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臨塵 98、大戲

作者 ︰ 一笑暖

()大荒,九重琉璃宮。(鳳舞文學網)

冰封的大殿,然後,冰晶般的人影,炸開。順延而來的,是一道詭異的波動。

詭異的波動散開,便忽然有蒼穹之門突兀的炸開!

絢麗如煙花,驚艷若朝霞,看起來如此的美麗,五色繽紛,轟然噴發,光雨如隕星,劃過整片長空。絢麗絕美到無可言表。這一刻,若是落入世人眼中,便是絕世美景,然而這一刻,在這兩人眼中,卻是一樣的,可惡。

那座門炸開了,伴著血雨,還有鱗片,從那虛空中湮滅,走向毀滅。

君子昊本已經迷糊的眼,在看到自己身前的那雙小手的時候,便有了活力。然而卻又是因了那份活力,使得君子昊將這一切便是看的真真切切,心下,便是不由自主的冒起一股寒意。

這便是子薇了。

這便是子薇,自己不惜一切也要保護的子。

這便是子薇。

君子昊心下嘆息一聲,感覺眼皮越加厚重了。

背後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恰在此時貼了上來。有些冷,在這春天里,便是有些涼意。絲絲涼意從那雙小手上傳遞而來,便是清爽。

君子昊能夠感覺到從那雙小手上散發出的絲絲涼氣在自己的身體里緩慢的游動著,所經之處,自己身體里的細胞都是喧囂著,那樣的感覺,讓的君子昊頓時便是清醒了過來。

子薇,你的能量一向特殊,這樣的你,要我這個哥哥怎麼辦?

君子昊轉頭,然後蹙眉。但這一蹙,君子昊便是真正的疑惑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君子昊聲音里的疑惑毫不掩飾。

子薇沉默,片刻後方才出聲,聲音有些清冷,清冷的聲音冷冷地道︰「這片荒域有些奇特,尤其是這大荒中。不管是誰想要到來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君子昊還是蹙眉,越來越是糊涂。

子薇卻任由君子昊自己琢磨,並不作答。

「是誰殞落了嗎?」良久,君子昊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樣的能量波動,這樣的驚天動地,君子昊感到一陣的寒冷。在這樣的力量面前,自己,連螻蟻都不是。

「他們做了這麼多得努力就是為了逼迫我現身,而我既然在這里現身,他們自然等不及了。」子薇聲音有些冷。君子昊一瞬之間竟然有著一種置身冰封的世界的錯覺,呼吸有些困難。

一時之間竟然不再接話。

君子昊不說話,子薇也不言語。大殿中的時間,一瞬之間便是變得有些沉默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君子昊的眼中不時倒映出璀璨煙火,那是,虛空大裂縫,空間的撕裂造成的天象。荒域驚動,人心,有些惶惶。

人心惶惶的同時,自然在各種秘境里也是引發著某些連鎖反應。子薇的現身,驚動的,便是一個世間。

一場大戲的開始,總是有著很多的演員登台……

這場大戲里,君子昊很是淡定。子薇很是冷淡。這場大戲里的主角,兩人有著各自的淡然。

看著璀璨的煙火燃了又熄滅,璀璨如此,沾染的,是一片大海。君子昊忽覺得這一刻,桃花灼灼,花樹常開,天高地遠,很是曠遠。不由得很是享受的微闔了雙眼。

如玉的手指,便在這一刻,輕點在了君子昊的眉心。一枚金色的符號,若漣漪擴散,且充滿了大道氣息,金色點點,瑩瑩爍目,十分的瑰麗與超凡,聚集在這根手指的四周,盈盈閃爍,慢慢的,沁透而進。

君子昊閉目,卻有一種神游太虛,不知幾許,飄飄乎,如羽化登仙的錯覺。

而凝出那一枚金色符號的子,盈盈如玉的眸子,暗了暗,有些困倦。

然而俏臉依依,帶著甜美的笑意,微微側頭,看著微闔雙目的君子昊,笑意有些甜美。這樣的笑,在這樣漫天璀璨里,便變得更加璀璨。

子昊哥哥,子就要走了,你可一定不要忘記了子薇呢!

