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淺思緒沉浸,若薇和若芸非常識相地離開。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汐院中的下人,因著香菱之故,都只遠遠躲開,沒人使喚,是絕不會靠近江兮淺寢房半步的,索性江兮淺也是個喜靜的,倒樂得自在。
隔天,若薇听從吩咐去錦繡坊取衣,這衣服已經裁好許久,只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讓江兮淺才想起來。
「小姐,芊畫師傅來了」,若薇取了衣衫,芊畫也跟了來。
「嗯」,江兮淺擺擺手,芊畫的手藝一向沒得說,只有些疑惑,「這為何有兩套一模一樣的?」
芊畫抿唇,「之前一套繡娘尺寸上稍微有些差錯,原本想著毀了,可若薇說小姐想要將水陽易容成你的模樣,屬下覺得這套剛好能用得上。」
「嗯,也好」,江兮淺看了看那套衣衫,明白她們的意思;水陽既然要以她的身份去雲湖盛會,就算是做個看客,那也自然是要打扮的;而她總不能穿水陽穿過的衣衫吧。
其實她也是不介意的,但芊畫他們定不會允。
「小姐,咱錦繡坊已經許久沒有新花樣了,您看,嘿嘿」,芊畫諂媚一笑。
「最近沒時間,等這陣過了就給你畫」,前世江兮淺雖然枉活了十五載,可卻曾經看過一本衫裙和刺繡的花樣,倒是樣樣不凡的。
「那謝謝小姐啦」,芊畫眼前一亮,「對了听說陸家小六已經快到鳳都了!」
說著也不等江兮淺答話,徑自告辭離開。
江兮淺頓時心里咯 一聲,那丫頭已經快到鳳都了?這……這可不行。
「水冰,讓銀面派人去阻擋那丫頭的腳程」,江兮淺愣了一下,那丫頭若是來的,知道這些事情,恐怕整個相府都得翻天,她可不想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不然一回來就亮出無憂谷少主的身份,看他們誰還敢對她使陰謀詭計。
只是如此這般,也太沒成就感了些。
那些魑魅魍魎既然想要演戲,她不奉陪豈不顯得太無趣了些?
水冰頷首而去。
不多時,江兮淺坐在床上,為了方便,若薇特地給她安置了個小香幾,她翻看著前幾屆雲湖盛會的資料,倒是有些驚訝,鳳都三公子的名號居然是這樣得來。同為一屆魁首,不分上下麼?
江兮淺心中忖度著,看來他們倒並非她想象那般空有虛名,只是這女子組的琴棋書畫舞五項,她倒是真沒想到季巧巧居然能拿下其中之二。前世季巧巧的琴聲就素有「仙音」的美譽,只是她倒不知那季巧巧竟還有這等舞技。
素手輕翻,書頁微卷。半倚在床頭的女子,低首垂眸,全心神地放在字里行間;間或一聲輕哼,抬手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鼻尖氤氳著清香,嘴角微微勾起。
天外飛仙?
她倒是不知,那季巧巧原來還有這麼個具有神奇色彩的稱號,也不知道是抬舉了她,還是侮辱了天外仙子,她倒真是小看了。
不過既然相當仙子,她倒要看看這次她還仙不仙得起來。
「若芸」,她輕喚一聲。
若芸應聲而入,「小姐?」
「竹園那位用玉肌膏有幾日了吧」,江兮淺神色慵懶如貓,眉毛微挑。
「嗯」,若芸有些不解,隨即回過神來,想到之前說好的事,眼前晶亮,「小姐的意思是?」
「呵呵,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除了無憂谷誰都不知這玉肌膏配方出于她之手,自是沒人比她更清楚在什麼時候添什麼料最是合適。
「那我立刻去準備」,若芸心中急切,江兮淺卻嘴角微勾,輕輕擺擺手,「這幾日咱們的丞相大人為了那位的傷可真是傷透了腦筋啊,想必太醫們不會放過這個討好丞相大人的機會的?」
玉羅衣,那可是上好的滋陰潤補的藥材啊;真是不知道那季巧巧發現自己竟然是被自己最敬愛的人送上絕路,那感覺……
呵呵,原本她也不打算玩兒得這麼快的,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了,這麼有趣的場景,不去看看戲,也太虧了她提供的上好玉羅衣了。
看到江兮淺嘴角似笑非笑,若芸腦筋一轉,雙眼晶亮亮的,對江兮淺佩服又上升了一分,借刀殺人,牛!
「行了,還不快去!」,江兮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
巳時剛過,江兮淺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還沒來得及下床就听見急促的腳步和呼喚聲從院內傳來,「姐——姐——」,
「都這麼大了,還跟個猴兒似的」,江兮淺沒好氣地瞪了江文斌一眼,「可是下學了?」
江文斌憨憨地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快到雲湖盛會了,國子監都放假了。」
「那怎地現在才回?」,倒不是責怪他,只是這小子當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發的不將她放在眼里了。
「姐,我不是」,江文斌低著頭,腳尖在地上輕點著,聲音漸漸低沉,「我……姐姐,你的身體?」
江兮淺隨手取了搭在床邊的風衣,裹了,「有太醫調理著,自是好的。如今大哥不知所蹤,你斷是不能跟以前那般的,罷了,既然回了,今日一起去娘那兒用飯吧。」
「真的?」,江文斌眼前驟然晶亮,看得江兮淺心下搖頭,果然是個孩子,三言兩語就轉了話題,「姐姐何時騙過你?」
江文斌高興之後,隨即臉色降下來,「可是姐姐,你的身子?」
「不過兩步路而已,真當姐姐是泥捏的嗎?」,江兮淺搖搖頭,喚來若薇,讓她去主院知會一聲。
江文斌心下激動,從江兮淺回府至今,他們一家都尚未吃過一頓團圓飯呢。
「觀語,去喚上二哥,父親也快下朝了,我們今天可以好好吃頓團圓飯了」,江文斌說著也沒看江兮淺的臉色,手舞足蹈著。
「是是是,我們斌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江兮淺嘴角微揚,倒是給了她一個好理由呢,既然是團圓飯,那江嘉鼎又豈會不讓季巧巧出來,嘖嘖,好戲連台呢。
江嘉鼎回府,剛好看到江兮淺和江文斌兄妹有說有笑地走來。
「不是說身子不好,怎麼不好好養著?」,得了太醫的準信,拿到藥材的江嘉鼎心情大好,竟難得的關心起江兮淺來。
近來,鳳都大街小巷的流言著實讓他焦頭爛額了一番。不日便是雲湖盛會了,若到時季巧巧被掌刑的事真的被揭露出來,只怕她就真的毀了。他怎麼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如今終于從一名太醫手上拿到了那味叫做玉羅衣的草藥,據說對容顏恢復有奇效,樂呵呵的連內閣都未去,直接提著玉羅衣回府了。
江兮淺狀似無意地掃過江嘉鼎手上的藥包,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半分,「多謝丞相大人掛心了。」
「姐姐,你」,江文斌輕輕扯了扯江兮淺的衣角。
「娘應是等急了,走吧」,左右她和江嘉鼎已經是撕破臉的關系,女兒算什麼?抵得上那個季巧巧嗎?她中毒多日,那丞相兼父親大人可曾為她這般費盡心力?他又可曾為她想過,若是雲湖盛會上,季巧巧無礙,她又會如何?
江嘉鼎愣了一下,面上喜色盡去,邁步進入院子,季巧萱、江兮淺等人正感情和諧,氛圍融洽,有說有笑的。
「老爺今日怎地回得這麼早?」,季巧萱心中高興,語氣自然帶著歡快。
「嗯?難道無事不能回來不成?」江嘉鼎被江兮淺嗆了聲,心情不好,冷冷地看著一旁的江文斌,微微蹙眉,「怎麼今日都過來了?」
季巧萱像是沒听出他話中的不悅,「難得今日都在,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說起來自淺淺回來,我們還沒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呢。」
「也好,讓翠柳去吧巧巧也叫過來吧」,江嘉鼎話未落音,就看到江兮淺面色一沉連帶著季巧萱和江文斌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江兮淺抿著唇,雙目含淚,氤氳著霧氣,抓著季巧萱的手臂微微搖頭,「娘,父親說得是,既然是團圓飯自然也該叫上表姐的」,她要是不來,她還看什麼戲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瞌睡遇枕頭?
