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這個馬攤又有何關系?‘我依舊費解。(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瞧我這記性,一談狩獵,話題不自覺就偏了,姑娘休要見怪。‘磐兒愧疚得滿面臊紅,接下去為我解釋。
‘姑娘可別小瞧了這家馬攤,王爺此行便是奔他家而來。這家攤子的攤主姓顏,所以當地百姓皆稱呼他家為顏家攤。顏家攤上所售馬匹,匹匹捕自沙丘,那里的大草原,綿亙萬里,水草極為豐美。遼闊的原野上,不但生棲著野馬、野牛、野養等各種食草動物,還生活著老虎、豹子、豺狼等食肉動物。在這個生態平衡、相互依存的環境里,虎狼們的追殺逼迫著野馬加快自己的奔跑速度,形成你快我也快,快勝慢汰的進化循環。久而久之,那里所出之良駒一個白晝之內便可行進近千華里,堪稱是名副其實的千里馬。‘
‘而顏家攤的攤主顏師傅,生性孤傲,每年只此一次牽10匹馬來這七里街的集市,而他售馬,向來不遵循價高者得的牟利規則,無論你是達官貴人也好,或是平民百姓也罷,出得起他所定銀兩的基礎上,還要看馬兒是否選你這個主人。若馬兒抗拒此人,哪怕再高的價碼也休想從他這牽回馬去。再有傳言,究其這些馬的血統,考證後發現竟然是當年伯樂進獻給楚王那匹千里良駒的後裔。這便是歷年來顏家攤被趨之若鶩的原因之根本。‘
听他如此說來,我便想啊。狼王從小在草原長大,要論相馬,自會比黃子睿更善察,更有建樹。若我們幫他成全了心頭之事,他一高興,放了我們也指不定。這麼盤算下來,便敦促著狼王一同擠進擁堵的人群。
剛一入內圈,望見眼前的一幕,笑得我捧月復不已。
有個哈腰弓背的家伙相中了一匹,正打算試馬,那匹馬對這個陌生的家伙似乎異常敵視,他剛靠近,那匹馬便兩耳後背。上臉收縮。高舉頸項。點頭吹氣。馬兒已將反感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可那試馬家伙愚蠢至極,竟絲毫無察。硬要霸王硬上弓地跨上馬背,那馬兒顯然是被他這樣的舉動給激怒了,長嘶一聲,抬起前蹄將他撂翻在地。可即便這樣了,那家伙仍不識趣,從地上爬起後,竟跟在馬後面攆,馬兒見後踢數次無效後,竟掉過頭來追著要咬那家伙的。
現場哄笑一片,身側的狼王笑歸笑。笑的同時卻不禁流露出遺憾。
‘倒可惜那匹馬,跟這樣的人一並成為眾人眼中的笑料。‘
‘那馬如何?‘我忍不住問他。
‘自然是一匹良駒,你看那馬眼楮圓潤飽滿,大而有光澤;耳朵小而尖利,轉動靈活;腰背平直有力;四肢干燥強健,堅實挺立;栗毛、齊口;所見一切均符合良駒特質……。‘
狼王話意未盡,卻被試馬的家伙的愚鈍打斷。那家伙被馬兒追趕得走投無路,翻滾至狼王和我的腳前,性命即將遭受馬蹄踐踏之虞,狼王一個箭步善意地將其攙扶起身,顏師傅隨後趕至拽住了馬韁。
當看清所救之人的樣貌,那張密密麻麻的麻子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楮,我終于明白三百年後‘腸子都悔綠了‘的這句話的深刻奧義。
‘怎麼是你?‘見是此人,狼王著實也大吃一驚。
黃子睿手下的那個麻子卻並未答言,似笑非笑地望了我倆一眼,目光中潛藏著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一抬眼,麻子輕易地便發現了黃子睿的所在,連忙諂媚之極的跑去他跟前。
‘你在這兒做什麼?‘見到麻子,黃子睿很是詫異。
‘睿王爺騎獵好射,屬下得知您對顏家攤的良駒早就心儀已久,這不,今兒特趕了個早,到這七里街的集市上候著。果不其然,顏家攤的良駒這麼會功夫便有六、七匹被人擇中牽了去。‘麻子一到黃子睿面前便好似矮了半寸,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
‘睿王爺,您是有所不知,我家老爺為了這馬匹的事,今兒卻是在這已侯了好幾個時辰了……。‘
‘是啊,我家老爺對您的一片赤誠之心,日夜可鑒哪!王爺……。‘
麻子手下的那幫同僚這時也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在一旁一個勁地替麻子敲邊鼓。
‘哦?我倒不知他竟存了這份心?!‘黃子睿神色不明地望了一眼麻子,而後將目光專注地投向他身後精壯神駿、毛色溜亮的馬匹身上。舉步繞過麻子,直直地向馬兒走去。
那匹鬧事的良駒,見他走近,突然昂起頭瞪大眼楮,並抬起前蹄將地方震得咯咯作響,引頸長嘶,如大鐘石磐般的聲音直沖雲霄。圍觀的人群驚駭當中,不自覺地向外圍又散開一圈,甚至有人高聲叫囂,提示他休要再靠近,以免發生誤傷性命的慘劇。深受氣氛感染,連我都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黃子睿自己卻顯得並不懼怕,友善而又緩慢地繼續接近眼前的良駒。步入良駒的禁戒範圍,良駒的鼻翼翕動,作短淺呼吸,似乎力圖吸入面前這個男人的更多的氣味信息,辨別了半刻,看著黃子睿的目光便變得恭順柔和起來。
黃子睿見狀,連忙一躍而上,跨馬揚鞭,兩耳生風地向著岔路的山間跑了出去。圍觀的人群見狀迅速讓開一條道,喘息的功夫,已跑出百里開外。使眾人驚艷的卻還不是它的速度,卻是這馬跑開去時,竟做到身後不揚塵土,地上不留蹄印。
