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秋風裹著細雨伴著濃濃的秋意席卷而來,給人一種空落落的境地。♀
秋,總會帶給人一種蕭索寂寥的感覺。
王家老三一房的小屋內,王柔兒挨著趙氏,王瑤兒挨著王柔兒,三人一邊繡著手上的活計,一面有說有笑的聊著天兒。女孩子家家最愛聊些八卦的話題,什麼村里誰家的姑娘定了親,誰家的男兒又定了情。村里到了歲數的年輕男女總共就那幾個人,她們說來說去,卻是怎麼也沒有夠。
趙氏樂呵呵的在一旁听著姊妹倆談話,也時不時的插上幾句嘴。真是歲月荏苒,光陰飛逝。趙氏看著昔日的女兒今日竟長成了可以嘮叨別人婚事的年紀,無不感慨歲月不饒人。女兒真的長大了!
趙氏笑眯眯的望著女兒,充滿欣慰的感慨道︰「柔兒啊,這眼看著蓉兒到了出門子的年紀,秀兒呢也快出嫁了。等你大伯家的兩個姐姐一走,這剩下可就輪到你咯」
王瑤兒笑嘻嘻的沖著王柔兒挑了挑眉,擠眉弄眼的道︰「哎吆,我的好姐姐快要嫁人嘍,可不知道姐夫會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高大英俊?善良老實?」她伸手鄭重的往王柔兒肩膀一搭,笑道︰「不過,我相信柔兒姐的眼光,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阿娘,瑤兒,你們說什麼呢,人家年紀還小呢」
王柔兒被趙氏和王瑤兒的話羞紅了臉,連忙把頭低下去,下意識的抬起手里的繡布稍作遮擋。王瑤兒看她耳朵根子都快紅成了辣椒色,臉上的笑意也就更濃了。
只有趙氏在一旁嘮叨著︰「還小?你的年紀可不小了。♀等你秀兒姊一出嫁,我就去跟你阿爺說說,能不能給你找個好人家。不過咱們鄉下孩子,要是出嫁到一些家風森嚴的富貴人家,恐怕還會受些罪。咱們也不求那個,我就讓你阿爺幫你找個普普通通的商戶人家就好,可能過不上富貴的生活。但是最起碼你們可以過的和和美美」
趙氏還在一邊嘮嘮叨叨。嘮叨中她就像是陷入了幻想中。王瑤兒暗覺好笑,可是心里也不由得想到在這個年代,又是身居偏僻鄉下,所以女孩一般都會出閣的很早。
她轉及目光,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為何她的心境忽然有些沉重起來,王柔兒迷惘她的愛情,她又不如何不惘然呢?
王瑤兒在外屋與趙氏母女兩人聊天談心,小七就在內屋跟著三伯王立國看書識字,王立國真的是很愛讀書的人。雖然王老爺子摒棄讀書,可是他仍舊自作主張的在走馬幫的途中。每每購買些讀物回來解悶。他不考取功名,所看的是書當然也不是「伊爾呀一」滿口「之乎者也」的繁文,他所看的要麼就是前唐時期的傳記,又或者是計謀之類,類似三十六計那樣的小說。他自以為走馬幫靠的不光是英勇,智謀往往比擁有一身武藝更加的重要。
有一個愛看書的親人對小七來說可謂是天大的好事,這些日子他就整天跟在三伯的身邊,一開始的時候王立家就對他講解書中的故事。後來嫌隙費事,王立家干脆就讓他自己拿書去看,起初時候,小七看書還頗為費事,可是時間長了,一頁黃紙上的字,他竟也能認識了大半。到了現在,他已經基本能看懂紙上的大意了。♀
當然小七能有如此才智,多半還有王瑤兒的功勞。因為王瑤兒也會識文斷字。小七遇到不懂的字眼她也可以對他解釋。小七每每不解阿姊會如此厲害,王瑤兒總會以「我也正好認識這個字」敷衍過去。小七心眼不多,也就不會追究到底。
王家上房,王老爺子點燃煙桿里的煙絲,猛吸了一口,對著一旁正擺弄針線的周氏嘆息道︰「哎,深秋時節這眼看著就要入冬了,等明兒開春,柳氏那邊的馬幫肯定又要開始了,真不知道老大,老二和老三能不能領好馬幫。」
周氏哼哼一聲,淡淡道︰「你領著兒子走了大半輩子的馬幫,這眼看著他們就要自己挑大擔了,你反倒是安不下來心了。我說你這是何苦呢,你要是擔心孩子,為何非得讓他們在馬幫上立足?讓兒子去鎮上,做個生意不是比啥都強?真搞不懂你為何把他們往這條路上帶。」
王老爺子鎖著眉頭,猛抽了好幾口煙,不耐煩的道︰「你懂什麼?咱們大老爺們能整天跟你們女人一樣閑在家里,擺弄著手頭上的小東西?是爺們就要在外闖蕩,我王山的威名就是這麼闖蕩出來的,他們怎麼就不行?那些做生意的商戶,心里整天尋思算計人的法子,你難道想讓咱的兒子成為這種人?」
