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暈,竟迷迷瞪瞪地睡去了好些日子,再睜眼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守在炕沿邊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的靈兒。
見我醒轉,唇色虛白,靈兒心下便知我口渴得慌,忙將一杯溫水遞與我唇邊。掩飾不住滿面喜色,打著簾子,使人便要往皇上那里去回稟。我有些著慌地想要起身勸止,卻哪里趕得上外面小貴子的腳風快,倏忽一瞬,人已閃到了門外。
回轉過來的靈兒,洞悉了我的企圖,慌忙上前將我按回炕上,伸手捧了件杏黃緞繡蘭桂齊芳斜襟袷衣替我披上,將兩只貢緞挑絲湘繡團壽的腰枕結結實實地墊在我腰間,復往我雙手上塞了一只琺瑯掐絲畫花鳥銅手爐,才笑吟吟地與我答話。
‘小主也別惱,先定定氣。小貴子剛剛只怕就算听著了,亦不敢有半步滯留,昨個皇上過來探望小主時千叮萬囑交托下來的事,他哪有那個肥膽抗旨不尊的道理?再則,那日太醫出門前亦留意交待,小主的身子原本血氣雙虧,血脈不暢致使時常眩暈心悸,又經那整整一日不休不眠的虛耗,精氣神越發不濟,復加之新近多了身子,稍稍不妥不慎,情緒不穩,便及易滑胎。以至奴婢服侍飲食起居諸事,得加一百二十萬分的小心,確保萬全。‘
身子?滑胎?耳中嗡鳴一片,舌尖的焦苦之氣愈發濃郁。
難怪自打預備入宮以來,我這副身子便隔三差五地孱弱起來,對氣味挑剔敏感,稍加不適,動輒便是一頓傾腸倒肚嘔心瀝膽的豪吐,卻不曾想在這兒尋到了緣由。只是,此時這兩個字眼突兀地出現在眼前,于我無疑是晴天霹靂。
這是哪?紫禁城,皇宮大內呢!想要用一個非親子去誆騙一個尚未得謀面的皇上,心底勝算的小火苗實在微弱得可憐。
思及至此,指甲下意識地扣緊了手中的琺瑯掐絲畫花鳥銅手爐,因著太緊張太用力的緣故,手爐擦邊滑落一旁,空氣中余留下指甲刮過琺瑯掐絲上的一聲尖銳的刺響。
等等,等等,我記得前面她說……。
皇上過來探望小主時千叮萬囑交托下來的事?
‘這樣說來,皇上應已知曉我有身孕之事?‘我喃喃自語道。
靈兒將溫熱的手爐重新遞與我手上。
‘那是自然,太醫的話如何能掖著藏著,不傳去皇上耳朵里的?听聞這天大的喜訊,皇上……。‘
‘皇上如何?‘我局促不安地追問道。
‘皇上這個即刻要晉升皇阿瑪的人,自然是喜不自勝啦!小主,今兒這是怎麼啦?听得天大喜訊如何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卻像是刻意不願與人知曉此事似的?‘
我無心理會她的猜疑,正躊躇著接下來的應對。
不能亂,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仔細梳理再梳理,或許還能理出一些頭緒。
我,只是碧瑤婉兒的替身。想我入宮必因少不經事前,碧瑤婉兒已然承恩君前,自那時起便有了龍裔亦不稀奇。碧瑤婉兒,初孕前期反應不大,遂竟連自己有了身子都渾然未覺,亦未可知。乎麼口細算禁衣為救我那次,合該也是差不多的日子。于暇翔刀巨,皇上便認定我月復中之子而,必是婉兒先前承恩的血親骨肉,這樣一來倒也應了合情理四個字窗格上人形一晃,恰趕上蝶兒端著個燃得極旺的炭火盆子掀簾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