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之天邪 第一章 孩童

作者 ︰ 成蟲

瓦戈鎮,位處大宋西北雅州,西鄰吐蕃諸邦,北方群山繚繞,皆是高峰大壑,茫茫蒼莽巍峨。

清晨,朝霞燦燦,經過一夜風雨的洗禮,更若碎金一般灑落,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一戶戶商家店鋪,皆忙忙碌碌著,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道路之上,一道道小小細流,在這陽光之下,逐漸消散。三三兩兩的人們,臉上滿溢著期望,或急促或悠閑的走在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嬉笑打鬧著從街頭奔向巷尾,那一張張稚女敕的小臉與大人不同的,充滿了歡愉。

農家的婦女臂挎一籃的雞蛋,低著頭,神s 緊張的隨著人流向前走著,心頭不知嘟囔著什麼,還不時的看兩眼臂彎處的竹籃。看那籃子之中,分明只有三兩枚大小不一的土雞蛋。

不多時,那面s 土黃的婦女抬起了頭,望了望眼前的高門大院,輕咬下嘴唇,沒做停留的抬步走上前去。

「吱吱——」

還未等婦女走近,那高大的門戶卻是先她一步的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來。

「啊,白大人,原來您在啊!」婦女驚呼一聲,連連與老者打起了招呼,心下卻是一松,本來緊張的面s 居然帶起了一抹笑容來。

「前兩天我來找過大人的,可是府上陸大人說大人您去了崇州,不知道幾時才能回來的。啊,大人這是要逛早市吧,那小婦就不打擾大人的雅興,先回去了。」

老者看到門前有人,當下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是反應過來,他只是看著天s 不錯,想趁著早晨的這個時間清閑一下,卻是沒想到這還沒清閑,事情倒是就找上了門來。

不過既然有事情,老者倒也不推三阻四,笑呵呵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

「無妨,我也是看昨夜大雨,今r 天朗氣清的,閑來無事,呆在家中不如出門逛逛。」

正y 離去的婦女聞言大喜,猛地抬起頭來,不過看到笑眯眯的老者後,卻是再次低下頭去,口中也連連道謝︰「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老者也不在意對方的冒犯,反而再次擺了擺手,「我記得你,上個月的月給還是我親手交給你,是不是啊?我就說最近兩天總覺的有什麼事情忘記了,人老咯,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走走走,我這就把這個月的月給拿來,哦,那三斗米我會派人送去的。」

婦女還未將來意說出,卻听那老者心下惦記的這事,感激之極,當下二話不說的便拜了下去,讓人一點反應的余地都沒有。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啊!」

婦女這一跪,出乎了老者的意料,他白清源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卻又體察民情,人如其名。雖然只是這區區慈幼局的七品小官,卻是深受當地百姓愛戴。

白清源連忙低去,想要將婦人扶起,不過眼角卻是不經意的向著婦女身後瞥去。方才與人講話,卻是沒看到來人身後不遠處的大街上,有一個小小的竹籃。竹籃本身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從白清源這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竹籃內的一角。

那竹籃之內,分明是一個很小的孩子,看樣子剛剛出生沒多久,連說話都不會,只能望著天空,咿咿呀呀的哼著誰都听不懂的話語。只是在那粉嘟嘟的小臉之上,溢滿了燦爛的笑容,讓人一看之下便會心生好感。

看著籃中的小不點,白清源y 要上前攙扶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

自他來到這瓦戈鎮,接管了這慈幼局,頒布了《戒殺子》的公文後這麼多年,居然又一次見到有人將嬰兒遺棄在大街之上。

「嗯嗯啊啊。」小家伙口中發聲,女敕女敕的小手臂賣力的向著天空揮動著,像是在追尋著什麼,只是他太過幼小,搖搖擺擺的揮舞幾下小手,便沒了力氣的將之塞入口中,帶出嘴角間一絲晶瑩的水漬,引人發笑。

