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是不解,但她還是有些詫異,難道那江兮淺說的都是真的?
命格命理,生辰八字,向來玄奧,也許吧。舒愨鵡
既然普雲大師都這般說了,她能選擇的也唯有相信,正所謂出家之人不打誑語,更何況人家普雲大師有何理由欺騙于她。想到這里,姚琉璃薄唇微抿,眸色暗了暗,坐在花廳中的椅子上,低著頭讓人不知她心中所想。
只很快便有人打破這一室寧靜。
「夫人,夫人,出事了!」身著櫻紅色錦衣勾邊裙擺上繡著大朵杜鵑花的女子匆匆而來,神色急切,「夫人,夫人!」
「何事驚慌?這般大驚小怪的,沒得亂了規矩,若有客人豈不是平白讓他人看了笑話!」姚琉璃回過神來,看到是自己的心月復丫鬟之後,面色這才稍微好看些,「杜鵑你平日可不是這般。」
杜鵑神色慌張,早就急得不行,此刻哪里還顧得上其他,上前一步拉著姚琉璃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急急道,「夫人,您,您快去蔚華庭看看吧,老爺突然吐血不止,大夫說快不行了。」
「什麼?」
姚琉璃單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瞬間站起,意識到杜鵑口中表達的意思,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頭腦發暈,竟直直地朝後仰倒下去,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刻,只听到杜鵑那急切的呼喚聲,「夫人,夫人!」
等她再次睜開眼,引入眼簾的是杜鵑那宛若銀盤,帶著急切的臉,正緊張兮兮地望著她。
姚琉璃努力地晃了下腦袋,揉了揉太陽穴,她,她這是怎麼了。
「夫人,您可是醒了。」文嬤嬤用滾燙的水濕了錦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著。
杜鵑也終于大松了口氣,「夫人,您可是嚇死奴婢了;您若當真有個什麼,讓奴婢可如何自處。」
若非她今日前去通報,夫人怎麼會……
「這關你什麼事,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姚琉璃這漸漸清醒,再看到一旁神色急切的杜鵑,這才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一把抓住文嬤嬤的手,「乳娘,老爺,老爺他沒事吧?」
「沒事了,都沒事了!」看到這樣帶著些許脆弱神色的姚琉璃,文嬤嬤眼中、心中盡是心疼。她是她的乳娘,可多少年沒見過她這般了。
「嗯!」她扯了扯嘴角,這才放下心來松了口氣,腦中飛快地閃過一道什麼,她卻沒有抓住,再想細細回憶時,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夫人先起床用點東西吧,雖已過了午膳的時辰,可這要是不吃,身子可怎麼受得住;老爺已經病倒了,這威遠侯府還得靠夫人撐著吶。」文嬤嬤抓著姚琉璃的手,輕輕拍了怕。
杜鵑極有眼力地出聲,「奴婢立刻讓廚房備些清淡的菜色。」
「也好!」文嬤嬤微微頷首,杜鵑這丫頭可是她親自挑選、栽培而後安排到姚琉璃身邊的,見她如此爭氣,自然也極為滿意;只是姚琉璃卻有些放心不下,她掀開被褥,想要下床,齊忠祥就在隔壁,她想去看看,「乳娘,我沒事,我,我想先去看看老爺。」
想來之前她暈倒時,文嬤嬤為了不讓齊忠祥發現加重擔憂,所以將她放到了客房。
文嬤嬤在心中輕嘆口氣,知曉她的個性,若不如了她的願,只怕她更難安下心來修養,遂點點頭,不過卻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大夫說了,老爺只是間歇性毒發,如今已經脈象平順,您別太過憂心。倒是您自己,氣急攻心,杜鵑那丫頭也真是的,怎地這般沒個輕重,若您當真有個什麼……」
「乳娘,您還不知道杜鵑嗎?她若不是一心為我也不會如此。」姚琉璃擺擺手。
「這次就罷了,若再有下次,兩罪並罰!」文嬤嬤語氣稍微松了松。
「嗯!」姚琉璃口上應著,可心卻早已飛到了隔壁。雖然文嬤嬤說沒有大礙,可在沒看到人之前她卻怎麼都無法放心下來。
