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錢,季母的房間里只點著一盞煤油燈,暈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地跳躍著,襯著季母一臉的欲言又止。
季秋白在床沿坐下,抬頭看見季母一副有話說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糾結樣子,奇怪地問︰「媽,你怎麼了?」
季母把房子里唯一的椅子拉了過來,坐在季秋白面前,伸手模上她的清秀光潔的臉龐,半響嘆了口氣,道︰「大妹,媽有件事和你說一下。」
季秋白心中打起了擂鼓,笑了下︰「什麼事這麼嚴肅的?」
季母斟酌半響,終于開口︰「剛剛你阿婆和我說要給你找個好門口。」
季秋白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找門口的意思就是找婆家,于是整個人頓時囧了,雖然她心里年齡30+了,但她這具身體連成年都沒有啊,現在就說人家會不會太摧殘國家幼苗!
季母看著女兒發愣的樣子,有點不安,繼續道︰「你阿婆看中了上元村一戶人家,兒子在部隊上當兵,家里就一個寡婦娘,人口簡單,家里環境也不錯。」
季秋白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媽,我才十七,哪用得著這麼早嫁人。」
季母︰「十七也不小了,村東頭司機榮家的女娃子不是你同學麼,人家前年就說了人家,今年年底就要出門了,媽也不是要你一下子結婚,而是先說好人家,等歲數到了再出門,鄉下女娃子都嫁得早,咱家這樣的情況等你20歲再來打算就晚了,到時候還能找著什麼好男人,你的一輩子就完了。」季母思想傳統,認為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就在男人身上,要是嫁不出去那一輩子就完了。
季秋白雖然是半路殺出來的,但也知道這個年代的女孩子,特別是農村女孩子,不但讀書少,像她這樣能讀到高中的一個村子里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這也是季爸當初不顧村子里人勸鐵了心砸鍋賣鐵也要把孩子供出來的結果,而且還嫁得早,過了20歲還不說人家,閑話就一堆堆的各種難听,嫁人後要是不馬上生兒子,在背後流言更是能把你的脊梁骨戳穿。
季秋白沉默不語,季母就趁熱打鐵,繼續道︰「按說他們兒子當兵的一年到頭都在部隊上,也沒幾天在家,女兒嫁過去純粹就是給他伺候寡婦娘,但你阿婆打听清楚了,做娘的歲數不高,好手好腳的,而且雖然是外來戶但家里壞境比很多人都好,兒子不但長得相貌堂堂又是個有出息的,在部隊上當官,連鎮長也得給幾分面子,所以很多人都爭著想把女兒嫁過去,要是你們成了,不說對咱家有多大的好處,起碼將來也能照拂一下你弟弟妹妹。」
季秋白汗了一下︰「人家條件那麼好,哪能看得上你女兒啊,咱們沒必須去討個沒趣。」
季母不在意地道︰「好不好咱們見了再說,再說了,我听你阿婆說,人家不在乎媳婦娘家怎樣,只要性子好懂得勤儉持家孝順長輩,論這些誰能比得上你。」
季秋白看著季母殷切的眼光,到嘴邊的拒絕又咽了下去,她哪里不明白季母的心意,她們家的環境差是有目共睹的,寡婦門前向來是非多,而且家里沒個男人在村子里連話也說不上,被欺負了也只能吃暗虧,季母是想給她說上一門有面子的親事,這樣一家子在村子里腰桿子才能挺直,而且也覺得家里這樣的情況拖累了她,不早點打算等過了20就難找滿意的婆家了。其實季秋白很想對季母說不用靠男人,她們的日子也會好起來的,而且時代會變,女人的幸福也不只有男人才能給,但她心里也清楚這些就算說出來了也說服不了季母的,畢竟這些對她們來說都是虛的。
季秋白最終還是點了頭,喜得季母見牙不見眼的︰「那我明天就回了你外婆,兩家約個時間。」
季秋白心中一陣別扭,不過已經答應了她也就不好隨便反悔了,到時候見招拆招吧,見個面就當安了季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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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秋白起了個大早,吃過簡單的早飯後提前小背簍帶上一頂草帽就往果園子趕,今天有人要過來看果,她得早點過來準備著。