白清源顧不得面前還跪拜在地的婦人,三步並作兩步的向著竹籃中的嬰孩大步行去。到了近前,卻是放慢了腳步,輕輕的將籃中的小孩抱了起來。

他雖然心中憤懣,但是卻不輕易在人前表露,更何況是如此嬰兒。看著眼前張著雙臂,「咯咯」笑個不停的小家伙,不由自主的輕笑了起來。

跪在地上感激不盡的婦人听著動靜,倒是停下動作,好奇的向著白清源張望。當看到其懷中抱著的嬰孩時,也是一個麻利的站起身來,三步兩步的湊上前去。

懷中,小家伙長的很是白女敕漂亮,大眼楮烏溜溜的轉動著,顯得機靈之極。看到生人來了,也不害怕,兩只眼楮笑的眯成了兩道小月牙,整個人就像是個白瓷女圭女圭般,煞是可愛,稚女敕的動作,口中咿咿呀呀,憨態可掬。

「這是誰家的娃,長的這麼俊俏,還真舍得就這樣丟棄。」婦女也是頭一次看到長的如此標致的娃子,口中連連贊道,「看這小臉蛋,都成小花貓了。」

說著話,婦女手中也不慢的向著小家伙的小臉擦去,想要將他臉上黑乎乎的一團抹掉。只是模了幾下後,才發現在其臉上的根本不是什麼污垢,而是嬰兒自身身上長著的「胎記」。

而且這胎記面積還不小,直接從雙頰下延伸到了胸口,看得久了,便會給人一種不舒服的y n冷感覺。

「嗯?可惜了,怪不得這娃那狠心的父母會把他丟下!哎,本是張多俊的小臉蛋呀!」婦女微微蹙眉,感嘆著嬰兒的可憐,到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心頭的那種y n寒。

而且她亦沒有發現,就在她給嬰兒擦臉的時候,白清源臉上那一閃即逝的不自然。

不待婦女多看一眼孩子,白清源便將嬰兒緊抱在懷中,用身體遮擋住了視線,「走走走,這里涼,還是先進屋去,正好我拿給你這個月的月給。」

听到白清源說話,婦女才意識到今兒她來的目標,當下也沒再說話,而是快速的隨著白清源走進了府中。

安置了嬰兒,拿出幾貫錢,將婦女打發走後,白清源匆匆趕去了書房,半晌後回到里堂安置嬰兒的房間,手中卻是多了本枯黃的古籍。

看著小床之上咿呀亂語,沖著天空連連亂抓的嬰孩,白清源久久沉思不語。

「原來此事是真的。古籍有載,鬼子現,天下y 亂,生靈涂炭,沒想到卻是被我踫上了。」白清源面露異s ,神情復雜,眼神之中帶著不知明的意味,死死的盯著嬰兒臉上的印記。

忽的,白清源閉上雙目,輕嘆出聲︰「留下此禍端,實為不智,還是,還是——」

白清源沒有說下去,不過言語之中的意味卻是極為明顯了。

現今的天下,雖說說不上是天下大亂,卻也是風雲涌動,大宋也不復當年,居然被北方蠻夷逼迫到如此地步。

「亂世將至,妖孽叢生啊!」白清源皺眉,當下就準備將熟睡中的孩子抱起,只是伸出去的手終究是沒有再進一步動作。

「如今既是亂世將臨,就是將這孩子厄殺也挽回不了大宋的衰敗啊!況且,況且鬼子已現天下,便是將之立刻除去,也挽轉不了這天下大亂的局面啊!且我這慈幼局,本為的就是救助,難道,難道還要做這,做出這如此下作之事?」

「可是,此子不除,我心頭難安啊!若他r 此子真成為那動亂天下的罪魁禍首,我白清源豈非成了那助紂為虐的ji n佞之徒?」

「但若是那古籍敘說非真,或者那鬼文只是偶然的徒具其表,我豈不是錯殺良人,成了那滿手血腥的儈子手?」

白清源左思右想,眉頭越皺越深,一時間焦躁不定,左右為難,倒是那床上嬰兒玩耍的累了,就此睡熟了過去。

「哼!就算此子真是那傳說之中的鬼子,我還不信我白清源不能教導其心向善,為我大宋j ng忠!」良久,白清源眼珠一瞪,須發皆張,發狠似的說道︰「從今r 起,你就是我白氏一族第十三代子孫。」

話罷,白清源一擺衣袖,那緊皺著的眉頭也是驀然一松,居然樂呵呵的把手中古籍一放,將熟睡的嬰兒抱在懷中,輕輕的逗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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