要是江嘉鼎這尊大佛不開口,她當真還不知道該怎麼把季巧巧從竹園里弄出來呢!
話音落,守門的家丁立刻來報,宋家小姐、藍家小姐、趙家小姐來訪。
「快請」,江兮淺未歸之前,相府唯有季巧巧一個女子,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沖她來的;季巧萱應聲著。
不多時,三位嬌艷亮麗、各有千秋的女子,在貼身丫鬟的簇擁下娉婷而來。
「見過丞相大人,江夫人」,三人雙手搭在腰間,微微俯身。
身後的丫鬟全都跪下。
「大家不必多禮,都是巧巧的朋友,翠柳看座上茶」,季巧萱趕緊讓下人準備著,將三人迎到花廳,「三位小坐片刻,巧巧立刻就來。」
宋玨雨狠狠地瞪了江兮淺一眼,「巧巧身子不好,我們還是去竹園吧,也省得糟心。」
季巧萱被噎了一下,心下一沉,這宋家丫頭也太不知好歹了,只是到底來者是客,「這眼見著快午時了,本來今日是準備的家宴,既然三位來了,索性一起吧,想來若是巧巧看到你們也會高興的。」
才怪!
江兮淺心中月復誹著,這當真是老天都幫她呢!
常年跟藥材打交道,又怎麼會聞不出那宋玨雨身後那丫頭提著的食盒中散發出的味道,她倒是對季巧巧真心,上好的珺楠香芝啊,就算是皇家也未必有單手指數,她竟能舍得。
若是平常,倒是好藥,只可惜啊!
她正月復誹著,季巧巧已經在翠文的攙扶下,來到正院。
白衣飄飄,身姿浩渺,單手搭在翠文的腕兒間,輕移蓮步福身,微風起,裙擺搖曳,身姿越顯得單薄,只可惜那臉被冪離遮擋著,不然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弱柳扶風呢。
「巧巧,你沒事吧?」,宋玨雨立刻起身。
趙詩茵和藍雨薇也激動地站了起來,雖然知道她受了掌刑卻不知如何嚴重,這不今日約好了一起前來探望的。
季巧巧雙手緊握這宋玨雨的,「玨雨,詩茵,雨薇,我……」
聲音哽咽著,竟像是受盡了委屈般。
「巧巧,你怎麼了?難道是有人欺負你了?」宋玨雨面色一沉,下巴朝著江兮淺的方向揚了揚。
季巧巧的身子明顯哆嗦了下,「沒……沒人欺負我。」
「巧巧,你……」,宋玨雨怒其不爭,死死地瞪著江兮淺,「喲,咱們的江大小姐不是身中劇毒生死未卜麼,怎麼我看著可是精神得很吶!」
江兮淺薄唇微抿,冷眼掃過,宋玨雨只覺得身體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倒是比不得某些會裝的麻袋!」
趙詩茵和藍雨薇想要阻止,可宋玨雨的話已經說出來了,再听江兮淺的,話音剛落,若芸一聲冷哼,「倒也是,有些人盡會裝無辜,裝可憐,跟個破麻袋一樣,就只會裝。」
宋玨雨氣結,「這是誰家的狗亂吠啊,我跟你家小姐說話,有你這個賤婢插嘴的份?草夏,掌嘴!」,說著對江兮淺得意一笑,「江大小姐也別感謝我,畢竟是鄉下長大的,在咱們鳳都啊,這規矩可是最最重要的,人吶貴在有自知之明。」
「砰——砰——」
草夏上前,還未踫到若芸的衣袖就被整個人地扔出去,宋玨雨上揚的嘴角還來不及放下,情勢就陡轉直下,看著被扔出去趴在地上的草夏,抖著胳膊將被氣流掀起隴住頭頂的裙子拉下來,仿若篩糠般點點爬起。
宋玨雨被氣得,指著江兮淺的手哆嗦著,「你……你……」
「宋小姐說得當真不錯」,江兮淺慵懶地斜靠在軟枕上,聲音悠悠,「這人吶,貴在有自知之明——」
紅梅、翠柳兩人剛想上前,可看到草夏轉過來的臉,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草夏雖說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是清麗之姿,可現在那整張臉……
一個字形容,慘!
兩個字形容,很慘!
三個字形容,非常慘!
四個字形容,慘絕人寰!
一旁的趙詩茵在心頭嘆口氣,拉著宋玨雨,「宋姐姐,我看巧巧的傷勢必然嚴重,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得來的玉顏,對臉上的傷口有奇效,巧巧也別太傷心了。」
嘴上雖然安慰著,可心里卻是明白。被聖旨責罰過的女子,除非她能扭轉乾坤,不然在她們這個圈子只怕是……
今日能來,已經仁至義盡了。
宋玨雨這才面色好看些,從草萱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食盒,從里面端出同樣精致的白瓷小盅,放到季巧巧手中,「巧巧,這可是我特地求了太子妃姐姐才的來的珺楠香芝燕窩羹,對容顏最有好處,趁熱用吧。」
珺楠香芝!
在座之人除了事先知曉的江兮淺,還有精通醫道的若薇和若芸,其余之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這……玨雨……我」,季巧巧聲音哽咽著,珺楠香芝她自是知道多麼貴重,想來是太子特地為太子妃準備的吧,就算是太子妃用剩下的,也是極為珍貴的。
「我們之間說這些做什麼」,宋玨雨倒是沉下氣來,拉著季巧巧坐在茶幾旁,取了銀匙,「珺楠香芝,這有些人吶,只怕是一輩子也用不上吧。」
說著,眼角不斷地朝江兮淺處飛射。
藍雨薇和趙詩茵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後悔,她們今日可不是來拉仇恨的,「玨雨說得是,珺楠香芝可是貢品,我們平民百姓哪能見到,巧巧還是快用吧;我就沒她們那麼好的東西了,這冪離是我自己繡的,巧巧可別嫌棄。」
季巧巧接過來,看著那白瓷湯盅,猶豫了下。要喝湯必然要掀開冪離,這……
「巧巧怎麼了?快用啊……涼了藥效可就過了」,宋玨雨說著一把將季巧巧的冪離拉開,突然只听見花廳一聲尖叫。
「啊——」
——分割線——
「姐姐——」
「淺淺姐——」
一男一女的聲音突然從外面響起,因為是女眷,江文斌並未呆在花廳,又踫巧姚瑤溪來訪,正準備進去就听見一聲尖叫,兩人急了。
季巧巧抿著唇,飛快地拉下冪離,誰知宋玨雨還愣在當場,兩人一左一右用力,冪離發出嘶的一聲脆響。
「淺淺姐,你沒事吧?」,姚瑤溪沖進來看到江兮淺,終于松了口氣,而後轉身看到季巧巧,瞳孔一縮。
宋玨雨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季巧巧低著頭,眼淚吧唧吧唧的,有些慌了,「巧巧……對不起,我……我不是……」
「無妨的」,季巧巧仍舊垂著頭。
「巧巧你也別太傷心,有這珺楠香芝燕窩羹,再加上詩茵的玉顏,應是能好的極快的」,宋玨雨對那盅湯可是極有信心,說著就端起來,放到季巧巧面前。
「玨雨……」,季巧巧抬起頭,「謝謝你們。」
「我們之間說什麼謝啊」,見季巧巧沒有怪她,宋玨雨到松了口氣,將勺子遞到她手中,「快,趁熱喝了吧。」
季巧巧點點頭,含淚將那盅湯喝下,宋玨雨這才松了口氣。
「喲,這不是被皇帝伯伯下令掌刑的鳳都第一才女嘛,怎地變成這幅模樣了?」,姚瑤溪終于回過神來,幸災樂禍道。
宋玨雨惱,「姚瑤溪,不要以為你是郡主就了不起了,有本事雲湖盛會你贏了巧巧去。」
「呿,本郡主可是金貴,她算是哪根蔥」,姚瑤溪冷哼。
「原來郡主是跟蔥啊,真是失禮失禮」,宋玨雨捂著唇,「這蔥可是咱們貴族從不沾的東西,又辛又辣,還沖,只有那些賤民才吃呢。」
江兮淺抿了口茶,「我可是記得咱們的太後娘娘最愛吃蔥,每每喝湯必要城外三里處稻香村的香蔥。」
一句話不急不緩,宋玨雨面色驟然蒼白,卻听見江兮淺不急不緩,「原來在宋三小姐眼中,太後竟然是……」
後面的話不用她說,大家自然明白。
「你……本小姐可沒這個意思!」,誹謗太後,這可是大罪,宋玨雨急了。
「蔥可是咱們貴族從不沾的東西,又辛又辣,還沖,只有那些賤民才吃呢」,姚瑤溪有樣學樣,「這可是咱們宋三小姐的原話吧。」