這可是子薇自己的斗技呢,千萬則演化,重歸于一,大道至簡,不過想要參悟,去要認真去分解,逐步推演,那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子昊哥哥,你可千萬忘記了子薇。

「轟!」

一聲霹靂是響在君子昊的靈魂深處,有著最深最驚懼的恐懼,有著最響最亮的光。君子昊一驚,恍惚看見了混沌初開,天地破裂的第一束光,一剎那間,有著無盡的歲月悠久而來,穿越歷史的迷霧,初開的天地有了第一束光,于是,世界便蘇醒了過來。君子昊便是醒了過來。

終于,還是到了……

不知是誰穿有歲月的有幽幽一嘆……

一聲沉悶的聲響過後,世間恍若一震,劇烈無比,仿佛在重開闢天地,眾生皆顫。

一聲詭異的巨響,斗轉星移,出現短暫的停頓,這個世界都仿佛都僵住了。

而後,君子昊收回悠悠望向子薇的目光,那目光里的依依在抬頭、眺望瞬間之後,便是駭然失色。因為那里在裂開,以不可轉移的意志進行。

「轟!」

再次一聲轟鳴,這一次,天穹卻是真的破開,但並沒有沖下無量神光,或者是浩瀚的神道氣息。神話依舊是神話。

君子昊在心中有些僥幸的一嘆。不知是喜是悲。這樣的自欺欺人,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君子昊有些自嘲,然而這份自嘲還未從心中升起,還未有表達于唇畔,君子昊的神情變還是停留在了先前那一刻的震驚和不舍之中,然後,更大的震驚降臨。

古殿之中,那巨大而堅硬的金屬宮牆之上,勾勒出的一幕幕奇異的圖案,龍蛇吞天,麒麟陷地,鳳凰狂舞,貔貅噬魂,還有更多說不出看不懂的怪異圖像,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君子昊的眼眶有著疼痛襲來,然而,這一切,卻是再也顧不了。瞪大的目光之中,是那十二扇門,這一刻,便佔據了君子昊的整個視野。

那不是十二扇簡單的門戶,這一刻像是十二個倒置的火山,茫茫無邊,流星閃電,那是時間最璀璨的光,君子昊的眼楮在這一刻,先得有片刻的盲。倒置的火山,璀璨奪目。

然而,這並不是讓得君子昊失神的原因。

君子昊心神震動,不可思議的看著天際。

有人……從那里出來。而那人,或者說那些人,君子昊認識、熟識。

但是,事情的發生一向不是人的意志力為轉移的。時間,便沒有給君子昊足夠的震驚的時間。而這,顯然,還沒有結束,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又是一道沉悶的聲響,天地再次寂靜,君子昊覺得自己身處于某種漩渦之中,只是一個回眸或者是一個錯愕,便站在了曠遠的場地之上,周圍,似密密麻麻或淡定或激動或不知所謂或是陰狠的……各種面孔。

這一場戲,還未結束,卻來了一個演員齊聚。

然而,君子昊卻連愕然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下一刻,有著大星,隕落。

若雨點,似流螢, 里啪啦的墜落,一顆又一顆巨大的星體從域外撞擊而來,摩擦出滔天的火光,涌動無量威能。

周圍盡是身影,有人心中惶恐,到處都是喊聲,亡命而逃,大星逼來,滾滾而震……

君子昊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仿佛整個的天空,都塌了下來,子薇,子薇……

心中反復念叨著的,唯有這兩個字。

那深深鏤刻在魂魄深處的,一字一頓都是牽動靈魂的,百轉千回,唯有這兩個字……

你,走吧……

你,快走……

你快走啊!