就在隔壁房間,左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姚琉璃剛出現在房間,只見那身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的女子,頭戴三支金燦燦的金絲榴花翠珠流蘇簪,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模樣的女子半跪在床頭,捏著錦帕小心翼翼地替床上之人擦拭著,在看到她的時候,趕緊起身低頭,對著她盈盈
福身道,「婢妾見過夫人。」
「趙姨娘,你怎麼會在這兒?」姚琉璃語氣不善,面色驟沉。
「听說夫人身子不適,婢妾特地過來照顧老爺。」趙姨娘始終恭敬地低著頭,只是那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府中的下人都是作死的,這種事情什麼時候也需要你動手了?」姚琉璃輕喝一聲,「滾回你的望月閣去,日後沒有本夫人的召喚,不許你再踏入蔚華庭一步。」
「夫人,婢妾只,只是過來照顧老爺!」趙明月抿著唇,不許踏入蔚華庭,那豈不是絕了她的後路,要知道自從她生了兩個女兒之後,身材走樣,齊忠祥對她早不如以往那般的恩愛疼寵,近兩年更甚。
她低著頭,眼角掛著躺在床上的齊忠祥,只怕她今日不出現,他連她的望月閣朝哪個方向都快忘了吧。
不是說夫人去相府提親了麼?為何回來得如此之快……
姚琉璃面色難看,「照顧老爺?別是以照顧之名,行勾引之事!」
「夫人!」趙明月身子微微顫抖著。
「行了,叫你下去就下去,費什麼話。」姚琉璃張了張口,強壓下心頭的活氣,如今這府上可不止趙明月一個姨娘,她若當真要氣,氣得過來麼?只敲打敲打罷了,省得傳出去說她姚琉璃容不得人。
「是,婢妾告退。」趙明月終于放棄辯駁,低眉順眼,恭謹地退出房間。
她趙明月,本是兵部尚書的庶出妹妹,當初威遠侯齊忠祥戍守邊關,大勝而歸;姚琉璃興沖沖前去迎接,卻不想齊忠祥竟然看上同樣前去迎接兄長的她,當時的老夫人對她只生了齊浩遠一個很是不滿,也順著齊忠祥的意思,抬了趙明月過來做了貴妾。
好在她這些年也只生下了兩個女兒,老夫人也仙去久矣,不然她姚琉璃的日子只怕更是難過。
文嬤嬤看著她長大,豈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夫人,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更何況如今府上就世子一個男丁,這世襲之位是板上釘釘的,這男人嘛,誰不是三妻四妾,不在府上,也在外面,那江丞相與季巧萱當年何等的轟動,十里紅妝令人何其生羨;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更是讓天下閨閣女子恨不能以身替之,可結果如何?凡事皆有度,切莫矯枉過正才是。更何況,如今這威遠侯府後院中,那些姨娘侍妾誰不是服服帖帖的,您能得夫如此,已是福分了。」
「嗯!」姚琉璃撩開珠簾,上前兩步坐到床榻邊上上,看著不多短短數日就已經瘦了好幾圈的男人,心中又恨又憂。听著文嬤嬤的勸,再想到季巧萱,是了。
以往,在沒有發生明柳的事情之前,季巧萱可謂整個鳳都城內的獨一份。
江相對她體貼溫柔,每每沐休,帶她外出游走,闔家歡樂;也就近幾年,女人到底是張面皮,韶華逝去,紅顏不再時,男人不都一樣的。更何況,那季巧萱未必就過得如他們看到的那般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想到出嫁前,她娘雲夢公主握著她的手,諄諄教導著。
「咳,咳咳,明月,水。」床上原本雙目緊閉的男子突然咳嗽兩聲,姚琉璃的心緒被拉回現實,可在听到他喚的名時,原本懸著的心驟然放下,面色霎時變青,接過杜鵑遞過來的茶杯,用湯匙喂過去,動作小意輕柔,可嘴上卻是絲毫吃不得虧的,「本夫人可是什麼明月暗月的,你可看清楚了!」
齊忠祥睜開眼,一向清明的眸子卻染上了渾濁之色,「是琉璃啊。」
「怎地不是你的明月,失望了?」姚琉璃沒好氣地接道。
「呵呵,都多少年了,怎地還是這般小孩子脾性!」齊忠祥只覺得全身無力,之前毒發時,那全身好似被萬蟲啃噬般痛苦的感覺好似還未離開,抬起手都有些顫抖地抓著姚琉璃,「咳,咳咳,今日去相府談得如何了?」
姚琉璃放下茶杯,用錦帕給他拭了拭嘴角,「此事你就別操心了,自個兒好好養著才是,遠兒如今,哎,威遠侯府還得靠你撐著。」
「放心,會沒事的!」齊忠祥點點頭。
夫妻已許久沒有這般心平氣和地談過話了。
「老爺可還記得您在中毒之前到底接觸過什麼?」姚琉璃始終不信,若當真是有人下毒不會不留下絲毫蛛絲馬跡,只要有任何線索