「你……你們……」
「我怎麼了?」,姚瑤溪挑眉,養著下巴,一臉的得意。
「妹妹,玨雨她也是無心之失」,季巧巧抿著唇,聲音輕柔,讓聞者不由得心生憐惜。
「無心之失?一句無心太後都成了賤民,若是有心那還得了」,姚瑤溪得理不饒人。
季巧巧卻是抿著唇,一副委屈的模樣。
「裝,再裝,可這勁兒的裝」,姚瑤溪癟嘴,趙詩茵和藍雨薇面帶尷尬,她們可是兩邊得罪不起,想要起身告辭,門外又走進來兩人。
季巧巧看到來人,眼底掩不住的喜色,可感受到兩頰尚未消散的疼痛,又飛快的低下頭。
「巧巧,傷可好些了?」,接觸到那微紅的雙頰,齊浩遠心頭一疼。更嚴重的他都見過,現在自然不覺得有什麼。
季巧巧抿著唇,「多謝遠哥哥關心,已經好多了。」
「嘖嘖,遠哥哥,淺淺姐,听听!听听,多酸吶」,不等兩人再說什麼,姚瑤溪開口打斷,江兮淺狠狠地瞪了姚瑤溪一眼,「什麼哥哥姐姐的,他們的事,扯上我做什麼?」
姚瑤溪點點頭,「也是,像這般三心二意的男人,怎麼配得上我淺淺姐。」
「淺淺,我……不是」,想到前兩日母親的話,齊浩遠心頭微沉,在看到江兮淺那蒼白如紙,幾近透明的臉,分明虛弱卻帶著堅定的眼神,心底好似被什麼撥動了一下。
「想來珍饈閣的午飯已經備好了,還是請各位移步吧」,江兮淺一句話,直接將齊浩遠忽略得徹底,看到齊浩遠臉上的黯然,江文武有些不忍,「淺淺!」
「這兩日瑤溪都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江兮淺拉著姚瑤溪。
江文武還想說什麼,齊浩遠卻拉住她,搖搖頭,不論如何,江兮淺都會是他的妻子,有再多的誤會也終會解開的,只是巧巧他……
「哼,裝什麼裝吶」,宋玨雨從鼻子里冷哼一聲,聲音尖利,「這等子欲擒故眾的把戲,當真與那下賤窯子的妓女有得一拼。」
江文武面色難看,剛想說什麼,季巧巧卻搶先了,「玨雨,你別這麼說妹妹,妹妹她……只,只是心情不大好。」
「呿,說出去誰信吶,就你爛好心」,宋玨雨沒好氣的,「被那蛇蠍毒女壓得死死的,也該你自己受的。」
「玨雨……我……」,季巧巧低著頭,囁囁嚅嚅,「我,我只是借住相府。」
「怎麼?借住相府?表妹這是隱射我們相府虧待了你不成?」,江文武心中煩躁,原本看到江兮淺那連風都能吹倒的單薄身子,想要關心卻怎麼都開不了口,現在又听到季巧巧的擠兌,更是……
季巧巧心下一驚,知道自己失言,趕緊補救道,「文武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江文武面色難看。
齊浩遠拍了拍江文武的肩膀,「巧巧她容顏受損,正是心情低落,難免說錯話,你也別放在心上。」
宋玨雨卻是冷哼,「這親生的到底是不同。」
「宋玨雨,你夠了!」,江文武大吼。
「怎麼?敢做還怕人說了?若不是你的那位好妹妹,我們巧巧又怎麼會被掌刑?若非如此,又何來容顏受損,又如何會被鳳都大街小巷的流言說得百般不堪?你還有理了!」,宋玨雨本就不是什麼淑女,此刻大吼起來也管不得其他,「外人都道巧巧在相府多麼光鮮亮麗,我看是吃虧委屈吧。」
江文武冷笑,「怎麼,你也是這麼想的?」
「我沒有,文武哥我真的沒有」,季巧巧也是急了,心里埋怨著這宋玨雨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宋玨雨神色激動,見季巧巧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當下更是惱了,「還說沒有!巧巧,你這麼伏低做小的干什麼?」
「玨雨你別說了,別說了」,季巧巧雙目含淚,死死地咬著下唇。
那要哭不哭的模樣,看得江文武更是心中煩躁,前面已經看不到江兮淺和姚瑤溪的背影,他心中卻是百般無奈,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江兮淺。這次回來,她依舊清高,依舊高傲,只是卻沒有了刁蠻和任性;變得講理知禮,對齊浩遠也不如以往那般的糾纏……
可是卻……
耳邊听到季巧巧的哭聲,江文武心中越發煩悶,袖子一甩,「既然在相府這般委屈,那還是讓父親早日送你回季家才是,索性你哥哥也要來了,到時候你就跟著走吧。」
「文武哥,我……我……」
季巧巧急了,晶瑩的淚吧唧吧唧,如斷線的珍珠。
「巧巧,這種地方你還呆著做什麼?等你哥哥來了,定要好好與他說說」,宋玨雨還咄咄逼人著,「難為你在這相府伏低做小了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委屈。」
「哦?我倒是不知原來巧巧你在我們相府這些年都是伏低做小,受盡委屈的」,季巧萱站在門口,面色一陣白一陣黑,若非她恰巧听到,倒是不知原來這季巧巧對外是這麼磕磣他們相府的吶。
江兮淺和姚瑤溪站在路口處,看著一行人。
「當真是狼心狗肺!」,姚瑤溪呸了一口。
江兮淺低著頭,輕抬眼皮,「跟那種人計較作甚,我們走吧」,這宋玨雨當真是沒長腦子嗎?在人家家里說這種話,不是存心給人找不自在麼?想到午膳,呵呵,好戲可是在後頭吶。
「嗯」,姚瑤溪雖然不知道江兮淺為何還能如此平靜,但卻知道她是個極有主意的,只是不知道那丞相大人知道自己寵愛多年的佷女是這般看待相府的,心里會如何。
季巧巧死死地抿著唇,「姨母,我……我不是,我沒有!」
「沒有?那我听到的是假的了?」,季巧萱面色難看,「我看也是,等明峰來了,你也跟著回去吧。」
「姨母……」
季巧巧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江兮淺都是江兮淺,若非有她,姨母怎麼會這麼與她說話,都是她!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卻不表現出分毫。
齊浩遠面帶心疼,「現在江伯母正在氣頭上,巧巧好生與她解釋就是了。」
「巧巧,對不起,都怪我太沖動了」,看到季巧萱出現,宋玨雨總算是冷靜了幾分。
季巧巧搖搖頭,「玨雨……」
等全部的人都到珍饈閣之後,江嘉鼎才姍姍來遲,看著季巧巧那紅腫如核桃的雙眼,本能地朝江兮淺投去詢問的目光。
江兮淺全當沒看見了,「瑤溪來嘗嘗,這烏骨雞炖的湯,最是滋補。」
「嗯,淺淺姐,你也吃啊」,姚瑤溪開心地喝了一大口。
被無視的江嘉鼎面色難看,「巧巧哭過了?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怎麼不問問她自己!」,季巧萱難得的與江嘉鼎扭起來。
「巧巧!」,被無視又被嗆聲,江嘉鼎面色難看至極,尤其當著這麼多小輩。
季巧巧抬起頭,臉頰仍舊有些紅腫,不過因為玉肌膏之故已經好多了,看起來也遠不如當日的猙獰,「姨丈,我……我……」
說著,淚竟是又流了出來。
「你又做了什麼?」,江嘉鼎看向江兮淺,「都跟你說過了,巧巧是你姐姐,你就不能安生一兩日嗎?」
江兮淺嘴角眼底滿是嘲諷,「敢問丞相大人,我做了什麼能讓您老人家這般義憤填膺的?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你——逆女!」,江嘉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姚瑤溪剛喊了口湯,還沒來得及咽下,此刻嗆住了,不斷的咳嗽著,「咳咳……咳咳咳咳……」
江兮淺沒好氣地搖搖頭,眼底帶著濃濃的寵溺,「你這丫頭,吃個飯這麼急做什麼,又不會缺了你這口吃的。」
「姐——」,江文斌早就眼紅江兮淺對姚瑤溪的照顧,在看到江兮淺眼底的寵溺時更甚,心頭浮起強烈的危機感。
姐姐要被搶走了!