風,吹在了臉上,

彷佛深心處里,有什麼東西澎湃而激動!

那從小熟悉的身影容顏,就在你的身前,過往歲月中鏤刻心間的時光,在那一刻翻涌不息。

是什麼讓你痴狂,是什麼讓你痛楚?

是什麼讓你還要在這里?你怎麼還有在這里?

他們都是為你而來的,你怎能不知?你又怎可能不知?

子薇……

他深深呼吸,深深喘氣。這樣的你,怎麼去面對?這遍地才狼虎豹的世界,子薇,你為何要回來?你明明知道他們是怎樣的等待著你,是怎樣的期待著你,你為何還要回來?若沒有我,是否這場較量,你,至少,不會輸到這步田地?子薇……

天地世間,一片安靜。

轟隆……

天際,有驚雷響過,震動蒼穹!

君子昊重重喘息著,全身的骨骼彷佛都要碎裂一般,慢慢抬頭,滿目之中,都是天空中那片壓下來的黑暗!

當!

不知道,是誰失手掉落了手中的兵器?

又是誰,在黑暗中絕望驚呼?

時光,彷佛停了片刻。

天地蕭蕭,黑雲又復沉沉。

有冷風,輕吹過。

有落葉,紛紛落。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急撲下來,迅如閃電,如影如電,如夢如幻,如同千年光影折疊在這一刻,悠悠而嘆。光年,在這一刻,恍惚了。

混沌之中,突然有光,光芒大盛,照亮了半個天際。

轟隆!

君子昊終于明白,何以這麼多人會花了這麼多心思,只為子薇。君子昊也終于明白,何為這麼多人,等待著漫長的時光,只為了子薇。君子昊終于明白的剎那,神色有些蒼白,眼神卻是驕傲的。

子薇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來,彷佛每移動一下,都讓她費盡了全身力氣,直到,她面對了所有人。

然而,她的姿勢依舊高貴。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只雪白的小獸。雪白的小獸眨動著晶瑩剔透宛若時間最純最美最晶瑩剔透的寶石眸子,和子薇一道,回頭看著眾人。君子昊從沒見過那麼美麗的眸子,即使是這一刻,君子昊混沌的腦海中也是不由想到,難怪叫瞳瞳。這雙眼楮,已是時間絕色。

蝶舞冷冽的臉色在這一刻卻是蒼白之極,走上前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在她與子薇之間這段短短的距離,突然間竟是這般遙遠而不可跨越!

「小姐……」她低低地,彷佛帶著連她自己都已經不再相信或者是不敢相信的聲音,有著期待,有著復雜,看著子薇,忽然頓住。然後一字一頓的道:「尊主,你回來了……」

若雪嬌女敕淡然的面孔在這一刻,忽然出現了恐懼,出現了不可思議,睜大了一雙盈盈如水的眸子,紅唇就這麼毫無形象可言的大張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君子昊的嘴唇,開始顫抖,彷佛最深的恐懼,從深心一點一點的泛起,他望過若雪,望向蝶舞,望向遠處人影錯錯的眾人,所有人的臉色,在這一刻都那樣的陌生。

他忽然想大聲呼喊,可是張大了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晚風,吹動了他的衣衫,輕輕飄動。

「是她!不錯,是她回來了!」

眾皆嘩然,個個面帶驚駭神色,尊主回歸,于這個世界而言,都是一場震動,如海嘯般席卷似大風般擴散,一瞬之間,便是尸骨無存。能站在這里的人,都是或多或少知道那場驚天之戰的人,有資格站在這里的,都是那場戰爭的,最後一方。即使本來不是,在這無盡的歲月里,也是了。這麼多年里,有著太多的不可能變成可能,即使是當初堅硬的岩石也已經腐朽,即使是當初被稱為禁忌的北海也只有北冥因為被封印還依稀能看出最初的模樣。滄海桑田,變動的,是最善變的心。