,她就能拿到解藥;別忘了她可是雲夢公主唯一的女兒。
齊忠祥閉上眼,努力地思索著,自己在書房中,只覺得一陣淡雅的香味吹過,而後再次醒來之後就那般痛苦不堪,恨不得死過去般,只是能有這實力在威遠侯府自由出入的,整個鳳都都沒有幾人,更何況他最近也沒跟誰結下仇怨啊。
「老爺,你覺得會不會是那個人?」姚琉璃有些拿不準,壓低了嗓音。
「你說他?」齊忠祥眼中也劃過一道狐疑。
兩人四目相對,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姚琉璃點點頭,「妾身始終覺得那個人有些奇怪,具體如何卻是說不上來,可威遠侯府自那事之後便向來低調,新帝上位後更是如同透明般,誰會花這麼大的力氣對付咱們;反而是那個人的要求太過奇怪,為何獨獨對遠兒提出那樣的要求。」
「夫人說得不無道理。」齊忠祥精神不濟,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難道我們真的要迎娶那個賤人過府嗎?」姚琉璃有些氣餒,「我威遠侯府好歹高門大院,豈能讓那等卑劣女子做一府主母。」
季巧巧原本也算是盛名在外,雲湖盛會魁首,鳳都第一才女,出了名的賢良淑德,德才兼備;若是那時便是八抬大轎抬了過來,只是背景家世稍微次些倒也無妨,畢竟她深得江丞相寵愛,算起來比迎娶江兮淺對威遠侯府更有利些。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那季巧巧聲名盡毀不說,在外更是擔負蛇蠍之名。相府養育她近十年,可她都做了些什麼?逼走人家的嫡出小姐、少爺不說,竟然還公開陷害江兮淺,下毒,買凶,甚至不惜摔斷自己的腿誣陷他人,這樣的女子若當真娶了過來,就像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只舕uo馗?尋病 br />
齊忠祥也不知到底該如何了,猛地,那股鑽心的疼痛再次傳來,他張口一注鮮血噴出,「噗——」
「老爺,老爺!」姚琉璃慌神了,趕緊厲聲喝道,「文嬤嬤,杜鵑趕快去請大夫過來。」
因為齊忠祥中毒之故,威遠侯府的蔚華庭中,隨時都有兩名大夫候著。
疼,很疼,鑽心般的疼痛。
齊忠祥好歹是上過戰場,功力雖無法與綠林好漢相比,可在達官貴冑中卻算是難得,可他現在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死死地咬著牙,舌尖盡是猩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流著,沒入枕巾。
「老爺,老爺!」姚琉璃急切地呼喚著,可齊忠祥卻好似听不到般,痛得面色扭曲,緊緊抓著被褥的手背上,青筋直冒,若仔細看去能發現在那幾近透明的肌膚下面,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游走著。
很快,兩名大夫過來,先後替齊忠祥把脈之後,其中一名大夫取出針囊,讓齊忠祥昏睡過去。
可就算是人沒有意識,身子也仍在無意識地抽搐著。
「莫大夫,我家老爺他,他……」姚琉璃咬著下唇,後面卻是不敢再說下去。
莫秋楠搖搖頭,「齊夫人,老夫無能,齊候體內所中之毒實乃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想要解毒,除非下毒之人親自出手,夫人還請早日另尋高人吧。」
「……魏大夫,當真沒有辦法了嗎?」姚琉璃希翼的目光投向莫秋楠旁邊的另一名白須冉冉的老者。
魏樂陽同樣只是搖頭,面帶遺憾之色。
「哎,勞煩兩位大夫了,桂梔送兩位大夫。」姚琉璃深吸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若當真沒有他法,也只好先將季巧巧娶過來再做其他了,跟齊忠祥的命比起來,威遠侯府失些面子算什麼,若他當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僅憑現如今的齊浩遠,如何撐得起威遠侯府,只怕宮里那位更有理由收回威遠侯世襲兵權了吧。
「嗯,唔!」
饒是齊忠祥昏睡著,那蠱毒發作時的疼痛仍舊讓他無意識地嚶嚀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流著。