姐姐要被姚瑤溪那丫頭搶走了!
江兮淺夾了一筷子的豬肚仍江文斌碗里,「吃吧!」
江文斌頓時感動得,「姐——你真是我親姐啊」,小弟真是要感謝你,居然還記得小弟最……討厭吃的菜。
「哼!真是越發的沒規矩了」,看到三人之間的互動,江嘉鼎冷哼,語氣卻不如之前那般惡劣,「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自己去祠堂領罰。」
趙詩茵和藍雨薇再次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知道,不是在做夢。原來傳言真是不假,這江大小姐在相府可是遠不如季巧巧受寵吶,遇事居然不分青紅皂白……
兩人看向江兮淺的眼光驟然變化,竟帶著絲絲憐惜。
「這意思可是要我去竹園貼身伺候著?」,江兮淺的語氣不咸不淡。
季巧萱早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此刻面色更是一僵,「我相府的大小姐豈能做這等下賤的活兒,這話日後可不許再說。」
「那萬一咱們相府最尊貴的表小姐出了點兒什麼?我可是不想三天兩頭去祠堂,索性我還是搬出相府罷」,江兮淺冷聲,身上氣質陡然變得冷冽。
江嘉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咳咳,飯桌上說這些做什麼?沒得讓外人看了笑話,吃飯!」
「哼,假惺惺」,姚瑤溪低聲呢喃著。
看著江嘉鼎色厲內荏的模樣,江兮淺搖搖頭。
「表小姐,這是相爺吩咐為你熬的湯藥」,飯用到一般,紅梅端著托盤上面的白瓷薄胚大碗中,滿滿的棕色湯藥,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姨丈」,季巧巧抬頭望著江嘉鼎。
「嗯」他點點頭,「听太醫說這玉羅衣對恢復容顏有奇效就讓人給你熬了一碗,先試試,若是有用再熬,若是沒用再說。」
季巧巧心中感動,眸光掃過江兮淺滿是得意,「多謝姨丈。」
「這藥要在飯後立即喝,若是吃好就喝了吧」,江嘉鼎點點頭。
江兮淺自然沒錯過季巧巧眸中的得意之色,心中冷笑著,得意!讓你得意……待會兒你就知道哭了。
看著季巧巧苦著臉三兩下喝完藥汁,江嘉鼎微微頷首,季巧巧也抿著唇,這藥聞著倒是香,可喝起來那味道當真是不堪入口。
「可是飽了?」,江兮淺盤算著時間,側身問姚瑤溪。
「嗯」,姚瑤溪取了手絹擦了擦嘴角,「淺淺姐,我們出去走走罷。」
若薇適時地上前,「若芸還在為小姐煎藥呢,請郡主稍等片刻。」
江兮淺朝若薇投去個贊揚的眼神。
多謝小姐夸獎,若薇回過來一個眼神。
十——九——八——七……三——二——一!
江兮淺在心中默念著,「倒!」
果然她心頭剛說完倒字,只听見「砰」的一聲悶響,季巧巧捂著胸口,蹬翻了凳子,倒在地上,「痛——好痛——」
江兮淺冷眼掃過還未反應過來的江嘉鼎等人,心中早已經樂翻了天。本來如果只是玉羅衣,頂多與汨羅香相克,從而讓季巧巧臉上的傷口恢復速度變慢罷了;可偏生這宋玨雨送來了珺楠香芝燕窩羹!
若是單獨用來,都是上好甚至算得上是難得的補藥,可若是混合了……
季巧巧吶季巧巧,這當真是老天都要收你啊!
只見季巧巧已然倒在地上,雙手捧著小月復,跌來滾去的,「啊……遠哥哥救我救我」,季巧巧痛苦的申吟著,蜷縮在地上,不斷的掙扎著,臉上原本已經消去不好的紅腫,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起來。
「啊——啊——好痛——」
江嘉鼎回過神來,面色難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醫……快請太醫!」,齊浩遠急了。
趙詩茵和藍雨薇都驚了。
宋玨雨也是急切地拉著季巧巧,「巧巧,你怎麼了,巧巧,你別嚇我!」
「文武哥,遠哥哥,好痛,好痛……好癢……啊!」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冒出來,沿著臉頰劃過潰爛的臉頰,小月復疼痛難忍,臉上也是火燒般的疼痛,又帶著難以忍耐的奇癢。
終于,她忍不住了。
一把推開旁邊的宋玨雨,手不斷的在臉頰上撓著,潰爛的腐肉,黃水合著血水,汗水,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再加上季巧巧不斷的撓著,刺痛解去了些許奇癢。
「巧巧不能再撓了!」,看到那臉頰上已經潰爛得不堪入目的腐肉,合著血水黃水留下來,指甲劃過的痕跡清晰可見,齊浩遠一把鉗制住季巧巧的雙手,若是再撓,只怕這臉再也好不了了。
「痛——痛——」
小月復抽筋似的,臉上奇癢難耐。
「咕咕咕——噗——」
突然只听見躺在地上的季巧巧肚子一陣輕響,而後噗的一聲,惡臭傳出。
「嘔——好臭啊!」姚瑤溪沒忍住吐了出來,趕緊捂著鼻子。
原本打算將季巧巧抱回房間的齊浩遠也愣住了,看著從季巧巧身下流出的黃黑之物,強忍著惡心,對一旁的江文武道,「太醫呢?」
「林太醫在我的汐院,若薇去請太醫吧」,用內力封住鼻端的江兮淺輕聲道。
「草夏,你跟她一起去」,宋玨雨有些不放心。
季巧巧拉出好大一灘,黃黑黃黑的,散發出非一般的惡臭,可她自己好像卻並不覺得,只知道拉出來之後,肚子好受了很多,身下濕濕的,褻褲裙擺全部都黏在腿上,拼命的掙扎著,想伸手去。
齊浩遠一個不查被她掙月兌,剛想再次鉗制住她,卻瞳孔一縮,季巧巧的手伸向自己身下非常不雅的扯了扯裙擺,黃黑之物沾了滿手,而她卻像是絲毫沒有覺察一般,臉上奇癢難受,手不帶任何停頓的朝臉上抓去。
「嘔——嘔嘔——」
終于趙詩茵和藍雨薇忍不住了,奔出珍饈閣扒拉著門框在丫鬟的攙扶下,吐了個昏天黑地的,就連齊浩遠也終于破功,伸出去的手訕訕地縮了回來。
江嘉鼎也終于看不下去,對著一旁猶豫著要上前不上前的翠文大吼一聲,「看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你家小姐拉住!」
「是!」,翠文本就膽小怯懦,此刻被江嘉鼎一聲大吼不由得全身哆嗦一下,顧不上那些髒污穢物,沖上去將季巧巧正在撓臉的手緊緊抓住,可她哪里是季巧巧的對手,連齊浩遠都沒能禁錮得住的,趁著翠文未反應過來之際另一只手一巴掌朝著翠文揮過來。
「啪——」
隨著一聲脆響,季巧巧手上的穢物受慣性扔得到處都是,季巧萱面色難看,用香巾捂著鼻口可那污穢的氣味卻怎麼都掩不住。
「啊——噗——」
季巧巧突然大叫一聲,隨著又一聲噗響,深吸口氣,終于舒坦了,神智也恢復了幾分,因為之前手上沾了穢物又去抓撓臉上,那潰爛得慘不忍睹的臉上,血水……黃水……夾雜著拉出來的黃黑!