在這之前,他們大多都是不明白這次下屆的真正目的;在這之前,他們大多對這次下屆抱著不以為然的表情。而這一刻,全身冰涼。尊主,回來了。

在沒有什麼,是比這更恐怖的事。

但是,尊主歸來。帶來的,除了恐懼,還有著狂喜。如蝶舞這般願為之受千世輪回萬載等待的,比如大荒。

寂靜之後,是喧囂,是吵鬧,是彼此的敵視,是生死之敵,是雙方深深的忌憚。

只有君子昊,什麼都听不到了,一點都听不到了,感覺中,周圍所有的人,都這麼大聲吵鬧著,無數人大笑大鬧大悲大喜,可是他什麼都听不見了!

那些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夜空中,分外淒涼。

君子昊緩緩抬頭,仰首望天。

那一片冷冷的夜色啊!黑暗而漫無邊際,彷佛讓人喘不過氣來。

子薇,子薇……

心中百折千轉,還是這兩個字。你終于是要……離開了麼?

這般百折千回,君子昊的眼楮里有著怎樣的不舍?然後,還是抬頭,看向了前方。

那里,人影憧憧,各種斗氣與斗技飛舞。這個九重琉璃宮,便在這一刻,徹底了。

君子昊看著傲立于人群最前方的子,長發飛舞,羽袖飄飄,懷抱一只雪白的小獸,雖是處于萬人之中,處于人千人敵對萬人敬仰,然而,姿勢依舊高貴如同九天之皇。這,便是尊主的榮耀。

君子昊從來沒有那一刻,如同現在這般,無盡悲哀。子子,從今以後,我當如何叫你?

子仰首,目光冷冽,緩慢而優雅的看著場中的變化,待目光轉向君子昊的時候,緩緩的頓了頓,一頓之後,君子昊便有些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然而眨了眨眼,在眨了眨眼,君子昊一瞬之間,便是明白了。明白了卻也呆了。一時之間,各種歡愉興奮不可思議疑惑等一起涌了上來。君子昊抬眸,眼神在這一刻清亮了起來。

子薇昂首望天,仿佛一點都沒注意到眾人,或者是睥睨了天下,即使現下還是如此的弱小,卻沒有將這場中的眾人放在眼中。眾人一時屏息,這般的風情,卻是非當年的尊主莫屬。這一刻,不分敵我,神為之奪。

「唳!」

這般寂靜的聲音里,突然的一聲鳳鳴,一剎那之間,從橫里襲來,如此猝不及防,半空中悶哼一聲,有人倒飛了回去。

有人站在了誰的面前。

待到斗氣散去,眾人的目光之中,有著深深的震驚。

君子昊站在子薇的身前,面對著在這片大陸都最是頂尖的眾高手,竟是凜然不懼。

這樣的少年,有些讓人詫異,有些驚艷。卻更多的,是不解。就這一個他,能做些什麼?雖然現在的眾人因為這荒域以及大荒再加上九重琉璃宮的三重特殊性,並不是本體來臨,實力自然是不及全盛時期的萬一,然而,就面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僅僅斗宗的修為,能有資格站在這里?

子薇詫異,盯著身前的君子昊,看了又看,然後微微一笑,微微一笑之後,越來越是暢快,最後微笑變成了放聲大笑。子昊哥哥,在這個天地孤寂的時刻,還好有你。

這一生,不管子薇以後如何,就算只為這一刻,子薇定將你永記心中。你是,子薇心中,永遠的哥哥。最最親愛的哥哥。

然而大殿中喧囂的眾人,卻又是一道驚雷在子薇的腦海中炸響。

血鳳,這一支背叛了自己的種族,這個在無盡歲月中精心籌劃,這個在所有知道自己要回來的種族中都是排名靠前的種族,終于在這一刻,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這片荒域,雖然可以盡可能的削弱,這九重琉璃宮,雖然不會允許他們的本體進入。然而,那畢竟是縱橫了一個時代的種族,一個古老的種族,一個從太古傳承至今從不曾斷絕的種族!