「夫人,您先去歇著吧,這些事讓奴婢來做就好。」迎春看著姚琉璃越發蒼白的面色,語氣中帶著擔憂,文嬤嬤也連連頷首,「夫人,您先去歇著吧,您若是倒下了,這整個侯府該怎麼辦吶。」
姚琉璃深吸口氣,從旁邊木架上的銅盆中絞擰了錦帕,輕輕提齊忠祥擦拭著,看著那原本雪白的錦帕漸漸蘊上了血色,她的心只覺得緊緊地揪著。
血竟然從皮膚中透了出來,這該是有多疼!
「琉璃!」齊忠祥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他聲音帶著微微沙啞色。
姚琉璃坐在床邊,靠在床柱上,半眯著雙眼,剛睡過去就听到動靜,心中驚喜非常,「老爺,您醒了!」
「嚇著你了。」齊忠祥喘著粗氣,吞了吞口水,這幾日毒發時他都刻意事先避開她,卻不想今日發作得這般突然竟然讓她闖了個正著。
姚琉璃使勁地搖頭,「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可是夫妻。」
「……」齊忠祥伸出手,還帶著毒發之後的濕熱,輕輕握著姚琉璃的手。
「老爺,妾,妾身以為,不如我們先順著那位的意思。」
在齊忠祥昏迷的這兩個時辰,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如果真的要跟齊忠祥的命比起來,先娶了季巧巧又如何,先帝賜婚依舊有效,至于季巧巧給她個平妻的位置,以後若尋著了錯處,再降了分位就是。
只是這般卻到底對不起淺淺那丫頭,想到這里,她的眸色又不禁暗了暗,但跟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比起來,她算什麼?
齊忠祥原本就蒼白的面色頓時暗了暗,可他現在這副模樣,又能如何,只能輕嘆口氣,「此事,你做主就是。」
「嗯!」姚琉璃眼中含淚,「老爺現在可有不舒服的,今個兒下午妾身已經打發了莫大夫和魏大夫回去了,此毒就連太醫也是無法,只能在毒發時稍微讓你好過些,妾明日就請半日仙測算,之後不管結果如何,妾立即向相府提親。」
齊忠祥嘴唇嚅了嚅,卻沒發出聲音,只能點點頭。
——
隔天,大清早。
若薇神色欠佳,就連向來活潑的若芸也好似沒有精神般,不斷地打著呵欠。
「怎地昨日都去打夜貓了不成?」江兮淺唇角含笑,漫不經心地逗弄著懷中的雪狐;看著兩人明顯是沒休息好的神色,「若當真困得厲害,就回房歇著罷。我這里也不差這麼一時半刻的。」
若芸嘟著唇,「小姐,奴婢姐妹昨夜可是打听到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呢,您就不想听听?」
「嗯哼!」江兮淺微微挑眉。
「哎,芸兒看來是我們姐妹自作多情咯。」若薇故作西子捧心狀,「我們還是回房歇著吧。」
「姐姐,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若芸也裝模作樣,兩人四目相對,遙遙相望。
江兮淺腦中默然浮現出四個大字,含情脈脈。
呃——
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趕緊抖掉身上爬出來見客的雞皮疙瘩,而後低著頭,像是在撿著什麼東西般。
「小姐,您在尋什麼啊?奴婢可是日日都有給它洗澡,保證沒有虱子!」若芸撅著嘴。
「雞皮疙瘩!」江兮淺再次顫抖幾下,連眼皮都未抬,淡淡道,「我撿起來,下次接著用。」
「……」
若薇和若芸再次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對方的惡寒,而後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小姐,您……」若芸捂著春,笑得花枝亂顫,「要不奴婢幫您吧。」
「別!」江兮淺趕緊伸手阻止她上前,而後滿臉警惕,「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
兩人頓時愣住。
「小姐!」若薇狠狠地跺腳,若芸也是不依,看向江兮淺的臉色明顯變了再變,她腦中到底都在想著什麼啊。
江兮淺聳了聳肩,雙手一攤,「我說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難道是在……」
說著,眉宇間興致勃勃,臉色更是好奇往前湊著,「你們這可是讓若咬和暗月怎麼辦吶!」
「……」
若薇和若芸兩人對視泄氣。
她們怎麼就忘了自家小姐那惡作劇的癖好,竟然跟她開玩笑,她們這不是自己作死麼?作死麼?作死
麼?