「嘔——嘔——」
宋玨雨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著,在季巧巧翻過身之後,終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唯有江兮淺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若芸更是被憋得面色通紅,想笑又不能笑,這季巧巧當真是報應!
膽敢毒害她家小姐,哼!
這就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倒要看看過了今日,那齊世子還能不能將她愛到骨子里。
一個個有眼無珠的東西……
「江城趕緊讓人打擾了,紅梅下去備水,翠柳、翠柏一起去給表小姐沐浴更衣,張媽媽帶人將珍饈閣打掃了」,見季巧巧終于不掙扎了,只是蜷縮在地上顫抖著,連聲音聲都小了許多,季巧萱趕緊吩咐道。
江嘉鼎回過神來,「文武去將林太醫帶到花廳,今日之事還望齊世子,郡主和三位小姐守口如瓶,老夫謝過了。」
「這是自然」,齊浩遠擺擺手,饒是他後來封住嗅覺和入目的場景實在惡心得緊;而剛吐完回來的宋玨雨三人則是無力的擺擺手。
江嘉鼎面色好看了些,轉頭冷言掃視珍饈閣中的下人,「今日之事若讓本相听到半絲傳言,別怪本相心狠手辣!」
在晁鳳,家奴本就是個人財產,輕則打罵,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觸犯法律的;翠柳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是,奴婢/奴才不敢!」
「那最好!」,江嘉鼎寬袖一甩,「還不快去!」
江文武微微頷首,飛身而去,臨走前雙眼掃向江兮淺,今日之事與她有關系嗎?現在連他都不知道對江兮淺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明明每次都想要跟她好好相處的,可每次都總有意外發生讓他不得不懷疑她的動機,三年……
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嗎?
紅梅翠柳等人手腳麻利的,江城也找來兩名小廝抬著擔架將季巧巧送到了淨房,唯有張媽媽面色醬紫,本就對季巧巧沒什麼好感,此時更甚。
「三位請移步花廳」,季巧萱面帶無奈,無論如何發生這樣的事,對相府來說都是打臉。
宋玨雨三人無力地靠在各自貼身侍婢的身上,听到季巧萱的話簡直是如臨大赦,趕緊跟在季巧萱身後走了出去,這個地方她們當真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
「姐姐,我們也走吧」,江文武扯了下江兮淺的衣袖。
「嗯」,江兮淺靠著若芸,對著姚瑤溪點點頭,三人並排著跟上季巧萱等人的腳步。
花廳中。
季巧萱讓人端來香爐,幽幽的梅香傳出,眾人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
「幾位今日實在是抱歉,巧巧她」,季巧萱欲言又止,實在是她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齊浩遠擺擺手,「江伯母嚴重了,只是今日之事還望江伯母徹查才是」,不然無緣無故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是自然」,雖然早就知道齊浩遠對季巧巧的特別,可在他和淺淺婚約尚未解除時說這樣的話,把淺淺置于何地?季巧萱掩過眼底的不悅。
良久宋玨雨才回過神來,冷靜下來,听到齊浩遠的話,「齊世子的意思是有人陷害巧巧?」
「這……」,齊浩遠沒想到宋玨雨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條件反射地看向季巧萱和江嘉鼎,「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還請宋小姐慎言。」
江嘉鼎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可宋玨雨哪里能听得進去,雙眸死死地瞪著江兮淺,「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這個心如蛇蠍的惡女,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巧巧,你這個賤人!」
「你才是賤人,你憑什麼說是我淺淺姐做的?」,姚瑤溪面色蒼白著,可听到宋玨雨的話立刻大聲吼了回去,「當真以為我淺淺姐是軟柿子,好欺負不成?」
江文斌也被氣得面色通紅,「我姐可沒有挨著那季巧巧半分,若說陷害,誰知道宋小姐送來的湯羹有沒有加料?」
「你強詞奪理!」,宋玨雨氣急,「那可是我太子妃姐姐用的,又怎麼會加料!」
「誰知道你姐姐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太子妃吶,後院的爭奪可最是強烈,堪比戰場,很顯然宋玨雨也想到了這些氣勢也隨即弱了幾分。
江文斌從鼻子里冷哼一聲。
「夠了,這件事情待林太醫來了再說」,江嘉鼎狠狠瞪了江文斌一眼。
「咳——咳咳」,江兮淺捂著嘴,原本就蒼白的臉上透出些許不正常的紅暈;季巧萱心下一緊,想起珍饈閣季巧巧留下的大灘穢物,想來是憋氣給憋的,心不由得揪疼了下,皺了皺眉頭,「淺淺身子弱,就先回汐院吧」,反正在這里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江兮淺躊躇了下,貝齒緊咬下唇,「娘……我……咳咳,還是等林太醫來了再說吧,我……我真的沒有……」
說著眼中水波流轉,霧氣蘊散。
「裝模做樣」,宋玨雨咬牙切齒,可底氣明顯有些不足,如果真的是那湯羹被太子府上的那些人加了料那她豈不是害了巧巧?突然想到,不對——那珺楠香芝燕窩羹她姐姐也喝過了,如果真的被加了料,又怎麼會沒事!想到這里,她的底氣充足了幾分。
「宋小姐,我」,江兮淺突然捂著胸口,猛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若薇領著林太醫剛走進花廳,听見咳嗽聲,眉頭微微皺起,也不等誰說話,取出診脈用的白巾隔著,搭在江兮淺的手腕兒上,眉頭越皺越緊。
「芸丫頭,去找藥兒把剛熬好的枇杷露取些過來」,因為若芸懂醫的緣故,兩人又經常在一起討論江兮淺的藥膳,林靖亞對若芸也不由得親近幾分,說著又埋怨似的,「明知道你家小姐的身子,怎麼能燻冷香,還不快去滅了換上暖香?」
季巧萱微愣,對著身後的翠枝道,「還不快去將燻香換了?」
「是」,翠枝趕緊出去了。
林太醫這才環視四周,「下官見過丞相大人,世子爺。」
「林太醫請坐」,江嘉鼎淡淡地開口,對林靖亞的表現倒是沒什麼不滿,畢竟他是奉聖旨為江兮淺調理身子的,自然皇命為重,說起來季巧巧還是沾了江兮淺的光。
林靖亞也不是個拘泥的,坐在江嘉鼎左下方的空椅上,「不知丞相大人請下官過來這是?」
一路上若薇和草夏相看兩厭,江文武也沒有細說,林靖亞自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江嘉鼎張了張口卻怎麼都說不出來,還是季巧萱接過話頭,「淺淺回來許久,後來又發生那樣的事,難得今日有這興致本打算一家人吃頓團圓飯可巧巧卻突然發病,實在是……有勞林太醫了。」
