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子真的老了,氣暈的他被大兒子王立國放置在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
周氏坐在老爺子的床榻邊,雙手搭在拐杖上,目光陰沉著,黑白參半的頭發也散亂的撘在耳朵兩邊,凌亂中透著淒涼。
「該死的金老狗,我咒你們全家不得好死,這個挨千刀的,他怎麼不去死」
周氏突然以拐杖拄地,恨哆哆的咒罵起來。唾沫星子不時地從她嘴中噴出,那張扭曲的臉愈發的扭曲。
其他的人都安靜的坐立在一邊,不過沒有人上前去插嘴。
「呯呯呯」
急促的敲門聲驟然在院外響起,周氏被嚇得打了個寒顫,臉也瞬間的變了顏色,恐慌道︰「金老賊又來了?」
王家的其他人也不由得變了臉色,王秀兒更是被嚇得依偎在孫氏的懷里。就在這時,忽听門外有人喊道︰「老爺子快開門,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這個聲音熟悉的很,明顯是村里百姓們的聲音。王立國心里就平淡了些,起身去開門,大門一開,就見幾個村子里的百姓大叔大媽們正氣喘吁吁地站立在門外,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一副焦急的樣子,一看到王立國,就忙不迭的說道︰「立國啊,你們王家出了大事兒了。剛才那些人想要燒死瑤兒!」
過來報信的有七八個人,顯然當金萬福剛剛露出燒掉轎子的苗頭時,他們就趕過來給王家報信來了。至于後面發生的事兒他們顯然也不知道。
人命關天,這些熱心的百姓顯然很急切,一個人正急急忙忙的跟王立國說著,其他的人就慌慌張張的沖進了王家院子里,老爺子走南闖北數十載,又是王家的當家人,他們也知道應把這件事兒緊急的通報給老爺子。♀
可當他們急急的闖進上房里。瞧見躺臥在塌的老爺子時,也不禁傻了眼。
老爺子現在連眼都睜不開,還拿什麼去救瑤兒。
這些善良的村人還以為把此事稟告老爺子,憑著老爺子的本事,說不定還有可能救王瑤兒于危難之間,可是他們卻不知道。現在的老爺子對此已是無能為力,就算他清醒著又能如何?
老爺子明顯知道那些人的來頭。他們之間肯定早就有聯系。不然老爺子又怎麼會把瑤兒交給那些人。
在周氏的眼里,村民們的熱心成了瞎操心。王家若有能力救出王瑤兒,那還能讓王家人上金家的花轎?所以在听到這些人著急滿面的講解著金萬福如何讓人堆積柴火,王瑤兒又如何如何的危急,王家在不去人瑤兒又會如何慘死時,周氏只是沉著的坐在一邊,搖著頭,冷冷道︰「我們也無能為力。」
可在听到金萬福欲堆火燒死王瑤兒時,周氏的眼角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她當然不是憐惜瑤兒。只是她沒想到金萬福竟會如此的殘忍。她甚至開始擔心金萬福不會就此罷手。
這時,一旁的柔兒卻陡然聲道︰「你們說什麼?你們說金萬福要燒死的是王瑤兒?那花轎上面坐著的是瑤兒?」
那群百姓看著王家的現狀,也知道他們無能為力。把消息帶到後就打算著離開,听到王柔兒的話,一人就稍顯悲傷的道︰「瑤兒可是你們親手交到那些人的手里的,怎麼你們自己還不清楚?」
這人的口氣明顯帶著埋怨。說完後他也不在多言,一行人就出了上房的屋子踏步走出去。一邊走著,一邊說道︰「早就听說瑤兒在王家不受王家人的待見,現在看來他們還真的不把瑤兒當成人。不管怎麼說,瑤兒那可是活活的一條人命。出了這樣的事兒,自家的人竟然無動于衷?他們的心怎麼這麼狠啊。」
一人在一旁道︰「說不定王家也有他們的苦衷,你不是看見了麼。那些子人凶神惡煞的,倘若他們要是讓你做什麼,你敢違抗他?」
「那也不能把孩子就這麼交給人家任由他們活活燒死?別的我不敢多說,他們要是讓我交出我的孩子,我就算是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不能看著親人去送死!」
方才替王家說話的那人不言語了,因為他也感覺王家對瑤兒著實過分。
他們這些百姓,命賤的就像是天底下的螻蟻一樣,任人想踩就踩,像踏就踏。他們又怎能有能力去改變他們的命運。
王柔兒看著院外的那些村里人急匆匆的出門而去,面色瞬間就冷了下來,她凝望著周氏,顫抖著聲音道︰「阿女乃,他們說,他們說瑤兒在那花轎上?」
她已經激動得不能說話,言語也變得結巴了起來。她感覺她的眼淚已經涌入到了眼眶上,只要那邊周氏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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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淚就會倏地落下。
不只是王柔兒,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周氏和王立國一家三口,其他的人皆是一頭霧水。
上花轎的不是蓉兒麼,瑤兒怎麼會在那花轎上?可是鄉親們又怎麼會欺瞞他們?所以花轎上的人一定是王瑤兒,那現在蓉兒又身在何處?這一切的一切,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氏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在今天王立國和孫氏駕著「王蓉兒」上轎時,她就感覺出中間的「王蓉兒」有些古怪,也就說是孫氏和王立國用王瑤兒頂替了王蓉兒。可是倘若沒有周氏和老爺子的支持,他們又怎麼敢這麼做?