對于她們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江兮淺表示毫無壓力。
「吱,吱吱。」雪狐也表態,只要不忘了它的午餐、晚餐,它更沒有壓力。
若薇,「……」
若芸,「……」
……
姐妹兩人終于敗下陣來,瞬間老實了。
江兮淺邊攏著雪狐頸邊的絨毛,邊淡笑著,「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嘿嘿,小姐您可是不知,昨夜整個威遠侯府那叫一個兵荒馬亂,听說齊夫人和齊世子回府之後,普雲大師就上門拜訪,說的話可與小姐說得一模一樣!」若芸撅著嘴。
「嗯哼!」這她可不好奇,她想知道的是後面的。
「普雲大師尚未走遠,齊世子便去了半日仙擺攤之處!」若薇趕緊接過話頭,「小姐許是不知,這半日仙在鳳都城內可是大大的有名,雖然是個落魄道士,但凡事請他掐算的,沒有不靈的。」
江兮淺挑眉,「這倒是新鮮。」
子不語,怪力亂神。
若換了前世,不管對佛主、道教還是人們口中的神祇觀音都是不信的,身為朝廷一品大員江相的發妻嫡出之女,又曾是眾人捧在手心疼寵的公主,她有這自己的堅持和驕傲;那些看不見、模不著甚至無法印證的東西,便是有人提起,她也只是一笑而過。
可如今,她死而復生,重活一世,卻是容不得她不信。
驀然間,普雲方丈的話再次回想耳畔。
「女施主乃為應他人之劫而來,眉帶紫氣,天宮恢弘,是大貴之相,望女施主日後心懷仁念,以天下蒼生為重。」
應他人之劫!
江兮淺黛眉微蹙,對普雲方丈乃方外之人,得道高僧,他果真能看透她的來歷?亦或者這個他人之劫,究竟是何人,又是什麼樣的劫難竟有如斯威力?
「小姐,小姐!」若薇連聲呼喚,與若芸對視一眼,微微蹙眉。
江兮淺驀然回過神來,神情帶著恍惚,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啊,嗯……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小姐可是昨個兒沒休息好,要不要再歇會兒?」若薇蹙眉。
「無妨!繼續說吧。」江兮淺擺擺手,調整好思緒,那普雲再得道,再方外之人也終究只是凡人,她乃重生而來之事絕不能透露出去,若讓他人知曉,只怕就算她是無憂谷少主,也逃月兌不得被當做妖孽燒死的下場。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無憂谷之所以讓三大王朝忌憚,正式這個道理。
若薇抿唇,「可是小姐您……」
「瞧瞧這小嘴兒,都掛得起油壺了,咱們家若薇何時也變得這般優柔寡斷了!」江兮淺輕笑一聲,語氣淡淡地,寬袖輕拂過香幾,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清茶。
淡淡馥雅的芬芳自舌尖漫開。
「小姐就知道打趣人家!」若薇撅著嘴,心里卻是嘀咕著,若非小姐昨日表現得太過反常,她和若芸也不至于半夜去人家家里蹲點。
江兮淺唇角微微勾著,對她心中的想法也大致了解些許,「行了,說吧,還打探到些什麼。」
「其他的倒是無妨,只是小姐奴婢發現齊夫人準備送給半日仙測算的八字中,竟然有秋園那位,您不覺得奇怪麼?」若薇很是不解。
江兮淺卻只是淡淡地笑著,「有何奇怪的?」
她早就已經猜到的事情,而若薇所打探到的,不過是應證她心中的推算正誤與否,事實證明她果然猜對了。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她的心陡然懸起,眉頭微微蹙起,想起昨日在主院正堂時,姚琉璃與季巧萱之間的針鋒相對,而其間一直沉默的季巧巧她最後的眼神……
不,不對!
