟臉,可是如果可以,還是想回到那時候。
因為那時候他的友情世界里,一直堅信著他們會就這樣走下去。
光是回憶那層出不窮的,在藍悅記憶中被命名為「討好陸棲歸」的事件,就能用掉一個下午的時間。
最後他得出結論︰因為一開始是主動,結果他就不得不一輩子主動。
陸棲歸到底是哪一點讓自己看上的?又不是受虐狂,毒舌這點先排除。
大概是,不論什麼時候,只要需要,他都會一直在吧。
忘了交第一個女朋友的理由了,也許是初中的男生都想要攀比,當時他坐在班花後面,每天閑來無事就扯一下她的頭發,等到她回頭怒瞪的時候又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結果就那樣都能讓他泡到手,因此讓周圍男生好一頓妒忌。
而棲歸,一直在單身。
好像不論收到多少情書,不論被多少女生當面告白,他都是那副表情冷冷淡淡,只要當自己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他都會第一時間看過來。
藍悅得出第二個結論︰媽的,陸棲歸,你就是對我太好!
玩次元山脈,讓他知道原來還可以有這種喜歡。也是因為玩次元山脈,他才知道,其實他想要的,只是那個從一開始就陪在他身邊的人啊。
但是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在他出現之前,陸棲歸的世界里,就一直有一個人了。而且這麼多年,居然真的沒有變。
深深吐出一口氣,藍悅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喧鬧起來的酒吧,眼底被頭頂五顏六色的光晃的有點暈,他半眯著眼楮,打量著那些在舞池中瘋狂跳著的……男人。等等,男人?
他雙手交叉放置在桌面上,完全不知道他現在這副樣子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只認真思索著這個地方,片刻後恍然,一進就是個gay吧,妥妥是氣場相吸啊。
沒過多久,他對面就坐下了一個笑著很邪氣的男人,開口對他說道︰「嘿,生面孔,第一次來?」
藍悅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嗤笑一聲之後答道︰「是啊。」
那人有些捉模不透藍悅的笑聲,只愣了愣,還是照例問道︰「1還是0?」
藍悅嘴角斜斜拉扯出一個比他邪氣的多的笑容,原本柔和的五官一瞬間竟有幾分妖冶的味道,拖拉著語調懶洋洋地反問︰「你猜?」
原本以為是個溫和版小受瞬間轉變妖孽攻的節奏是怎麼回事?
對面那人有點傻眼。就沒見過這麼風格百變的!
當然了,也沒有見過只是一個笑,就能把感覺改變這麼徹底的。但最少有一點不可否認,那便是,藍悅長得算上等。
就沖著這個,從那個男人走之後,便絡繹來了四五個可以看出來。
九點多的時候,藍悅無聊點了一杯深海魚雷,正打算喝的時候,感覺到褲袋里的手機震動。一拿出來,最大的頁面是陸棲歸的來電,而手機桌面上還有八個未接來電,估計都是他打來的,剛才都沒注意到。
思索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讓他大半夜出來找自己比較好。
還沒等開口,那邊就傳來一句听不出情緒的聲音。「在哪里?」
主語都省略了,這是在生氣?
不過,他都沒生氣呢!陸棲歸這是憑什麼!
「宿舍。」想歸想,藍悅還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陸棲歸悠悠地說了一句︰「圖書館,宿舍,游泳池,自習室,食堂。繼續編啊,藍悅。」
瞬間堵死了他所有的選擇。
陸棲歸听到電話那頭的嘈雜聲,間或傳來男人的聲音。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成形。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他面無表情地對著話筒說道︰「藍悅,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在酒吧鬼混,你應該不會想知道我大學的社團報了什麼。」
然後電話就掛了。
藍悅拿著電話傻眼了半天,听陸棲歸那個意思,好像是他已經在宿舍、圖書館、游泳館、自習室和食堂找過自己了?難怪這麼生氣。
等等,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陸棲歸那家伙擅長的除了游泳還能有什麼啊喂!剛上大學的時候,好像是因為好奇報了個什麼……
跆拳道還是散打?
橋豆麻袋!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藍悅很可能遭受到從小到大向來動口不動手的,好基友的,暴力威脅。
他那一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等等!柒殤祭說好的開虐呢!!
嘛嘛我覺得我再也不能寫出悲傷的故事了QAQ
小劇場︰藍悅︰QAQ好害怕要受到家暴了!
陸棲歸︰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是誰告訴的藍悅,兩條街外有條酒吧的!必須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