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陸被一條奔涌的江河劈開,以江河為界,劃分南北。沈慕白一行人,此次的目的地是梅城。梅城位于江北,但臨江而建,是南北往來行人集聚的地方。易珍會選在此處召開,正是因為如此。
此地已然臨近江南,氣候擺月兌了北方的苦寒,帶著幾分江南的溫潤,卻並不潮濕黏膩,是以梅城的建築有幾分江南的精致秀美。走過城門,能見到
成片的青瓦白牆。梅城的居民倚靠護城河而居,內圍是林立的酒肆客棧,供往來商戶休息歇腳。而城鎮中央,則是繁榮的商鋪。每年的易珍大會,則在城中間特立的擲寶閣舉行。
此城以梅為名,自然處處少不了梅花。沈慕白步入此地,就被城中的景象震撼了。家家戶戶門前必有精心養護的三兩棵梅花,世代相傳,最老的一顆甚至有千年歷史,七八人合抱都合抱不過來。
每家每戶的門口青磚上,必飾以梅紋。街上走著的本地人,無論老幼,衣上必有些許梅花。或繡或染,或成朵飄落,或傲然枝頭,形形色色,不盡相同。更無需提街上的女子,富貴人家的女兒用金銀珍珠等物攢成梅花形狀,插在發間,更顯嬌艷。清苦人家的女兒用木頭精細雕刻,一支清清爽爽的梅花木簪將長發挽起,也不失清雅。
養在閨中的小女兒額上,用胭脂畫上一朵梅花,梅花在少女潔白光滑的額頭上含苞初綻,端的是人比花嬌。而已經出嫁的女子,在出嫁之時,女家也會請額飾師父,在女子眉心紋上一朵綻放的梅花,比喻女子韶華正盛。這是梅城女子的標志,也是梅城對他的女兒們的,橫亙一生的守護和庇佑。
這樣的守護,是真的橫亙了一生。曾有命途多舛的梅城女子遠嫁,最終客死他鄉,曝尸荒野。梅城人通過女子眉心的梅花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城主親自將女子帶回城中安葬,梅城人傾一城之力,千里追凶,最終惡人伏誅。梅城城風便是如此,即使只是城中尋常的女子,也絕計不許外人欺辱。
梅花盛開在冬季和早春,但是愛梅成痴的梅城人,培育出了四季不敗的梅花品種,白梅素潔,粉梅嬌艷,紅梅妖嬈,各色的梅花錯落的盛開在梅城的各個角落,繁盛又絲毫不顯得單調。
沈慕白走在梅城落滿梅花的大路上。為了方便往來行人,梅城的布局非常簡單鮮明,一條大路橫穿城池,四周也是四平八穩的布局。梅城溫度比青雲宗高了一些,加之在馬車上,枕黑酣睡了整整兩日,所以此刻,小姑娘稍微精神了一些,此刻趴在沈慕白肩膀上,好奇的四處環視。
游君和游臧走在沈慕白身後,和游君並排而行的容拓,手里還拎著一只半睡不醒的小胖子。枕黑這些天一直在睡覺,還沒有見過容拓和容小七,環視了一圈之後,小姑娘就趴在沈慕白肩膀上,不時向後張望,仿佛覺得一個壯得像熊的男子,拎著一只圓得像球的小胖子的場景十分有趣。
容拓一直注視著沈慕白的背影,與小姑娘碧綠的大眼楮對上,還硬生生的擠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微笑。枕黑「喵」了一生,從沈慕白的肩膀上調轉了一□子,留給容拓一個肉乎乎的小。
容拓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模了模鼻子,在游君有些戲謔的目光中,尷尬兩只手來回換著拎容小七。容小七在他二哥如此喪心病狂的對待下,居然眼楮一閉……睡著了。
被二哥蹂躪什麼的,容小七表示,他習慣了。
玄辰和玄月乘坐另一輛車,先沈慕白一步到達梅城。青雲宗在梅城有別院,玄月已經傳音給別院的弟子,命他們打理。而玄月自己,則小心將入定的師兄安置在別院的幽靜處,並且稟明沈慕白,不再參與下面的行程,而是留在此地,為玄辰護法。
沈慕白知道修行頓悟不是小事,好生叮囑了玄月一番,讓玄月簡直受寵若驚。沈慕白面上一副嚴師的樣子,心里卻暗搓搓的吐槽。男神你平時對你徒弟是有多嚴厲啊,讓一個幼童都變成了一百多歲的老人家,對你還存在心理陰影。
沈慕白等人在車里待了兩日,縱使車中豪華,到底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修真之人出行都帶隨身攜帶避塵珠,幾個月不洗漱都不是問題。沈慕白卻是生長在不知修真是何物的時空,兩天不洗臉,不刷牙,雖然周身並無髒污,卻讓他覺得分外不舒服。所以,來到梅城,來不及細逛,沈慕白就跟隨在城門口等候多時的青雲宗弟子,來到了提前打理好的別院。
眾人各自回房洗漱,再相聚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
沈慕白的頭發上,還帶著一絲絲的水汽。青雲宗在梅城雖然號稱只有一個別院,卻生生佔據了三五家世家老宅的面積。在別院里,有一眼溫泉。雖然不及青雲宗流雲峰里的那一眼,但是也足夠三五個成年男子一同洗浴了。