君子薇聳然一驚,腦海中仿佛清醒了片刻。子昊哥哥,現在的你,卻是還太弱小。

子薇回頭,微合了雙目,舉起了右手。

天地有光,分開了陰陽。天地有風,吹拂了紅塵萬丈。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傳了過來︰「誰敢害我兒吾女?」

刷的一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這個著古老的大殿之上,眾人目瞪口呆,瞬間嘩然。

子薇放下了手,君子昊的目光中有些星星的光芒。

「臨天!君臨天下!竟然是你!」

聲音有些歇斯底里,有些顫抖,有著畏懼,更多的,是驚愕。傳說中太古之後的第一天才君臨天,竟然還活著,這個消息,絕對是勁爆的。一瞬之間,引爆了場中最大的磁場。極度的驚愕下是極度的寂靜,一時大殿之中落針可見。

「自然是我。不僅是我,還有著朝天。」聲音無波無倞,听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朝天?朝天!」這一次的聲音,更是尖銳,尖銳的刻骨,讓得君子昊的眉心都是皺了起來。大殿之中,破裂的塵土在這一生尖銳的呼嘯聲里,紛紛揚起。冰封的大殿,開始了冰消雪融。

人群自動分開,兩道人影從席卷的人潮之中走出,翩翩風度、灼灼其華。

君子昊的眼楮睜的大大的。這一刻,是星火燃燒。灼灼的目光中,是清晰見底的期望。

「父親?!朝總教練……」君子昊是場中最驚愕的一個。

然而驚訝才剛剛開始。隨著二人的,是大荒的一個個傳奇,其中君子昊曾經見過的紫妖獅赫然在列!這些人的都來,讓的君子昊的心中又是騰起了強烈的希望。

「你們還沒有死?!」

不知是誰,不假思索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君子昊蹙眉,有些憤恨。竟然詛咒自己的父親。然而還不帶君子昊回頭去看是誰敢罵自己的父親,卻是見到一道耀眼之際的紅色光芒閃過,然後,君臨天拍了拍衣袖,片甲不沾衣。這邊是君子昊的父親,君臨天,君臨天下。

片刻之後,跟著君臨天和朝天到來的眾人,卻是重新將君子昊和君子薇圍在中間。

君臨天向周圍看了一眼,此刻單以荒域一脈的實力,與籌謀了這麼多年的眾人相拼,確實是有些差距,但他看去卻毫無懼色,負手而立,顧盼自得,轉過頭來看著君子薇君子昊,笑了笑,對子薇說道︰「真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這麼厲害,竟然是尊主轉世。不錯不錯。倒是不辜負了我臨天之名。」

子薇愕然,看著朗笑的君臨天,有些不明白,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以為,自己的身份一旦揭開,自己便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如子昊哥哥,臨天父親,還有清河母親……這些自己願意用一切去換取的東西,卻是沒有想到……君子薇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澀,微微緊了緊雙臂,懷中雪白的小獸如同心有靈犀一般,輕輕的蹭了蹭君子薇的懷抱。子薇本還有些微微的舉措也在這一句笑聲里冰消瓦解,然後小小的身子收緊,挺胸,抬頭,響亮的叫了一聲︰「父親。」

君臨天再次大笑,英俊的容顏在這一刻如陽光般耀眼,看著君子薇,道︰「這麼多年,你終于是肯叫我一聲父親了!」

君子薇抬頭,看看君子昊,在看看君臨天,然後也是笑著道︰「在子薇的心中,您永遠是子薇的父親。子昊哥哥永遠是子薇的哥哥。清河母親也永遠是子薇的母親。」子薇雖是笑著,語氣卻是嚴肅無比的,那樣的認真,一眼便可見。

