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古代的時候,沈嫣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的,哪怕對著沈家的親人也沒有徹底放開。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並不是不感動的,沈嫣雖然缺心眼,卻不是不知好歹,她能夠體會到沈家人對她的疼愛。然而,她總想著有天能夠重回現代,對古代的一切都想要置身事外,就怕有了感情後難以割舍。一面又是愧疚,畢竟自己佔了人家女兒的身子。懷著這種矛盾的心理,沈嫣其實沒有表面表現的那麼淡定。
直到沈嫣在夢中見到了自己的黑白相片,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她才開始正視這一切。
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好好在古代生活,沈嫣一改當初漫不經心的態度,開始認真起來。首先就是要徹底認同沈明嫣這個新的身份。
痛痛快快的哭過一場,與現代告別後,沈嫣告訴自己︰從此你就是沈明嫣了。
沈家眾人驚訝的發現,沈明嫣變了,變得更像個孩子了。以前的沈明嫣雖然表現得同一般的孩子一樣,似乎沒有什麼分別,甚至更加的乖巧懂事,但是過分的懂事就顯得疏離了。她從沒有對任何人表現出過依戀的樣子,也不會如真正的孩子般,偶爾的無理取鬧;她就仿佛一個過客,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彼此的距離,只是路過而已。
沈老夫人就曾對身邊的人說過,阿嫣雖然乖巧懂事,但三歲看老,她未免淡漠了些,是個心冷的。
承認了自己沈明嫣的身份,現在她是徹底放開了。該鬧就鬧,該笑就笑,對自己的父母家人有什麼好見外的呢。
如此一來,最後的一點隔閡消失了。沈家眾人對著鮮活起來的沈明嫣,更是疼愛到了骨子里。幸而沈明嫣還有個成人的靈魂,不至于被寵出個驕縱的性子。
流光容易把人拋,轉眼間,三年的光陰匆匆而過。
沈明嫣也從蹣跚學步的稚兒長成了滿地亂跑的頑童。四歲的生日過後,沈嫣就要入學了。經歷了多年應試教育摧殘的沈七姑娘表示︰完全無壓力,好興奮。
「給祖母請安。」女敕女敕的的童音響起。沈明嫣穿著件輕便的櫻桃紅半臂,配著清清爽爽的柳黃裙衫,看著如枝頭上的櫻桃般鮮女敕可愛。
「來,快到祖母這里來。」沈老夫人微笑著招手。三年過去沈老夫人仿佛沒有什麼變化,一身檀色五福捧壽團紋織錦襦裙,外罩湘妃色的大袖衫,披著褐色銀粉瑞錦紋的帔子,衣飾雅麗,而滿頭的銀絲僅用根烏木桃壽簪子綰住了,簡單大氣中透出不一樣的尊貴。
「是。」沈明嫣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方邁著小碎步上前。小小的人兒,玉雪似的一團,努力做出小大人的嚴肅表情,偏偏鼓鼓的包子臉只讓人覺得好玩。
「今天怎麼這麼多禮,那個小皮猴哪去了。」沈老夫人愛得不行,摟在懷里,以額相抵道。
「祖母,母親說今天阿嫣要去見師父,」沈明嫣可愛的說到,「阿嫣要懂禮貌。」說完點點頭,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沈明嫣頭上梳著雙角,掛著丁香花型的銀鈴,隨著她點頭的動作,清脆作響。
「喲,阿嫣真乖。」沈老夫人贊同的點點頭,「不過在祖母這兒就不要這麼多禮了,禮啊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頓了頓,「就你娘的虛禮多。」
「兒媳這不是怕阿嫣不懂事,惹得母親不快麼。」吳氏在一旁含笑說道,「阿嫣這皮猴的性子也該改改了,不然她都要上房揭瓦了。」
有了沈明嫣這個調和劑,沈家婆媳倆的關系緩和多了,至少比以前的相敬如賓好多了。這要在以前,吳氏是不會接茬的,沈老夫人也是不會打趣似的帶上一句吳氏的。
此話一出,引得滿屋子的人都笑出了聲。沈明嫣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了祖母懷里,不依的嬌聲道︰「娘。」
請安過後,又一起用了朝食。沈明嫣斷女乃後就常被沈老夫人留在清平居用膳,如此,漸漸的吳氏也留下了,改成了請安後一起用朝食的習慣。
沈家朝食歷來簡單,僅僅一碗清粥,幾樣時令菜蔬,以及主打的胡餅。燕人喜食胡餅,各色胡餅不下數十樣,足夠吃一個月不重復的了。
飯後,吳氏親自帶了沈明嫣乘著小車往錦繡園去。
晉國公府因安陽長公主下嫁後,公主不願分府而居,于是重新整修了一番,與公主府合並,佔地十數傾,成為了燕京城排得上號的大宅。所以府中日常行走多要乘車。
錦繡園在國公府大花園的西邊,與清平居等主院相隔甚遠,是專供沈家女兒學習的地方,各種設施齊全。園內亭台樓榭皆臨水而建,花木蔥蘢,是一個清雅的所在。
