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盡頭的走廊或許代表了某一種渴望不可及的願望,」當丁凡隨著薩拉邁上第一級台階時,他這樣說,「我曾經讀過一些心理學的著作,擁有那種念想的人沒有安全感。(思路客.)」
「那麼沒有五官的人臉代表什麼?」沙拉很隨意地問,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走完了第一層的台階,轉向第二層的走廊。
「或許代表他對他人的戒備?」丁凡隨口回答,目光垂下,在兩個人相牽的雙手上一掃而過。
薩拉笑了笑並沒有搭腔,實際上無論是虛幻的走廊還是街上游魂般的行人,都是心靈異能沒有完全融合的表現。小狼雖然很聰明,但是在心靈異能的使用上始終都沿用一種唯物科學的方法,所以他執掌心靈異能的時候才會束手束腳,終其原因是他的心靈有破綻,或者說……不夠唯心。
薩拉需要做的就是找出那個破綻,打碎或彌補它。
雖然,丁凡的那個儀器出人意料地把他也帶入了小狼的心靈世界,但這並不代表薩拉什麼事都需要向他解釋——能夠護著他別在人家的心靈迷宮走失,這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長長的走廊直通藍天白雲,在踏入第二層走廊之後回頭望去,本來應該位于下方的城市竟然需要仰視才能看到——此地遍布視覺錯位和空間轉換……果然是心靈迷宮了,薩拉再一次肯定。
他們本是沿著走廊向天空上行,現在邁步時的感覺卻變成了向地面下行,而地面則是藍天和白雲,白蒙蒙的霧氣不時掠過走廊的廊柱,帶著一點潮濕和清涼的水汽。
「你知道嗎,我很久沒有跟人手牽手散步了。」比薩拉略退後一絲的丁凡突兀的開口。
薩拉淡淡的應了一聲,心里在思索怎樣打破這個沒有盡頭的長廊,最不濟也要把它從無限長變為有限長……
這時只听丁凡又說︰「不知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總有一種特別淡然的感覺。」
薩拉抬了抬眼,視線放在對方的臉上,在心靈的世界里,丁凡的目光很真摯,跟他見過這幾次面,他很少跟薩拉對視,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她的注目。或許是因為他太深沉,或許是因為他在警惕,或許……他還有點害羞?
「你不是在求交往求勾搭吧?」薩拉的視線在丁凡的臉上逡巡一番。
丁凡不禁笑了︰「你這麼認為?其實我只是覺得跟你一見如故,總覺得是好多年的至交似的……」
薩拉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真一見如故的話為什麼不撤掉心靈壁壘或者加入心靈傳輸者?他的話有陷阱。
現在他們已經走了十層,在心靈的世界里,薩拉移動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看在你是超人又救過我的命份上,」丁凡低吟,「我想告訴你關于我的一個秘密。」
薩拉歪了歪頭。看,陷阱要張開了吧。
「你好像有點看不慣我?懷疑我?」似乎是听到了薩拉的月復誹,丁凡的臉色也淡了一點,「我自問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吧。」
薩拉皮笑肉不笑的說︰「哪里,2015年讓我看的慣的只有我自己。」
丁凡︰……
「你敞開心靈讓我檢索一下你的思想,」薩拉說,「說不定我就會接納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嗎,嗯?」
丁凡無辜的張大了眼楮,瞳仁中帶著點茫然︰「我怎麼沒有敞開心靈?我的心明明白白的。」
第二句話有歧義,薩拉決定不加理會,對著他的腦袋抬起手指戳了過去。
指尖的觸感堅硬厚重,看,還說敞開心靈,心靈壁壘硬的都戳不動,想探測可怎麼探測的出來?
丁凡老老實實的站住,任她戳了又戳。
「你的心防太重了,」薩拉不懷好意的說,「真拿我當至交就撤掉,別不好意思。」
丁凡越加茫然。
這時薩拉伸著的那根手指調轉了方向,指尖點到了身邊的一根廊柱上,廊柱應聲而碎,碎片跌出長廊之外,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肥皂泡一樣漸漸遠去,直到融入虛空。
「很少有人能抵抗我的心靈探測,」薩拉眯著眼笑笑笑,「你成功了,我的斗志現在正濃。」
從外表看過去,長廊的廊柱粗約兩抱,材質明顯有著大理石的特點,基座牢牢的瓖嵌在同樣材質的長廊地板上,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堅不可摧的樣。
但它甚至承受不住薩拉的輕輕一戳。
丁凡微微打了個冷戰︰「明白了……你外表冷漠內心狂躁,我不該惹你。」
薩拉嗯了一聲,拽著他繼續邁步。
「不過如果能夠成為你真正的朋友,還是會很榮幸的。」誰料到本應被震的閉嘴的丁凡,又補了這麼一句。
「是很榮幸。」薩拉頭也不回的哼了一聲。對于被他強制附著在自己肉身上的那一團納米材料還是耿耿于懷。
看她一副懶得理人的樣子,丁凡乖乖的加快腳步,在薩拉的耳朵後側方問︰「我們還要走多久。」
「放心,心靈的世界無論過去多長時間,在現實世界中都只是一瞬。」薩拉懶洋洋的回他。
「我並不是在乎時間過去多少,而是覺得你這樣實在漫無目的。」丁凡輕輕的從口中呼出一口氣,「要我說把我們發現的告訴患者,讓他自己處理不是更好?」
薩拉給了他一個後腦勺︰「你確定你不是在跟我挑事?」
丁凡︰……
他們身後的走廊那頭的城市已經變為一小塊模糊的陸地,虛無的藍天白雲漫無邊際,但是走廊剩下來的長度完全沒有減少,而他們的確有點像是漫無目的。
無數根一模一樣的廊柱掠過他們身邊,薩拉的短發被四面吹來的氣流攪動,一絲絲劃拉過前額和眉梢,丁凡看著看著很想伸出手去為她把亂發梳攏起來。
「到了。」
就在丁凡半眯著眼楮抬起手指之際,薩拉停下了腳步。
無聲的吐出一口氣,丁凡緩緩的把手插到兜里。
看著遠方化為一個小點的城市,那里有小狼心靈世界的進出口,薩拉凝視了一會,松開拉著丁凡的那只手張開懷抱,面朝著走廊之外,手心朝天。
「來,讓心靈的風暴席卷這里,將上次沒有毀滅殆盡的殘余徹底熔煉吧!」