君臨天再次笑了,伸手模了模子薇的頭,眼眶也是微紅。這幾年里,子薇所說是開朗而明媚,然而沒有人比君臨天和清河二人更明白這個倔強的孩子內心的高傲。這麼多年,終于是打開了心結,「只可惜你清河母親這次沒有來,她要是親耳听到你這句話會有多高興。」語氣里是濃濃的嘆息。

君子薇也是有些眼紅,為哽了咽喉,看著君臨天點了點頭,「是子薇不孝。」

君臨天愕然,看著君子薇,有些不可思議。這樣的話,從眼前這個丫頭口中說出來,讓得這睿智而瀟灑的男子都幾疑是夢中。然後點了點頭,在不多說。

轉頭對君子昊微笑道︰「昊兒,你帶著妹妹先走。」

君子昊大喜,這樣說來,子薇或許就不用離開了。

君子昊點了點頭,正要舉步,但這般將其余眾人視若無睹的行徑,如何能夠得逞,而且君子薇身份如此特殊,即使是君臨天也是庇護不了的,更何況君臨天一來就是天下英雄于無的蔑視更是激怒了眾人。今日是注定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離開了的。

君臨天和朝天雖卻是是可以傲視在場眾人,然而,有些東西,是即使他們也要避其鋒芒的。在誰也沒有注意的一個角落里,有人的目光,有些蔑視的看著場中卓然而立的君臨天,看著正在吆喝著訓練營的弟子側退的朝天,一絲絲陰霾,緩緩的攀爬而上。仍是無論無何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心中,有著絲絲的嫉妒的。

君子昊舉步,牽著君子薇的手就欲往外走去,只要出了這里,天下之大總有地方可去,天地之闊,總有子薇的容身之處。這一刻,君子昊是這樣想的。

君子薇也不掙扎,就這麼任由著君子昊牽著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就這麼欲往外而去。心中,未嘗沒有那抹期待,那抹叛逆。

然而,這一切,這美好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美好到,有人忍不住打破。

只听有人怒道︰「攔下了!」

他這一喝而出,頓時如同在滾燙的油鍋中滴進了第一滴水,哧的一聲便是炸開了鍋。

早就忍耐不住的登時圍了上去,瞬間這個殘破的大殿上又是打成一團,斗氣絢麗,斗技飛揚。這樣浩大宏偉而混亂的場面,恐怕是千古罕見。

眼看著不過些許工夫,要護著子薇的人們已然處于下風,君子昊依然緊緊抓著君子薇的手,擔心的看著周圍,倒是君臨天一直面帶笑容,神情自若的觀看著場中局勢。

眼看著場中的情勢一點一點的危機起來,甚至護持著子薇人已經有些倒地消散,君子昊的目光中,有些憂慮升起。

君臨天側目,然後出掌。君子昊因為修習了六相拳,很是喜歡出拳。而君臨天,卻是出掌,然後揮袖。

君子昊一直只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是很強很強的。被譽為瑪雅帝國的禁忌,自然是很強的。然而在這一刻,君子昊才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到底有多強。那樣只是輕輕的一揮袖,一出掌,場中本來形勢分明的形勢又是一亂。能亂,自然是因為實力相差不大,只是一招,便將本來劣勢盡顯的形勢,生生扭轉了過來。

君子昊看著自己的父親,看著此時場中唯一的焦點,忽然就覺得前景很是開闊。子薇,我知你必定是要回去的。然而,這一刻,我更知道,我會來的。你放心,你這一路,一定不會孤獨。

但驚變,便是在這種以為已成定局的時候。

有風吹起,有雪飄落,然後,這個被子薇冰封了的大殿,十二扇門,轟然關閉。

然後,君子昊的眼前,又出現了十里桃林。有風,有葉,便有花瓣飄落。

飄落的花瓣,在這一刻,聚集了起來。君子昊的眼前,便恍惚了。

子薇側目,君臨天大驚。

十里桃林歌盡,放眼望去,只見那里……什麼都沒有,除了一柄長劍。

但此刻這柄長劍全無光彩,似為某種奇異石頭所鑄,劍身劍柄都為一體,看去竟是一把平凡無奇的石劍,而且隱隱望到那劍身之上,紋路橫生,仿佛還有些破舊,更有淡淡裂痕橫在劍身之上。