晃神間,黃子睿已適意地跑了回頭,麻子獻媚討好地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王爺,在下記得《馬說》中有雲,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看來這馬兒的確有通曉人性之能,今日非王爺莫屬!‘
‘只是,這匹良駒是你先看中的。當真舍得割愛與我?‘話雖如此,黃子睿卻騎在馬上遲遲不肯下來。
‘王爺此話折煞在下了。一來,這馬原本也是替王爺您備選的,我只是提前一步先佔個位置,選的好不好還仰仗王爺定奪。其二,這顏家攤的攤主脾性您應該也有所耳聞,若他的馬兒相不中的主人,縱是再多的銀兩,也無濟于事。當下這馬眾望所歸地降服于王爺,在下亦不用自慚形穢地獻丑于人前。‘
聞言。馬背上的黃子睿嘴角不動聲色地向上勾了勾。
‘既然如此。本王便卻之不恭地領了你的好意。回頭到府上,讓磐兒領你去馬廄任選10匹駿馬給你挑了去。‘
‘謝睿王爺。‘麻子連忙叩謝。
他剛準備離開,黃子睿眉頭一皺。卻似又想到了什麼,麻子不得不再恭恭敬敬地回轉過來。
‘還有,再提醒你一點,但凡今後在外行事,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形象,什麼事當做,什麼事又不當做,心中拿捏要有個分寸。不要為我們黃……抹黑,明白了麼?‘
黃子睿的這段話明擺著指剛剛麻子被馬兒追著咬滿場子跑的事,我心下了然。眼角間已蘊了笑意。
‘是,屬下謹記。‘
麻子見馬屁拍盡,適才領著手下那幫同僚消散在顏家攤外。
付訖銀兩,領到良駒,高踞在馬上的黃子睿自是得瑟的起勁,找來還在人叢中觀望的磐兒吩咐道。
‘你即刻去集市口跑一趟,將剛剛送我們到此的那輛車夫遣了去,記得給足人家銀兩。就說,他的車子今日不用了,王爺我得到一匹良駒,回去的一路,剛好試試這廝的耐力。‘
‘是。‘磐兒應了聲便跑開了。
哎?不對唉,一會他是可以騎馬回去,隨他來的那幫侍衛本就騎馬來的,倒也無妨,那我、狼王、磐兒還有時刻押解我們的那兩名侍衛怎麼辦?難道他想就此將狼王和我放了?怎麼看也不像啊!再說選馬之事,這不我們還沒出得上力麼?再難不成讓我們自個走回去?不會吧!
我反應過來,想要叫住磐兒,只是這孩子得令後,便撒開腳丫子一頭扎進了摩肩接踵的人群。這會兒別說他人了,哪怕半寸影子都無從尋起。
想到這一切,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索性手一攤,一臉慍色地瞪向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正在興頭上意氣風發的黃子睿,一扭頭得了我這一瞪,笑容僵掛在臉上。
‘干嘛?‘
‘拿銀子來。‘
黃子睿一時被我這光天化日下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唬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弱弱地發問。
‘我干嘛要給你銀子?‘
對于他的置喙,我原本想說,‘唉!作為一個女孩子家家,你當我喜好光天化日之下伸手跟男人拿銀子好看啊?無奈在草原漂泊這麼久,民風淳樸的當地人傳承的都是以物易物的交易形式,即便是些必須要用銀子去購買的物什,亦有僕役們代勞,哪有王妃需要親自接手銀兩之事?所以,現如今回到這里,我自是身無分文。而且,即便他是想訓練我萬里長征吧,那箭傷初愈的狼王怎麼辦?這傷還沒大好呢,再走這遠的路,怕又是要裂開來的。‘
而目前亦不知這個所謂的王爺對我和狼王的真實身份究竟了解幾成?這些的這些,當著他的面,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絕口不提。
我定了定心神,故作任性地說。
‘因為你的疏忽。‘
黃子睿期待了半天,只得了這麼個答案,面容隨即擰作一個大大的問號。
‘是,你是剛剛得了一匹良駒,一會便可策馬飛馳地回去。你遣走車夫之時,可曾想過這一路跟隨你而來的其他人?早知你如此自私,我便不該受你哄騙著一路跟來,還連累箭傷未愈的家兄跟我一起受罪。剛剛問你要銀子是要買馬,家兄的傷勢受累不得,即便我不得不跟在你的馬後面一路小跑回去。‘我隨手一指顏家攤馬圈中的另一匹被人挑剩下來的黃毛母馬。
黃子睿愣愣地凝視了我半晌,而後丟與我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嫣兒姑娘教訓的是,確是本王疏忽了。念你二人兄妹情深,這個銀袋你且拿著,若姑娘選中之馬,願隨了你們,便買下,用它馱載令兄回去。如若不肯,只好委屈姑娘拿著這些銀兩隨本王府上的家僕在這街上找間干淨的客棧將就一晚,明日本王定當另備馬車前來。‘
銀子雖然到手了,心卻仍舊定不下來。面前的男子目光過于深邃,從他面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端倪。此舉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只不過是他期待著的另一出鬧劇?
可無論出于哪一種,接下來那一幕都足以折損他剛剛征服那匹千里良駒的全部驕傲和自豪。
我看向那匹黃毛母馬,心里多少有些擔心會重蹈先前麻子的覆轍,可當我注視著它柔和的眼神時,心緒一下變得異常沉靜。剛嘗試著走近它,它便像一個久別重逢的故友般體態優美地迎上前來,溫順的將前額抵在我的掌心反復摩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