江兮淺的心陡然懸了起來,既然威遠侯齊忠祥身上的蠱毒與季巧巧有關,她身上也同樣被季巧巧
下了蠱毒,雖然最後已經解開,但季巧巧卻是不知的。
昨日,她初進正堂,季巧巧便朝她遞來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分明是挑釁;她必然篤定姚琉璃是來提親,而且提親對象是她才對,可昨日姚琉璃的做法,竟然提出讓她做沖喜新娘,而從頭至尾對季巧巧不屑一顧,所以昨日齊忠祥體內蠱毒之所以發作完全是因為……
那她,依季巧巧對她的刻骨恨意,不可能會放過她。
「若薇,你立刻安排下去!」江兮淺俯身在若薇耳畔,壓低了嗓音,說了幾句,若芸很是好奇,卻也知道規矩,強忍著,只見自己的姐姐面色漸漸嚴肅,點點頭,「小姐放心。」
「嗯!」江兮淺眉間帶著隱憂,「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奴婢明白!」若薇離開之後,若芸湊上前去,「小姐,您沒事吧?」
江兮淺擺擺手,深吸口氣,好在時辰尚早,還有時間安排,看著若芸她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般,「那齊浩遠可有打探到半日仙今日何時開卦?」
「自然是沒問題的。」若芸撅著嘴,「正所謂民不與官斗,半日仙到底是個窘迫道士,還招惹不起威遠侯府,定了今日下午未時。」
「嗯!」江兮淺隱隱有些擔憂,她抿唇蹙眉。
「可是小姐您就不好奇麼?」若芸嘟著唇,瞪大了雙眸,「按照常理,半日仙在鳳都很得高門望族,達官貴冑的吹捧,可他竟然每卦只收三文錢,可當真是……」
江兮淺面色微沉,「慎言!」
「可是小姐……」
「不管和尚、道士皆乃方外之人,不可隨意談論!」江兮淺深吸口氣,若芸吐了吐舌頭,「可是小姐,那齊夫人可是拿著您的生辰八字,若當真算出來您的命格與那什麼威遠侯相合,您豈不是真的要嫁過去沖喜?」
江兮淺懶懶地抬了抬眼皮,「你覺得你家小姐我像是會做沖喜新娘的人?」
「唔!」若芸頓時搖頭宛若撥浪鼓般。
「吱,吱吱。」
就連江兮淺懷中的雪狐不甘落後,揚起自己的利爪。
「讓本小姐給他沖喜,本小姐怕他承受不起!」江兮淺抿唇咬牙,雙眼微微眯起,手上不自覺地運力,若芸雙目大瞪,那精致結實的小香幾竟然瞬間化作一堆粉末,甚至沒有揚起絲毫,粉末仍堆在原地,上面擺放著的銀盤、香爐與軟榻相磕,發出「咚」的悶響聲。
若芸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自從回了鳳都,還未見小姐幾時這般生氣過呢。
「吱,吱吱。」雪狐的毛頓時立了起來,主人好可怕。
「收拾了吧!」江兮淺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竟然膽敢算計到她身上,好!很好!