眾人的神情都是恍惚了。

子薇的目光在這一刻,徹底的冷冽了下來。被君子昊所拉著小手,不知不覺間,便是僵硬了下來。然後,腳步再也不前了。這一切的原因,是那柄長劍劍柄上的一個符號,閃電的符號。血色的閃電。

滅世雷劫!

在子薇眯眼冷冽的打量那個血色的符號的時候,異變陡生,剎那間從那古劍劍身之上,泛起了不可思議的熾熱白光,只片刻工夫竟然就將偌大的古殿完全籠罩起來,眾人一時震駭,都紛紛停手。

天地之間,突然便只剩下了那道帶著煌煌天威的長劍毫光,閃爍著璀璨光芒,越來越盛。伴隨著陣陣頌咒之聲,那柄燦爛無比的七彩氣劍,又再度出現在天空,不斷分離出單色氣劍,流光溢彩。

在那柄劍放出萬千光芒的時刻,君子昊清醒了過來。看著天地之間最為璀璨的色彩,拉緊了手中的那一只小手,然後,騰空而去。

子薇,我帶你出去可好?

而此刻天際之上,滿布氣劍如山如海,古劍已經發動。天空中那柄巨大的七彩主劍,竟然也被無形咒力操縱著,帶著開天破地之勢,隆隆沖下。

這等天地之威,威力豈是等閑,一劍攻下,瞬間數丈範圍之內血肉橫飛,成百上千人連喊聲都無就魂飛魄散,甚至余威所及,即使是那些為著尊主等待了無盡歲月的大能的化身,此時也是艷陽下的脆弱的雪,反被掃到著,登時慘呼一聲,身形化做如電銳芒,破空而逃。

這便是天地之威,滅劫。

這才是真正的大道無情,滅盡一切。

這便是當初尊主的對手,而今子薇所要面對的,便也就是他。

剎那間天空中所有彩色氣劍一起大放光芒,尤其是劍柄上那個血色的閃電符號在這一刻,鮮活了過來,轟然而響,震動天地,如遠古天神狂怒一般沖了下來,直向君子薇打來!

「不!」

這一刻的聲音,是絕望。是再無希望。暗淡的天地之間,這唯一一粟光線,在這一刻,處于狂風之中,就快要熄滅了。

蝶舞身邊環繞的赤蝶,這一刻褪去了血色。天涯不羈的唇角,來不及勾起都已經顫抖了起來。戰主的滿頭的發倒豎,君臨天只來得及回頭,護著訓練營的弟子回撤的朝總教練只來得及側目。

而在旁邊,若雪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面無血色,連帶著手中的長劍也微微顫抖。

那一道驚天巨劍,當頭擊下,未到地面,咯咯巨響已然發出,君子薇君子昊附近幾十米方圓地面盡數迸裂,狂風呼嘯,將二人籠罩其中,已是必死局面。

君子薇的雙目依舊冷冽而驕傲,人雖為無形劍氣籠罩,掙月兌不得,心中悲憤恨意難以抑止,眼睜睜看著天空那柄恐怖巨劍帶著無邊殺意迅疾落下,秀口微張,還未啟動,卻有聲音自人群中傳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聲音震動四野,天地變色,唯獨那柄長劍卻仿佛是誅滅滿天神佛的無情之物一般,依舊毫不容情地向他擊來,眼看著二人就要成為劍下亡魂,粉身碎骨。