到了錦繡園已將近巳時,正春光明媚,滿園的奼紫嫣紅開遍。
今日沈嫣要見的老師有︰上文化課的老師,這是國公府的外聘人才;以及教女紅刺繡、儀態禮儀、歌舞宴樂、煮酒烹茶等的才藝師傅,這些師傅都是晉國公府自己培養的女師傅,絕對的術業專攻,品質優良。一個豪門世家,如果沒有幾個供奉女師,是要讓人恥笑的。
所以說,每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背後都有一堆無私奉獻的老師。所學之雜比現代高考難多了,古代不是那麼好混的。
先見到的是教文化課的老夫子。李老夫子已經年過半百,留著把山羊胡子,為人有些刻板。不過女孩子嘛,刻板一點的老師還是不錯的,讀書識字就行了,免得風花雪月了,只知吟詩作對,失了女子本份。要是來一出才子佳人的戲碼,更是好看了。
李夫子當初也曾是一意氣風發的學子,不想屢試不第,蹉跎之下年歲漸長,早就沒了雄心壯志,恰逢晉國公府招聘西席,就前來應試了。雖教導的只是沈家姑娘,難免有不受重視之感,然工作清閑福利優厚,又是長期聘用,李老夫子滿意之極,一待就是十年。
「夫人萬福。」四姑娘沈晴、六姑娘沈芸原在書房上課,忽的听見嫡母來了,忙整了衣衫出來給嫡母見禮。
「嗯」,吳氏一向對庶出兒女淡淡的,沒有苛待,也不會親近。
姐妹間又互相見了禮,吳氏發話道︰「你們自去讀書罷,學業要緊,不用在跟前侍奉了。」
姐妹倆齊齊應諾,退回書房。
「四姐姐,七妹妹也要來跟我們一起上課了嗎?」六姑娘今年六歲,尚天真爛漫,長相嬌憨的她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愛,又因沒了生母照拂,慣會看人臉色,所以沈琳對這個女兒是頗有憐惜,平日里也多受關注。
「你以為她來上課,是甚麼好事。有她在,別想先生能夠重視你。」四姑娘有些憤憤,「我們哪能跟嫡出的女兒比。」十一歲左右的女孩子在古代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對嫡庶之別不是一無所知。她的生母麗姬還在,每次去看她都要偷偷模模的,就怕夫人不喜,帶累了女兒。
穿著鵝黃色衫子的四姑娘眉目如畫,已初具少女的婀娜。她蹙起眉頭,「但願能像二姐姐那樣,夫家雖然清貧了些,但好歹是正室夫人。」沈晴已經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擔憂了,「萬不要像成國公家的姐姐,被吳夫人與人為妾,說是貴妾,富貴是有了,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養在身邊。」
沈家與吳家走動得勤些,兩家女兒也都相熟,庶出的女兒之間另有交情。四姑娘說的是吳家三姑娘吳玉蓮,被吳夫人嫁了莊親王為妾,雖然受寵,但畢竟連側妃都不是。年初生了個小王爺,姐妹們得以去探望。吳家姑娘們回來後跟沈家兩個庶出姐妹談起,說吳三姑娘哭訴,孩子生下來面都沒見就被王妃抱走。
「夫人不會這樣的,」沈芸急急安慰姐姐,「夫人對我們雖然冷淡,卻從沒短缺過什麼,有那怠慢的下人都被夫人打發了,你看二姐姐的夫婿,雖然家貧卻是有才的,二姐姐必是有後福的。想來夫人待我們也不會差的。」
「你倒是透徹,」四姑娘一笑,接著一嘆︰「我們要是嫡出就好了……」
隨著沈晴幽幽的語氣,沈芸也沉默了,姐妹倆一時無話,書房里惟有清風翻動書頁的聲音。
這邊沈家姐妹倆在感懷身世,秋雨淒淒;那邊沈明嫣正在行拜師之禮,春日融融。一家骨肉,卻是兩種境地了。
李老夫子年事已高,吳氏不用避嫌。一行人進了花廳,讓著李老夫子往上首的主座座了,自己方陪坐下首。
一番寒暄過後,吳氏命人送上了拜師六禮束脩,然後沈明嫣跪下行跪拜禮,為老師奉茶,李老夫子回了一套文房四寶為禮,一套拜師程序就走完了。其實,真正的拜師禮還要復雜,女學生的話就一切從簡了。
「小女頑劣,就拜托先生了。」最後吳氏起身鄭重的施了一禮。
慌得李老夫子趕忙站起身來回禮,「不才必不負夫人所托。」吳氏是一品國公夫人,李夫子是不敢托大的。
接著,又在廳里見了各科的女師傅。這些女師傅都是沈家的奴婢,所以不用拜師禮,只道了萬福,稱師傅就行了。在沈家一代代的挑選培養下,各科師傅都是大燕拔尖的了。師傅是好的,然而學到多少就全看個人資質和努力了。
粗略的了解將要學的課程是很重要的。在女師傅們的解說下,沈明嫣黑線,曾以為無壓力的她,頓覺鴨梨山大。
悲慘的無童年人生那。
而琴棋書畫,這些暫時是沒有老師的,不是沈家沒有教授琴棋書畫的師傅,沈家女師再優秀在這上面還是有缺欠的,畢竟是奴婢,心胸眼界不足,大都流于技巧,落入俗套了。
沈琳為沈明嫣拐了一位名師。只是這位名師出游未歸,所以暫停此科。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終于長大了
還是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