「呼——呼呼呼呼——」
突然耳邊傳來陣陣翅膀扇動的聲音,窗外一只灰色斑點的信鴿撲騰著翅膀,兩只微黃色的爪子緊緊地抓著窗欞,兩只滴溜溜的小眼珠子轉得飛快,聞到熟悉的味道,想朝江兮淺撲過來,可在看到她懷中的雪團兒時,身子不由得朝後縮了縮,險些跌下窗台。
「安分些!」江兮淺沒好氣地點了下雪狐的額頭,朝著那信鴿招了招手,而後抬起左臂。
「咕,咕咕。」信鴿急促地叫了兩聲,而後朝著江兮淺飛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雪狐。
「吱——吱吱——」雪狐仰起頭,驟然發出兩道尖利的叫聲。
原本在江兮淺手臂上站定的鴿子驟然受驚,猛地撲騰著翅膀,喉間發出驚叫聲,「噗!咕咕,咕咕咕!」
「叫你安分些!」江兮淺懲戒似地輕拍了雪團兒兩下,看著眼前兩匹羽毛隨著微風在面前打了個轉兒,而後又朝著不遠處,悠悠落地。
好在她眼疾手快將信鴿腋下的信箋取下了,不過估計這鴿子短時間內怕是不敢再來了,看到不遠處撲騰著翅膀的信鴿,心中很是滿意。
雖然心中對雪團兒有著本能的畏懼,可卻仍舊堅持自己的本分,不拿到回信絕不離開。
她從約莫小指粗細的竹筒中取出卷得整齊的信箋,可看到上面的內容時,卻不由得嘴角抽搐,三皇子邀請任逍遙過府一敘?楚靖寒?他會邀
請任逍遙?
猛的想到前日夜里發生的事情,她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他這又是想鬧哪一出啊。
該不會將任逍遙當成情敵,打算一了百了吧?
江兮淺額頭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齒,只要想到那個登徒子,就恨不能,恨不能將他,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取出紙筆,取出專用的信箋,寫上兩個大字,「赴約」,而後對著院中站在樹枝上發抖的信鴿招了招手,信鴿戰戰兢兢地飛到窗欞上,卻是怎麼都不肯再近一步,江兮淺啞然失笑。
看到信鴿帶走信箋之後,她死死地咬著牙,楚靖寒,哼!
竟然敢對本小姐做那樣的事情,也罷,就讓任逍遙和他一了百了,徹底讓他斷了這心思也好。
「吱,吱吱。」雪狐舉著爪子。
「今日你主人我有正經事,自個兒在家好好呆著,若讓我發現你再破壞了什麼東西,哼!」江兮淺雙手抓著雪狐的前腿將它提起,與她水平對視。
「吱吱!」
「行了,若表現好的話,回來給你帶燒雞!」江兮淺兀自琢磨著,她好久未去有間客棧了,說起來都是委屈,在這相府當真憋屈,尼瑪,她現在恨不得那姚琉璃立刻上門提親將季巧巧給打發出去,惡女配渣男,正好!
江兮淺飛快地從衣櫃中取出衣衫換上,拔下釵環,附上人皮面具之後,涂涂抹抹,只是片刻大家閨秀化身翩翩公子,上好的冰藍絲綢錦袍,以回針繡法勾勒的竹葉花紋精致淡雅,再加上那雪白滾邊與頭上的羊脂玉發簪遙遙相和。
「小姐,您這是?」處理好香幾軟榻,若芸看到她時,瞳孔微縮,面帶不解。
「自然是有事!」江兮淺抿著唇。
若薇從外面進屋,在看到江兮淺的裝扮時,立刻環視四周,而後警惕地關上大門,皺著眉頭,「小姐,您這是……」
「行了,你們也知道我一人擔著兩個身份,雖然若咬可以替我,但有些事情卻必須我親自去處理。」江兮淺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恨不得將楚靖寒扒皮抽筋的怒氣,「今日府上你們必須警惕秋園動向,若林太醫問起,隨便找個借口,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問題,一日不請平安脈也無妨;若可以讓他去給我娘再瞧瞧。」
若芸頷首,「奴婢明白。」
「行了!我爭取快去快回!」
話音落,江兮淺已經打開了通往傅府的機關,整個人瞬間消失在房間中。只剩下若薇、若芸兩人大眼瞪小眼。
而後各自聳肩,對于自家小姐這般做法,她們早已經習慣了。
以前在無憂谷,這事兒她可沒少干過。
好在這里是相府,若是無憂谷,無夢谷主若當真發起瘋來,除了自家小姐,那可是沒人敢攔的。
傅府。
與相府相連的機關,突然發出「吭吭吭」的聲音。
「主上!」隨時注意此處動向的花十三眼中帶著詫異,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屬下花十三參見主上。」
「不必多禮。」江兮淺應聲頷首,順著地底的階梯爬上來,「若咬可在?」
「陪凝兒小姐逛街去了。」花十三面帶恭謹,「主子是有急事?屬下立刻派人喚他回來。」
江兮淺擺擺手,「不必,也不是什麼大事,凝兒那丫頭性子跳月兌,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花十三頓覺淚流滿面,主上真是太好了,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本尊最近事忙,你們就多擔待些,那丫頭性子雖然跳月兌可本性卻不壞。」江兮淺淡淡地凱歐。
「……」花十三心中繼續吐槽,原來還是一樣的。
「別告訴那丫頭本尊來過!」江兮淺沉著臉,淡淡道。
「屬下明白!」花十三口上應聲,心中卻是哀嚎著︰主上,屬下做不到啊!