「季姑娘?」,林靖亞環視一圈。
「巧巧病發,弄髒了衫裙回房洗漱了,還望太醫稍等片刻」,季巧萱語焉不詳的帶過,可林靖亞是誰,後宮里模滾打爬多年,一步步從藥童的位置走到現在又怎會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知道事情沒她說的那麼簡單卻也不打算細問,只是點點頭,「江夫人言重了。」
趙詩茵和藍雨薇兩人面面相覷,想要開口辭行,可看宋玨雨那模樣必然是不成的,她們自然也不能拋下宋玨雨一人,心里都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我看三位小姐面色有些難看,今日是我相府招待不周了」,季巧萱抿了口茶緩緩氣,淡淡道,點出三人臉色難看,又說招待不周,只沒有直接下逐客令了。
趙詩茵訕訕的,「江夫人言重了,實在是我等冒昧來訪。」
藍雨薇也隨聲附和著,以她們的眼力怎能听不出季巧萱逐客的言外之意,可看著身旁義憤填膺的宋玨雨,都只能嘆口氣,心里卻是想著,日後再有什麼絕對不能跟這宋玨雨一起了。
一時間氣氛尷尬了起來。
待紅梅和翠柳將季巧巧扶進花廳,季巧萱這才松了口氣。
罷了,讓他們在這看著也好,索性大家都光明正大的,也省得日後有人再拿這事做文章,她可不信淺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眾人抬頭,因為剛沐浴過,季巧巧的精神倒是好了些,雙眼紅腫宛若核桃,顯然是哭過了,紅腫的兩頰已經潰爛得血肉翻飛,仍舊是白衣素裹,可對著那張臉,誰都沒有辦法說出贊揚的話來。
紅梅和翠柳將季巧巧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恭敬地立在軟榻旁低著頭。
「林太醫,勞煩了」,江嘉鼎對著林靖亞做了個請的姿勢。
林靖亞微微頷首,「舉手之勞。」
看著林靖亞替季巧巧診脈,所有的人都靜坐一起,眼光齊齊地朝著軟榻的方向,連呼吸都放輕了幾許,生怕打擾了林靖亞的判斷。
……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終于林靖亞在眾人的灼灼眼神中放開季巧巧的手腕。
「林太醫,這……」
江嘉鼎問出了大家的心聲,眾人眼光齊齊地看向林靖亞。
「哎」,林靖亞搖搖頭,對季巧巧的名聲他也有所耳聞,可經歷了江兮淺的事對傳言他也不是那麼相信了,可不管如何,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弄成這副模樣,當真遺憾。
江文武皺著眉頭,看著季巧巧臉上仍舊能看到紅肉的潰爛窗口,「林太醫,這……可知巧巧為何會突然如此這般?」
季巧巧那通紅的雙目也緊緊地盯著榻側的林靖亞。
「敢問季姑娘,之前用的是何種膏藥?」,林靖亞略微沉吟下,季巧巧被掌刑之後他也替她瞧過的,前兩日也是,當時他記得她的傷口恢復得很好,只當她得了什麼靈丹妙藥,不過卻沒有多問;只是沒想到只是短短兩日就……
「是……是玉肌膏」,季巧巧低首垂眸,眼底劃過一片決然,語氣卻是一貫輕柔。若放在平日,定是我見猶憐;可偏生現在容顏紅腫潰爛,還帶著一股子就算是沐浴也沒辦法除掉的異味,再做這種動作,讓人就覺得不是那麼的舒心的。
江文武眉頭緊皺,尾音上揚,「玉肌膏?」
「是蕭公子讓人送來的」,季巧巧抿著唇,眼底流光,順手將床頭的白瓷小罐遞給林靖亞,「用了兩日,原本傷口紅腫漸消,可前幾日不知怎地,這傷口越發的紅腫……」
說道最後,語氣竟帶著哭腔,聲音也越來越沉,幾不可聞。
「翠柳去將玉肌膏取來」,江嘉鼎沉吟半晌,他向來對這些不怎麼重視,玉肌膏雖盛名在外,可也僅限于曖昧的女人們。
很快,翠柳便取來一個徑自小罐,遞給林靖亞。
他沒有推拒,玉肌膏宮里也有,可卻不是他這等身份能接觸得到的,揭開蓋子,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氣,「雪蓮子,人參草,玉芝花,水中月,果真不愧無憂谷之名」,悠然闔上,他帶著不解,「照理說有這等藥膏,季姑娘的臉該早痊愈了。」
「嗯?」,江文武臉色越發難看。
林靖亞嘴角微抿,「不知季姑娘可還有用其他的?」
「沒有」,季巧巧搖頭。
「這」,林靖亞倒是被難住了。
江嘉鼎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今日太醫院的焦太醫給了我一打玉羅衣說是對恢復容顏又奇效,不知是否是……」
「巳時時分,宋小姐也曾送來一盅羹湯」,季巧萱適時地開口。
「什麼湯?」,林靖亞本能地反問,畢竟在後宮這種事情發生得太多了。
接到林靖亞探尋的目光,宋玨雨揚著下巴,中氣十足,「珺楠香芝燕窩羹,我太子妃姐姐也用過了,那湯絕對是沒問題的。」
「哦?」,林靖亞面色一沉,對這宋家小姐的趾高氣揚他倒是有所耳聞卻沒想到今日會見到,「宋小姐可知中醫上有食物相克一說?」
宋玨雨面色一紅,磕巴了一下,「你……你說什麼?」
「珺楠香芝難得,玉羅衣對恢復容顏有奇效亦是不假,只是兩者若是同時服用,不僅藥性相沖,更能引起月復瀉」,說道這里林靖亞鼻翼微微抽動,眼中劃過濃郁的嘲諷,「剛才季姑娘恐怕已經月復瀉過了吧?」
季巧巧面色一紅,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清醒過來時看到自己的丑態,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她甚至都不敢看齊浩遠一眼,囁囁嚅嚅,「林——林太醫說的是。」
「那巧巧的臉又是怎麼回事?」,江文武沉聲。
「這不是她自己撓的麼?」,林靖亞沒好氣的說道,提著筆琢磨著要用什麼方子,畢竟這樣的病例他可是第一次遇見。
也不知道是他的運氣太好,還是太背。被扔來相府為江兮淺調養身子也就罷了,可偏偏還遇上這樣的問題。
被嗆聲回來江文武面色有些難看,可卻也不敢反駁回去,齊浩遠接過話頭,「可剛才巧巧喊癢,實在忍不住才撓的。」
「哦?」,林靖亞倒是奇了,看著放在茶幾邊緣的玉肌膏,用指甲挑了些,突然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看向季巧巧,倒是不知該怎麼說了,「無憂谷果然名不虛傳,原本有這玉肌膏季姑娘的傷不出七日便也愈合了,可偏生今日服用的兩種藥材與玉肌膏都相沖了,汨羅香與珺楠香芝相合才造成的這般。」
太醫院的太醫,對醫術並不一定要多麼精通,可相克的食物卻是定要知曉的,說起來要怪也只能怪大家對這季巧巧太過關心了吧。千金難得的藥材都給她找來了,可偏生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主。
季巧巧低首垂眸,薄唇緊緊地抿著。
看得齊浩遠只覺得心頭一酸,「那林太醫不知巧巧這臉……」
林靖亞搖搖頭,「只怕是難了。」
「林太醫,我」,季巧巧突然猛的抓住林靖亞的手臂,「林太醫求求你,我……我……」
如果真的被毀容了,那她還有什麼資本跟江兮淺爭?她心里比誰都清楚,齊浩遠喜歡的,不過是她做出來的假象,溫柔善良,弱柳扶風,所以她對齊浩遠從來都若即若離,既不太近也不太遠;可如果沒有了美貌,她還有什麼資本?
威遠侯府絕對不會接受容顏有損的世子妃!