農家人講究的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雖然時間還尚早,但已經不少人在自家田地忙活著收菜摘瓜了,都是要趕批發市場的早市的,季秋白一路走過去,還能看到不少熟知的叔伯嬸母。
到了果園子,季秋白把帶來的早飯遞給馮富貴,因著今天有人過來看果,所以馮富貴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季秋白一來就家去。
馮富貴坐在瓦房門前的灰地板上,快速地嚼著幾個玉米餅子,一邊指著牆角那邊枯草燒盡留下的草木灰︰「大妹,把那些草木灰都撒到樹根上,昨晚割的那些先攤開來曬,等干了再燒。」
季秋白點頭,麻利地拿起小簸箕去掃灰,然後一點一點地蓋到附近果樹的樹頭上。
「對了,我今兒早在園子走了一圈,摘了好些莧菜,就放在瓦房炕上,你記得帶回家。」馮富貴拿過旁邊的水壺,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玉米餅子太干了。
莧菜是比較常見的野菜,涼拌入口爽滑,煮湯湯味鮮淡,很多人看到了都會隨手摘回家做菜的。季秋白點頭,兩人這樣拉著家常話,很快到了和對方約定的時間。
對方是開著一輛白色小貨車過來的,車子沿著長滿草的石子路直接開到了她們家果園子門前,除了張老板自己,還帶了好幾個人,男的女的都有。
張老板是個長相精明的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下車就熱情地握著馮富貴的手,直說您好您好,讓馮富貴這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農家漢子一下子受寵若驚的。
雙方打過招呼簡單認識了下後,就往果園子里走。
如今季家的果園子經過季秋白一番改造,早已不復當初荒涼稀拉的樣子,替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機盎然,雜草被除得干干淨淨,所有的果樹都修建得整整齊齊的,掛滿了豐收的果實,不時還能看到蜜蜂嗡嗡嗡地在枝頭徘徊,空氣中混合著泥土味道與果實的芬芳。
張老板一進來眼楮明顯就是一亮,繞著園子走了一圈後臉上更是笑意連連,季秋白拿來果桿,每樣水果都摘了不少下來,讓眾人嘗鮮。
荔枝皮薄光澤嬌紅,張老板剝開一個,馬上就露出了飽滿晶瑩如玉的果肉,看著非常喜人,他往嘴里一送,一口下去,清甜滑膩飽滿多汁的甜爽感覺立刻充盈在口腔,不但如此,果核還非常的小,幾乎全都是肉了。
「好荔枝!」張老板贊嘆了一句,順手又拿起第二個,「听說這果園都是你在打理。」他看著季秋白道。
馮富貴馬上插話道︰「張老板,不是我自夸,我這外甥女可是個能干的,雖然是女孩子,但這園子都是她一手一腳打理起來,論起種果這活,很多經驗豐富的果農也比不上她。」憨厚老實的面孔滿滿的自豪。
張老板呵呵一笑,「厲害,厲害,□果然說的對,女子也能頂半邊天呢。」
季秋白厚著一張老臉淡定自若地接受了眾人的夸獎,她上輩子就是研究這個的,加上神器空間在手,要是還弄不好她真得剖月復謝罪了,眾人看著她雖然年紀輕輕但一臉不卑不亢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倒是漲了不少好感。
既然滿意了,接下來就是談價錢的事情了,雙方也沒太講究,馮富貴直接從小瓦房里搬出幾張凳子,然後雙方坐下開始講價錢,也由此進入了長時間的拉鋸戰。
張老板做水果批發十幾年,眼光毒辣,自然知道好品質的果子是不愁賣的,所以這批果子勢必要拿下來的,不過做生意講究一個利,他肯定得盡量爭取自己的利益了;而季秋白對自家果子質量信心十足,心里早就有一個理想的價位,而且她看得出張老板對她們的果子志在必得,因此也不肯輕易退步。
最終,談了一個多小時,雙方還是各自讓了一步,定下了荔枝兩塊六,龍眼兩塊七,黃皮兩塊三的價格,比目前均價漲了三到五毛,可別小看這三五毛的,就這樣,季秋白她們家今年估計能多收入千八百的。
最後,雙方還定下了大後天摘果裝車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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