重農抑商自古就興起,在沈唐已經有很多人看到了商人的財富,也有很多農民被吸引著去做了生意人,雖然商人這個職業愈見繁榮,不過商人的名聲還是很低。
周氏撇了撇嘴,不與他爭執。
她在王家雖然對待子女武斷了些,但是絕大多數她還是挺信王老爺子的話的。至少有一點她是相信的,那就是王老爺子若不走馬幫,秀兒和柳佳俊的婚事就根本成不了。
能與晉城里數一數二的大富豪結成親家,是件很光榮與自豪的事。
周氏以此為榮,所以她時常里就很偏袒秀兒。
思緒及此,周氏忽然停下了手里的針線活,抬頭問王老爺子道︰「哎,你說柳家已經跟咱們家的秀兒暗示定下了親事,為什麼到現在柳家那邊一直都沒有動靜?」
「這事兒急不得。」王老爺子繼續悠悠吐了口氣,呵呵道︰「柳老弟的意思我明白的很。咱們老王家啊,為柳老弟的家業做了很多事,也出了很多的力。」
周氏在一旁道︰「可不是麼,他們家的馬幫可不都是你幫著領頭的麼,除了你之外,誰還有那麼大的能耐能替他們把生意做到很遠的地方?」
听到周氏話里多多少少帶些夸獎的意味,王山得意一笑,接著道︰「我王山在馬幫上跑了十幾年,經驗手段也積累了很多。柳忠老弟很看重我,所以他才肯放段跟咱們老王家做親。他想讓我們老王家繼續為他們柳家跑馬幫。」
周氏嘆息一聲,又繼續拾掇起她放下的針線,幽幽道︰「我可不管他們老柳家是為了什麼跟咱們老王家成親,反正我得提前說好了,我辛辛苦苦帶著秀兒這麼些年,他要想娶秀兒,銀子可得給咱們備足嘍。要是少了的,又或者是太過寒酸,我可是不會把秀兒輕易地嫁過去的。」
晉城柳氏的生意可是開遍整個晉城的,柳忠的旗下有酒樓,珠寶店,雜活鋪,茶葉店反正只要是可以做的生意,都會有柳氏的插入。這麼一個富到流油的家族又怎麼會在意這點彩禮錢?周氏這話其實只是在王老爺子面前炫耀炫耀,暗示著他等秀兒出嫁的那一天,老王家會有筆不菲的收入。
王山听周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跟著周氏生活了大半輩子,對于她的脾氣他也是在清楚不過了。
周氏這人大缺點沒有,小缺點不斷。她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在乎錢,好似把錢看得比感情,親情還要重要。可是她最大的優點也是太在乎錢。因為正是她在乎錢,所以她時常在生活上很省吃儉用,王老爺子在外頭奮斗了這麼些時間,家底早已達千兩銀子。借著這些錢,周氏完全可以大肆吃喝揮霍。可是周氏卻沒有,她一點一點的把那些銀錢存起來,吃的飯菜和村里人也不太無差異。她甚至還喂雞,喂鴨子以用于產蛋。雖然多半喂雞喂鴨的活都落在了兒媳婦身上,可是最起碼她有這種節儉的意識,沒有揮霍的習慣。
人本來就是矛盾的統一體,哪怕是在完美的人也總是會有些小瑕疵,哪怕是在邪惡的惡人身上也會有發光的一面。
若是沒有矛盾,又怎麼會是人?
都說秋雨惹人涼。可一個人的心要是熱的話,他是感覺不出來外圍環境的陰冷的,不過倘若一個人的心底是冷的話,那這淒冷的環境只會徒增他的寒冷。
王立國的心現在就寒的要命。
接下來的賭局,他果真又輸在了順子手上。
他不光賭輸了大把的銀錢,而且他還把他的女兒作為抵押交給了金萬福。
一千五百兩啊,他一天就輸掉了一千五百兩。還有一千兩他若是長久不還,自己的女兒很有可能就會被金萬福給強行帶走。
王立國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這種滋味,真是說不出的痛苦難受。
金萬福還是挺夠意思的,看他今日輸的這麼慘,臨了時還叫上了自家的馬車送王立國回家。馬車里的王立國木訥的像跟木頭。因為這一切,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跟家里的人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甚至害怕面對家人
王立國的精神都快似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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