只是他心中不管如何月復誹,江兮淺卻是听不見了。
從傅府出來,她足尖輕點,直接掠過鳳都城內的眾多房頂,只是幾個輕閃
,飛快地朝著樓外樓的方向而去。
「主上!」銀面眼中劃過濃濃的詫異,卻是不想她竟然打算親自赴約。
江兮淺側身進入清延閣,眸色沉了沉,「請帖上寫得什麼時候?」
「巳時。」銀面聲音淡淡,分明溫潤的嗓音卻帶著一股子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涼意。
「嗯,也罷;琴棋書畫那四位丫頭呢?」江兮淺挑眉,既然是以任逍遙的身份出場,又怎麼少得了那標志性的四個丫頭。
銀面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只是卻被那面具擋住。
江兮淺剛想轉身,身後立刻兩道身影躥出,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
「公子好生無情,每次只有事才想到奴家姐妹們。」若畫撅著嘴,帶著十足的魅惑色。
「哦,說說爺怎麼無情了?」江兮淺寬袖一甩,大喇喇地往軟榻上一坐,攬著若畫的腰肢,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而後食指輕佻起她的下巴,「來,畫兒與爺好生說說。」
若畫微微鼓腮,雙目瞪得圓圓,就勢雙手環上江兮淺的脖頸,「公子,不若也讓奴隨身伺候,如何?」
「這是想跟若薇、若芸搶飯碗了?」江兮淺眉間微挑,嘴角笑意輕佻。
「那公子答不答應嘛!」若畫扭著那柔若無骨的水蛇腰,此番動作若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只怕都按捺不住,江兮淺對著她拋了個媚眼兒,而後雙手快速翻動,運起內勁將若畫快速推遠,而後翻身朝著旁邊的軟椅上一趟,搖著折扇,雙眼微眯,「要爺答應也不是不行。」
若畫早就警惕著,饒是江兮淺此番動作突然,也穩穩地穩住身形,轉頭看向江兮淺,臉上盡是驚喜,「公子此話當真?」
「真,比真金還真!」江兮淺搖著折扇,那神情,那動作,十足的風流倜儻,翩翩公子也。
一身紅衣的若書滿臉不忍地轉過頭不忍直視,其他兩人卻興致勃勃。
「公子有何條件?」若畫卻興致勃勃。
「只要你們打得過她們,爺可是無所謂呢,嗯!」說著眼楮朝著若畫挑了挑,看到瞬間宛若泄氣的皮球般的若畫,有些好笑,「怎麼,畫兒可有信心?爺可等著你侍寢呢,嗯……」
若畫撅著嘴,打過若薇、若芸那兩個丫頭。
算了吧。
誰不知道她們倆可是自家主子爺手把手教出來的,這都不說,她們可是暗獄掛牌的殺手,就算只是銅牌殺手,也不是她們這樣不入流的人可以匹敵的好吧。
看到若畫傳來那哀怨的小眼神兒,江兮淺搖搖頭,「行了,今個兒的事情銀面已經跟你們交代了吧。」
「是!」四道宛若黃鶯啼鳴般的嗓音高高低低。
江兮淺眯著雙眼,對著她們反復囑咐道,「記住任逍遙與江大小姐兩情相悅,只礙于先帝賜婚,不得不忍痛分離,本公子買下相府隔壁的傅府正是為了江大小姐,明白了?」
「是!」四人齊齊應聲。
銀面雖然不解,可她既然這樣做自然有她這麼做的理由,他應該相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