忽地,天地間突然安靜下來,甚至這天地之威滅世雷劫展現的驚天動地之勢也瞬間屏息……

那是歲月的溫潤,是君子的風度,是響起與桃林飄搖的桃花,有些悠悠的,微微的,輕嘆了一聲。然後,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君子薇,推倒了一邊。這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仿佛沉眠了千年萬年的聲音,在此刻悄然響起,為了守護心愛的人,輕聲而頌︰

大陸之皇,地域之黃,以我肉身,奉為犧牲……

君子昊站在光芒之下,蒼白的臉龐上,有著不舍,看著君子薇,俊逸的臉上卻仿佛有淡淡笑容。

那風吹起了他的長袍,獵獵而舞,像人世間最淒美的景色。

君子薇的心沉了下去。君臨天的半轉的身子再也轉不動了。

突然,若雪張開了雙臂,有些發瘋般地狂呼,卻被狂風逼了回來;她瘋了一般躍起撲向那個此時場中唯一的焦點,卻被神秘氣息彈開,有溫熱的液體淌過雙目,血紅的雙眼中流出了紅色的淚,淌過她清麗的臉頰,緩緩流下。

君子薇那般驕傲的人,在這一刻,張開了雙眸,眼里沒有淚水,因為流下的,是血水。兩道鮮艷的血水,順著君子薇那能讓時間一切都是可以失去顏色的臉龐上,清晰的流淌。那般的重,那般的粘稠,那般的,無盡悲傷。君子薇嬌艷的容顏,在這一刻,盡數枯萎而去。子昊哥哥……子昊哥哥……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樣,要子薇怎麼辦?

那個天崩于前也是泰然不懂的卓然身影,在這一刻,忽然伸手,握拳,然後想著那天地之間最是璀璨的地方,一拳轟出!

大殿再次坍塌,而那個璀璨的地方,那兩個璀璨的光源,卻是紋絲不動。強大無比如同君臨天,在這一刻,都是束手無策。

君臨天呆了半晌,然後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昊兒,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為父定當成全。

那個風中的男子,知道看到君臨天轉身,方才在這一刻,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張開雙臂,向著滿天劍雨,電閃雷鳴,向著奪盡天地之威的巨劍,向著那代表著大道無盡大道無情的血色閃電。

……獻以十里桃花,以我心融我情,以我魂魄,重開陰陽……

劇烈的狂風突然轉了方向,璀璨的光芒灼熱而淡然,這一刻的君子昊,處在巨大的漩渦之中,那個溫潤執著的男子緊閉雙眼,張開雙臂,眉目之中,是一片寧靜,迎著那七彩流轉的巨劍。

他是那一刻,天地間唯一的光彩!

片刻……

有桃花落于地,有星辰隕落與九重琉璃宮。

那瞬間起來的,如熾熱的天之火燃燒不止,帶著所有的熱情絕望焚燒,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燦爛光輝,逆天而上!

與那巨劍,與那滅世雷劫,轟然相撞!

燦爛的光輝如此耀眼,沒有人可以睜開眼楮。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響,震動了整個天際蒼穹,勢不可擋的滅世雷劫大道無情的巨劍倒飛而回,滿天的氣劍一陣紊亂。大殿,支離破碎。而在大殿支離破碎的剎那,那緊閉的十二扇門,卻是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悄無聲息,悄然隱沒。

重開陰陽!

而在大荒之中,九重琉璃宮外,卻是一陣山峰巨震,亂石橫飛,山體之上如割裂一般出現了無數巨大裂痕,仿佛末日到臨。

大荒,一時之間,竟然盡數寂靜了下來。傳承于歲月之前,歲月也是無法留下痕跡的大荒,在這一刻,顫動了。

然後,天地間,忽然全部安靜下來,只有一個聲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著,撕扯的破碎,是可以將這山河盡數吼碎。這跌跌撞撞無可反悔的人生,這無盡無情的時間,是不可逆的一切,在這一刻,清醒了過來,卻是沉痛了過去……

「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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