還有雲湖盛會,若不是姚小王爺親自送來的請帖還有推拒的可能,可現在,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林靖亞嘶的倒抽一口涼氣,這姑娘的手勁倒真不小。
「巧巧松手」,江嘉鼎面色難看,「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林太醫實在抱歉,巧巧她太激動了……」
林靖亞擺擺手,「無妨的。」
「難道真的沒有補救之法了嗎?」,一旁的宋玨雨心中愧疚得緊,她本是好心卻不想正是因為那盅湯害了季巧巧,心中更是急切。
「如果真要說補救,只怕唯有無憂谷有這本事了」,林靖亞斜睨了宋玨雨一眼,「只是這無憂谷隱世許久,听說樓外樓與無憂谷關系匪淺,你們倒是可以去踫踫運氣,若是能遇到無憂公子,也算是季姑娘的造化了!」
畢竟當年,君無憂在樓外樓一針成名,造就中醫界的神話。
無憂谷的聲譽也在那時被掀起另一個高峰。
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無憂谷……無憂公子……
不管是哪個都不是輕易能接觸到的,無憂谷尚且不說,那可是三國皇室都不敢招惹的馬蜂窩,他們甚至連在什麼地方都找不到。至于無憂公子,行蹤飄渺,也是難尋。
林靖亞這造化兩個字,當真用得……貼切……
「咳——咳咳——」,江兮淺忍不住咳嗽出聲,若薇眼尖看到那錦帕上的點點猩紅突然驚叫一聲,「小姐!」
林靖亞心頭一緊,「江小姐!」
「我先送小姐回汐院,林太醫請隨後」,若薇面色難看,雖然知道江兮淺是裝的,可對她這種時不時傷害自己的方式很是生氣。
話音落地,一般將江兮淺打橫抱起,甩開流星大步。
頓時下巴掉了一地。
首先回過神來的姚瑤溪趕緊奔了出去,「淺淺姐……」
「姐——」,江文斌也跟上去。
林靖亞三兩下寫好方子交給一旁的紅梅,對著江嘉鼎拱拱手,「請恕在下無能為力,江小姐身子尚弱,林某皇命在身,不能多留了。」
「勞煩了,林太醫請!」,江嘉鼎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季巧萱也有些擔憂,可現在花廳中尚有客人,再者江文斌已經追出去了,想到這兒稍微安了心,瞅了眼旁邊面無表情的江文武,心中百味雜陳。
而江文武此刻心中亦不好受,他實在沒想到在他心中一向刁蠻任性卻倍有活力的江兮淺竟然虛弱到了這個模樣,他當真是錯怪她了。心中酸楚,內疚,帶著疼痛,在看到江文斌那般毫無顧慮地追出去,只有他心中知道自己多麼的羨慕,可他卻不能……
明明那也是他的妹妹啊。
為什麼她和季巧巧就不能好好相處呢?
「我送林太醫」,江文武還沒反應過來,話已出口,季巧萱也愣了一下,心中到底是安慰了幾分。
「二公子,客氣了」,林靖亞點頭
江文武順手接過藥箱,「不知淺淺的病情……」
「毒性已解,殘毒未清,尚需要些時日,只是到底傷了身子,切忌憂心,更需好好調理才是」,林靖亞語帶深意,至于江文武有沒有听懂,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到了汐院。
若薇端著熱茶,「小姐,二公子和林太醫一道過來了。」
「嗯」,江兮淺半臥在床上,面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幾分。
姚瑤溪和江文斌都緊張兮兮地立在床側,「淺淺姐,你沒事吧?」
「無礙」,江兮淺的聲音有些無力。
「都怪那群潑婦,也忒無理了,等我回去定好好收拾她們」,姚瑤溪嘴里嘟噥著。
江文斌也面帶緊張,緊緊拉著江兮淺露在被子外的手,「姐——姐——」
「姐沒事」,江兮淺微微一笑,只是這安慰在她人看來卻非常的蒼白無理。
「嗯」,江文斌的聲音帶著哽咽,他從沒想到姐姐居然會……會……會咳血;「姐姐,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不會的……」
江兮淺心中搖頭,輕笑,「傻小子。」
「敢咒淺淺姐,找打!」,姚瑤溪也怒了,握著拳頭。
「林太醫來了」,若芸的聲音非常適時地打斷兩人的爭奪,江文斌想要反駁可看到跟在林靖亞身後的江文武時,嘴唇動了動,不管江文武給他打招呼的眼神,徑自將臉別到一邊。
江文武微愣,隨即苦笑,當真是自己自找的麼。
林靖亞替江兮淺把了脈,沒好氣的開口,「江小姐的身子到底傷了底子,切莫憂心,更需好好調養才是。」
「可是小姐她,今日為何會?」,若芸故作急切。
「肺氣郁結,當真吐出來倒是好事」,林靖亞大松了口氣,「日後咳嗽,那枇杷膏就服用兩勺,別舊病未愈又添新傷。」
若薇點點頭,「勞煩太醫了。」
「我妹妹他……」,江文武欲言又止。
林靖亞又如何听不出來,只是點到即止,「毒性已解,殘毒未清,切莫再憂心傷神了」,至于這江文武能領悟幾分就不是他考慮的事情了。
「咳——咳咳——」,江兮淺故意用白錦帕捂著唇,「林太醫言重了。」
「我」,江文武只覺得心頭一疼,尤其是江兮淺嘴角那一絲血紅,眼底黯然。
林靖亞卻眼疾手快,取過江兮淺手中錦帕,攤開,鮮紅中帶著黑絲,血跡未干,他瞳孔一縮,「江小姐從什麼時候開始咳黑血的?」
「咳……咳咳」,江兮淺面色慘白,虛弱一笑,「咳出來倒是好受多了,想來只是余毒未清罷了。」
林靖亞面帶疑惑,「真的?」
「小女子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江兮淺並未正面回答。
「果真如此?」,江文武也面帶擔憂。
林靖亞點點頭,「倒也不無可能,不過江小姐,還請讓在下再給你請脈」,難道他真的忽視了什麼?
不——不可能的啊!
「林太醫請」,江兮淺將右手攤開,手腕朝上。
林靖亞也不避諱,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錦帕鋪在腕間,良久這才松了口氣,「待會兒我會將新的藥方送來,前日的藥方便不要用了。」
「是!」若薇恭敬地應聲,「不知我家小姐的身子可還有其他不妥?」
林靖亞抬眼倒是高看了若薇一眼,自古忠者皆令人敬佩,尤其是若薇剛才在花廳的壯舉,讓他現在都還沒回過身來,真是想不到這單薄的身子竟有如此力量,「江小姐身子雖弱,可體內毒血淤積,若得空帶她出去走走,活血化瘀,興許能好些。」
「奴婢知道了」,若薇剛剛應聲。
姚瑤溪神色更是激動,「果真?今日過來就想著讓淺淺姐陪我逛街的,原本還想著姐姐這身子弱只怕不成了,林太醫你快說說,淺淺姐當真能出去?沒事嗎?」
對姚瑤溪突如其來的激動,林靖亞已經見怪不怪了,點點頭,「江小姐身子雖然孱弱,可若是毒血淤積反而不好,若適當運動著,還能促進毒血的排出,若是逛街的話,最好在兩個時辰之內。」
「哦也,太好了,淺淺姐」,姚瑤溪一把擠開江文斌拉著江兮淺的手,左右搖晃著,「淺淺姐,你就答應我嘛,答應我嘛!」
江文斌面色難看,明明是他姐姐,這姚瑤溪也太過分了,「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撒嬌,羞羞羞!」
「你管我」,姚瑤溪嗆聲回去。
「好了,姐姐答應你就是」,江兮淺沒好氣的搖頭,真是兩個冤家。
林靖亞抬抬眼皮,「我那里還有一瓶救心丸,明日帶在身上,若江小姐不適便服用一顆,注意別著涼了才是」
「多謝林太醫!」,若薇面帶喜色,語氣帶著感激。
「分內之事」,林靖亞也不托大,他本就是奉命前來給江兮淺調理身體的,這些事情自然在他的考慮之內。更何況,他抬眼飛快地看了若薇一眼,而後低下頭,也不知道這丫頭的話有幾分真假,能隨手拿出太極草還菩提丹的人,又怎麼會對一瓶救心丸感恩戴德。
雖說未親眼所見,但他卻有自己的消息來路。
「江小姐乏了,在下就先告退了!」,林靖亞將藥方寫好交給若薇之後,便起身告辭。
江文武羨慕地看了江文斌一眼,放柔了聲音,「淺淺好生養著,二哥改日再來看你。」
「不送」,江兮淺冷聲。
二哥兩個字听起來,那般的刺耳,看著那人的背影,她只覺得好笑,他當真記得自己是她的二哥麼?