沈慕白自然不可能和旁人同洗,就連婢女都是擺好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具之後都退下。沈慕白洗完澡之後,無奈的發現自己不會束發,索性只是用靈力將長及腰部的長發弄得半干,就這樣披散著來到了花廳。
來到別院,自然和在旅途中不同,吃食自有青雲宗弟子打理,不必在勞煩水雲。水雲就安靜的立在沈慕白身後,見沈慕白長發披散,偶爾有一兩縷長發滑落在胸前,想了想,將收在芥子空間中的,那一條做了許多天的發帶拿了出來。
「奴婢疏忽,請尊主束發。」精心繡制的發帶泛起層層光澤,水靈珠並不耀眼,卻散發著盈盈水光,襯著雨過天青色的發帶,格外的素雅。
沈慕白看了水雲手中的發帶一眼,最終還是接了過來,將長發松松綁起,隨意的束了起來。
水雲抬頭看了一眼沈慕白,又迅速低下頭去。
枕黑原本趴在游君腿上,偶爾還爬到下巴擱在游君膝蓋上的游臧身上玩耍。枕黑和游臧毛色相同,不仔細看,小貓球就在黑豹身上,沒了蹤影。
沈慕白走進來的時候,原本四肢大開趴在游君腿上枕黑一個激靈,肥軟的小身子意外的靈活,蹭的一下竄了起來,在游君的腿和桌上接連幾個靈巧的跳躍,飛快的佔據了沈慕白的肩膀。
小姑娘被游君抓進水里仔細洗過,一身細軟的容貌被小心的用靈氣烘干,更加柔軟蓬松。梅城里,連澡豆都是一股梅花香氣,枕黑全身都是清淺甜膩的香氣,非常好聞。
沈慕白這些日子習慣了他家閨女的突然襲擊,只是伸出一只手微微攏了攏她的身子,防止她掉下去。枕黑先是照舊的蹭了蹭沈慕白的後頸,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開始夠沈慕白頭上綁著的發帶。
貓科動物喜歡亮晶晶或者毛茸茸的東西。發帶上水靈珠散發的微光,讓枕黑非常著迷。小姑娘素來是沈慕白嬌縱慣了的,這一次也沒有例外。看見枕黑因為去夠那一條發帶而搖搖欲墜的身子,沈慕白心下一緊,連忙偏過頭,配合著枕黑把那條發帶遞到她跟前。
沈慕白的發髻綁得很松,枕黑抓了幾下,就把它抓了下來。
得了發帶的小姑娘也顧不得蹭在沈慕白的肩膀,吸收逸散的靈氣了。珍珠大的小牙叼著發帶,像個小炮彈似的跳到了沈慕白的腿上。
沈慕白用手將她攏在膝上,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他家小姑娘的下巴,低聲輕斥「淘氣。」雖然是訓斥,可是,在一旁服侍的青雲宗弟子詫異的發現,他們一向冷漠強大的尊主,對待那只小黑貓,神情中居然有些對待撒嬌的女兒似的的寵溺。
而剛得到一個新玩物的枕黑心情尚好,就沒有傲嬌的對沈慕白進行一輪「殘酷」的扣抓挖撓。
在一旁恭候的老管家,是青雲宗的老人了,因為修為多年不得寸進,索性離開宗門,駐守外地,安穩塵世。到底在青雲宗多年,知道袁不破曾經封一只黑豹為「大人」,所以此番見這只黑貓如此放肆,還是小心的詢問了沈慕白「尊主,不知這位,吾等弟子將如何稱呼?」
沈慕白先是愣了片刻,半響才反應過來,老管家說的「這位」,指的是在他腿上撒歡的枕黑。
老管家在俗世多年,十分通曉人情世故,見沈慕白微愣,連忙解釋「啟稟尊主,依照前例,流雲峰已有游臧大人,這位……可依舊如此稱呼?」
沈慕白這才恍然想起,似乎,他在異世初醒的時候,的確听過婢女侍童喚游臧為游臧大人的。替換了一下他家閨女,要是被稱為「枕黑大人」……會不會覺得略囧啊。
自家男神的品味絕對不會出問題,一定是這些弟子稱呼的方式不對沈慕白默默捍衛了一下袁不破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只手無意識的逗弄枕黑翹起的小尾巴尖兒,惹得枕黑放開了嘴里的發帶,回身用小牙狠狠咬了一口沈慕白作亂的手指。小姑娘氣得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眼見著肥了一圈,碧綠的大眼楮里含著委屈,甚至泛起了盈盈水光。
沈慕白覺得欺負自家閨女欺負得過頭了,把她抱起來細細的哄,看著小姑娘在他手里還不忘瞄著他腿上的發帶,沈慕白連忙拿過那條發帶,掐了個小法訣,將發帶縮小一些,在枕黑的脖子上系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枕黑這才高興了一點,乖乖的趴在沈慕白的肩膀不動了。
老管家沒有動,維持著方才詢問的姿勢,並沒有因為方才沈慕白忽視了他而有任何不滿。沈慕白安撫好枕黑,才想起沒有回答老管家的話。想著小姑娘方才的憨態,最終一錘定音「不用叫什麼大人,以後,這就是我青雲宗的大小姐。」
老管家和在場的弟子都微微一愣,但是尊主的決定,無人能敢多言什麼。片刻之後,在老管家的帶領下,花廳里響起了整齊的聲音。
參見大小姐。
枕黑趴在沈慕白肩膀上,看著對她跪拜的人,「喵」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枕黑是沈慕白閨女這件事,終于公之于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