趙氏以為就連老爺子也參與了這次的「替換」,心冷的同時,她也明白如此結局已是無力回天。所以她伸出手,輕輕的放在王柔兒的肩頭,把她拖拽到自己的懷里,輕撫著柔兒臉頰,似是安慰她。她的心頭也是酸酸的。一想到王瑤兒那張燦爛無邪的笑臉,以及她小的時候領著小七跟在自己後面一口一口叫著自己「三伯娘」,她的眼楮也濕潤了。
三郎和六郎靜坐一邊,相比于王柔兒的狀態。三郎和六郎就顯得內斂了很多。可饒是如此,兄弟倆也都紅了眼眶。
「女乃女乃,你說啊,為什麼瑤兒會在那頂轎子上!」
王柔兒終于是隱忍不住了,大聲的呼叫了起來。
王立國氣憤道︰「柔兒,你怎麼跟你女乃女乃說話呢?」說著他就站起身子,板著一張臉對著趙氏道︰「三弟妹,不是我說你。柔兒這丫頭你也該管管了。她都這般歲數了,怎麼還不知道」
趙氏向來性格謙讓,不過這次她卻冷冷的道︰「我的女兒我自會教育,不用你操心!」
「嗨,三弟妹,你這是什麼話」
「夠了!」就在屋子里吵鬧成一團的時候,周氏忽然開口了,她拿著拐杖狠狠地垂著地面,扯著嗓子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怎麼還有閑工夫去爭吵這些。你看看,你爹現在還躺在榻上沒醒過來。你們是不是把我也逼成這樣你們才能甘心?」說著,她悠悠的喘了口氣,對著王柔兒道︰「柔兒啊,我知道你跟瑤兒玩的好,可是蓉兒同樣是我的孫女,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周氏的話不像是解釋,反倒像是陳述事實。因為解釋的人是不會用著她這種理所應當的語氣。陳述完了,周氏轉過臉來對一邊的王秀兒道︰「秀兒啊,去屋子里把蓉兒叫出來吧。金老賊的人也走了,也別讓她在屋子里躲躲藏藏的了。」
王秀兒應了一聲,就出了屋子。可是王柔兒卻目瞪口呆了。她拼命的搖著頭,眼淚也順著她的臉頰嘩嘩留下。
沒有人能理解瑤兒與她之間的情誼有多重。
三郎,六郎也落淚了。
孫氏看著屋里的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也知道這個時候倘若她不說些什麼就難以撫平大家對她的蔑視。所以她就直起身子對那撲在趙氏的懷里,哭成淚人的王柔兒說道︰「柔兒啊,我知道你舍不得瑤兒。可是你可知道,一個母親倘若救不了自己的女兒,那麼對于她來講,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兒嗎。」
正說著話,她的眼里也流了下來。孫氏一向詭計多端,王秀兒的性格大多取決于她的身上。不過她這次她的眼淚可不是為了博得大家的理解而故意裝作的,是因為她切切實實想到了王蓉兒。因為差一點,坐于花轎上被燒死的人就是她的女兒。
這份僥幸足以讓她驚心動魄。一想到這兒,她也抑制不住眼淚。
「你縱然舍不得瑤兒,可是我又怎能舍得蓉兒。你不願看著王瑤兒去死,難道蓉兒就該死麼。蓉兒又有什麼罪過呢」
王柔兒小孩子似的趴在張氏的懷里,用手掩住耳朵不去听孫氏的解釋。她雖然跟王蓉兒合不來,可是她也不想讓王蓉兒去死。孫氏解釋的道理她都懂,這些小孩子的做法只不過她一時悲從心來,宣泄情緒而已。
不過她哭著苦著,忽然就不哭了,仰起頭來茫然地看著門外,問道︰「娘,小七呢,怎麼不見小七?」
趙氏模著眼角的淚水,道︰「小七可能還在屋子里吧,今兒一天我也未見他出來。」
三郎道︰「我去屋子里去找找看。」
小七還是個孩子,年幼的他又怎麼能承受的住這般沉重的打擊。王柔兒本想喚回三郎,可是一想到這事堵也堵不住,也就不在攔他。
不一會兒就見三郎急匆匆的跑來了,臉上也布滿著焦急的神色,一邊跑一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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