江兮淺的心好似被什麼給刺了一下,宛若落荒而逃。
待所有的人走後,若薇才瞪了江兮淺一眼,取了一旁帶血的錦帕,「日後小姐可不許再如此這般。」
「無妨的」,江兮淺擺擺手,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取紙筆來。」
「小姐這是要做什麼?」,雖然好奇,卻仍舊準備了上好的筆墨紙硯來。
江兮淺搖搖頭,並沒言語,只是看著一旁磨墨的若薇,想了想,提筆勾勾畫畫,宣紙上立刻躍然而出一套優雅卻不失青春的頭面,「水冰,將東西送給方情,明日辰時前務必打造完畢」
暗處飛快地閃出一抹人影,再細看江兮淺手上的宣紙不知何時已被取走,她嘴角微揚,姚瑤溪那丫頭倒是不錯的,這次當時全了她們之間的友情吧。
之前刑部大牢之事,她的確存了利用之心,對那丫頭她是有愧的。更何況,粉雪暖玉對那丫頭的身體也有好處。
看著模樣應當是要送給瑤溪郡主的了,對自家小姐的想法,若薇也猜到了幾分。
——
翌日卯時剛過,天色尚早。
江兮淺頭戴著桃花香扇垂柳簪,身著一襲淺藍色百褶裙,上身穿著同色系繡著紫色小花的對襟小襖,外面披著紅火色披風,倒是為她整個人添了三分色彩。
「走吧」,她聲音輕柔。
若薇攙著江兮淺,準備好的馬車早已經等在大門外。
「小姐,昨日夜里那人又發作了」,若芸語帶笑意。
「嗯」,江兮淺不喜不悲。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小姐」,若芸撅著嘴。
「早就知道的事,有何意思」,江兮淺聲音清淺從容,腳步不急不緩,風度翩然氣質清華。
若芸癟癟嘴,「小姐你早就知道了?」
「哼,當真以為我無憂谷的玉羅衣是這般好得的?」,江兮淺嘴角微勾,要怪也只能怪那季巧巧不該把腦筋動到她的頭上,這次的事情就當是給個教訓了;還有那宋玨雨的無心插柳,只是不知這事過後,那季巧巧和宋玨雨還會不會親密無間!
若芸揉了揉鼻子,「小姐既然知道干嘛不早說,害我還一直竊喜。」
江兮淺沒好氣地搖搖頭,「行了,這次就罷了,下不為例!」
「咩」,若芸吐了吐舌頭,心里嘀咕著,這下不為例她听了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遍了,結果呢……
當三人來到有間客棧時,姚瑤溪早已經等在那里。
「淺淺姐,你來得可真早。」
「呿,你這丫頭」,江兮淺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等久了吧?」
「哪有,人家也剛到」,姚瑤溪撅著嘴,對江兮淺的動作倒是非常的享受。
江兮淺搖搖頭,「今個兒怎麼你哥哥沒跟著?」
「怎麼,淺淺姐也覺得我大哥不錯吧?」,姚瑤溪兩眼突然放出精光,「嘿嘿,要不我立刻讓人請大哥前來?」
江兮淺嘴角往下掉,「你這丫頭,居然打趣起我來了。」
「本來就是嘛」,姚瑤溪不服,「那什麼勞什子的鳳都三公子哪有我哥好,要不,淺淺姐你休了表哥改嫁給我哥算了。」
江兮淺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話日後可不許胡說,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不說就不說嘛」,姚瑤溪挎著江兮淺的手臂,「淺淺姐累不累?若是不累,我們先去逛逛可好?」
看著不遠處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兩邊商品琳瑯滿目的店鋪,江兮淺心中搖頭,只怕這丫頭約見是假,逛街是真吧。不過饒是心中明白,卻仍故作慍色,「難為我以為你大方一回,請我來這有間客棧品嘗美食,卻不想美食是假,逛街是真吶。」
「淺淺姐,你就陪陪人家嘛」,姚瑤溪拉著江兮淺的手臂左右搖晃著,「你不知道,昨個兒陪母妃進宮送請帖,見到那刁蠻公主,皇後可是為她準備了甄寶齋的梨花海棠頭面,那可是頂級白玉打造的,我若是沒有與之匹配的頭面,從最開始就輸給她了,後面就更難贏回來了。」
江兮淺听了,心中倒是覺得有些好笑。昨日自己本是無意之舉,想著能趕在雲湖盛會前,送她一套頭面,卻不想剛好派上用場,她自然轉身,輕輕點了下姚瑤溪的鼻頭,「好啦好啦,下次可不許這般。」
「知道了!」,見江兮淺答應,姚瑤溪只覺得眼前一亮,高興得險些沒跳起來,對著身後的丫頭道,「晨雪,拿我的玉牌去有間客棧,定下玉人歌。」
「是,奴婢明白」,晨雪躬身,取了玉牌離開。
姚瑤溪拉著江兮淺朝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走去。
一路上,姚瑤溪看上的首飾不多。路邊小攤,倒是江兮淺看上兩根玉簪,算不上好料,但勝在手工不錯,就買下了順手給若薇、若芸兩名丫頭簪上;不過也沒有落下姚瑤溪身後的三名丫頭,每個都送了個蝦須銀鐲。
倒是皆大歡喜。
只有姚瑤溪撅著嘴,「淺淺姐,你也太偏心了,為什麼她們都有,就我沒有?」
「你這丫頭」,江兮淺沒好氣地搖搖頭,「你既喚我一聲姐姐,姐姐還能落下了你不成?」
「嘿嘿,我就知道淺淺姐你最好了」,姚瑤溪拉著江兮淺,「既然淺淺姐做東,那妹妹就不客氣啦」,說著拉著江兮淺就朝甄寶齋走去。
借到江兮淺的命令,方情一大早就等在甄寶齋的門口,此刻見了人,卻沒有貿然上前,只當做普通客人般,「兩位小姐里邊請,可有什麼喜歡的,盡管挑,不管是手環、玉石、翡翠、琉璃,只要小姐能說出來,我們就做得出來。」
「呵呵,方掌櫃客氣了」,姚瑤溪語氣帶著三分敬意。
「原來是瑤溪郡主」,方情點頭,對著江兮淺,「這位是?」
「這位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剛回鳳都,日後方掌櫃可要多多關照」,姚瑤溪語氣熟稔。
「原來是相府小姐,失敬失敬」,方情煞有介事地行禮,「兩位小姐請上二樓挑選。」
姚瑤溪點頭,「淺淺姐,我們走吧。」
「也好!」
甄寶齋出品,雖都是精品,但也分好幾個層次。二樓的首飾比起一樓,自然是更加的精致華麗,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當然價錢也沒有可比性。
江兮淺一行剛上二樓,就听到那熟悉尖酸刻薄的聲音。
「唷,我當時誰吶,這不是我們相府的江大小姐嗎?怎麼中毒了還有閑情逛甄寶齋吶?」
一語出,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
頓時,好多人對著江兮淺指指點點,近來江兮淺和季巧巧中毒之事已經鬧得鳳都人盡皆知,甚至有人以此做莊開盤,現在大家見了真人,自然而然涌上前來。
「看江大小姐這樣子,難道傳言有誤?」
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呿,這誰知道呢?」
緊跟著就有人附和著,「畢竟是親生的,季姑娘可真是可憐吶。」
「你們給我閉嘴」,姚瑤溪面色一沉,「一群頭發長見識短的長舌婦。」
「你說誰長舌婦?」剛說話的黃衫少女立刻站出來。
「誰應我說誰!」姚瑤溪也不是吃素的。
「哼,敢做還怕人說麼?」,黃衫少女嘴角帶著濃濃的嘲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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