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慕錦一路緊趕慢趕,和安稱兩人不斷換車,變換路線,直到天色大黑,終于到了觀濤小鎮。
彼時,已經是萬家燈火。幽深的巷子,在這黑魆魆的環境里,竟然叫人莫名的害怕。
六七歲的流年,就是在這樣的巷子里一天天長大?每天晚上,嫂子加班,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陸慕錦的心揪起來。那些傷害了流年的,他總會一點一點親手討回。
听到敲門,蘇婉卿嚇了一跳。拿著手電筒,披衣出去,打開院門。
陸慕錦蹙眉,「嫂子,怎麼不問問是誰就開了麼?」若是壞人怎麼辦?
蘇婉卿笑笑不語。若是鄰居,必回大嗓門的敲門說話,這般靜悄悄的來臨,除了陸慕錦,還會有誰?那車子停得沉穩大氣。若是心存歹念的人,如何會這樣的從容?
看著走在前面的人那般的從容淡然,陸慕錦不由肅然。或許,這才是看透一切的大智慧。
蘇婉卿泡了一杯茶,遞給陸慕錦,黝黑的眼眸沉靜溫潤,叫人如沐春風。
陸慕錦躊躇片刻,道,「嫂子,你還是到國外住段時間吧,這里不安全
蘇婉卿溫柔一笑,聲音平靜,「我能有什麼事情?何況,還有你拍出來保護我的人?」
陸慕錦一驚。自己派出的人,都是裝扮了才混到這里。若是蘇婉卿能看出來,那些人能不能看出來?這樣,不但不是保護,反而會增加蘇婉卿的危險!
陸慕錦沉聲道,「大嫂,大哥去的蹊蹺。流年一到陸家,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听我安排,去國外,等一切安穩了再回來,好不好?」
蘇婉卿笑起來,「老七,我知道。我這麼多年,已經是多活的了。有流年,有你大哥,有你,這一生,我已覺得圓滿。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陸慕錦心生震撼。什麼樣的女子,面對陸家的財富,毫不動心。面對潛在危險,視之淡然?面對死亡,從容一笑?
「你也告訴流年,不要以我為意。人這一生,就如花開,總要有花落的時候,有過盛開,便已圓滿,不要妄求千日不敗
陸慕錦心念一動,「嫂子,你……家里還有什麼人?」
蘇婉卿笑起來,眉眼宛然,「我不過是一個孤兒罷了。我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有家庭的好,也不配有家庭。你看看,和你大哥在一起,也連累了你的大哥。若非我,你大哥大嫂豈不過得很好?」
會好麼?只怕大哥唯一快活的日子,便是和蘇婉卿在一起的幾年。
陸慕錦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不管陸豫升的婚姻狀況如何,說到底,蘇婉卿是第三者。
蘇婉卿給陸慕錦續了一杯茶,「現在明白了?就像這水,原本透明,加了茶葉,便有了顏色,也有了味道。又得到,便會有失去。你只看到我失去的,為什麼不想想我得到的?」
你得到了什麼?這麼多年的病痛傷害,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何曾有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蘇婉卿又笑,「你因為和我親近,便站在我的角度看問題,倘或站在郭夢瑤的位置呢?人總是太自私。其實,我能有流年,此生便已知足。這已經是老天給我的額外施恩,你們又何必替我傷心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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